将师况他们安排好之后,柳元景与众人作别,言明他要先到清远侯府一趟。
身份已经暴露。回到汉阳城后,于情于理,柳元景都该到外祖家负荆请罪。
他撺掇着表兄偷偷参了军。若无意外,表兄一定会被家法伺候。从宅中小厮口中,柳元景没得到什么有用消息,所以打算亲自到侯府一探究竟。
师况没说什么,辛夷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她才不会提出不合时宜的要求,比如跟着一同去侯府什么的。好奇心人皆有之,高大上的地方。辛夷也会猜测里面会是什么景象。
但是只因好奇,就拜托柳元景带着自己见世面的话。想想都是件荒唐事儿。
柳元景离开后,小厨房将做好的饭菜端了上来,辛夷还有师况坐在一张桌子上,带着新鲜感用了饭。
青松还不太适应陌生的环境。言行一直很拘束。吃了饭,他没顾得上休息,便请着府中仆从,带着他在府中认路。
一行人,总不能处处靠着旁人带路,一路上青松发现几乎没什么作用,他不想让小姐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城中人口密集,路上车马繁忙,柳元景直接雇了马车。没有骑着银雪招摇过市。
因着他的低调,到了清远侯府,他下了马车后。门房差点惊的叫起来。
刚回过神儿来,几人挤挤挨挨冲上前,向柳元景请安,还有人呼着表少爷来了,匆匆往门内跑。
偌大侯府,柳元景的到来。像是石头砸入了平静的湖面上,惊起无数涟漪。
清远侯府姻亲众多。堂少爷表少爷数不胜数,但是能让下人如此敬畏的,只有出身于英国府的表少爷柳元景。
当然,他们这些下人是不敢直呼名讳的,往常都用世子来代替,激动时才喊一声表少爷。
柳元景来前特地换了衣衫,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垂花厅。
老侯爷带着夫人,还有长子次子一并出现。
柳元景刚进去,就瞧见薛城对他挤眉弄眼,做出各种滑稽的造型。他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不知表兄到底想说什么。
他上前恭敬向外租还有两位舅舅行了礼,头快跟腰垂平。
清远侯冷哼好了一声,没向平时一样,一见柳元景便露出弥勒一样的笑意。
老夫人到底是妇道人家,看着外孙出现在面前,先前的怒意早已消失。
“可怜的孩儿,在外受苦了,瘦了这么多。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瞧瞧。”
老夫人伸手,将柳元景往身前招。
薛城苦着脸,这待遇相差也太大了,他当时回来祖母跟祖父,站在同一战线,把他修理的够呛。
如今轮到了表弟,祖母立马就转了态度。
柳元景闻言,乖巧的走了两步,还没等他走到老妇人跟前,清远侯重重咳嗽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喊了声:“外祖父,您可是染了风寒?”
清远侯吹胡子瞪眼儿,怒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外祖,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这里是你的外家。”
他说话中气十足,薛城往后退了一步,掏了掏耳朵。
祖父发脾气太没新意了,跟上次数落他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只有称谓变了。
清远侯刚说完,柳元景的大舅打圆场道:“爹,玉卿刚回来,先让他好好歇息一下。难得见一面,您就先别训他了。”
“舅舅,外祖教训的是,玉卿太鲁莽了,让大家担心了。”
在大舅舅的开脱下,柳元景顺势又认了回错。
清远侯这才将袖子一甩,瞪了薛城一眼说:“你们两个兔崽子,人不大,胆子倒不小。军队那地方,哪是你们这些体肉娇贵的公子哥能熬住的。”
“祖父,您也太小瞧人了,我和表弟明明混得不错。”
薛城小声嘀咕着,表示反抗。
要不是上面有人注意到了他和表弟,他们两个少说也能混个校尉。没有战乱时,能混上这样的职位,已经很不错了。
他这么一说,清远侯还没发话,他爹先开口了:“逆子,这里岂有你插嘴的余地。”
柳元景听着二舅恨铁不成的钢的训话,薛城仍旧嬉皮笑脸的,改口飞快,诚意没见几分。
在洗耳恭听一番教诲后,柳元景被几人乱翻轰炸的快睡着了。
他没想到,一向和颜悦色的外祖父还外祖母,以及两位舅舅,能有这么多话说。
到了最后,柳元景只剩下频频点头,至于长辈们究竟说了什么几乎是没半句入耳。
和他有着相同命运的,还有可怜的薛城,明明已经被教训过一次。等到柳元景回来,还要在一旁陪训。
该说的差不多说完了,清远侯端起茶盏润了润喉说到:“你爹已经差人前来送信,过两日便能到汉阳城。这几日,你哪里都不能去,就在侯府等着。”
昏昏欲睡的柳元景,听到这里,惊道:“我爹?外祖父的意思是,父亲大人要来汉阳城?”
柳元景错愕的问,他本打算在汉阳城稍作修整后,便即刻还乡。
阔别一年,他对于国公府还有父亲以及轻轻十分思念。故土难离,崇州的一草一木,都让他怀念。
如今,外祖父竟然告诉他,父亲要来汉阳城了。
“姑父要来汉阳?”
薛城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消息,反问之后,同情的望了表弟一眼。
依照姑父的性子,竟是一点儿也饿等不得,要立即见到柳元景。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这下,有表弟好看的了。
“嗯,玉卿,你父亲对你离家出走之事很生气。你不声不响离开了一年,他跟着牵肠挂肚了一年。到时候,见了父亲,记得请罪。”
“玉卿不孝,谨记外祖教诲。”
柳元景收敛了情绪,在心中叹气,无奈的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他得好好想想,见了父亲该做如何反应,才能让他的怒气稍微弱点儿。
任凭柳元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主意来。他这次可是犯了大错,不是年少轻狂四字能糊弄过去的。
回想一下,他一走就是一年,生死未卜,此等不孝又有何面目减轻罪罚。
柳元景这样想着,反而静了心。
也罢,快要见到父亲了,一切话可以当面谈。
出了垂花厅,没走几步路,薛城一把攀住柳元景肩膀,贼兮兮的说:“事儿办的怎么样,佳人有没有接到,一路还顺利么?”
他一个大男人,猴儿一样吊在柳元景身上,惹得来往仆从纷纷侧目。
薛城在自己家,也不管旁人眼光,依旧笑嘻嘻的吊着。
柳元景翻了个白眼,嗯了一声说:“正要告诉你,人我暂且安置在了你在城东的私宅中。那栋宅子,有空划到我名下吧。”
“嘿。”薛城拍了柳元景肩膀一下,怪叫到,“行啊你,什么时候学会金屋藏娇了。别的不说,什么时候带表哥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让你这么上心。”
他调侃的话,让柳元景十分尴尬,伸手将他推过去说:“一张嘴没个分寸,我这次在路上遇到了歹人偷袭,幸得高手援助,差点儿没能安全回来。”
“啊,谁下的手,又是谁帮的你,说清楚些,莫让我提心吊胆。”
薛城虽然有时看着不太正经,但是对于柳元景的关心,绝对是发自肺腑。
听到他遇到危险,一下子慌了。
柳元景看他没再提辛夷的事儿,松了口气,脑袋里却闪过一个念头,金屋藏娇似乎也不错。
为了让薛城不至于无聊到拿他开唰,柳元景将那夜发生的事儿娓娓道来。
他用平实的话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场景。薛城越听越专注,最后只剩下张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动手的竟然会是佑王,他一个王爷,为何对柳元景下手。难道说,那个黑子里,装着什么惊天秘密不成。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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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七章 艳福难挡
不怪薛城惊疑,天高皇帝远,清远侯府在汉阳城也算是一手遮天。
他实在想不出,远在京城的王爷们,将手伸到这里的原因。
平京远在更北之地,皇亲国戚多在那里盘桓,除非皇命,鲜少到平京以外。
佑王这个人在皇子中,几乎低调的让人遗忘。要不是爹爹老是逼着他了解朝政,薛城不一定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不受宠的皇九子,为什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对付他们呢。
他不是傻子,从柳元景的话中推断出,上次的面具人以及在军营中调查的他们的,都是佑王。
怪不得,怪不得那人要戴着面具。
但是这样一想,薛城更不明白,无论大家心里对佑王怎么看。好歹名义上,他还是龙子龙孙,没人敢对他不敬。
他为何要藏头露尾,跑到清流镇那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对于皇子来说,这也太纡尊降贵了。
薛城伸手托着下巴,冥思之后,问到:“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佑王。否则,他为何大动干戈,前来追杀你。”
难道是相爱相杀,可惜薛城没看到过佑王面具下的容颜。不会是佑王对表弟一见倾心,又被他坏了好事,所以由爱生恨吧。
情绪激动中的薛城没有控制音量,引来了不少目光。
柳元景瞥了他眼。轻描淡写的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机会再向你解释。待会儿帮我跟跟外祖还有舅舅说一下,我在府外还有事儿办。先出门一趟。”
方才,垂花厅中,清远侯还叮嘱柳元景近几日一定要守在府中。刚转身,还没挨着凳子,他就要出门。
薛城扁扁嘴,用谴责的目光的望着柳元景,试图让他感到内疚。
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的。把他这个肝胆相照的表兄,毫不留情的推向祖父和爹爹的责难。
柳元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朝大门方向走去,好似没有看到薛城的作态一样。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想到祖父爹爹他们无休止的碎碎念,薛城快步跟了上去说:“等等我。表弟,你不能每次都出卖我,好歹也带着我出门透透风啊。”
他的话,让柳元景唇畔泛起浅浅笑意。
表兄的性子柳元景十分清楚,他只是口头上抱怨一下,心里从来没有有芥蒂。
两人都不喜小肚鸡肠的作风,因而,这么多兄弟中,唯独他们二人关系最好。
有的人即使天天见。也难以生出好感。比如柳元景的庶弟柳容波,按理说两人的血缘已经是最亲近的了。但是每每看到柳容波畏畏缩缩,心怀怨忿强装笑脸来讨好自己。柳元景只觉乏味。
对这个兄弟,他不能做到像对轻轻一样爱护,但是也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柳元景也不会拿世子的身份欺压他。所以,柳元景实在不明白。柳容波对他的畏惧究竟出自哪里。
柳元景不知,人若是有了坏心思。偏偏生的愚笨不能巧妙遮掩,便会落得柳容波下场。
私心里,柳容波一直想取代兄长,成为英国公府的世子。但是在惊才绝艳的兄长面前,他只剩下自卑。
两人要出府的消息刚传出去,门口处,薛城的贴身小厮,已然点头哈腰的等在那里。
薛城看到一脸媚笑的小山还有阿树二人,上前一人屁股给了一脚,然后笑骂道:“你们两个鼻子倒灵通,在这里堵爷了,怎么还想把爷栏在府中?”
屁股被踹后小山夸张的叫着,捂着屁股跳到一边委屈的说:“爷,您这可是折煞奴才了。我跟阿树哪儿敢管您的事儿。老爷吩咐着,让我们紧跟着两位少爷小心伺候,不然拿我们是问。”
他可怜兮兮的说着,阿树为人木讷,不像小山般能说会道,但是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神里全是祈求。
薛城摇摇头,对柳元景说:“得了,就让他们跟着吧,不然祖父他们又该唠叨了。小山小树都是不是大嘴巴的人,信的过。“
“嗯。“
柳元景没有反驳,外祖父和舅舅本是好意,他一二再而三拒绝对方的安排,心里过意不去。
他们二人前脚出了府,侯府后院算是炸了锅。
前院里爷们儿会晤,后面几房小姐聚在一起,借着绣花喝茶的工夫,明里暗里打听着柳元景的消息。
老侯爷膝下两个嫡子两个庶子,除了老四为官,远在他乡,其余三房都在侯府聚着。
侯府的姑娘们养尊处优,个个眼高于顶,但是谈起柳元景来,却是遮遮掩掩,时而欲言又止,时而霞飞双颊。
汉阳城中,清远侯府已然是最高门第,诸位小姐的选择少之又少。
摆在她们的命运只有两种,要么远嫁他乡,进入与侯府相当的门第当主母。要么,就只能在汉阳城挑一家身世清白的官家,下嫁换来在婆家的地位。
年轻的女郎心比天高,卯足了劲儿要和众姊妹争个长短,又有谁愿意低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