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这番举动的皇帝,已然将她的行为视作了是对他威严的挑衅,正要开口发怒惩治她时,却见蓝墨身形又动了,而这回她的目标是皇帝面前桌上的纯银酒壶!
这次她没有摔酒壶,而是飞身来到了忠武王皇甫勤与赵蝶燕的桌案前,小手一身,又抓住了他们桌上的酒壶!
被一个小丫头上蹿下跳扰乱了宴会秩序,皇帝虽然震怒,但是毕竟经历的事情不少,还是从她的行为中看出了些许端倪,只得强忍着怒火追问道:“你这丫头究竟要做什么?”
蓝墨还是没有出声回答,身形一晃,突然停在了安贤王皇甫礼与花无忧的桌案前,一张萌哒哒的小脸上才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小手一伸,便捏住了花无忧的下巴,任对方如何挣扎也没有松手,然后举起了其中一壶酒对着花无忧的嘴!
“不!不要!”面色惨白的花无忧此时已经没有了半点王妃的风范,活脱脱就是个患了失心疯只会大喊大叫的疯婆子,然而,即便她挣扎得连下巴都脱臼了,也还是没能躲开蓝墨灌入她喉中的酒水……
给她喂完了酒水,小丫头便随手将手中的酒壶丢到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孙瑾的身后,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冲着高位上的皇帝眨了眨眼。
紧接着,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
安贤王妃花无忧,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哆嗦着手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迅速的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事到此处,如果皇帝还猜不到缘由,那他就真是白在那个位置上呆了那么久了。只见他脸色铁青的深吸了两口气,目光如冰地瞪视了一眼一脸呆怔神情的皇甫礼,冷喝出声道:“来人!立刻将安贤王妃拿下,关入天牢等候审讯!”
“是!”听令而来的御林军迅速地来到了皇甫礼与花无忧的桌案前,直接架走了还在不停向皇甫礼出声求救的花无忧。
目送着花无忧被御林军带远,皇甫礼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这场突变中回过神来,心中一片死灰……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整个宴会现场陷入了死寂。
只有皇甫睿和孙瑾这一桌还在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扑通”一声,素来以儒雅超俗形象示人的皇甫礼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高位上的皇帝跪了下去,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时,身后却传来了忠武王皇甫勤失望而愤怒的质问声。
“三哥,这件事是你指使的对不对?”皇甫礼一边直直的瞪着皇甫礼的背影,一手握紧了身边小脸发白手心冰冷的赵蝶燕的小手。
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小丫头将他们桌上的酒壶抢走了,也许他就喝下了赵蝶燕亲自斟给他的那杯毒酒,毒发身亡了!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忍不住的转向了皇甫睿身边的孙瑾,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种直觉,刚才那个丫头的行为根本就是这个瑾姑娘指使的!
察觉到皇甫礼投来的目光,孙瑾微微抬起眼帘,与之对视了一眼,眸底一片淡然平静。
蓝墨的行为的确是她教的,但是发现他们酒中有毒的可不是她,而是蓝墨自己!
这丫头一向对那些个毒药的味道十分敏感,只不过是之前来的时候经过了皇甫勤他们那一桌,她就嗅出了他们桌上的酒水有问题,然后偷偷告诉了孙瑾。
考虑到皇甫勤身边的赵蝶燕是赵煦唯一的妹妹,孙瑾不得不管下这桩闲事,救她一命。
同时,为了让一直派人暗杀自己的皇甫礼还有早在汕城便结了怨的花无忧栽个大跟头,她就让蓝墨去摔了皇帝的酒杯,抢了他的酒壶,故意把事情闹大,实际上,皇帝的酒水里并没有被下毒!
不过,现在皇帝壶里的酒跟皇甫勤他们桌上的酒都被蓝墨给摔在了地上。就算事后皇帝起疑心,命人查探虚实,以蓝墨的本事,要将皇甫勤他们那个酒壶里的毒混进皇帝的御用酒壶里根本不是难事!
皇甫勤的质问一出口,高位上的皇帝的脸色瞬间又下沉了几分。皇甫礼一见这情形,微微张开的嘴又再次闭上了。他知道,自己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算自己巧舌如簧,也绝对抹平不了皇帝心中对于自己的猜忌了,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正当他打定了主意沉默是金的时候,一直没有表态的皇甫睿此时却是两指一松,甩下了手中酒杯,神态慵懒地站起身,而后意味不明的吐出了三个字“没意思”,便伸手拖住孙瑾离席而去了……
好好的寿宴被人搅了局,他甩袖而去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没让宴会见血已经是给面子大有忍让了,自然不会有人敢对他的离去有任何意见了。就连高位上的皇帝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想而知皇甫睿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有多恐怖!
“咱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问题吗?”一直到走出了御花园,孙瑾才小声开口问道。
“放心吧,咱们离开就是他们想看到的,我要是不走,才是真的不符合我这个‘喜怒无常’的太子殿下的行为作风呢!”皇甫睿拽紧了她的手,勾着嘴角笑道:“还没吃饱吧?走,咱们回东宫继续去!”
“……”孙瑾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心头却是喜滋滋的。看来刚才的宴会上这厮一直注意着自己呢,不然怎么会知道她没吃饱!
御花园中。
随着皇甫睿这个宴会的主角的离去,一场原本热闹丰盛的午宴瞬间变成了众人提心吊胆惶惶不安的‘煎熬大会’。
而无声跪在地上的皇甫礼,此时已然成为了全场视线的焦点……
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皇帝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额头两边的太阳穴都快要被气的爆炸了!
他一向知道皇甫礼是个心机深沉的,当初皇甫睿表现得平庸无能,他还曾动过改立这个野心勃勃的第三子为储君,可是却没想到,这个混账东西竟然已经胆大包天到了对他这个父皇下毒的地步!
咬了咬牙,皇帝冷声低吼出声:“来人!送安贤王回府,从即日起禁足三个月以示惩戒!”
“是!”又是一队御林军涌了上来,直接将跪在地上的皇甫礼团团围住了!
不过,皇甫礼倒也没有因此而情绪失控。而是将浑身的悲伤与无奈之意通过他的面部表情与肢体动作展现得淋漓尽致,试图以此博得皇帝那颗冷硬的心软一下。
然而,皇帝心中的那块柔软之地,早已经被蓝墨抢走的那壶‘毒酒’给冰封了,此时对他的这种刻意做作的行为只感觉到反感不已,恨不得他能马上从自己面前消失,眼不见为净!
一直到被御林军围拥着走出了御花园,皇甫礼也没有听到皇帝开口再说点什么,右眼皮不禁狠狠地跳了两下,看来自己这次是被花无忧那个蠢女人连累得被皇帝厌弃得很了啊!
想到花无忧,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双寒气直冒的眸子里瞬间被杀气占满……
之前自己看她还有点脑子多少有几分用处,所以才暂时忍下了她婚前失贞的事情,留着她的贱命,却不想竟然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祸患!
这些年他苦心经营的‘贤王’形象,今日之后必然将轰然倒塌。多年经营功亏一篑,叫他心中怎能不气不恨!
东宫内。
皇甫睿跟孙瑾已经吃上了热腾腾的第二顿饭。
吃货蓝墨此时几乎将自己的脸完全埋进了自己面前的碗中,“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不绝于耳。好在殿内的宫女都已经被皇甫睿赶了出去,不然肯定会吓坏不少胆儿小的人!
“你说,皇帝老头会怎么处置皇甫礼?”孙瑾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扭头看向坐在身侧的皇甫睿,慢悠悠的低叹道:“忤逆犯上,毒害皇帝,这个罪名可是一点儿都不轻呀!”
“嗯?”皇甫睿眯了眯眼,摇头道:“可是老头儿不会因为那个花无忧投毒的事情就废掉皇甫礼的,顶多关个禁闭禁个几个月的足。”
孙瑾愕然瞪眼:“不是吧!怎么看他也不像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呀!”
然而,她的话才刚出口,就见一名青衣小太监出现在了殿门口,急声唤道:“太子殿下,奴才回来了!”
皇甫睿放下了碗筷,抬眼望了过去,幽声问道:“说吧,皇上是怎么处置安贤王的?”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支支吾吾地回道:“回殿下的话,皇上只是罚了安贤王三个月的禁闭,便离席摆驾上乾宫了……”
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的皇甫睿神情冷淡的点了点头:“哦,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见他并没有不高兴,小太监不由得心中大松一口气,连忙躬身作揖应道:“是,奴才告退。”
小太监一走,孙瑾便一脸不爽的皱起了眉头,嘀咕出声:“敢情老娘折腾死了那么多脑细胞,一点作用都没起到?”
“恰恰相反,老头儿这么做不过是不想逼的狗急跳墙而已,皇甫礼这么些年在暗地里搞的那些个小动作你以为他真的半点不知情么?”说到这个,皇甫睿不由得又眯了眯眼,沉声道:“甚至我都在怀疑,四年前我这个身体的前主被假皇后毒害一事他都是知晓的!”
闻言孙瑾忍不住的惊呼出声:“啊?这么狠!明知道有人毒害自己的儿子,他竟然还能忍得住不出手阻止?”
皇甫睿勾唇冷笑道:“儿子?他最不缺的就是儿子了。后宫里大大小小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几个,而且都不是他在乎的女人生的,你觉得他会在乎么?”
“不是他在乎的女人生的……”孙瑾的眼睛瞬间亮了亮,一脸好奇的追问道:“什么意思?有八卦?”
皇甫睿薄唇一勾,露出一抹坏笑来:“想知道吗?”
已然被吊起了胃口的孙瑾忙声催促道:“废话,别吊人胃口了,快点说!”
她越是催得紧,皇甫睿就越是慢吞吞:“唔,这可是皇家秘辛,你想知道的话,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至此孙瑾要是还看不出他的意图,那她就是傻子了,不禁俏脸一沉,低喝出声:“滚一边去!还有小朋友在呢,你也好意思!”
“哦?是吗?”皇甫睿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便转头看向了还在与桌上的肉菜奋战的蓝墨,诱惑出声道:“小丫头,还没吃过御膳房做的鸡腿吧?想吃的话,就出去找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姐姐……”
话未说完,便见眼前白影一闪。刚刚还坐在他跟孙瑾对面的蓝墨,此时已经去无踪了!
“好了,现在这里没有小朋友了,咱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了。”皇甫睿笑得一脸得意地咧了咧嘴道。
“继续你妹!想要跟老娘滚床单,先娶了老娘再说!”对于他这个‘人前冷漠人后发骚’的德性,孙瑾已经无力吐槽了,直接用最粗暴的态度表示了拒绝。
“嗯?我怎么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呢……”皇甫睿一手托腮,正要翻旧账,却被孙瑾没好气的打断了:“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没听说过女人是世上最善变的动物么?”
大锦国。
皇宫,御书房内。
一身黄袍的赫连成德阴沉着脸坐在书案后,冷冷地瞪着跪在自己前方地上的两名鬓角斑白的大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出声喝问道:“你们这是在找死吗?”
两名老臣再次磕了一个响头,齐声回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然立后一事,臣等必须冒死相谏,还请皇上三思!”
闻言赫连成德脸色一黑,眸底盛满怒意,拍案而起:“朕如果不三思呢?你们想怎么样?”
“那臣等只能死谏,以求皇上回心转意了!”两名老臣哆嗦着抬起头望了一眼他那满面怒容的样子,心头一横,便蹒跚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拄着拐杖一左一右地朝着两旁的金色大柱各自奔去!
见状,赫连成德垂在袖中的一双拳头早已经握得咯吱作响了,却只能妥协出声:“够了!朕答应迎娶那郑玲珑,但是朕有条件,必须立大皇子为太子!”
那两名刚刚还要撞柱子以死相谏的老臣,在听到他这番吼声之后,脸上都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得意之色,只是嘴上依旧恭敬应声道:“皇上圣明!”
赫连成德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他们脸上的得意,当即便沉下了脸,怒吼出声:“滚!都给朕滚出去!”
那两名老臣早已经狡猾成精,自然是见好就收了,连忙应声退去:“臣等告退!”
等到他们退去,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赫连成德长臂一扫,便将桌上的笔墨纸砚通通掀翻在了地上,“哗啦”声不绝于耳。
曾经他以为,当他坐上了现在这个位置,他便可以随心所欲不受人操控限制了,可是现在看来,他的这个想法当真可笑之极!
从他登上这个位置到现在,不过短短月余时间,就已经尝到了身为帝王的那种被动跟无奈……
他想将后位留给公孙瑾,可是同时也不想失了群臣的归拢之心。正如魏延当初说的那样,他想要稳住朝堂,不迎娶那右相之女,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将朝中文武掌握在手!
太子东宫内。
今日的赫连玉树没有穿太子朝服,而是一身月牙白便袍。就在半个月前,身穿太子朝服的他在去御书房的途中碰上了魏延之后,他就没有再穿那身衣服了。
当时魏延只是对他轻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