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傻事这样的事情出其不意效果最好,傅孜远他姐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她这几天找儿子都找疯了,本来吧,丈夫死得就早,自小养大的弟弟对她是不错,可惜有个眼高于顶的弟媳,所以老太太心高气傲不在郡王府寄人篱下,凭一己之力只有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如今好不容易出人头地结果不知道被哪个狼崽子叼走了,这还了得,管他是谁都要闹个天翻地覆。
陆瑾佩早知道上朝之后先扔账本子只能震一震纸老虎,如傅孜远这般的老狐狸当然是不可能受威胁,能威胁到他的除了家风脸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于是她就抓着这个漏洞,叫人给傅孜远他姐通风报信说傅孜远知道赵秦的事情,奈何对方位高权重撼动不得,所以故意瞒着她。别忘了他姐姐本来就是个泼妇,又丢了儿子就听信了谣言傻呆呆地往皇宫里闯要傅孜远给个说法。
把傅老头收拾走,剩下的就太好解决了。
陆瑾佩长出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暂时压下去了,就等着秦作庭回来给他的大臣一个交待。
待她出了勤政殿,远远地就见一个墨发浅衣的男子遥遥地向这边望过来,段祥道明晔公子打娘娘上朝就候在此处说是担心娘娘执意不去。
陆瑾佩挑挑眉头,叫人宣了明晔回寿昌宫问话。待她回了寿昌宫,才把明晔给叫进来了。
无疑明晔是个好看的人,自从上次他拼死救了她,陆瑾佩对他就格外亲近些,尤其是对小孩子还不错,以往心里那些想法连她自己都不觉得有些小人。
明晔一身浅色儒衫,身材修长,含着温和的笑逆着光迈进门来,十分的文雅秀气,面目清俊雅致雍容高贵。陆瑾佩坐在凤椅里望着他身后透来的大好的日光,望着他眼里柔柔的情谊,思维如同徜徉于云端神色就有些飘忽。
东鹊翻了个白眼,默默地咳嗽了一声,脸色绯红地低下头去。
陆瑾佩缓过神来冷哼了一声见明晔整了衣装盈盈拜倒,“罪臣明晔见过太后娘娘。”
“免礼,赐座。”陆瑾佩平复了心神下淡定地笑了笑,“明晔你有什么事情么?”
“罪臣听闻了一些事情,极是担心娘娘,又无法入殿为娘娘分忧这才候在勤政殿前。”他垂着头,礼仪端庄,几缕发丝滑到脸颊,更增秀色。
陆瑾佩瞧着他一脸的柔和温润心中无厘头的就有些躁意,连身边红着脸的苑鹃端着茶盏的手有些摇晃,陆瑾佩默默地定了定心神,果然只要是个有眼光的女人都不可能对明晔无动于衷,眼瞧着东鹊苑鹃这两个小丫头都留不住了,这玩意可怎么办是好?
陆瑾佩让他起身,顺便把两个犯花痴的小宫女给打发出去。临走之前看两个人的眼神朝她扫过来别提有多热络了,那意思就像是两只小猫崽闻到了鱼片正要下嘴却被一只有权势的大猫给抢走了,满是愤懑和不甘。
殿里安静了,陆瑾佩手里抱着的猫也懒洋洋地蹿下去跳上明晔的膝头打盹去了。
……
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陆瑾佩用了晚膳,倚在窗前看外边的莲池……上的石桥……上的浅衣男子,他正柔情款款地抱着一只猫低头耐心地给它梳理毛,鬓角的发丝丝丝缕缕飘在胸口,飞扬在秋风里,衣袂款摆,眉目如描如摹可真堪称一副绝妙的工笔画。专心致志欣赏画的可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廊下的东鹊苑鹃,院子里的红脸小宫女若干。
陆瑾佩欣赏够了才回头看着早已忍无可忍,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的霍铎笑容可掬,“霍将军以为,明晔生得如何?”
“娘娘请慎言。”
霍铎生来一副严肃工整的白脸膛儿,时常面无表情就显得脸色越发得惨白。好几回大晚上来寿昌宫回禀事务,走在夜色里把好几个小宫女吓得四处乱跑,所以每次来宫里这位尊神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今天他来的时候,逢上陆瑾佩正倚在窗前看别的男人,他不经想到自己主子在边隘浴血奋战,又时常挂念眼前的女子;而这人却背着主子看男人,简直忍无可忍,气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鲜见得露出了一副气哼哼的模样。
陆瑾佩方才一直在想明晔下午劝诫她的至理名言,似乎大多是对她的宽慰,明晔信奉老庄之道,对她所言如他本人一般柔弱如水,润物细无声倒也是内心的郁结宽慰了许多。但是她又仔细想想,老庄又赞成无为而治、顺应天道,明晔这般劝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偶尔回头看见霍铎气得脸色青红交加,她转念一想就要逗逗他,要知道这个人向来严肃认真,唯秦作庭的命是从,一看就知道具有被欺负的潜质,多好玩啊,也就没挑明。
陆瑾佩接茬逗他,“啊,哀家要受了明晔做男宠,你说好是不好?”
霍铎脑门上的青筋一蹦三尺高,“娘娘请慎言。”
“反正皇上又不在,他管不着。”
霍铎的脸已经接近黑沉沉的爆发边缘,陆瑾佩觉得无趣索性阖了窗对他道出了心里的疑虑。霍铎这才释然,向陆瑾佩致了歉,随即奉上秦作庭的亲笔信,顺便说道了傅孜远无法言喻的境况。
这边再说傅孜远,好不容易把他姐姐给领回了家解释了半日,说得嘴唇发干,嘴皮子都磨破了好说歹说才叫他姐半信半疑地回了家。他自己险些气得吐了血,今天的事情也叫他没脸再上朝了,索性又请了病假。
他仔细想了想,这辈子执迷于权利名声,做过的坏事其实不算太多,打仗、和陆执较劲过了半辈子。先皇是非不分,就是一点重义气,觉得陆执和他都是好兄弟,就是不肯叫谁一家独大,这最教他耿耿于怀的。他和自家妹子联手整死了先皇,准备把傅太妃扶上太后的凤座再整垮陆家,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陆瑾佩把皇上勾得五迷三道的竟然立了太后,原以为这下陆家有人撑腰了。
不过让他欣喜的是,皇上并没有爱屋及乌,明里暗里都意犹未尽的向他透露有那么一点意思想弄死陆执,他作为一个察言观色的好手就顺坡下驴把门生献了出去当炮灰惹出二三事。虽然说如今陆执死了,陆家完蛋了,可是留了陆瑾佩这么一个余孽三番五次教他不得安生。
他就是弄不明白,陆瑾佩他不是没有见过,一个养在深宅大院的小姑娘嘛,柔柔弱弱的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好难过如此坚强如此不顾世俗礼教。他有很多次怀疑这个陆太后不是原来的陆瑾佩,但是每次看见她对自己笑里藏刀的眼神就把这个念头打发了,如果不是陆执的姑娘,哪能对他恨之入骨呢?
因果循环,轮回报应,就是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他并不害怕,反正他是受了皇帝的旨意又不是同僚之间暗无天日的勾心斗角才把陆执给整死的,陆瑾佩仇人名单排行榜反正他绝对不会是第一个,怎么的他也在秦作庭的后面。可是陆瑾佩就突然对他下手了,也不能说事出无因,完全是他听了女儿和妹妹的一番肺腑之恨才扬扬洒洒杜撰出来这么一个婉转悠长的宫闱秘闻撒播出去,引起陆瑾佩的反击。
他原以为皇帝会注重脸面就算不处死也会顾及说法囚禁太后扶傅绛鸾为皇后,陆瑾佩这个女人呢会痛心疾首痛哭流涕的求饶,这是他预想的结果。哪知道事实却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这两个人的脸皮实在是太特么的厚了。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现在倒好,做错事情的人把所有人都变成做错事情的人,这下大家都是坏人,谁也别说谁。
别人闭嘴了,可他不能啊,首先他女儿不是皇后让他很烦恼,其次外甥不见了,姐姐成天闹得家宅不宁,坐立不安,而且仇人也没解决掉还在看他的笑话,这些事情教他内心莫名的怒火蹭蹭地外冒,那么不合时宜的大胆想法便油然而生。
陆瑾佩知道傅孜远会报复,但是没想到他的招数特别的下三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秦:听说小佩你趁朕不在又要找男宠?(目光不善)
小佩:胡说八道,皇桑你又忘吃药了。(气短心虚)
小秦:来,咱们聊聊人生……(猛扑壁咚)
小佩:¥%@#&*@#¥%……(面色娇羞)
(少儿不宜……)
火山:……亲妈又被抛弃了……
咳咳,明天继续来一章……
☆、画风不对啊
宫里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倒是适宜,落在地上三指来厚的一层,蓉蓉碎碎的,像是新起的鹅毛铺在地上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很舒服。
陆瑾佩下了早朝,半路就碰着明晔领着两个小包子来给她请安,小孩子爱玩闹偏要装着老持沉重的模样声称要去赏雪。陆瑾佩便一手牵着一个,两个孩子撒着欢地奔跑,她踩着厚底的凤头鞋不由得歪歪扭扭,唬得随侍的众人一路心惊胆颤。
御花园假山石林在陆太后连日的荼毒之下却显得越发钟林毓秀,边上的池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堆着茫茫的雪,白皑皑的一片,两个孩子的玩心越发得大了起来。
前头陆瑾佩怕孩子摔着叫人清干净了道路,只是台阶有些滑,陆瑾佩顾着孩子就没注意脚下,鞋子一歪就向旁边倒过去。身边的明晔眼明手快,一手拽了孩子一手半揽着她,两个人就成了一个莫名相亲相爱的姿势挤在桥头。
陆瑾佩面无表情地站直了身子,拿余光一扫,哗嚓,一群羡慕嫉妒又猥琐的眼神立刻收了回去,都是要造反么?
陆瑾佩忿忿不平地坐在亭子里毛毡坐垫上,看着东鹊苑鹃从工人捧着的食盒里挑出一只精致的银壶,将其中温热的玫瑰露倒出来,一阵浓郁的香气弥散开来,穆宁捧着一碗一边喝一边哄散了随侍,等到亭子里只有他们四人,这才眨巴着眼睛看向明晔,“明晔哥哥,你是喜欢漂亮姨姨么?”
陆瑾佩端着玫瑰露的手就那么不自然地晃了晃,嘴角抽了抽,故作淡定地望着空无一物的白净湖面对面斋里的人影,离得很近,连对话都能听得分明。
显然明晔比她承受能力好很多,既没觉得沾上这种事情的惶恐又无对漂亮姨姨称呼的好奇,只是温柔地道:“公主真是折煞臣了,太后娘娘万金之躯,罪臣万不敢亵渎凤体。”
秦衍劭可不买他的帐,有些小别扭地低声道:“明晔哥哥,我都看到了,你方才抱了漂亮姨姨脸都红了。”说完,又瞧了一眼正经危坐的当事人之一陆太后,当然陆太后还是我啥也没听见别和我说话的入定的模样。
说多错多,她又不傻,这事还是让明也解决比较好。
“回殿下的话,方才罪臣是有些担忧殿下的身子,紧张之下便脸红了。”
穆宁也摆明了不信指了指他的脸,“那为什么皇兄问话,你的脸又红了,也是因为紧张么?”
“……是。”
秦衍劭:“……”
穆宁:“……”
两个小孩都觉得自己被忽悠了,明晔单独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管见到什么人也没有露出见到漂亮姨姨那种脸红时的表情,他们觉得明晔显然是在敷衍他们。他们觉得这件事情很难理解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们一致认为和漂亮姨姨有关。
这样他们生出了一种危机感,难不成明晔哥哥要和他们的父皇抢漂亮姨姨,带着他们玩不过是为了接近漂亮姨姨。想到以后漂亮姨姨会跟明晔走,没人再喜欢他们……两个小包子不漏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
陆瑾佩一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叫小包子们离明晔远一点,小孩子的思维最是天马行空,突然间地叫他们和玩伴分开肯定不乐意地问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他们这个年纪还不是接触一些阴谋算计的时候,所以她迟迟没有开口。
今天恰好是一个契机,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孩子突然对明晔露出了警惕之意。将两个孩子唤过来,给他们带了鹿皮手套一路团了雪球四处扔着玩,这么一扔就扔到了不该扔的人。
出了御花园没行几步就遇上了傅太妃一行。老太太正和一群妃子唠着嗑往这边走。前些时日由于打仗憋屈了好久,今年的第一场雪,又到了年根,大家的心情都很高兴,结伴组团给老太太问安,趁机散散步套套几乎。哪知道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突如其来的雪球给砸干净了。
妃子们纷纷收了笑容,面色肃然,弯着腰给陆瑾佩行礼。
陆瑾佩教他们起来,看着安贵嫔傅绛鸾脑门上的碎雪想笑又得端着一副端庄的样子憋得很扭曲;那些妃嫔们一看太后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也不大高兴。要知道,这一位可是宫里所有女人的公敌,一个守寡的太后胆敢和一群后妃抢皇上,这还了得,偏生又凤印在手动弹不得,吃了个瘪,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心口吊着,别提多难受了。
傅太妃也很生气,自从进了宫以来就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她自从告诉哥哥陆瑾佩这个贱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