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后,红月才走来同无忧道,“公主,明日就要启程前往边城,今夜好好休息。”
本来一句嘱咐的话,愣是给小人儿听出另类的意味!
她脸唰的一红,窘迫的埋下头去点了两下,“我先回房了……”
刚转身,就听花雕懊恼的嚷道,“怎么你们都不理我,那后谷里到底有什么,明儿我非去看个究竟不可。”
无忧心里忐忑得很,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情,百般无奈的转身,走到紫幻面前,“幻先生,能不能请你……”
“七公子的伤口裂开了?”紫幻抱手望她,白目的问。
而后,不等她回答,就大胆的消遣起来,“唉呀呀……鄙人就知道会如此,激烈得伤口都裂开了,也不晓得何谓节……”
‘制’字还未出口,蓦地从不远处的竹舍内,一股劲风从里面凶猛袭来,直接将紫幻身后的竹簇震得齐齐断成几截。
他汗颜,哑然半响才道,“七公子……恢复得很好啊!”
这无暇决果真犀利,看这情况,用得着他去包扎伤口吗?
都无药而愈了……
闹这一小会儿,无忧顿感飘忽,只想回房休息。
脚下步子刚迈开,听得一知半解的花雕将她拦了下来,“你们……去后谷……亲热么?”
她总算听明白了,总算问了。
说她不死心,脸皮厚也好,她就是要问个结果!
若不问,那就不是直来直去的花雕!
无忧和她对视,望见她纯澈的双眼波光粼粼,心里竟然有愧疚感在陡增!
她知道她喜(。99down…提供下载)欢北堂烈,却未曾想那感情如此纯挚,可这世间,独独所爱无法与人共享,为难中,无忧将头点了点。
什么话也没有。
便是得小人儿轻轻颔首,那眼泪就从花雕眼眶里泄了出来,忍都忍不住。
到底是女子……
待她回身跑远,紫幻开解无忧也不好的,“由得她去吧,她想得太简单,不是自己的,早点打消了念头对她来说最好。”
※
入夜。
紫幻说,这天的晚饭吃得最安静,外面局势混乱复杂,谷中大多数人都出去了,连做饭的阿婶都轻松许多。
没有呱噪的花雕,他饭都要多吃几碗。
兴致上来,更要以美酒助兴,怎一个舒坦!
北堂幽问她人到哪儿去了,凌从云便回,肯定在鹰院。
无忧默默听上了心,待众人吃过,她在炊房里乘了饭菜,给那伤心怄气的女子送了去。
鹰院里养的全是被驯化的鹰鸟,平时传书的飞鸽用得反而少也。
这是谷中的人必须掌握的一向本领之一,无忧走进时,就见花雕倚墙而坐,带了皮套的手臂上,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雪鹰。
好像她一个人时,已经与它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听到门声,花雕回眸看来,见人是她,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再望她手里捧着饭菜,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我不需要你可怜!”
“我也不是来可怜你的。”
也是来到雕院外时,无忧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坦言,她并不讨厌花雕,只是因为她们喜(。99down…提供下载)欢的是同一个人,所以很多时候都对立着。
可这不能否认花雕是个好女孩儿,她的坦荡让人无法讨厌她。
走到她跟前去,无忧把吃的递到她面前,“吃吧。”
花雕看也不看,只与她的雪鹰做伴。
无忧只好问她道,“你吃饭他就会喜(。99down…提供下载)欢你了?”
“我吃不吃与你有什么关系?”她反问,“难道你还希望他喜(。99down…提供下载)欢我?”
“我关心他,而你有责任守护他,你不吃饭,就没有力气,就不能好好保护他,当然与我有关系。”
如此蹩脚的借口都让无忧想出来,她说完,自己也很局促。
默然……
花雕总算转过头来望她。
那张原本佯怒的脸,绷不住的扑哧一笑。
“夏无忧,你把我想得太弱了,我才不会因为这个一蹶不振。”
她要做夜军中最厉害的女暗人,要一生追随北堂烈的。
“那好,你先吃饭。”无忧固执的重复,“证明给我看。”
花雕不推拒,接过香喷喷的饭菜,“吃就吃。”
她轻松站了起来,手臂轻轻一挥,雪雕就乖顺的飞回自己的笼中去。
“走,我们去外面,我吃给你看,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无是处,连武功都不会,长得也普通,我就不信七公子还会一直喜(。99down…提供下载)欢你,哼!”
无忧被她说得好气又好笑,随她身后,走出鹰院。
外面天已黑尽了,抬眼便是宽阔的谷口。
白日里暖阳大盛,这夜只有丝丝缕缕的薄雾漂在空中,并不能遮挡天幕中灿耀的繁星。
“哇……真美啊……”无忧忍不住叹道。
她有好些天都没有见到如此清澈的天空,一时,也顾不上计较其他的。
花雕看了她那呆样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嘴角随之傲然弯起,心中的窒闷也荡然无存了。
那人的喜(。99down…提供下载)欢,她怎强求得来?
放眼也去看那群星,这一远眺过去,她却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异样。
“喂,夏无忧,你看对面山壁上,可是有人?”
鹰院建在谷内左侧,靠着崖壁。
对面是垂直陡峭的山崖,高不可攀,更别说有人能从那上面下来。
隔着几十丈的距离,花雕看得不真切,却又无法立刻否定自己的眼睛和直觉的判断。
“有人?”
睁大双眼努力往对面看去,无忧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没了武功,此地较谷中其他地方又显得颇为偏僻,她以为是旁边的人儿糊弄自己,就道,“你别想吓唬我,我可不怕鬼的。”
花雕失声闷笑,“我要是连你都吓唬,那就太没用了!”
话才落音,只听一阵簌簌声,疾疾破空而来,花雕杏眸一瞠!
顾不上其他,扔下一口都未动过的饭菜,俯身将无忧扑向旁侧——
带起她在地上打了几转,那身子刚离开的地方,便是铺天盖地的弩箭深埋入那片泥地中。
“有人闯谷!”
滚至一颗大石后,花雕神色已变。
鬼谷的具体位置,在朝炎建国以来就从不未外人知,今日怎会被人破了呢?
有奸细?有外应?
他们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汇报,难道有人变节了?
趁着稀薄的月色,无忧望那射在旁边的弩箭,当下一阵愕然,“那是我们夏国的弩箭!”
是明谦哥哥么?
他不是该在回苏灵的路途上?
复杂不解中,只听空中飘来阵不真切的低鸣声,婉转亢长,混淆在风中,尖锐清晰。
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果如她所想,那声音断开后,身旁的花雕低首下去,以手掩嘴,发出相同的声音回应。
罢了,她再对无忧道,“公子他们那边也中了埋伏,你现在要跟我走!”
臭屁该死的自大狂!!
花雕反映极快!
两句交代完之后,双臂一抖,从袖中甩出金刚丝,将远处的竹筏拖到跟前立起,以此当作遮挡,拽起无忧躲入鹰院。
透过菱格花窗,无忧往竹舍方向看了一眼,箭雨密布,充满了杀机,隐约传来打斗之声。
难道真是明谦哥哥?
“此刻这里暂且安全,最里面的香台下有条暗道,左边的花瓶往右转三下,直接敲碎,就可以打开了。謇”
一边吩咐无忧,花雕利落的打开管住鹰的笼子,让它们全都从天井飞出去。
间隙,她回头看了那人儿一眼,却发现她盯着外面愣愣出神。
“你还愣着做什么?!拽”
焦急的大喝了一声,走过去把她拉进里面,触发暗道的机关。
花瓶打碎的瞬间,地下隐隐震动起来,随即,那香台前方塌陷了下去,露出一个四方的入口,但却是被水浸没的。
“深吸一口气,潜入大约有十几丈的距离,我先下去,你跟着我,很快就能脱险。”
说完再看无忧,她神色中充满犹豫,倒不是畏水,此刻她在想什么,花雕清楚得很。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正色对那女子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大可省了这份心,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在我之上,七公子虽身上有伤,这几日也恢复了很多,况且……”
她露出几分不情愿,“这会儿七公子肯定也在担心你,而我的责任便是将你平安无事的带出去,你可想再多留一刻,做大家的绊脚石?”
如此一激,无忧果真皱起眉头,不再拖延,“走吧。”
※
满月爬上树梢顶端时,深谷中的杀戮方是结束。
谷外十里处,乱石林立,迷雾四散。
花雕站在一颗巨石下,不住往山谷方向张望。
许久之后,心里总算做了判断,才走回火堆边,对那同样焦虑的人道,“天亮前若七公子他们没有来此地的话,我们就要先行一步。”
无忧收回目光,将头点了点,这会儿,也不再纠结自己不会武功的事实了。
她的安静和顺从,倒让花雕有些意外,“你没什么要说的?”
“没有。”女子弯起唇淡笑了下,神情很是安然,“无论武功还是别的能力,你都比我强,所以我听你的。”
况且谷中的人,必定早就料到有一日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所以才在雕院里准备了密道。
那时候她们离那儿最近,也不知是机缘还是巧合,轻易就逃出升天了。
还好啊……
抱住双腿的手臂往里收了收,无忧心里想着,还好自己没有给他惹来太多的麻烦。
身旁,她的话却让花雕陷入另一番滋味中。
“我比你强有什么用,七公子看都不多看我一眼。”她气馁的说,也不再好强了。
无忧侧眸望她,湿漉漉的眼眸忽闪着,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此刻无声胜有声。
上天从未公平过,给你的,就算你不喜(。99down…提供下载)欢也得接着,不给的,如何求都求不来。
她曾经试图改变,最后下场凄惨。
“我在谷中长大,因为女孩儿很少,加上我是先皇亲自送来的,所以大家对我照顾有加。”
沉默中,花雕忽然说起从前的往事来。
“当年七公子、四公子还有十二公子一起入到这谷中来,按照从前的规矩,他们其中,今后有一个会接管夜军,一个必定会成为朝炎的国君,还有一个,会死在这里,他们与我们一同受训,为期三年。”
北堂皇族,为了成就千秋霸业,不知下了多少功夫,断送多少族中亡魂。
这让曾经身为另一国皇族的无忧听来,除了不可思议,剩下更多的是愕然。
没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从出生开始,便是棋子,这个国家的棋子!
花雕没有注意到她神色变化,自顾的说着,“七公子的身子最弱,初时常常生病,剑法和内功学得也最慢,与他比起来,年纪稍大的四公子要相对轻松些,而十二公子天赋异禀,是习武的奇才,可不知怎的,每次我看到七公子夜深人静还在勤加练习,就忍不住站在角落里陪他。”
那是她回忆中最安宁美好的时刻。
从花雕满足的表情中都能看出,那些时刻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不过你放心。”她看了已经露出担心的无忧一眼,笑道,“七公子除了内功和剑术相对逊色些,谋略却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厉害,最让先皇赏识。”
对这一点,无忧自然再清楚不过。
若不得那般心智,北堂烈也不会成为开创朝炎盛世的国君。
她毫不惊讶,相反比较感好奇的是那位十二皇子,于是便问,“那十二公子怎么样了?”
“当然是死了啊。”花雕回答的语气轻松极了。
“在储君未定的时,每隔五年谷中便会选入三名年龄相差不多的皇子,他们要经过比我们更加严酷的训练,其中一个必死,而活下来的两人,也并不一定能成为储君和夜军的统领,至多算是入选,一旦有更好的,就会被取代,而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们就会被毫不留情的诛杀。”
“这是……皇帝下的命令吗?”
即便对朝炎这个国家的残酷有了更深一步的体会,可虎毒不食子!
花雕却只与无忧一抹冷而无奈的笑容,“这是祖制,自朝炎建国来便存在。”
“有些皇子,一辈子都不知道有那么个地方,更不知我们的存在,自然了,他们都是没有选上的,一开始就注定做不了皇帝,但也不必受这些苦楚,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叹息,又感慨,“可若不是如此,也许我此生都不可能见到七公子。”
与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相比,她算得了什么呢?
至多是棋盘上的尘埃吧……
“那时候我整日最担心七公子会是三人中最后死的那一个,直到有一天,十二公子在与紫幻比武时被伤了腿,再也站不起来,所以……”
被舍弃下的那个是他。
“他死了吗?”无忧问。
同时心里想着,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那个十二公子,当年有多大?
花雕没有回答,只捡她最想说的讲来,“反正七公子能活下来了。”
她有恃无恐的扬了扬眉,没有掩饰而今提及此,还会喜悦的内心。
“三年后,七公子和四公子出谷,回了皇宫,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今后还会不会有别的皇子入谷受训,没过多久,上一代的夜军统领,先皇弟弟的死讯从西逻传来,我好高兴,我知道这是个契机,统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