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忆,醉青楼
花神泪,提春,晓葬英雄
美人关,一生寂
堪堪难遇若相惜
思引如梅,雕花隐青衫
……
一曲终,她又恢复毕恭毕敬的样子。
“这是谁的曲子?”男子懒懒开口。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他自然周身围满暖炉,还被裹上厚厚的裘衣。一大整块动物皮毛盖在他的身上,四肢去除,严小夏感觉那上面甚至还有血滴。
“怕老爷听不惯昨日那种调子,这曲子是内陆的一个不知名乐师做出来的,也是仅会的一首古曲。”她答着,抬头看向芙儿,果见她较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首歌完全不是唱给这什么老爷听的,而是给芙儿的。在府里最不该惹到的人,当然是主子身边的大红人。被穿小鞋可比什么都可怕。
男子果然并无其他兴趣,他只懒懒挥手,便让严小夏下去了。
她回到点翠居,已再无睡意。这工作的好处就在于工作时间少,可是不好的地方也在于工作时间少。少到严小夏根本没有机会打探任何消息,只能在点翠居里焦急等待。
她无法得知外界消息,更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引起注意。
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严小夏甚至连洗澡都没办法自己动手。
她尝试想出去,可总是被那两个贴身丫鬟盯住。她也尝试以迷路为借口而在府中乱转,看能否得到些许消息,却总在关键时刻又被拽回正途。
这样在曾府中待了三天后,严小夏开始坐不住了。连晚上睡觉都是恶梦连连,时时被惊醒。有时候梦见英慕华被捆住,月华对他严刑拷打。有时候梦见小妮冲进曾府来,所有人都被抓。
这些梦境扰的她精神全无,以至于在芙儿又一次叫她去陶然居时,她竟然真的迷路。这一次,想让那两个贴身丫鬟出来,却不见人。
如果迷路,不能按照自己的计划走,那这种种真的迷路,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坏事。她心急的跑过两条走廊。
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朝她这个方向走来,严小夏顿感被救,正要冲过去问路,却突然发现,那是个瘦高男子,他正低着头拿着什么在看。
严小夏立刻警醒,躲到一边。那男子好似警惕心也很高,感觉到有人,他抬了抬头,却并没有发现严小夏。
她再偷偷看个仔细,那男子脚步微转,已经走向另一条路。但这一霎那间,严小夏已经看清楚,这人正是商队中的那个男子,也正是严小夏猜测扮成男子的月华。
严小夏心跳如雷,小心的跟在他身后不远处。月华来处正是那个荒败小院的角门,严小夏这时走到这里,她才确定。上次小二真的没有看错。也算是自己这几日没有白等。
她毫不犹豫的放弃出府的机会,跟住月华。小心的不让她发现,跟在她身后看她所去何处。
出乎严小夏意外的是,月华竟然越走越偏,却并未向陶然居而去,反倒是走向府中西院,一处严小夏从没来过的地方。
青石板变成了冰冷的白玉地面,这奢侈的铺陈方法让严小夏瞪大双眼,也更是小心。因为这里要比陶然居那儿更加安静,也更加容易被人发现。
前方月华的脚步叩在地上,发出清脆回响。严小夏躲到一边,从衣袖上狠狠撕下两块布包在鞋底上,才方敢踏上去。
越往前走,越是安静,甚至都可以说是寂静了。她听着自己缓慢的呼吸声,从害怕一点点变成无畏。如果说无法救下英慕华,那其他的事,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直到月华走进一处院落,严小夏才屏住呼吸,小心地靠近。
院落里外都是无一人守候,与陶然居的人数众多相比,完全不同。她从月华未关紧的门里进去,正好看见月华推开一扇侧门走了进去。
里面顿时传来对话。
“你今日可有想好?”严小夏顿住脚步,果然是月华的声音,她悄悄伏在门上,向内看去。
月华负手背对着这边,而在她的正前方廊下,一张摇椅上坐了一个人,今日阳光不足,那地方又正处阴暗,远远看不清样子。只看见那人身上所覆的部分毛皮低低垂在地上。
严小夏听那人开口道:“月华姑娘三顾茅庐,可让小生愧不敢当。”是个带些沙哑的男音,他的话语里似充满笑意,却也显得有些轻佻。
月华轻轻一笑,妖娆万分的向他走去,严小夏在她身后看着,一条辫子一身男装看上去格外不搭。却见她的手在前面摸索什么,待她垂下,才看见她已将假胡子扯掉,扔在地上。
她向那男子走去,轻轻伏在他的身前,音色婉转:“穆南先生若是真的能将小女子一片心意看在眼里,可就遂了小女子的愿好了,何必还要一再拒绝呢?”
那个叫穆南的男子,语中笑意更浓:“今日月华姑娘来,原来已存了使美人计的心思?那小生可真是艳福不浅了。”
“若是穆南先生愿意与小女子共谋大业,又怎会只有艳福可享呢?”月华也像是轻松调笑,却是越靠他越近。
穆南不由出手去挡,严小夏只见到他从黑暗处伸出的手,竟也像这曾府主子一样,有种病态的白。
“可是月华姑娘别忘了,小生已是病入膏肓之人,实在对尘世琐事无甚挂心。”他草草挡住月华的来势,声音听得出也有几分虚弱。
严小夏不禁在心里暗暗揣测,他有可能和曾家主人得的是一个病症,只是不知他是否也是已盲至人。
月华却在听他此言之后,站起身来,也收起邪魅的语气,冷冷道:“穆南公子,我来曾府三次,次次都是以诚相待,希望穆南公子可以出山助我一臂之力。可公子却皆是以推脱之词敷衍与我。这让我月华,如何在江湖上继续行走?”
“月华姑娘未免将小生看的过高,小生的名号也只是有些闲人,口口相传,吹出来的虚名。其实月华姑娘来到这里,看到本人,也就明白江湖上的谣言有多么不可轻信了。”穆南轻笑,倒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若我真的愚蠢成只听谣言,岂非早就命丧黄泉?我月华能到现在这个位子,并非像公子所想一般,只靠女子容貌。我知公子对女子有所偏见,所以一开始并未表明身份。所以公子对我有所疑虑,我也能够理解。”她顿了一顿,继续道:“可是现在我以表够诚意,是否穆南公子也需拿出诚意来?”
她的意思很明确,穆南却只是摇头道:“若是两方合作,自然是要各自拿出诚意,以免还需多做试探。可小生我一未答应与月华姑娘合作,二也未有能力去与月华姑娘共谋大事,实在难有再多做为。”
“这么说,穆南公子真的不肯帮小女子一把了?”月华虽然如此说,严小夏却没有在她的声音里听到丝毫失望,便知她一定还另有打算。
穆南可能也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便问道:“月华姑娘还有别的话要说?”
月华在院中踱步,可能在思量如何开口。半晌,她从袖间拿出一张纸来:“穆南公子可能不晓得。朝廷最近一年来,一直在查,福州一带到底是谁,在扰乱朝廷计划,贩卖私盐,导致国库损失巨大。”
在院外听着的严小夏,和在那月华身前坐着的穆南,听得此言,俱是一震。
严小夏被惊到是因为她的直觉正确,追踪月华,和英慕华被抓,是有一定关联的。英慕华的罪名是贩卖私盐,并且以江州最大的私盐贩卖商身份而被朱康文扣下。现在,月华却在这里提起,那这件事,怎么会与她脱得了关系。
而穆南被惊到坐起了身子,却很是简单,只有这种话能威胁到当事人,他才会有惊吓。那么就是说,这贩卖私盐的事,也跟那个生病之人一样有着莫大的关系。
严小夏深吸一口气,继续听着两人之间的互争高下。
穆南咳嗽了两声,声音更是虚弱,他坐起的身子复又倒下,靠在椅子上缓缓叹气:“我怎会忘了?前些日子在城楼闹出那么大动静的,想必就是月华姑娘了?”
“正是。小女子以绵绵之力,活捉江州县令,煽动全城百姓反了官府。其实说起来,倒也有些公子的功劳。”她的声音中不无得意,看向穆南道:“我也是想起有人跟我说过,曾经的穆南公子,就是这样的手段,夺了私盐市场,首领的位置。”
“怎敢当?”穆南仍是客气:“小生不过三十,哪个地方也不能堪当首领重任啊更何论是做了月华姑娘的启蒙老师。那更是折煞小生也。”()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棋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棋子
月华轻蔑一笑:“穆南公子谦虚谨慎,我早已听闻。只是现在已不是公子能够掌控的了。”
她站定在穆南身前,一副潇洒模样:“我听闻的事,也不只这些。我初初听闻穆南公子时,就知道公子是看不起女人。当时,小女子心中就想,一定要会一会这个智勇双全的绝世男子。”
“见了又如何?让姑娘看看小生现下如同废物的样子,好以解气么?”穆南自嘲地说道,他又捂着嘴咳嗽几声。
月华冷笑道:“在我年岁还小的时候,在江湖上无甚名分,那时候起,我就至为讨厌一种人。就是看不起女人的人。生你们的,是女人,养你们的,是女人。这个世上,没有女人就没有所谓平衡。但是却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就像你这样的人,看不起女人,以为我们能做到的事,只有那么多。”
“可是我想说,女人能做的事,比你们多,也比你们强。就像,你不过得了一个首领的位置,我却是反了一个城,还即将要反了一个国家,坐上,那个高位。”她自信地站在那里,严小夏却突然觉得她没有那么讨厌。
也许她所做的一切出发点,都只是一个简单的原因。
她的想法,被这个社会所不容,所以她奋斗,她抗争。她用自己无声的努力去换得别人的尊重,也许方法错了,也许走的路歪了。可是她曾经的愿望,是美丽而令自己骄傲的。
严小夏能够明白她,被别人看不起了,于是奋起直追。但是在追的那个路上,却因为想更快,就走了捷径。但没人知道她的辛苦她,这一切都付出了代价,全是等同交换。
月华走近穆南,她轻轻道:“我是女子。可是我知道一件事,就是每个人都需要掌控住自己的生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能做什么。我知道,所以我就是赢家。而你,穆南公子,我觉得你可能不知道。”
“现在,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已经脱缰?你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掌控了,你和曾天祺,都已经中这无解之毒,难道还不肯罢休?我劝你,要知道给自己找一条完美的退路。否则,到时候,怕是要尸骨无存了。”月华的红唇翁合,却是冷血而狠毒地说出诅咒。
“月华姑娘也知道我们中的毒是无解之毒,又何苦费心让小生去做那些大事?让我们安安静静在这院里走完此生不可?”穆南已经竭尽退让,看上去似月华步步紧逼。
她回避这个问题,只继续道:“在现在这个情况之下,如果公子你再继续在这淌浑水里搅着,我敢肯定,还有其他问题出现。”
“他,跟你说什么了?”穆南沉默片刻,才开口问她。
月华听他终于问出,才轻轻笑答:“朝廷已经派出人追查,现在,线头已经到了你的身上。不过我已暂替公子摆脱,只是希望公子能够回报一二。也正好替自己谋条新路出来。”
“消息确实?”他好像已经开始犹豫。
“确属事实。若公子不信,我也无法。可是穆南公子,你需要知道,现在私盐一事,查到曾府,是早晚的事情。我能帮你拖了一时,却绝无拖一世之法。其他的,需要公子自行思量。”她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他道:“还有,公子的毒,也许有人可解。可是,起码得等到我坐上那里,才能帮穆南公子解了近忧。”
这句话才真正让穆南动容,只见他立刻站了起来,从黑暗处走出,走到月华面前狠狠捏住她的胳膊,几乎带着颤音问道:“你说有解,可是事实?”
严小夏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他的症状就如同那个叫曾天祺的一样,皮肤雪白,病态虚弱的站在月华旁边,身量比她要高,却有些微弯着身子,明显站起来很是耗费心力。他的眼睛紧盯着月华,像是能够看见。可是从两人对话中猜测,他也即将要像曾天祺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只看现在,月华却一把拂开他的手,道:“此时穆南公子无法端坐了?可是我说是,公子能够相信么?现在答案也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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