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芊芹神色呆愣,伸手碰了碰任艾草蜡黄色的脸,任艾草条件反射一样的站了起来,神情凌乱往后一倒直接跌在了地上,眼神惊惶无措,口中喋喋不休,“别打我……别碰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
香玲见状哭的更加大声,任芊芹看着任艾草那副模样,悲从心来,捂嘴哭泣不止。
她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好!
巧兰几步走上前,拿着帕子给任芊芹擦泪,“主子,您好不容易才转醒的,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任芊芹神色一凌,扯下巧兰的手,冷颜怒声的对她说:“皇后欺人太甚!”把她们姐妹玩弄于股掌之中!
巧兰吓得不轻,“主子!当心隔墙有耳!您好容易才醒了过来,现在任选侍也出来了,为了您们以后,主子您可要万分注意啊!”
任芊芹手狠狠抓着床单,死死咬住下唇,把心底的怒火恨意强制压了下来,憋得脸上通红,气息起伏不定。
地上倒着的任艾草一直拍打着想要扶她起身的妙梦的手,神情既警惕又慌张。
任芊芹深吸一口气,叹了出来,身子都气的发抖,下唇被咬出了血,她浑然不知。
被人欺负到如此境地,她若还能坐的下去,那她就真的是圣人了!对,她不是圣人,她不会怜悯慈人,她以往伪装的贤惠淑良,不争不抢的样子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维持下去了。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第47章
任芊芹不知道任艾草在牢里经历了什么。本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在里面担惊受怕脑子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但好容易安抚下来了她;让几个宫女带她沐浴的时候,看见了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顿时傻了眼。
任艾草身上几乎没一块好的地方了。
她不傻;即使是没经历过那事;但至少也是知道的。当任芊芹看见她身上的青紫痕迹,就晓得了是怎么来的,心中虽是恨意滔天;任芊芹却忍住没有发作;却又吐了一口血。
这一口血就好像就她心里郁气和怒火;吐出来之后,就没了事。
香玲抹着眼泪哭;“皇后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人性了!”
妙 梦拧了她胳膊一下;以眼神警示她不要乱说。“任选侍进了天牢,也就不是陛下的人了,皇后娘娘当然是愿意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床单铺好, 一旁的香玲抹了把眼泪,把枕头搁好,红着眼睛对妙梦说:“主子现在疯了又不是陛下的妃子了,这以后在宫里的日子怎么过?我们这些当宫人的又该怎么办啊?”
妙梦皱眉,也十分苦恼,“过一天算一天吧,不是还有任妃的么?”
这 句话落,就听外面响起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了出去。任艾草手里把玩着一把梳子,两个宫女扶着她走了进来,任艾草手里有了东西玩,虽然还算是老实,但 还是神经兮兮的一路上喋喋不休,“我告诉你啊……我可是陛下的妃子……陛下最喜欢我了……”两个宫女听见这话也只是跟着她笑,妙梦和香玲见状,忙搀扶过 她,扶着她进了内殿去。
任艾草又一把抓住了妙梦,对着她重复那些话,“陛下最喜欢我了你知道么?他说要离我当皇后的,嘿嘿……”
“主子这话说不得!”香玲吓得不轻,直接去捂她嘴。
“你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妙梦这话一出,任艾草手里梳子应声落地,面色惊慌的去扯香玲的手,大声哭道:“疼……你别碰我!”
香玲又被吓得不轻。
………………………
晚间温佳是带着温琤给她的几本书回去的。
这些日子温琤闲在长生殿,便趁这个机会教习温佳。
歇下的时候,萧澈对她说:“夏沐烜明日里归京。”
温琤正在梳理头发的手一顿,续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道:“边疆你派了谁过去接替他?”
“葛云。”萧澈说到,把书册搁在了床头上的小案上,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怎么好端端的将夏沐烜调回京城了?”温琤问,放下梳子,起身走到床边。
“他是一个不可缺少的战力。”萧澈拉着温琤的手,将她扯到床上,伸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问到:“御医给你开的药有喝么?”
温琤回,“喝了。”平平静静的。
“阿琤……”他在她耳边叹了一声,却没了下文,她蹙了眉,“怎么了?”其实他担心什么她也是知道的。
“没什么。”他说,“睡了罢。”说吧,在她颈上落下一吻,便抱起她安置在榻上。
床幔落下时,殿里的一盏灯火也倏然熄灭。
翌日,萧澈早起上朝,温琤也起了身来。
巳时初,听闻夏沐烜已经入宫觐见了皇帝,温琤便带着十一等人去往了宣政殿。
知晓他们在殿中必会谈论许久,温琤便放慢了速度在御花园里闲逛起来。
江灵儿从江太妃那里出来,正准备穿过御花园回去太和宫,好巧不巧的在路上遇见了皇后。江灵儿福身行礼之后,温琤瞧了瞧她手上提着的食盒,就听她柔软说到:“这是母妃给王爷准备的一些糕点,特意差妾身带了回去。”
温琤闻言点头一笑,问她,“你在太和宫那里如何?五弟待你可还好?”
江灵儿唇角翘起,脸色微红,带着一番小女儿的娇羞之感,“谢娘娘关心,王爷待妾身很好。”
倒不是江灵儿说谎,萧寻对她确实不错,在江灵儿看来,他待她和月娥没什么差别。虽然月娥和萧寻更加亲密一点,但萧寻也不讨厌她,只要她稍加努力,一定可以超过月娥在他心里的位置的。对此,江灵儿深信不疑。
看着江灵儿的样子,温琤也就晓得了萧寻和月娥两人应付的江灵儿不错。
“你先回去吧,糕点别凉了才是。”
江灵儿福身应了一声,便退了开来。
温琤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人往宣政殿去了。
甫一到宣政殿前,赵福忠还没来得及向皇后施礼,宣政殿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身金甲戎装之人,面目清秀俊美,带着一股凛凛的霸气。方一看见皇后,先是一怔,后拱手施礼,声音温和,倒不像是行军之人。
“夏将军快请起。”温琤道。
夏沐烜谢恩,直起了身子,目光往皇后身后一放,续而佯装无事一样收了回来。可温琤却明白他方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便也不道破,只笑着对他说:“夏将军如今刚刚归京,想必还要休整一番,本宫便也不多留将军了。”
两句话下去,温琤便让人送夏沐烜离开了。
温琤侧身,看着夏沐烜离开,视线微微一转,落到低着头的十一身上,什么也没用说。倒是十二微微笑着扯了扯十一的衣袖,“夏大人回来了……真好呢,不是?”
十一依旧一语不发,就好像不认识夏沐烜似得,十二无法了,神色苦恼的看了眼皇后。
温琤没有说话,转身径自而去。
宣政殿里,温琤递了一杯茶给了萧澈,“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简单聊了一聊,知道他是忠心于我的也就够了。”萧澈接过茶盏,“比起其他朝臣,我最相信的莫过于他了。”
温琤凝神颔首,“夏家兄弟毕竟是和你是从小到头的情谊,单夏沐烜能放弃京城里的繁华去镇守边疆这一点,也就足够了。至于弟弟夏沐恒,你我也都清楚他的为人。”
萧澈笑着“嗯”了一声,招手过来温琤。
温琤绕过龙案,站在了他身侧,他拉住她的手,抬首看她,“阿琤,不如你就住在我的长生殿里罢。”
温琤道:“这可不行,等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凤栖宫。这宫里面的妃子也闲了太长时间了。”说着便是轻轻一笑。
☆、第48章
皇后重归凤栖宫;众妃便也开始每日前往凤栖宫请安。
免了这么久时间的请安;后宫诸妃确实有不少人都有些怠慢了,但出了魏梦一事;又把一部分人的畏惧之心给拉了回来。
底下诸妃行礼纳福,坐下后垂头凝神。许久不曾见皇后娘娘,如今甫一相对,便又感受到了那凌凌的威仪,心头皆是紧着。
温琤环视了底下人一圈;突闻外面响起脚步声;轻轻柔柔的;伴随着温文婉转的女声;“妾来迟了;还望娘娘赎罪。”任芊芹低头迈着碎步,走进沉静的大殿,声音温柔又卑谦。她朝皇后跪伏下去,轻纱薄衫铺散开来,头上流苏步摇摇晃出声,“今晨想起娘娘昨日归宫,妾觉得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想着过来请安,不料宫人弄错了时间,才导致妾来晚了,还望娘娘赎罪。”
这天才六月,还不算怎么热,任芊芹却穿起了轻纱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而且她又这般闯进了方才沉静的殿里,打破了殿里气氛,真不知道是该谢她转移了皇后的目光还是该同情她了,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敢在皇后娘娘这里这般不知眼色的行事?
生病把脑子病糊涂了?
温琤视线淡淡的落在她身上,“起来回话。”
任芊芹谢恩起身,垂头,恭恭敬敬。
“身子无碍了?”温琤没有一丝一毫温度的声音让人听了心头发凉。
任芊芹面含微笑,恭敬无比,“谢娘娘关心,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便好。”温琤拂了一下绛红色的衣袖,“前些日子去看你时,还弱的不行。今儿个脸色倒是好了许多。”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任芊芹笑着。
温琤歪了身子,一手搭在扶手上,看着她说:“你妹妹怎么样了?本宫差人将她放出来后,有听闻是脑子不怎么好了……”
任芊芹面不改色,只声音微露伤感,“艾草犯了此等大罪,娘娘还能留着她一条命,妾已感激不尽。”声音渐渐动容起来,“此时她是好是坏,也是她造化,妾这个当姐姐的,无话可说。”
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温温柔柔恭恭敬敬。温琤瞧着她眯了眯眼睛,笑了一笑,“回去坐着罢。”
任芊芹谢恩,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下面人围观了这场交锋,有的听的心惊胆战,面露少许怯色;有的神色淡淡,毫不在意;有的心中不屑,看任芊芹更加不顺眼。
任芊芹不傻,当然知道今天自己这一出会被当成挑衅,当然,这本来就是对皇后的挑衅。
温琤唇角勾笑,笑容显得亲近,可还是有人从中看出了冷意,于是就把这茬记在了任芊芹头上,没事招惹皇后,害的她们担惊受怕!
目光落在杨天媚身上,她还是淡妆素衣,力图低调不引人注目,但她本就年轻娇媚,怎么能不引人注目。这身浅绿色的宫装穿她身上,韵味十足。
“杨淑仪。”温琤端端开口。
“妾在,娘娘有何吩咐。”杨天媚站起身,毕恭毕敬。
“没什么。”温琤抬手捋了捋颈后的碎发,倚在椅靠上,缓缓说道:“只是许久未见你了,今日一见,倒觉得杨淑仪又比以往好看了许多,果然是美人。”
杨天媚唇角微抽,不动声色的回着,“娘娘就不要寻妾的开心了。”
艳红的指甲在扶手上轻轻一敲,温琤笑了起来,说:“怎么就是寻你开心了?本宫说都可都是实话。”看向十一,“去,把本宫那套头面拿过来。”
底下人一听,有人嫉妒,有人不屑,有人则默默看着好戏。
皇后赏下来的东西当然都是好的,当这一套头面,就尊贵无比,单那一支金步摇,就璀璨耀目,金光闪闪的让人移不开眼。
温琤取起那支步摇,让杨天媚上前来。
杨天媚低着头缓步上前,温琤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将那支步摇□□了她的发髻里,“果真是与你相配。”满意笑着,指尖划过她细嫩白腻的脸颊,“到底是当过公主的人,也只有你,才能带出它的味道来。”艳红的指甲一路向下,抬起她的下颚来,杨天媚眼睛微微颤色,脸颊白了又白,几乎维持不住平静。
这时,就听王婕妤笑了声,“娘娘这话倒是让妾想起来以往与几个姐妹聊起杨淑仪时,还说这样淑仪像月季花来着,这月季罢虽是平凡,可平凡里却又透着高贵不是?”
“嗯……与杨淑仪确实挺相配的。”温琤笑了笑。
王婕妤已经进入看戏模式了,这没事浇上一把火的事,她最是得心应手。
温琤放下手,杨天媚再度低下头,头上的金步摇闪着金光摇晃着,她听见皇后声音端和中带着笑意,“十二去摘支月季花过来。”
“不是本宫说你,你长的娇媚动人,却是不会打扮,这衣服淡色也就算了,头上也没戴什么首饰,知道的说你低调,不知道的,岂不是要说本宫苛待你了?”
杨天媚只觉脸色一阵麻木,青白之间,只能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到:“妾……不敢……”
“什么不敢?”温琤笑着,接过十二递过的一支月季花,将她给了杨天媚,“自己戴上罢。”
“要是不好戴的话,本宫差人给你拿面手镜来。”
比起皇后给她佩戴,当然是杨天媚自己佩戴更加让她难堪。
杨天媚气的身子一阵发抖,眼睛几乎把喷出火来,她吞下一口口水,努力忍着,压下心中难堪和火气,青白着脸色,颤颤巍巍的把手抬起来,找了个地方,将月季花□□了发里。
她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破了她之前维持的形象,更何况,皇后摆明了给她难堪,她只能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