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并不灰心,何况他一向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只见他洒然一笑,说道:“这个其实很好猜。从你刚才的那一番话下来,我就能对你的身份有了大致的判断。试想,太上长老决定一件事情,将是何等大事?而你却对整件事了如指掌。别告诉我你是从其他长老哪儿打听出来的,他们哪一个不是成了精的怪物,守口如瓶这种小事要做到自然不难,你就算是身份特殊,如果不是直接参与了太上长老的决策也万难得到如此详尽的信息。而能够参与到太上长老决策之中的,除了长老一辈的人物外,怕是没有别的了。怎么样,我这话可有说错?”
老头子伸出一个大拇子,赞道:“不错不错,思维还算缜密,没有明显的漏洞。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成就,这说明老头子我确实没看错人。你也不用得意,若不是老头子我说话的时候故意留给你破绽,恐怕你一辈子也猜不到老头子的身份”
“这话我信。”还没等老头子说完,张毅就迫不及待的承认道。
张毅的反应也太快了点,通常一个人都是想方设法的避免承认某方面的无能,像张毅这样迫不及待承认的却很少。这反而令一向自以为精明的老头子有些不解了。
“我还以为你会矢口否认呢?不是吗?”老头子道。
张毅摇了摇头,满脸痛苦的道:“其实我也想否认的,可是我却不能否认。因为你做的另一件事情即使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原因。”
“什么事情?”老头子两眼圆睁,连他都不清楚张毅要说的是哪件事。
张毅突然以一百八十分贝的声音,声嘶力竭的大吼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
纵然以老头子修炼多年的心境,这一刻也再也不能保持沉稳,他突然跳了起来,满面怒容,以更大的声音叫道:“你小子最好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害你了?想我堂堂我是什么身份,会害你一个凝气一层的低阶弟子?若是这话传出去,没来由败坏我老人家的声誉。”
张毅已经怒发冲冠了,两眼红肿,摆出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双手叉腰道:“好啊,既然要说,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我虽然感激你给了我凝气前三层的修仙心得,如果你不告诉我给我吃那只该死的蜈蚣的原因,我就给你拼命。一想到那只散发着一股腥臭气的蜈蚣在我肚子内缓缓爬动,我就有种干呕的感觉。更可恨的是,自从吃了那只蜈蚣之后,我的手上就出现了一道黑线,每到夜晚就从这条黑线上传来一阵阵疼痛,使得肚子如同刀绞。”
张毅把右臂上的袖袍撸到肘部,然后握紧拳头,果然在他胳膊上出现了一条黑线,就像一只面目狰狞的蜈蚣一般,极其可狰。再想起夜晚那种可怕的痛苦,张毅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原来是为这个。”老头子只是看了一眼张毅手臂上的浓黑的线纹,顿时释然了。他坐回椅子上,右腿翘起,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似乎张毅越生气他反而越高兴。
老头子捻着颌下稀疏的胡须,慢悠悠说道:“今天我来就是给你解释这件事的。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继续将刚才的话说完吧!”
张毅面露狐疑之色,但看到老头子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又不得不相信。张毅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吧。确定了你的长老身份之后,我就开始将嫌疑最低的一一排除。别忘了,我可是药园弟子,别人很难见到的那些个长老我却能轻而易举的见到。到现在为止,我一共见了八位长老。而太谷门一共只有十位长老和一位太上长老,所以排除了那八位以外,也就只剩下白露峰的柳长老、凌霜峰的孙长老和那位太上长老了。
而你刚才已经说过,白露峰的柳长老因为这件事处置不当,已经被剥夺了执法长老的权力。试想,一个高高在上的长老会在我这个白袍弟子面前自揭其短么?由此可见,你不是孙长老就是那位太上长老。”
老头子拍手笑道:“好个小娃儿,如此复杂的事情被你三言两语就分析的透透彻彻,果然不愧是被老头子我看中之人。”说到这里,老头子突然话锋一转,目露凶光地道,“你明明知道我是长老之尊,却还敢对我如此无礼,胆量倒也不小。”
张毅不为所动,依旧谈笑自若:“我怕什么?就像你说的,你是什么身份啊,若是出手击杀我一个白袍弟子,岂不是非常没有面子的一件事?而且据我所知,就算辛长老在盛怒之下,三天来也没有亲手斩杀一个白袍弟子,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这三天张毅虽然足不出户,但鲁矢和范翼却时常进来。当时张毅躲在暗处偷看范翼与紫袍修士的一场精彩大战,行为虽然隐秘,却没有瞒过鲁矢。鲁矢事后将此事告知范翼,顿时令范翼对他另眼相看,觉得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敢于走出洞府,张毅的心性必定十分坚韧,于是这几天范翼就借故指点张毅一二,令他感觉受益匪浅。
老头子眼中精光闪烁,这一次,他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的修为,无意中释放出的庞大气势令张毅如坠冰窟。
老头子颔首道:“不错,既然你已经差不多猜到了我的身份,我也不再隐瞒于你。我就是本门的太上长老,老夫姓罗单名一个修字,你可以叫我罗老。”
张毅立刻神情一肃,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弟子拜见罗老。”虽然之前可以肆无忌惮,但是既然对方亮明了身份,张毅就不敢再装傻了,所以按照太谷门的规矩,给他行了礼。
罗老拿起石桌上的锦盒,解开系在上面的红绳,剥开彩纸,里面又有一个铁制的黑匣子。黑匣子上面贴着一张黄符,想必是封印某件东西所用。
揭下黄符,顿时一股冰彻刺骨寒气迎面而来,张毅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赶紧紧了紧白袍。
罗老不去注意张毅的变化,在黑匣子的某个地方轻轻一按,只听“啪”地一声轻响,匣盖猛然弹开。
张毅目光一凝,望向匣子里面。只见匣口处升起一层淡薄的白雾,寒气人。透过这层雾气,张毅隐约看到一只半透明的粉红色蜘蛛在匣子四壁来回爬动。这只蜘蛛有指甲般大小,六条细腿关节分明,显得非常活跃。
突然张毅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二话不说,拔腿就朝洞外跑去,如同一阵狂风,眨眼间就跑到了洞府门口。
罗老一愣之下,顿时反应过来,笑骂道:“你倒是激灵。给我回来。”只见罗老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掌,对着张毅后背虚抓一下,张毅的身体立刻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直退到罗老跟前才停下。
“小子,你跑什么?”罗老做出一副怒容。
张毅面如寒霜,欲哭无泪:“再不跑小命就没了。从你拿出这只蜘蛛的那一刻,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你这个老家伙又要让我生吃它了。”
“哈哈哈哈。”罗老狂笑一阵,很久才停下来,一脸玩味地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还等什么?”
“靠。”张毅难得爆了一次粗口,“你个老变态,这次打死也别想让我再吃这种恶心的东西了。上次那只蜈蚣都差点要了我的命,这次又弄来一只全身冰寒的蜘蛛,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这次罗老罕见的没有发怒,强行把张毅按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他叹了一口气,肃然道:“小子,你不知想知道我为什么强迫你吃这些毒物么?好,今天我就告知你原因。”
听罗老说得郑重,张毅也停止了挣扎,露出倾听的神情。
罗老脸上浮现追忆之色,以一种略带惆怅的语气道:“老夫虽然身为太谷门太上长老多年,却一直痴迷于修炼,到现在连一个嫡传的弟子都没有。或许也是老夫的眼界太高,虽然也见到过不少资质上乘的弟子,可是他们要么心性不坚,要么性情高傲,总之难以让我满意。
三十年前,老夫最后一次冲击元婴期。那一次,我做了完全的准备,甚至连极其罕见的结婴丹都以巨大代价换来了一枚。可惜天意弄人,在我即将结成元婴的最后时刻,门派内突然发生变故,我闭关的石室被当时的长老强行闯入,功亏一篑啊!那一次,是我最接近元婴期的一刻。”
说到这里,罗老眼中露出强烈的愤恨。张毅可以肯定,若是自己就是那个打断他修炼的执法长老,他会毫不留情的把自己毙于掌下。
过了许久,罗老才从结婴失败的巨大痛苦中清醒过来。他的目光变得清冷,语气也平淡起来,这一刻,他终于恢复了太上长老的气度:“一个修仙者一生虽然不止一次结婴的机会,但是由于上次结婴过程中经脉受损,修为下降了将近两成,我明白,此生恐怕已经结婴无望了。”
顿了一顿,罗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修仙者虽然比凡人活得时间长很多,却也有不小的限制。凝气九层的修仙者大约可以活一百五十岁,到了筑基期,寿命延长至两百余岁,而到了我的这个境界,则可以活三百余岁。所以修仙者若要长生不死,只有永无止境的修炼下去,因为每突破一个阶段,其寿命就会有不小的增加。据说元婴期修士甚至可以活六百多岁,当真是不折不扣的老妖怪了。
我明知大限将至,于是开始着手安排身后事宜。门派的事情大致应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可是最让我不放心的,却是我的本命法宝的继承人问题。我的本命法宝乃是一个五毒砣,其上蕴含五种毒性,相辅相成,具有莫大的威力。可是如果修为不够,也容易被其毒性反噬,凶险无比。本门中的长老们因为修炼功法不同,不能使用五毒砣,而其他弟子又修为不够,所以我不得不费尽心力寻找一个继承人。”
张毅眉头紧皱,沉吟道:“你是想让我继承五毒砣?可是我修为低微,必然达不到你的要求,除非,你能把我一次性提升到结丹期”
“咳咳”罗老差点没被张毅异想天开的想法呛死,他干咳数声,才笑骂道,“真是无知者无畏。如果世上真有这种逆天的方法,老夫也不用辛辛苦苦修炼两百余年了。直接提高修为的方法没有,不过经过我多年的努力,终于想到了另外一种方法可以令修为低微的修仙者轻而易举的掌握五毒砣。”
本来张毅满是失望之色,听到这话后立刻又来了精神:“什么方法?”
“利用五毒之力,使一个人形成世间罕见的辟毒之体。这种辟毒之体虽然不能免疫世上的所有毒素,但是寻常的毒素却不能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形成辟毒之体的条件极其苛刻,修炼者需要生食蜈蚣、蜘蛛、毒蛇、蝎子、蟾蜍五种毒物多达六年之久,而且如果期间中了剧毒,也不得服用任何解药,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化解。这就要求修炼者要有超越常人的意志,更加冷静的头脑”
“所以你就选了我?”张毅恍然大悟,终于弄清楚了罗老给自己生吃这些毒物的原因。
“嗯,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可能成功的一人。”罗老颔首道,眼中尽是满意之色。他没有说出,之前挑选的三个“最有可能成功”的人已经命赴黄泉了,张毅是第四个,而第五个还在挑选当中。
第26章 古玉剑(1)
张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吞下那只蜘蛛的了。
他只记得,罗老说它名为番红蜘蛛,生长于极寒之地,若是成年之后,其吐出的寒蛛丝可以轻易的击杀一个筑基期修士。这只番红蜘蛛还处于幼年期,毒性尚弱,而且与上次的那只蜈蚣毒性相克,可以减轻他体内的痛苦。
张毅趴伏在石床上,全身颤抖,两只门牙上下打架,根本不受他的控制。更令他受不了的是,体内的灵气都仿佛被番红蜘蛛的寒气冻住一般,流动极其缓慢,比平常时候慢了数倍。
“呼!”张毅口中吐出喷出一道白雾,现在正是三九天气,外面酷热难当,但张毅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气。他心里早把罗老全家老小问候了个遍,早知吞下番红蜘蛛竟是这种情形,打死他也不会答应对方的要求。
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全力进行吐纳,因为他发现,每当灵气在经脉中运转一周,身上的寒气就有了一丝减少。尽管减少的程度极其微弱,却无疑给了张毅强大的信心。
于是一口口白气从他口中吐出,两嘴一吸一合之间灵气开始运转起来。但很快张毅就发现,每当自己吐纳一个小周天,小腹内就会重新积聚起一股寒流,顺着某个经络进入经脉。这股新加入的寒流比他辛辛苦苦消耗掉的寒气更加强大,以致于连续吐纳三个小周天之后,张毅体内的寒流不但没有减轻的迹象,似乎更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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