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孙瑾的强烈抗拒,最终皇甫睿也没能将她第一世时作为惊羽的事情完整地说与她听。后来见她是真的不想知道前世的事情,便也歇了心思,不再强迫她去接受了前世的记忆了,反正不管她是孙瑾还是惊羽,心中爱的人都是他,这就够了!
两年后。
皇甫玉树与凤晴天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大昭帝国的太子出生,取名凌川。小凌川满月之后,皇甫睿与孙瑾便彻底归隐山林,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即便在往后的岁月里,他们回宫看望小孙子也都是偷偷摸摸的,连宫人都不敢惊动!
昭帝皇甫玉树秉承了皇甫睿的一贯作风,明令宣布废除后宫,废除三年一度的选秀。
于是尚未成家的大丞相郑子然便成为了京中从权贵到平民都眼热的招婿人选,丞相府门前天天挤满了头戴大红花脸抹胭脂穿得花枝招展的媒婆,害得郑子然每天上下朝就跟上前线冲锋陷阵一般!
如此过了半年之后,叫苦不迭的郑子然在某一天早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甫玉树提出了赐婚请求,而被赐婚的对象,竟然是一个来历不明、尚未及笄且前后一样平的黄毛小丫头!
“你叫什名字?”一袭明黄龙袍加身的皇甫玉树端坐在龙椅上,眯着眼打量着下方那个站在白袍飘飘的郑子然身侧的小丫头,声音不怒而威地问道。
“我叫丫丫。”小丫头睁着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皇甫玉树,眸底一片清澈,丝毫不见害怕或紧张。
见状,皇甫玉树不由得暗自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男子,也就是郑子然吗?”
“愿意啊,当然愿意了!”提到郑子然的时候,一只小手还揪着郑子然衣袖的小丫头瞬间两眼发亮,连连点头应道。
瞧见她这番动作的皇甫玉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颇有些担忧的望了郑子然一眼,而后才强调出声道:“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们赐婚了,一旦赐婚的圣旨下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小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是他喜欢操心,而是这丫头怎么看着都不像是喜欢郑子然的样子,只怕是别有所图啊!现在天下皆知郑子然是他最为倚重的重臣,而这个叫丫丫的丫头又来历不明,万一她是什么反朝廷之人安插在郑子然身边的细作……看来还得找机会好好查探一番才行!
小丫头哪里知道皇甫玉树在这么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已经想了这么多,迫不及待地回道:“想清楚了想清楚了!你赶紧下圣旨吧!”
小丫头似乎对帝王这个身份毫不了解,心中自然也就没有存什么敬意了。只是她这个随意的态度,却是吓坏了身侧的郑子然,同时也引来了金銮殿内其他官员的指指点点……
“郑相怎么会向陛下求娶一个这么不知礼数的粗鄙小丫头呢?简直就是将婚姻大事视作了儿戏啊!”不少心中有意将自家女儿送入丞相府的官员纷纷面露愤慨之色吐槽出声,郑子然此举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啊!
他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要,竟然随便拉来了一个没规没距的黄毛小丫头求陛下赐婚!最让他们心塞的是,陛下竟然还答应了!
“丫丫,不得对陛下无礼。与陛下说话时不能说你啊我的,要尊称陛下,懂吗?”郑子然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七分宠溺,听上去不像是斥责反倒像是提醒。那份耐心,简直没得说了,听得大家心中都忍不住对那个叫丫丫的小丫头心生妒忌了!
这么好的女婿人选,就这样被一个要身世没身世要相貌没相貌要涵养没涵养的野丫头给霸占了,怎能叫他们不捶胸顿足一番,仰天大骂老天爷没长眼啊!
“是不是我叫他陛下他就会下圣旨让咱们成亲啦?”小丫头仰着小脸一派懵懂地脆声问道,丝毫没有少女该有的羞涩与矜持,反倒是郑子然被她这话给问得红了耳根。
见他脸红,小丫头便当他是默认了自己刚才的问题,连忙中规中矩的对着龙椅上的皇甫玉树下跪叩头道:“陛下,陛下快点给我们赐婚吧!子然哥哥都等了丫丫十三年了,再不赶紧成亲就老啦!”
“噗……”听到小丫头这话,龙椅上的皇甫玉树忍俊不禁地笑了。于是点了点头,语带揶揄地看向郑子然道:“既然爱卿如此着急,那便让钦天监就近挑个黄道吉日,择日成婚吧!”
“臣,谢主隆恩!”被点到名的郑子然红着一张俊脸下跪叩谢道。
“子然兢兢业业为我大昭帝国操劳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得以成家立室,朕这心里着实感到高兴,介时定要前往丞相府向子然讨杯喜酒喝才行!”皇甫玉树环顾了一圈下方的文武百官,朗声笑道:“到时候诸位爱卿也别忘了去丞相府喝喜酒啊!”
“臣等遵旨!”不管心中是否甘愿,在场的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只能异口同声地应道。没办法,如今事情已定,连陛下都说要去丞相府喝喜酒了,谁还敢抗旨不尊让陛下扫兴啊?
半月后。
九月初六,由钦天监监正亲自选定的黄道吉日,丞相郑子然的婚期就定在了今日。
丞相府张灯结彩,进出的人们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只是到了拜堂的时候,郑子然却被匆忙跑来的喜娘告知,他的新娘子居然跑路了!
“丞相大人啊,老身就是跟令夫人交代了一些关于拜堂与洞房的事情,结果令夫人听了之后却说不成亲了,还打晕了我们几个,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喜娘一脸苦色地摸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后颈处向郑子然诉着苦道:“老身做了这么多年喜娘,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新娘子。现在名声都毁在她手上了,成婚当日看丢了新娘子,这往后谁还敢找老身做喜娘呀!”
听完了喜娘的抱怨,满心担忧的郑子然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迅速派出了人手去寻找丫丫。只是他所意料不到的是,这条寻妻之路竟然一走就是三年!
当他从抢手的女婿人选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老剩男后,他家逃婚的小妻子才终于回来找他了,而且还是一见面就将他当做解药扑倒吃干抹净的那种生猛重逢……
年龄相差十八岁之巨的长情老剩男与调皮小萌妻之间,又将会演绎出一个怎样缠绵悱恻抑或轰轰烈烈还是鸡飞狗跳的爱情故事呢?
他是三大隐世家族之一倾家的嫡长子孙,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继承者的名号。
三岁习字,五岁作文,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早早的便被剥夺了童年的乐趣,只能远远地看着家族中其他同龄孩子玩耍嬉闹。即便只是远远的看着不参与其中,若是被严厉的太祖爷爷看到了,也还是会挨训,被竹板打手心……
直到后来,父亲重病缠身,他为了一尽孝道偷偷自学医典,用自己的身体试药,历时一年,才终于配置出了最合适父亲身体情况的药方来,可是却在他熬好药端过去的路上得到了父亲刚刚咽气的噩耗!
那一年,他才十八岁,距离成年礼还有两年。他永远都记得那一个雪夜,他的那些叔伯爷爷辈的人围在父亲的灵堂里,当着尸骨未寒的父亲争抢着那个所谓的家主之位,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让他觉得无比的反感,从此滋生了脱离倾家的念头……
虽然最终家主之位稳稳地抓在了爷爷手上,但是他却感觉不到半丝欢喜与庆幸。父亲的离世,给了他太过沉重的打击,那一碗未能及时送到父亲面前的救命药,也成了他心头永远的心结。
他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自己早些将药熬好送过去,父亲是不是就不会英年早逝,母亲也不会思念成疾抑郁而亡?而他自己,会不会也换成另一种结局?
在他脱离倾家十年之后,遇到了一个让他重新感觉到心中温暖的叫做孙瑾的女人。虽然她是个被男人抛弃的村妇,虽然她身边带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儿子,虽然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他就是心动了,继而无法自拔地爱上了……
可是老天爷似乎就是不愿让他的人生有一丝如愿,他爱上的女人,最终却选择了另一个男人。只不过她的选择显然是对的,那个男人能为她做的,他却无法做到,虽然他一直说要脱离倾家,可是却无法真正的放下,更加无法像那个男人一样,哪怕负了天下也不负她!
看清了自己与那个男人的差别之后,他明白,自己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入得了心爱之人的眼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以离她最近的姿态,以他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她。于是,他重新回到了倾家,从老态龙钟的爷爷手上接过了家主之位,迎娶了一位家世还算显赫的大家闺秀,走上了自太爷爷辈起就存在了的以联姻巩固自身地位的老路。
可是他又自私地希望,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能被那个他藏在心间的人知道。让她知道,他是为了有能力更好地守护她才接下了家主之位,他迎娶的妻子,也只是因为长相似她,在这些不曾联系的岁月里,他从未忘记过她……
京城,倾家别院内。
依旧是一袭白袍轻尘不染的倾无手执一瓣梨花,一动不动地立在朱红木窗前望着院中那一树被风吹得簌簌飞舞的梨花看得出神。直到院门被从外推开,一道白裙飘飘的倩影进入他的视线,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大步跨出屋子,迎向了那道白裙身影。
“夫君……”看到倾无竟然亲自出来迎接自己,倾余氏的小脸上不由得浮上了一抹羞涩,心口更是砰砰砰地跳快了节拍,连忙朝着倾无屈膝行礼道:“妾身不负夫君所托,将信亲手交到了太后娘娘手中后便出宫了。”
闻言倾无那张总是流露出忧郁之色的脸上稍稍有了一丝笑意,淡声回道:“辛苦夫人了。”
“妾身不辛苦。”倾余氏轻轻摇了摇头,抬起一双柔情的眸子对上他眼底的歉意,浅笑出声道:“今日得以一见太后娘娘,妾身发现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子,待人随和亲切很好相处……的确值得夫君深爱一场。”说到最后一句时,倾余氏还是忍不住的垂下了眼帘,心中隐隐有些难受。
虽然她性子好,脾气温和,但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啊,自己心仪的丈夫心里却住着别的女人,她如何能不难受?
“她……还好吗?”说起孙瑾,倾无的心里也是酸酸涩涩的。他知道自己这话问了等于白问,因为以皇甫睿对孙瑾的宠爱程度,是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所以她肯定过的很好,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妾身看太后娘娘面色红润,且神采奕奕,保养的十分得当,丝毫不似年近四十的人,想来是宫中有什么神奇的保养秘方吧!”倾余氏强忍着心头酸楚,柔声回道。
“她好就好。”听了她这话,倾无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夫君,妾身已经将信送到了,不知咱们几时启程回倾家?”瞧见见他那一脸满足放心的表情,心中堵塞的倾余氏忍不住弱弱地开口问道。
“再过几日吧,你才刚刚查出身孕,这个时候不宜舟车劳顿。”提及归程,倾无垂眸望向了她平坦的小腹处,温和回道:“今日让你受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是。”倾余氏顺从地应声离去。
目送着倾余氏走远后,担任车夫一职陪护倾余氏进宫的小七,再也忍不住地开口替她抱打不平了:“公子,您如今都已经成家立室要当父亲了,怎么能还惦记着那个瑾娘呢?您这么做,对夫人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闻言倾无不禁冷下声音来,抬眼看向早已褪去了青涩模样的小七道:“那我该怎么做?一直瞒着余氏不让她知道真相就是公平了吗?”
“您、您就不能忘了那个瑾娘,好好的跟夫人过日子吗?”小七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回道。当年他的预感果然没有错,那个孙瑾就是个迷惑男人的祸水,他家公子遇上了她,简直就跟遇上了灾星一样,整个人生都混乱了!
他好几次都在想,要是当初自家公子没有去瓦沟村那个破地方进行义诊,没有认识那个孙瑾,也许自家公子早就迎娶了一位像余氏这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夫妻和睦儿女满堂了!
“如果我让你忘了蕊儿,另外娶个丫头,你会愿意吗?”倾无没有正面回应他,而是让他换位思考道。
“那怎么能一样呢!蕊儿又不是孙瑾,蕊儿心中是有我的,可是那个孙瑾,她心里有公子您吗?”小七一脸焦急地辩解道。
听到小七最后那一句无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倾无不由得心头一沉,点了点头道:“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就启程吧!”说完,他头也没回地走进了屋里,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此时此刻有多痛苦!
他一直都知道,今生今世自己与孙瑾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了。托付倾余氏送进宫去给孙瑾的那封信,也不过是他表达内心不甘的一种挣扎方式而已。
只愿来生老天不再作弄于他,让他成为那个能入她眼进她心中的人……
赵府,地下室内。
一名容貌艳丽的少妇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仔细看去,这名少妇的眉目之间与赵家如今的当家赵煦有着五六分相似,赫然是消失了十多年之久的忠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