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赵煦却只能无力低喃。他选择归顺皇甫睿,可不全是为了解除自己身上的蛊毒,而是想在皇甫勤事败之后,能从皇甫睿手下保全赵蝶燕,让她不至于为皇甫勤陪葬!
只是赵蝶燕却未必能体谅他的这番苦心,否则也不会愤然离去了……
皇宫。
东宫内。
孙瑾已经从皇甫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情况:“其实我倒觉得你那个五弟不成威胁,他虽然性情暴躁了些,但是没有皇甫礼的那种心机城府,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没必要对他斩尽杀绝……”
虽然她的手上已经直接或间接的沾满了鲜血,但是心中那种对于生命的尊重她还是始终保持着的,如非必要,她真的不喜欢杀人!
“我要是要杀他的,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皇甫睿一派慵懒的姿态斜倚在软榻上,修长的手指上捏着一颗紫红色的大葡萄,稍稍用力一挤,晶莹多汁的果肉便射进了他的嘴里。
闻言,孙瑾不禁默然。也是,照这货锱铢必较的性子,没道理会放过一个自己想对付的人一次又一次,任由对方折腾:皇甫礼与花无忧的下场就是个最好的证明!
他从来不喜欢小打小闹,一旦出手,就是将对方往死里弄。所以,做这货的敌人,简直就是个悲剧!
而作为‘悲剧’的代表,花无忧的下场尤其悲惨,据说已经疯了……至于是怎么疯的,皇甫睿却不愿向孙瑾多透露,直说不希望她接触到太多皇室的阴暗龌龊之事。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孙瑾自然也不会去追根究底了。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行,管它这个结果是怎么来的呢!
一个月后。
天气已经明显转凉了。
皇甫睿跟孙瑾的婚期被定在了下月十六,也就是中秋节后。说起这事,其中还有小丫头蓝墨的一份大功劳……
虽然不知道皇甫睿寿宴那次被皇帝单独召见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那天小丫头回来之后是倒头便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打那以后,皇帝对孙瑾的态度就明显友善了很多,搞得孙瑾都忍不住的怀疑,是不是蓝墨给他洗脑了!
对此,小丫头表示自己很无辜。
那个凶巴巴的老头儿把她当成大夫了,硬是要她帮他治病,她没有办法,就只好损耗灵力,帮他续了点寿元……她真的没有给他洗脑啊!
至于那个凶巴巴的老头儿为什么会改变对主人的态度,她也不知道呀!
皇甫睿与孙瑾的婚讯一经传出,举国轰动。
当然,这个说法的确有些夸大的嫌疑,但至少京城上下的人都在对此事津津乐道……
这几个月皇家发生的事儿还真多,向来以贤良著称的安贤王因为指使王妃在太子寿宴上下毒而被幽禁王府;云国第一商队赵氏大商队高调宣布归顺皇家;一直娶不到太子妃的冷面太子终于要成婚了,虽然新娘子据说是被冷面太子强掳入宫的!
而此时,东宫内。
众人心中的那个‘可怜的新娘子’孙瑾却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瞪着自己面前的妖孽男人,磨牙不止:她的房间已经被这厮当成了仓库,就连床上的位置都没有放过,全部堆上了东西!
某妖孽全然不觉身后的那两道幽怨的视线,还在背着手踱着步,一脸挑剔的表情来回在一堆封条上写着大大的‘贡’字的箱子里来回扫动。
许久才伸出手指了指一个盛放着十来匹布料的大木箱中那匹浅蓝色暗绣流云锦,示意守在一旁的阿珠将其翻了出来,然后回过头询问道:“孙瑾,这个料子不错,留着给你做秋衣吧?”
孙瑾眉头一皱,很不配合的拒绝道:“我怎么记得,你昨天才挑了三匹料吧?”
“哦?有吗?没事,多这一件也不算多,反正咱们的衣柜够大!”土匪太子眯了眯眼,大手一挥,示意端着那匹绣城进贡的最新布料的阿珠将布匹留下。
孙瑾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又是这样,嘴上说是询问她的意见,可是实际上却完全是他在决策做主!
“阿珠,把那匹布放回去!”咬了咬牙,孙瑾决定不再沉默了。尼玛,她的房间都快被堆得没缝了,还怎么住人啊!
“嗯?”皇甫睿只是轻哼了一声,刚准备听从孙瑾话的阿珠连忙收住了放下那匹流云锦的动作,退到了一旁低下脑袋。
自打皇上开了金口,让瑾姑娘搬去东宫后院住之后,她们这位喜怒无常太子殿下就时常上演这种戏码,将各种东西往瑾姑娘的院子里塞,并且乐此不疲!
“皇甫睿,别闹了行不行?我那屋子都已经成了杂货铺了,还怎么住人啊!”见使唤不动阿珠,孙瑾只得软下语气,向皇甫睿服软道。
“那就不要住了,搬回来跟我一起住吧!”皇甫睿双眼一眯白牙一露,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自打你搬去后院之后,我睡都睡不踏实了,总是夜半被噩梦惊醒,梦见你跟人跑了……”
听着他这类似撒娇的话语,站在一旁的阿珠脑袋垂得更低了,阿弥陀佛,她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而孙瑾则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瞪着他,这货还能编得更瞎一点吗?他会被噩梦惊醒?说出去谁信呐?
“有你这么一尊凶神在,谁敢拐跑我啊?”扯了扯嘴角,她没好气地回道。
说起这个她就一肚子的怒,那一次人家赵煦因为蛊毒解了的事进宫来向他道谢,只是顺便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被这个醋坛子给一口咬定是对她有不良企图。害得人家现在每次来都不敢跟她说话了,就连在路上遇见她都要往后退上几步!
“那可不一定,还是要防患于未然的。”土匪太子对于她给的这个‘高度评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嘴角勾着得意的笑容回道。
“我看你以后还是拿根绳子拴着我得了,你到哪我就跟到哪……”未等她赌气的话说完,皇甫睿便一脸赞同的点头接过了话:“唔,这个主意不错!”
面对他如此厚脸皮的回应,孙瑾差点没翻白眼:“不错你妹!真当老娘是你的私有物品,可以随身携带啊?”
“人家都说这个叫什么婚前恐惧症,容易患得患失,搞不好都会弄出人命的,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厚脸皮的土匪太子继续无视她的不满,撒娇卖弱。
孙瑾抬手抚了抚额头,转而对还杵在一旁不敢动的阿珠道:“阿珠,你先带外殿的人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你们殿下说。”
“是!”得了她这声吩咐的阿珠心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声退下。
“娘子,你这么急着把人都赶走,是想要跟为夫提前滚一滚么?”皇甫睿故作性感地朝她眨了眨眼,身体往边上的软榻上顺势一倒,那张本就美得雌雄莫辩的脸上写满了期待的神情,看得孙瑾的心底腾腾的升起了一股冲动,想揍人的冲动!
“你就做你的梦吧!我只是有话要问你而已,别想太多了!”咬了咬牙,她还是忍住了赏他一拳的念头,皱眉正色道:“听说皇帝老头还给你定了礼部尚书家跟兵部侍郎家的的千金作为侧妃,准备下月二十一起迎进东宫?”
说到这个事情,皇甫睿也收起了调笑的神情,淡声回道:“放心,她们进不了东宫的。”他想要的人,任谁都别想夺走。同样的,他不想要的人,谁都别想硬塞给他!
如果那礼部尚书跟兵部侍郎识趣的话,这个时候就该让自家的女儿生个病什么的,躺上一年半载,等事情过去了再放出来,而不是让自家女儿趁此机会大办交友会抛头露面!
所以,这两家的千金,在他心里早已经是两个死人了。既然是两个死人,他又何必再为此伤神费脑呢!
“你不会又要杀人吧?”一瞧他那阴沉的眸色,孙瑾就没来由的心头一跳,追问出声。
“对于碍事的人,我一向的处置方法就是杀了,永绝后患!”皇甫睿一身戾气的眯着眼承认道。他的‘冷血杀伐’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四年时间,或明或暗死在他手上的人,估计都能组成一支千人军队了!
当然,这些他借以成名立足的血腥历史,他是不会让孙瑾知道的。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有个相对较好的形象,狠绝冷酷,那是用来震慑敌人的,不是用来吓跑心上人的!
“……”听了他这套‘杀光政策’后,孙瑾无语的睨了他一眼,幽声分析道:“朝中文武官员拍得上品阶的就有上千人,人人家中都有适婚年纪的女儿或孙女,你觉得你杀得完么?就算你杀得完,那你是想要成为朝中所有官员的杀女仇人么?知不知道什么叫众怒难犯?你是打算丢个烂摊子给小树接手吗?”
听完她这一个接一个的质问,皇甫睿有史以来第一次哑口无言了,半响才抬眼看向她,沉声问道:“那你想怎么解决?”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只要杀个几人震慑住了那些个想要往他身边塞女人的官员就成了。可是被孙瑾这么一分析,才发现问题的根源在皇帝老头那儿,如果老头子硬要把朝中官员的女儿孙女往他后院里塞,身为臣子的又有几个敢抗拒?
“皇帝老头儿这么安排,无非是看我不爽,想要给我添堵,既然他铁了心要给我添堵,那咱们就成全了他这番‘好意’呗!”孙瑾淡声回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我收了那两个女人?”这下轮到皇甫睿炸毛了,一双慵懒半眯着的眼瞬间瞪的老大。这个死女人,他好不容易才把后院清理干净了,她又想给他弄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搞得乌烟瘴气么?
瞧见他这么激烈的反应,孙瑾不由得乐了,调侃出声道:“怎么,委屈你了么?难道那两家的千金都长得貌丑无比,所以你才不想收了人家?”
闻言,皇甫睿冷眸一眯,不高兴了:“她们是美是丑关我屁事?你这女人,该不会是后悔了,不想嫁给我了,所以故意给我找小三小四,好寻理由离开我吧?”
之前他说自己患了‘婚前恐惧症’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害怕孙瑾临阵变卦离他而去!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幼稚地往她的院子里狂塞东西,目的就是为了将她那院子塞得满满的,让她没地方落脚,逼得她只能再搬回来跟他同住!
“呃!”孙瑾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认真与焦躁不安,不禁收了笑意,皱眉看向他:“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真的得了婚前焦躁症吧?”
皇甫睿抬眸无声地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突然长臂一伸,将她拽进了怀里紧紧圈住,两瓣薄唇更是迫不及待地压上了她的红唇,良久才喘着粗气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孙瑾,你、你……爱我吗?”沉哑的声音透着几分魅惑,可是吐出的却是青涩而小心翼翼的话语。这种与年龄毫不相符的幼稚问题,在从未尝过爱情的滋味的皇甫睿和孙瑾看来,却是个严肃而认真的话题!
孙瑾神色一怔,记忆中,她似乎从未开口说过‘爱’这个字。即便是对父母,她也从未向他们表达过!就连她默默喜欢了八年的严方,似乎也只是‘喜欢’,还没有升级为‘爱’……
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爱’一个人的定义跟标准是怎么样的。她对皇甫睿这种莫名信赖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爱’?
看着孙瑾的沉默与皱眉,皇甫睿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跟坐上了过山车一般时而低迷时而高涨,只希望她能赶紧开口给自己一个痛快!
“那你呢?你爱我么?”孙瑾纠结了半响,还是没能分析出自己对他的这种感情究竟是称为‘喜欢’比较贴切,还是称为‘爱’比较贴切。
她是搞科学研究的,最是讲究科学数据与评判标准,‘应该是’和‘差不多’这种没有底气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
“我?”皇甫睿两眼一瞪,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紧张地等了半天,结果等来的却是孙瑾将这个难踢的皮球踢回给了自己!
不是说女人天生就懂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东西么?怎么到了孙瑾这儿就这么难呢?
特么的,他又没有谈过恋爱,鬼知道爱是个什么东西啊!他只知道自己想跟孙瑾滚床单生娃!
但是他要是这么赤果果的把这个想法说出了口,只怕孙瑾会直接甩他一巴掌走人,孙贵说,女人都喜欢男人含蓄而严肃的向她们表达心中的感情,要是太过直接的话,会被女人当成登徒浪子,直接拒之门外!
孙瑾可听不见他心里的各种咆哮,还在满心期待地等着从皇甫睿这儿得到一个鉴定‘爱’与‘喜欢’的鉴别标准。所以皇甫睿不开口,她也是一脸的煎熬。
大殿房梁上,身为暗卫的张贵此时已经憋笑憋得差点背过气去了!
咳咳咳!有机会他一定要跟尚余好好交流探讨一下,他们家睿智机敏的主子自从陷进感情这件事情之后,智商到底降到了多少,居然可以揪着一个答案明显的话题纠结这么久!
还有孙夫人,平日里瞧着那么聪慧狡猾的一个女子,而且儿子都那么大了,怎么一谈到感情这事儿就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似的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还真别说,这样的两人凑一块还真特么的般配,太逗了!
就在他憋笑憋得满面通红,身体微颤不止的时候,一道满含怒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