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苏雨略略缓过神来,忙低头系好了安全带。
此时,一个短发,穿牛仔裤的女孩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的位子。苏雨一抬头,愣住了。
白宛蓉笑嘻嘻地说:“雨哥,别把眼睛瞪那么大,是Madam陈让我来的,她怕你去曼谷人手不够,那个小唐又不会功夫,万一遇上幽灵之翼的杀手,你一个人会吃亏。好歹我也是跆拳道黑带五段,搏击术在西九龙重案组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总不会给你添乱的。”
苏雨一皱眉:“那么在你之上的那个人是谁?”
“Madam陈啊!她曾经和我一起在英国受过特训。”
文质彬彬、身材清瘦的小唐从机舱那头快步走来,在苏雨的另一侧座位上坐下,跟他低低耳语了几句,苏雨的表情骤然有些严峻。
“怎么了?雨哥。”白宛蓉追问道。
“小唐刚才接到泰国警方的电话,说在美卡村附近的山谷里找到了扎仑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法医判断已经死了超过半个月。”
“什么?死了半个月了,那,那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扎仑,他是……”
苏雨缓缓道:“他一定是幽灵之翼组织的杀手易容改扮的!真正的扎仑在来香港之前就被害了。这个杀手来香港的目的就是要对汪海灭口。看来那根窗台上的银丝应该是他留下的,他在你们买来给汪海的食物中下了毒之后就用忍术遁逃了!”
小唐插嘴道:“可是他的泰语实在太好了,我竟然完全没有听出破绽来!”
苏雨转头注视着舷窗外,缓缓道:“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泰国人!和他见面时,我特意观察过他的头顶,的确有戒疤。看他眼神精气内敛,绝对是一位有修为的巫师,幽灵之翼的能量的确是深不可测,他们是找了位真正的巫师来扮演扎仑。不过,这一点也留给我们一条清晰的线索。小唐,你知道是什么吗?”
小唐略一思忖道:“泰国巫师一般不会与外人接触,要想接近他们必须是当地的原住民。这一切说明幽灵之翼组织在泰国的根子很深,甚至他们的老巢有可能就在泰国境内。”
苏雨微笑着点了点头,白宛蓉也不由得露出佩服之情。
小唐想了想,又道:“那为什么他要对汪海施行摧心降,让汪海说出很多关于幽灵之翼的线索呢。这不是很令人费解吗?”
“是啊?为什么呢?”白宛蓉也追问道。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后来,我想通了,因为……”苏雨沉吟道,“其实,那根本不是摧心降!假扎仑实际上是当着我们的面对汪海施了毒物降!这种毒物降并不是立刻发作,而是在几个小时后才会发作起来。至于汪海为什么会说出一些幽灵之翼的线索,那是一个人在中了毒蛊之后意识涣散,不由自主的行为。毒蛊侵害一个人的大脑,使他说出平时不会说出的秘密。这一点恐怕是幽灵之翼的首领也始料不及的。”
小唐和白宛蓉听了都微微点头。
这时,机身轻轻一震,开始缓缓地在跑道上滑行起来,漂亮的空姐们开始在各个座位间巡视检查。苏雨和小唐都沉默起来,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休息。白宛蓉则打开随身携带的苹果电脑,开始玩游戏。
两个小时的旅程,似乎是一场短暂的梦境!
一走出机场航站楼的大门,曼谷潮湿微热的空气就扑面而来,白宛蓉伸了个懒腰,欢快地说:“啊,泰国一点也不冷,比香港舒服多了!”
“说不定这里的杀手也比香港的更厉害!”小唐警惕地四下扫视着,低声说。
苏雨则不慌不忙地掏出了一个镀金的打火机,在手中咔嚓咔嚓来回打了几下。
“雨哥,你又不抽烟,用什么打火机啊?”白宛蓉惊诧道。
话音刚落,一个穿花格外套的胖子就摇摇晃晃地从草坪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商务车里走了下来,冲着苏雨就张开双臂,大喊了一声“雨哥”,小跑了过来,笑着道:“雨哥,这个打火机是我送你的,没想到你还随身带着呢。”
两人热烈地拥抱了几下,苏雨才给白宛蓉和小唐介绍道:“这是杜平,江城人。曾经在我的私人侦探社里当过一年的助手,后来在泰国旅行时爱上了这里的一个姑娘,从此就成了泰国女婿,留在这里做起了生意,并且很有成绩,现在已经是几家商行的老板了,身材也是愈加富态了。”
杜平憨憨地连连摆手笑道:“说不上什么很有成绩,都是跟雨哥学了些侦探方法,放在做生意上,也借助了我太太娘家的一些力量,还算勉强小康吧。”
几个人握手寒暄之后,随着杜平上了黑色商务车。车子飞快驶出机场区,开始在曼谷市的大街小巷里穿梭着,高楼、立交桥、鳞次栉比的商厦,美轮美奂的度假酒店,景致上似乎也与香港没有大的差别,但路边不时出现的佛龛和皮肤略显黧黑、浅笑盈盈、身形娇小的女郎们,却有种令人说不出的异国情调。
商务车渐渐驶离了繁华的市区,开进了毗邻湄南河的一处清幽的别墅区,拐过一片草坪,停在了一幢造型别致的三层别墅前。一个梳着美丽发髻,身着泰式传统服饰的女子微笑着迎了上来,原来这就是杜平的泰国太太蒂娜。
泰国女子历来温柔可爱,自然是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泰式大餐。在别墅布置典雅的餐厅里进餐后,客人又被领到三楼宽大的露台上坐下,一边欣赏着湄南河的河景,一边品尝着女主人亲手制作的精美点心。
杜平坐定后望了望一旁的太太,轻轻叹了口气:“雨哥,不瞒你说,其实我上次和你提到的丢失孩子的父母正是我太太蒂娜的哥哥和嫂子,也就是我的大舅子颂猜夫妻俩。我岳父曾经在泰国军中任要职,大舅子夫妻俩都曾经留学海外,归国后都在泰国政府中任文职,也就是我们中国所说的公务员。他们生活优越,也算是曼谷的富裕阶层,五岁的小多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在一家贵族幼儿园上学。本来一切都很美好,可是,一年前的一天,小多竟然在幼儿园门前神秘失踪,前去接他的司机被人迷昏在汽车里。随后,颂猜夫妻接到了绑匪的电话,他们不敢报警,按照绑匪的要求三次汇去了一大笔赎金。可是,除了在手机上接收到两张孩子的照片外,根本就没有再见到孩子。后来,干脆连绑匪也没有消息了。虽然泰国警方介入,但是,却丝毫查不出头绪来。蒂娜的嫂子由于过度思念孩子得了抑郁症,一直在医院治疗。前几天听到我说,你会来泰国调查这件案子,颂猜夫妻都非常高兴,都盼着你来呢!”
苏雨仔细听完他的叙述,脸色沉重地说:“小杜、蒂娜夫人,我恐怕没有给你们带来好消息!据我和香港警方在作家谭天方的别墅下面的暗道中勘探的结果来看,你哥嫂的孩子,很可能已经在失踪不久后就遇害了。”
“什么!苏先生,这……这是真的吗?我可怜的小多。”蒂娜脸色苍白,无力地靠在了丈夫的肩上。
苏雨安慰道:“夫人,从香港警方初步检测的结果来看,在谭天方别墅暗道里,我们发现的那几具孩子的尸骨都应该是泰国籍儿童,死亡时间大约都在一年以前,而且犯罪嫌疑人汪海也确实在那段时间往返过泰国和香港。不过最终的确定,还需要取你哥嫂的血样去香港做DNA鉴定。您先不要绝望。您放心,我一定会全力去追查这些绑匪的。”
小杜也温言安慰了他的太太几句,才让旁边的侍从送她回房间休息。
杜平愤怒地说:“雨哥,你说这帮绑匪真是灭绝人性,都拿到赎金了还要撕票。而且不止小多这一个孩子受害,就在他失踪的同一段时间,曼谷的几家贵族幼儿园就有三个孩子同时都失踪了。失踪的经过也和小多如出一辙,这几家的父母也都是非富即贵,都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私下交付赎金,但结果都一样,绑匪拿了赎金,却玩起了失踪,孩子从此杳无音讯。照你所说的情况,这几个孩子可能都被害死在那个香港作家别墅的暗道里了。”
苏雨缓缓说:“这帮绑匪应该是很熟悉孩子的家庭,他们拿准了这些父母的心理,知道他们宁愿出钱,也不会报警。而且他们清楚孩子的生活规律,设计了最佳绑走孩子的时机,甚至还有完美的藏匿计划。在把孩子们运去香港之前,他们在曼谷还应该有个落脚点,孩子们曾经被藏匿在曼谷。我们的调查应该首先从这几家贵族幼儿园开始。”
一直专心在旁听着的小唐和白宛蓉这时都主动请缨道:“雨哥,我们去查幼儿园吧!”
苏雨点头道:“别急,都有你们的差事!宛蓉是个女孩,更适合去调查幼儿园的情况,请小杜帮你准备几张这几个孩子的照片,你去那儿主要是了解这几个失踪的孩子曾经和哪些人接触过,特别是失踪前一个月之内。还有这几个孩子的生活习惯、家庭情况、接送的司机每天在什么时候到达等。另外,也要注意在同一时间段内,这几家幼儿园内有没有什么外人到访,或者有没有园内的工作人员突然离职的,这一点很重要。”
白宛蓉俏皮地答道:“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至于小唐,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你要去暹罗大厦调查一下定期给汪海汇款的那家贸易公司,虽然已经人去楼空,但是肯定还会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比如大厦的管理员、清洁工,甚至搬家工人,送外卖的小弟等等,一切街角巷陌所能遇见的小人物们,他们都能给我们提供所需的珍贵线索。”
苏雨说着,起身走到露台栏杆边,凝视着湄南河上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轻轻说:“看看这个微笑之国,如此安宁美丽,我们一定要设法阻止这些令人发指的罪恶。”
“雨哥,我们都有活儿干了,你自己打算干吗呀?总不会是去逛考山路酒吧街吧?”白宛蓉吐吐舌头问道。
苏雨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道:“我自然也有活儿。杜平,委屈你这个总经理了,你开车,陪我去呼吸一下郊区的新鲜空气,拜访一下信尼大法师吧。据说他是扎仑的师兄,法力也胜过扎仑,我想或许从他的嘴里,我们能知道那个冒名去香港见汪海的假扎仑究竟是何许人也!”
杜平笑道:“遵命!正想去郊外活动活动筋骨呢!大家各自行动,晚上再回到这里来,我太太会准备正宗的泰式火锅犒劳大伙。”
几人纷纷起身往露台下走去,走在最后面的小唐悄声叫住苏雨,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微型手枪递上,关切地说:“雨哥,上次幽灵之翼的杀手袭击了Madam谢,戈登甚至还丢了命,你还是带把枪比较安心。”
苏雨接过枪在手里掂了掂,笑笑,放进了怀里,拍了拍小唐的肩膀道:“谢谢你,兄弟,还是你想得周到。”
杜平开车载着苏雨离开曼谷市区大约一小时就到达了云通寺。
苏雨仰头看着牌匾上那三个鎏金的泰文,杜平介绍到,这里曾经是泰国古代一位王子修行之地,所以也叫做王子寺。两人驻足片刻,就跨过门槛,沿着幽深的回廊径直往寺院深处走去。这座寺庙虽然远不及泰国著名的寺庙卧佛寺那么雄伟壮观、金光灿烂,但是,建筑上颇有古高棉的艺术风格,回廊的横梁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蛇状装饰。苏雨两人一路走去,穿过了几层院落,随处可见信徒们或虔诚地在佛龛边跪拜献花,或在佛堂内围坐着安静地听僧侣讲经。
直走到最后一层院落时,寂寂无声,两扇酱紫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赫然描画着一位骑着大鹏神鸟的天神画像。门前还竖立着一块告示牌,上面用泰文和英文写着“寺院重地,闲人莫入”。
苏雨示意杜平先等候,自己走到大门前,轻轻拍了三下,稍等了片刻,两扇大门被推开了,一位身披杏黄色袈裟,瘦骨嶙峋的老僧侣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苏雨和杜平都双手合十,朝着老僧侣深深行了一礼。
老僧侣还了礼,扫视了一下两人,面对着苏雨,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大串很古怪的泰国方言。
杜平忙翻译道:“他说,他就是信尼法师,也知道你是从香港来的苏先生,特意来调查他师弟扎仑的死。因为早上泰国警方已经有人来通知过他了。他请我们到里面坐下来慢慢谈。”
苏雨点头致谢,两人便随同老僧侣一起缓步走进了这座显得有些神秘的小院落。
这层院落虽然不大,但回廊和佛像都修建得极其华美,尤其是供奉着镀金佛像的主殿,更是高大宽敞,雕花饰金的门窗,金光闪闪的佛像,无处不显示着这座寺院的悠久历史。
苏雨和杜平被领进了主殿旁边的讲经堂中,待宾主都席地而坐后,一个十来岁的小僧侣送上了几杯茶,然后恭敬地退出门外,轻轻掩上了房门。
信尼又双手合十,微微行礼后才缓缓开言。他说的泰语混杂了泰国北部的很多土语,所以苏雨虽然听得懂泰语,但是此时却也是似懂非懂,忙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