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敏听她们这般对答,才知红姑取巧,反被人家捷足先到,害得她气喘吁吁,心想:
“我为了使你速成,才教你由经功入手,你反而舍轻功不用,岂不是自讨苦吃?”恐怕她面子上不好过,忙问道:“你后面还有谁?”
红姑道:“就是我一个跑在最后,阿菩和阿萄陪着翁前辈门下在那边哩!”
红花婆婆笑道:“别什么前辈后辈啦!我老婆子遇上你们这些姑娘公子,连做假晚辈还不够哩!”
于志敏听她满嘴“老婆子”自称,再想起王紫霜说“三十多岁”那句话,不禁“噗”一声笑了起来。
王紫霜一怔道:“好端端地笑什么?”
于志敏不好意思说,只好用话掩饰道:“翁前辈倒是朗爽,待我送一只烤羊给她们,再回这边来!”
王紫霜嗔道:“人家特意来找你,你又要走!”
于志敏不知道她找自己做什么,不禁一怔。
阿莎上前一步,含笑道:“待我送给阿菩姐好吗?”
于志敏道:“你送去也好!”
王紫霜补说一句道:“你暂时也不必回来了,帮她们看那边山口,金眼隼给你带去,有事就先把它放回来!”
红花婆婆笑道:“金眼隼也不必带去了,小佩两人全带得有,而且我这次带了很多隼儿来此,过一会,你们带我去见见各派的人物,每一派都赠一只金眼隼给他,作为传递信息之用,岂不比派人跋涉好得多?”
于志敏大喜道:“翁前辈的隼儿放在那里?”
红花婆婆道:“就在那边一个竹笼子里!”
于志敏道:“你没有放它出来看看地势,那些鸟儿怎会找得过来?”
红花婆婆微微一笑,由袖里取出一方红白相间,中央绣有两条交尾金龙的绢旗,对各人一扬道:“我所调教过的隼儿,在百里外也能看到这方旗子,而飞集回来,不愁它会走失,要是在千里外,那就要把它对准一个方向,才能够飞回来,待距旗子百里左右,它又自己可以寻找了!白天与夜间,在华儿的眼里并没有多少分别!”
于志敏忙道:“那就先把隼儿拿过来,我们吃了就走,岂不是好?”
王紫霜道:“你就是心急!”
于志敏道:“须知那魔头锻羽回去,必定是不大甘心,现在各派散居札伦附近,如果被他乘机偷袭,我们岂不吃他大亏?”
王紫霜道:“我们分成四起守在山口,他一经过,还不是会被我们看到?”
于志敏道:“这倒不一定,如果经过远一点的山峰,而且纵跃慢一点的话决不引起空中的啸声,我们怎能听到?再则,那魔头要是聪明一点,先用一部份人进攻这些山口,然后带领一批高手悄悄爬越那些山峰,暗袭札伦,使我们首尾不能兼顾,更加可虑哩!”
这一阵话,说得王紫霜无话可答,只好嘟着嘴巴。
红花婆婆老早由她的门徒口中获知于志敏大概,这时听他和王紫霜辩嘴,更显得他绝顶聪明,当下笑唤一声:“于公子!”接着道:“不必再说了,阿莎姑娘到了那边,先叫佩儿放开二十只隼儿过来就是!”
王紫霜朝着于志敏噘嘴道:“要不是翁前辈带了金眼隼来,不叫你跑断两条腿也不行了!”
于志敏嘻嘻一笑,却不答腔,独自跑去携来两只烤熟的肥羊,放在那方石桌上笑道:
“你们请过来啊!”
王紫霜笑说一句:“看你那饿鬼样?”到底也请红花婆婆移步过去,各人撕了一条羊腿,啃着说着,不多一会,天上风声飕飕,一群金眼隼破空飞到,红花婆婆绣旗一展,那一群金眼隼果然敛翼下降,二十只整整,一只也不少,喜得于志敏手忙脚乱割下一块羊肉,撕成无数小块散步在近处,让它自行啄食;并扔几块进石洞里,喂藏在里面的金蜈蚣。
红花婆婆在席间屡听于志敏夫妇提起那魔头,也就当场问起,待知道那魔头名字的时候,双目忽地射出两道凶光,恨恨道:“原来是他!这人如果让我见到,非找他拼命不可!”
于志敏愕然道:“他也和翁前辈结有梁子?”
红花婆婆道:“何止是梁子?……”敢情蓦地想起不该说,又顿了一顿,才道:“反正是血海似的深仇,不说也罢!”
于志敏听她吞吞吐吐,不肯说明,虽不再问,心下却暗自纳闷,因为红花婆婆说那句模棱两可的“血海似的深仇”,可把他搞得不知如何“似”法?前后一想,不由得想到另一件丑事上面。
红花婆婆自从知道茅士亨的踪迹,也失魂落魄似的,言不由衷,神情恍忽,诸女见她如此,俱知茅士亨和她必有某一种隐情,只好把话题引开,说些近日来与魔党接战的情形,不觉已到了金马西堕,玉兔东升的时候。
十一二的月儿,升得很早;山头看月,更显得它皎洁如银,然而,各人并没有赏月的心情。塞饱了肚子,洗净了油腻,于志敏立即偕同红花婆婆带了金眼隼,走往札伦寺和玉山樵者等人相会。
这时札伦寺下院,已设好几桌酒席,黑压压地坐满了江湖义侠,寺内高僧,正在开怀痛饮。一见于志敏带有一名中年进来,都纷纷起立相迎,惟有上座两名七十冬岁的老人,微微一愕之后,才随众起立。
于志敏朝各人深施一礼,和玉山机者寒暄几句,立即引见红花婆婆,院里各人对于红花婆婆这个名头,早是耳熟,谁也料不到竟是恁般美貌年轻,尤其寺内喇嘛对于这位乌斯藏奇人,久经景仰,这时更疑是大士化身,反而瞠目不知所措,只见他们躬身合十,喃喃不已。
红花婆婆之居藏边,对于这里的风土人情,甚至于僧俗礼仪,都十分熟悉,知道喇嘛这样做作,是对她表示无上尊敬;忙合十还礼,并用梵语回答,几位大喇嘛更是惊奇赞叹,把她拥登上座,几乎把于志敏冷落一旁。
经过引见之后,于志敏才知道上座那两位老人是天山二老——穿云叟安宏盛,博云叟白振舟——据说这二老以轻功见长,其它的武功也是不弱,以武林上的辈份来说,是目下天山派掌门人雪地嚣龙祁梦谋的师叔。
因为天山二老辈份很高,所以一到来就被请往上座,玉山樵者和段化鹏坐在主位相陪,这时,红花婆婆正坐在二老的旁边,于志敏却坐在侧面的首位,彼此是首次相见,自然免不了一番酬醡。于志敏虽耽心山口那边的封锁情形,却也不好立刻就走,那知群英好容易得一次天涯聚首,再过两天,还不知生死何方,所以开怀痛饮,到了西末戌初,兀在你找我干杯,我找你拼酒,惟有红花婆婆却是沾唇即止,一双凤目尽向于志敏示意离开。
于志敏看这伙英雄,竟是不醉不归的样子,只得把红花婆婆的来意对玉山樵者说明,玉山樵者听说以金眼隼作传信使的事,不禁笑逐颜开道:“这样当然很好,但我们集聚的地点,该移往山口那边才行,不知那边可有地方住?”
于志敏道:“住的地方倒是有,不过还需等待各派来人,一离开这里,他们就不好找,我看前辈还是住在此地,遇事立刻放隼通知,岂不比较方便?”
段化鹏首先就表示赞同,各人也并无异议。玉山樵者笑向红花婆婆道:“翁女侠的隼儿可曾带来?”
红花婆婆笑道:“老早就带来了,只因这些禽儿不好进扰雅席,所以统统叫它们在树上待着哩!”
玉山樵者忙说几句:“不要紧!”
红花婆婆微一领首道:“既是如此,我老婆子遵命了!”敢情她对于“老婆子”三字,已变成她的口头禅,虽当着一大群黑胡子,白胡子的老英雄面前,仍然毫无忌惮地冲口而出。
玉山樵者虽然知红花婆婆成名较早,少说也已超过九十,但她脸色娇艳,犹如少妇,竟自称为“老婆子”也几乎笑出口来。却见红花婆婆说过之后,立时嘬嘴微动,门外立闻“嘎——”一声长鸣,十几只金眼隼已冲门而入,飞集红花婆婆两肩,心知她竟是使用“传言”
的气功,呼唤鸟儿,而自己坐在对面竟听不到,不禁大为佩服。
穿云叟安宏盛却侧过身子,朝红花婆婆一拱手道:“翁女侠!我老儿真个佩服你了!说老实话,先还以为你只是恨得虚名,那知你却显出这一手,我兄弟苦学多年,尚未窥得门径的‘吐纳成音’,的功夫来!”
博迦大喇嘛也呵呵笑道:“女檀樾竟学到我佛‘静禅梵音’的大神通,贫衲也自愧不如。于志敏在红花婆婆一嘬嘴的瞬间。已心意气神合一,所以别人虽听不到什么,他却听得一清二楚,明知她所用的既非玄门上学的吐纳成音,也非瑜迦神通的静禅梵音,更不是本门绝学的传音入密和千里传音,而是回回教下“室女巳宫”一种“荡气回音”的气功,当下不便点破。心烈天山南比,尽是回回人的牧地,天山派近在密迩,二老为何不识这种功夫?
但红花婆婆被他两人这样胡乱猜想,已吃吃笑道:“安老和博迦大喇嘛都过分看重我老婆子了!我哪配学贵门的绝艺?适才所用,不过是外道一种魔功,何堪挂齿?”这几句话说得他两人兀自一怔。
于志敏趁机笑道:“晚辈猜是巳宫里面的功夫!”
红花婆婆愣然望他一眼道:“就是你的眼尖!”但她自己的脸上却不禁一红,接着使个眼色,叫他别说。
原来“荡气回音”这种功夫,是少女少妇的专利品,一施展出来,不论她的爱侣离开多远,都能声息相通,与瑜迦法门的心眼通,灵慧通,各有异曲同工之妙,红花婆婆听于志敏仅说“巳宫”两字,心知他已经全部知晓,虽知他心存忠厚,不愿叫破,犹恐被别人问起,不得不说,所以急忙打个招呼。
但是,在座各人,都是老于江湖,对于各派的武功名目,大致曾经耳闻,一听于志敏说出“巳宫”两字,各在心里明白,只觉得红花婆婆居然能施用“荡气回音”使唤鸟儿,自非愚夫愚妇能及,所以只存敬仰之心,并无轻视之意,嗟叹几声,当下由红花婆婆将金眼隼赠送给各派的掌门,剩下的统统交给玉山樵者支配,并传下使用的方法。刚把金眼隼分配完毕,门外几条人影急急奔来,边走边呼道:“各位老前辈!西南方火烧起来了!”
于志敏一看原来是戴文玉、罗凤英和乔楚三人。
郭良忙道:“楚儿!火起了多久?”
乔楚道:“刚起一阵子,看来是苗岭派的住所!”
苗岭派的康健生“嘎——”一声惊呼,说一声:“老拙告辞了!”双脚一跺,一个“燕子穿帘”已掠过戴罗三人头上,直扑屋顶,再一幌身形,已去了老远。于志敏忙对玉山樵者道:“来放火的人料是小贼,不足为大患,紧守这里要紧,待晚辈走去一趟!……”又急忙对红花婆婆道:“请翁前辈速回山口那边,协助另徒防守,拙荆防守的山口,一时谅可无碍!”语声一落,人已腾空而起,乔楚站在门外,只觉头上一阵风过,再回头已不见人影。
这伙人里面,以红花婆婆、玉山樵老、札伦五僧、天山二老的功力最高,但他们出得门下,于志敏已经踪影不见,惟有红花婆婆极尽目力望去,只见西南方火光掩映之下,彷佛有个白点在那空中画成一道一道的弧线,可能就是于志敏的身形,因为惦记着佩玫二徒与及菩萄三女的安危,也无暇细看,只说一句:“老婆子先走一步了!”脚下一跺,身形带起一阵破空的啸声,眨眼间已离开数十丈。
这时,西南方火光烛天,数里之内,杀声隐隐可闻。玉山樵者不禁喟然长叹一声:“四处山口都被于公于命人封锁,这些魔党又从何来?”忽然,正南方又冒起一枝红色的流星,看来这颗流星的起处,不过是二三里之遥。
全真派的寒云道长“咦——”一声道:“竟找到贫道的头上来了!”朝各人一拱手,也就急急奔去。
玉山樵者知道全真派来人不多,虽然有好几个高手,到底也吃人少的亏,忙对站在近前的老者,道:“郭老弟!你带戴罗两位女侠和乔楚去接应,不然,他们可要吃亏!”又对段化鹏道:“老弟急传令贵派集中本寺近处,好待接应各派……”又自己叹一口气道:“看起来,今夜魔党出来偷袭的人数还不少哩!”回眸一看各派首要仍然环立身侧,忙道:“各位统统回去聚集门下到这里来,省得被魔党各个击破,并集中力量对付那些魔党!”
各派首要齐声答应,几条身影同时奔向四方。
玉山樵者和札伦寺偕众严密戒备在札伦寺四周,可是,各派首要去后不久,接连又起了三处火头。玉山樵者因为必须坐镇中枢,派遣接应,无法分身行动,只好暗自发愁,幸而没有多久,段化鹏已率领天师数百多人到达,接着邛崃派、昆仑派相继到达,这才分配段化鹏接应武当派,邛崃接应青城,昆仑接应正乙,总算将多补少,略为安心。这些应援的人去后,天山二老也率了三四十名门下到达,玉山樵者苦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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