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安泽南突然从睡眠中醒来。就在前一秒,尚在睡梦中的他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炽热感,如同他被置身于火海当中。同时,有隐约的声音似从极远之地传来。安泽南捕捉不到声音的内容,也听不清是男是女,但却隐隐觉察到声音中的愤怒。
两眼睁开,大堂里只有昏黄的壁灯亮着。虽看不到任何异常,安泽南却感觉到丝丝隐晦的灵气。
他暗道犯人来了,顿时精神大振。体内灵能自缓而疾运行开来,安泽南两眼亮了起来。本来昏暗的大堂在他眼中变得明亮无比,同时,他“看”到有一道明艳的红色光带自大堂延伸到楼梯口。
红色的光带名为灵络,是灵气经过而残留少许留在空间里的痕迹。灵络的颜色代表了灵气的属性,而深浅则标示出灵气存在的时间长短。无法被肉眼所查觉的灵络,却无法瞒过像安泽南这样的修行者。从眼前这道灵络判断,灵气主人若是灵体,那便是最高等级的邪灵;而如是人类,那这人修练的应是火属灵能。
安泽南思索间,人却朝楼梯口冲去。近百年人类对地球生态的破坏,让现在世界的灵力已经不如古时那么充沛,别说邪灵,连恶灵也难以孕育。所以他判断对手应该是修练火属灵能的人类,再说若邪灵出现,估计安泽南已经在梦中便为其扼杀,哪能像现在这般活蹦乱跳。
甫上二楼,安泽南便在走廊上看到了她。或者,称之为它。
从背影看是一个身穿洋装的女子,安泽南虽然对服饰没有研究,但从样式看却也知道这女人所穿的,是中世纪英国的贵族淑女装。特别是那顶夸张的,插着鲜艳羽毛作为装饰的帽子说明安泽南的判断无误。
但这女人却又不是人类,皆因她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并不断有粉末般的火星在身上飘出。可说她是灵体,安泽南却肯定她不是邪灵,皆因她的灵气带着隐晦,燥烈的感觉,而没有邪厉之感。
“这是什么东西?”安泽南不由轻叹出声。
似是知道安泽南的到来,她缓缓地转过身体。安泽南看到一张混合了中西风格的脸孔。她既有东方人的秀美,又有西方人梭角分明的轮廓。两种不同的风格在她身上揉合成一股别有风味的美,可下一秒,滔天的火浪将她的脸孔淹没。
同时淹没的,还有安泽南。
瞬间,安泽南知道他遇到的是什么。
《黄泉录》有载:卒于水火,心有不甘或冤怨者,化为灵体徘徊尘世。其灵者,名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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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的街道上,只有路灯一闪一灭,更增空旷的街道几分鬼域气氛。
洪志鹏站在路灯下,惊异失措。
他现在应该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拥着叶琳那性感的身体睡觉才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无名大街。
这条长街不知从哪里始,至何处终。整条大街只有洪志鹏头顶上这盏路灯亮着,而其它地方则淹没在黑暗中,洪志鹏只能大概看到屋舍的轮廓。
“有,有人吗?”他试着喊道,但回答他的却只有如同墓地般的寂静。
这时,有乐声响起。
声音从大街极远之处传来,轻轻的,若有若无。
洪志鹏伸长了耳朵,只听那乐声由远而近,由低而高。那听着是由唢纳、铜钹、串铃等乐器演奏的喜乐,但乐声机械,鲜有高低起伏的声调,听得人压抑无比。兼之乐声中,又有女子如泣如诉的低婉呤唱之调,更听得洪志鹏毛骨悚然。
他立在原地,平时凶焰冒不起来,反而觉得阵阵心怯。隐约间,他看到人影走近。人影排成两列,成一队。当先两人不断朝天扔上类似纸钱之物,后面的则是吹奏着奇(…提供下载…)怪乐曲的乐手们,看上去,这像是送殡的队伍,但吹奏的却是阴森森的喜乐,顿时显得诡异无比。
等队伍离得近了,洪志鹏看得魂飞魄散。
无论是扔纸钱的,亦或是吹奏的乐手,竟然全是纸扎成的纸人。
洪志鹏惨叫一声,掉头就跑,也不理会大街的其它地方黑漆漆的一片。他奔得极快,很快把后头的纸人队伍抛在身后。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洪志鹏却生出一股置身于幽冥地狱中的感觉。他越跑越惊心,幸好前方长街有微弱的光芒亮起,这对于洪志鹏而言无异于救命的稻草。
加快了脚步,洪志鹏没命地朝光亮处跑。隐约中,他看到了模糊的人影正缓慢而行。
“救命,救命!”洪志鹏大叫,那前方的人影停了下来。
洪志鹏暗道这回有救了,可跑近一看,差些掉头又跑。这哪是人,却又是些惨白的纸人。
纸人们停下,转身。洪志鹏看到了前方拿着各种乐器的纸人,原来他跑了半天,却又兜回来赶上这些送殡纸人的队尾。
这时,纸人们分开。有一个形象为女子的纸人朝他走来。
洪志鹏吓得腿软,坐倒在地上。这女子纸人的手上捧着一个黑框相片。它走得近,洪志鹏看清相框中的相片,顿时吓得屁滚尿滚。原来,那相框里竟然是他的黑白相片!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从女纸人那画着的嘴巴里飘出让洪志鹏感到熟悉的声音:“你以为做了那事逃之夭夭,自从便可逍遥快活?殊不知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洪志鹏,现在报应来了。阎王,在请你上路哩。”
语毕,所有纸人都突然无火自燃起来。当洪志鹏的相片被火点燃之际,洪志鹏本人感觉脚底一热,竟有烈焰缠身而起,烧得他痛苦万分。
于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两边的屋舍现出清楚的轮廓。屋舍中,不时有黑乎乎的人影出现在窗口,同时响起一片讥笑之声。洪志鹏在烈焰中痛苦翻滚,却滚不灭身上的烈焰,在浓烟迷上眼睛的瞬间,他看到了大街上的路标。
路标上,清楚写着“黄泉路”三个大字。
洪志鹏再叫一声,终没了声息。只有一团人形的火,仍然在大街上燃烧着。
第二卷 我说的是谎话 第六章 替身邪术
火浪滔天,来势汹汹。安泽南不假思索,瞬间灵力透体而出,在他的皮肤衣物表层生成5公分厚度的灵气屏障。然火浪卷来,却没有丝毫灼热之感。他大感诧异,这道火浪来得快,去得更快。几乎是掠过他身体的同时便已经消失,然而火浪不在,安泽南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置身于酒店之内。
不知是某处的屋舍残骸散落一地,四周有丈许的火焰吞吐不定。屋舍某些梁柱的火焰仍末熄灭,散发着逼人的热感,同时照得安泽南所立之地一片赤红。
奇(…提供下载…)怪的是,安泽南感觉到火焰的热力,但四周升起呛鼻浓烟却丝毫对其没有影响。再看那立于自己数米距离外,全身衣物化为赤焰的女子灵体,安泽南顿有所悟。
“死亡现场?看来我遇上的果然是灾灵,头痛。”安泽南为之苦笑。
灵体四阶中,最底层的虚灵因无限接近无的存在,对人类没有威胁故可撇开不论。而其它三种阶段的灵体,恶灵邪灵不受规律所限,暂可不论。独凶灵者因怨而生,保留着对死亡瞬间那一刻强烈的记忆和恐惧,因此凶灵拥有其它三种灵体没有的特技,便是将死亡瞬间的境况再现。
就像上一次偷心事件般,莫颜释放自己的临终记忆,将包括安泽南在内的几人拉进她的记忆中,与她感同身受。而灾灵是凶灵中的异变者,在水火之灾中死去的人,又像凶灵般因为怨恨或冤曲而徘徊人世便形成灾灵这种特殊的灵体。
灾灵将死亡瞬间重现的方式更为特别,它们可以将对立的生灵拉入由灾灵记忆为蓝本而创造出来的空间。在这空间中,对立的生灵将置身于灾灵的死亡现场。而由于熟悉的记忆将引发灾灵最大程度的怨恨,加上空间本由灾灵所生,故在空间里,灾灵的力量将以最大化的程度呈现,将大大不利于对立面的生灵。
而现在和这不知名的灾灵站在对立面的安泽南,已经感受到这由灾灵怨恨所化的特殊空间里,灾灵的灵力正在不断提升。全身已经包裹在赤焰中的灵体,死亡现场的赤焰却分出道道烈焰朝它身上汇聚而去,顿时让安泽南生出灾灵和这空间连成一体的不妙感觉。
安泽南更清楚,如果无法击杀或击退这灾灵,他休想回到现实空间去。
可让他奇(…提供下载…)怪的是,本来应该挟无尽怨恨而生的灾灵,尽管一身灵气不断攀升,但隐现在焰光中的脸容却平静无波,这却与常理不符。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人类高手身上,安泽南还能理解,但无论灾灵或凶灵,本身灵智大减,可不会摆出这种故作高深的姿态。
他正苦思不解,灾灵那张扑克脸却张嘴发出一声尖啸。顿时,火场热力上涨,而灾灵离地数寸,然后闪电朝他扑来。
那被灼热灵气所包裹的身体,安泽南碰也不想碰。可现在却由不得他选择,只见灾灵扑至,一手满含灼热赤焰当胸抓来。安泽南护体灵障仍在,立刻往左一闪,同时撮手成刀硬劈在灾灵手臂之上。
劲气相击,发出一记闷响。安泽南脚尖点地急退,心里暗道厉害。他那满灌灵能的一掌本欲切断灾灵与空间那无形的联系,但却只让灾身身上灵火为之一暗。而他自己却像一手砍在烧红的钢板上,痛得他差点叫娘。
安泽南急退,灾灵却衔尾追上。和空间连成一体,灾灵往安泽南扑来,竟带动整个空间的炽热焰力齐齐涌至。现场的火焰像被无形的力量所驱使,扭曲着探出股股烈焰缠向安泽南,再加上灾灵面无表情地朝安泽南两手挟焰推至,形势对安泽南大大不利。
安泽南连叫苦的时间也欠奉,更知道灾灵牵动整个空间的力量对自己作出凌厉的攻击。若捱不过这一击,接下来必是有死无生的结局。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排出脑处。
疾退的身体在快要撞上背后屋舍残骸时却奇迹般停了下来,安泽南瞬间劈出三拳,踢出四腿,最后一指点向灾灵推来的双掌正中。
拳风腿劲挟带无匹灵能撞得火场烈焰往四周逸去,而安泽南最后的一指却比灾灵更快一线点上灾灵双掌。
两者聚合乍飞,安泽南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巨力抛出数米,落地后脚步踉跄再退四步方始立定。
而灾灵则全身灵焰突然为之一灭,那不断往它身上输送的焰光也骤然消失。火场炽热依旧,但却没有像刚才一样让安泽南生出与整个空间为敌的无力感。他那关键性的一指,借着以凝聚破分散的优势终将灾灵与空间的联系切断。
别看安泽南破得轻描淡写,刚才数着却已经竭尽心智。先是精确计算了骚扰的焰流及身的时间和方位,然后以轻重适度的拳风腿劲卸开。单是这手,就包括了对焰流的判断和本身灵能输出的准确拿捏,才为他自己制造出那短短瞬间可与灾灵公平对屿的契机。
而最后那一指却是被逼出来的临时创作,平日安泽南体内的灵气运行都是聚气成束,直来直往。而为了创造最为凝聚的力量,他改变的灵气的运行方式,变成将体内灵气以旋转的方式输出,才能在破入灾灵体内后瞬间爆涨,一举切断它与空间的联系。
不过安泽南也是兵行险着,刚才那一指已经耗去他灵能的十之七八。幸好成功达到了目的,灾灵没有了空间灵力的加持,翻滚的赤焰回缩,仅在灾灵的体表形成寸许的焰芒。
似是知道暂时无法再安泽南强留在此,灾灵从嘴里发出轻啸。立时,安泽南只觉两边景物和灾灵迅速退远。恍惚中,他又站在酒店的走廊里,走廊心头的窗外外天已微亮,让安泽南生出几疑梦中之感。
他脚步一阵虚浮,自己知道用劲过剧,连忙站定调整呼吸。几个循环后,体内将尽枯竭的灵气渐渐滋生,安泽南才松了口气。
刚要走下楼梯回大堂躺着,三楼却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叫声凄厉且充满恐惧,听得安泽南连叫不好。刚好龚倩开门而出,看她白衣布裤的模样,昨晚一夜竟是和衣而睡。想是现在听到尖叫,这才冲门而出。龚倩双眼惺松,但瞬间变得明亮。
她看到安泽南,也不打招呼,便朝三楼跑去。
安泽南紧随其后,其它房间陆续有人奔出,店主Kan更是精赤上身,显是刚从沉睡中猛然醒转。
三楼洪志鹏房间门口,叶琳坐倒在门边哭成一团。龚倩与安泽南齐至,才到门边便闻到了烤肉的香味,顿时让他们想起蒋平死状。
两人进房关门,看到几乎被烤成焦尸的洪志鹏躺在大床上。奇异的是,除了洪志鹏本身,无论床铺或是被单却没有丝毫被灼烧的痕迹。而从尸体躺在床上的情况来看,分明洪志鹏是被人杀死于睡梦之中。
龚倩与安泽南面面相觑,皆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皆因若洪志鹏在梦中被杀,那犯人却是用了什么法子,可以让他在不挣扎且不惊动叶琳的情况下将之焚烧至死。
“不要看我,我不是百事通,总会有我不知道的东西。”安泽南被龚倩盯得只能苦笑,虽然家传的《阴阳书》道尽世间异事,但这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些奇功异法没记录在书中,安泽南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