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角,半人高暖炉立那里,热气流荡。
靠着窗边软榻下,一人通身华丽黑袍,背靠软榻,笔直长腿交叠一起,精致眸子弯弯,瞧着那躺他身边蹬着腿儿自己玩开心小娃儿。
一年已经来临,近些日子整个北域都很安宁,他是安逸了下来。
瞧着丰年非自己那儿玩开心,他也觉得很有意思。
他眼里,丰年非长得和岳楚人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亮晶晶。
抬手拨弄他小脚丫,好似感觉到似,他蹬腿儿蹬愈发欢,像是踩了风火轮似。
笑出声,裴袭夜抬手捏了捏他肥嘟嘟小脸蛋,他觉得岳楚人小时候肯定是这德行。
大殿门从外叩响,随后吱嘎开了一条缝,一瘦弱小公公顺着那夹缝挤进来,又反手关上门。
跪门口毯子上,小公公低着头道:“启禀皇上,大燕勤王妃送来了一车礼物,已经运到殿外了。”
精致眸子浮起略显得意笑,“送进来吧。”
“是。”小公公起身退出去。
低头看着还蹬腿儿丰年非,裴袭夜坐直了身子得意笑出声,“你娘还是没忍住,主动送东西来了。一会儿咱们瞧瞧,他送来什么好东西了?”
用华丽毛毯将丰年非包起来,随后抱入怀中站起身,正好殿门大开,一行小公公抬着一偌大箱子走上来,殿外脱鞋,之后才进殿。
箱子殿中放下,那之前来通报小公公留了下来,其余数退下,殿门关上,冷气也不再灌进来。
“打开吧。”站一旁,裴袭夜抱着丰年非,一大一小都将视线固定那箱子上,丰年非小小人儿,好像真看得懂似。
“是。”小公公应了一声,随后俯身将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满满叠放整齐小衣服小裤子小鞋子,还有毛茸茸坎肩小斗篷,花花绿绿,若是这个季节穿出去定很惹眼。
裴袭夜微微蹙着眉峰,眸子转了转看了一圈,随后轻叱一声,“瞧你娘品味有多差,你是个男人,弄这么一堆红红绿绿穿身上多难看?”
丰年非依旧睁着黑溜溜眼睛瞅着,圆乎乎小脸蛋可爱很。
“把那些纯白挑出来,其余都拿走。”男人嘛,穿像个女人算怎么回事儿。
“是。”小公公低着头,听话开始分类。
抱着丰年非朝着软榻走回去,一边洋洋得意摇头,“瞧着吧,往后还得有大批东西往这儿送。不过咱们得批评她,品味太差。为了让她放心呢,把你尿过那些衣物床单被子给她送回去。这主意成吧?你爹爹我聪慧无双,日后爹爹亲自教你,保证你这辈子吃不了一点亏。”
大燕边关。
这个年,整个勤王府都是这边关过。
因为本来便打算讨伐东疆,而且岳楚人身子刚恢复不宜长途跋涉,所以这个年是与阎字军将士们一起过。
身体恢复很,岳楚人自己也十分有意识调养,元气大复,甚至觉得比以前好了。
戚建戚峰两兄弟亦是驻守这里,戚建整日浸淫于药房中,根据岳楚人吩咐钻研《元蛊札》中秘术。
戚峰则整日带领丐帮弟子与群兽为伍,一般时他不出现,出现时身后必定带着一群凶兽。好军中已然习惯,否则会被吓个够呛。
落雪纷纷,年关后这边关下了一场雪了,没想到今儿又来了一场,无风无波,雪也落得很顺畅。恍若羽毛似缓缓从天而降,分外美丽。
窗边,窗子半开着,裹着狐裘披肩岳楚人静坐,一只手顺着窗子伸出去,接那飘落雪片。落手心不过片刻就融化了,凉凉。
蓦地,一双手将她揽入自己胸膛内,顺带着将她那只窗外接雪手拉了回来。
“凉。”温柔声音,能融化了雪。
丰延苍将她手上融化雪水擦掉,一边歪头看了她一眼,纤薄唇挂着若有似无笑,好看之极。
“想什么呢?”擦干净了手直接扣住,丰延苍问道。
“想儿子啊,现也不知什么模样了。”虽是默认了裴袭夜带走他,但还是很想。
丰延苍眸子顿了顿,“既然想,为什么不让我去把他要回来?”
抿了抿唇,岳楚人叹口气,“有人帮着养儿子还不好?他喜欢,就让他养着好了。”她心里认定,他绝不会亏待了她儿子,恐怕宠还来不及呢。
丰延苍轻笑,“那你还动不动失神?转过来看看我,告诉我你没事。”
被他扳着脸扭过头去瞅着他,岳楚人眉目弯弯,无论何时,她能看得到他就心情很好,便是对儿子思念,似乎也消减了。
“看看,这不是很高兴么?”低头亲吻她唇,丰延苍声线温柔。
仰头迎合他,岳楚人闭上眼睛,深切感受。
大雪第二天停下,太阳高照,万里之外一片银白,晃得眼睛都花了。
魁梧费松自雪地中大步走过来,雪没来得及清扫,他身后留下一长串脚印。
“妹子,我来了,咱们走吧。”远远地看到站雪地中等着他岳楚人,费松高声喊道,那嗓门万分高亢,冠盖天地。
银白中,美人如玉,绝美如花。盈盈浅笑挂眼角眉梢,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我们可等了你很久了。”开口,听得出很高兴。
“你们?”费松一愣,下一刻丰延苍身影从一旁出现,黑亮狐裘披风拖地,显得他整个人加挺拔颀长,那天生贵气被无限放大,有几分不可逼视。
“勤王。”费松大步走过来,拱拱手道。
点点头,丰延苍抬手揽着岳楚人肩膀,“费将军,咱们走吧。”
“好,走。”费松走到另一边,与他们二人拉开了些距离。
踏着雪地朝着远处山林行进,留下三串长长地脚印。
“那群兽大军我看过了,比之几个月前可是凶猛了不少。妹子,你这次药很有效。”进山,费松走前,一边大声说着。
“嗯,我听戚峰说了。要便是这效果,倒时它们第一线,咱们能减少很大损失。”岳楚人很中肯说着,管会让兽军有损失有些不人道,但总比损失兵将要好得多。
“所以说,这群兽是咱们主力。将军说过许多次了,一定要力减少兽军损失。”费松复述阎靳话,绝对看得出阎靳不是个冷血人,管面冷了一些。
岳楚人轻笑,“他考虑周到。对了,上次你带人去帮忙追年非事还没说谢谢呢。”
“妹子你可别说了,我没追上,回来还被将军训了一顿了。他当时肯定北王会走安唐夹道,我自作主张改了路线,跑岔路了。”说道这个,费松很内疚。
岳楚人轻笑,回头看了一眼走她身后丰延苍,“没事,我已经很感激了。所谓患难见真情,咱们交情妥妥。”
“妹子,你说你咋不担心?那北王要真是对小世子做什么,那可怎么办?”费松完全不放心,不相信裴袭夜人品。
“他不会,他这是抱了个大爷回去伺候,什么时候伺候烦了,就会给我送回来。”对于这一点,她完全不担心。
“琢磨不明白你怎么想,反正我是信不过他。做过那么多狠毒事情,谁想到还有个偷孩子习惯?”对此,费松绝对是欣赏不了。
“费将军所言极是,奈何王妃认定他人白璧无瑕。”一直听着他们说话丰延苍开口,极具揶揄。
“去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他白璧无瑕?我只是说他不会对儿子坏心眼,到你这里成了白璧无瑕了,真恶心。”回头瞪他,就知道他心里不平衡。
费松笑,小两口闹别扭他还是听得出来。
翻过这座山,脚下路就变得不同了。因为深雪里到处都是脚印,各种动物脚印,交错着,看起来绝不只是一只两只,而是几百只都有可能。
“看看,那儿有一头狼,不过是一头幼狼。”往山下走,费松前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光秃树丛间一个灰色影子。
站两棵树之间,确实是一头狼,而且长得不大,是幼狼。
岳楚人抿唇轻吹了一声口哨,那头幼狼立即转身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幼狼皮毛还算顺滑,长得也不瘦,这冰天雪地里是很难得。因为这个季节食物不多,它们并不能每日都吃饱。
但现这些野兽食物都由他们提供,所以吃得饱了,身体也健壮。
岳楚人弯身摸了摸幼狼头,随后起身分别看了费松和丰延苍一眼,“这小狼还没吃过药呢,胆子小。”
费松点点头,“我说嘛,上次那一群豹子,看见了我直接扑上来。”
丰延苍垂眸看着那小狼,“改良好,若都是这般,别说冲锋陷阵了,便是用来壮胆,心里也会没底。”
岳楚人撇嘴,斜睨了他一眼,“瞧不起我兽军?动物有时可比人强多了。”
“没有看低意思,只是说你改良好。”微笑,丰延苍抬眼看着她,满目柔和。
岳楚人笑了笑,“这话倒是蛮中听。咱们走吧。”抬腿踹了那小狼一脚,三人一狼速朝着山下走去。
出得了山林,对面景致可是震撼人心。凡是视线所能及地方都是野兽,三五成群,爬到树上,野狼,豹子,黑熊,半山处还有一群老虎。
野狼豹子居多,且看起来精神头为充足,上蹿下跳,堪比猴子。
戚峰以及十几个丐帮人这里看守着,四散分开,与群兽相处极好。
瞧见了岳楚人丰延苍他们来了,戚峰速从对面山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头母狼,灰色毛很顺滑,太阳照着甚至还发着光。
“王爷,王妃,费将军。”一一拱手,他那受伤手臂已经好了许多了。
“辛苦你了戚峰,书生张带那一队回来了,你都准备好了?”他们俩有分工,那就是带着群兽巡视。这里野兽不下一千,书生张那里七八百。两人负责带队,带着群兽各处巡视,完全替代了人力巡视,十分好用,某些地方比人要好用多。
“属下已经准备好了,只待书生张回来我们便启程。”戚峰点点头,冰天雪地里,他看着瘦了很多。脸上肉凹陷了下去,整个面部线条十分硬朗。
“这些日子,北疆兽军可曾越境过?”丰延苍站岳楚人身侧,挺拔颀长,风雅贵气集于一身,乍一看有几分不真实。
戚峰微微低头,完全无意识,丰延苍面前就会低头,“回王爷,不曾有过。”
漂亮凤眸闪过不明,岳楚人扭头看着他,红唇弯弯,眸子里掠过一丝无奈,“他不会针对咱们,再说它们也过不来。”去年修筑堡垒依然,哪儿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突破。
丰延苍不语,脸上却都是怀疑,对裴袭夜,他生不出信任来。
“我今儿是来看看它们战斗力几何,费大胆也好奇很,咱们现开始?”扭头看着费松,今儿一起来,为就是这个。
“开始吧开始吧,我等不及了。”搓搓手,费松精神头立即上来了。
岳楚人轻笑,手自大氅里拿出来,紫竹笛握于手中。
放置唇边,悠扬单音倾泻而出,回荡山谷当中。
对面山上玩耍群兽一时都静止,恍若中了邪似,同时昂起头看天,然后没有任何动作。
蓦地,两只大雕从对面山头后飞过来,它一出现,群兽沸腾。四面八方野兽朝着那两只金雕方向奔跑过去,凶猛跳跃着,管不太可能,但也都势必要咬住它们架势。
狼嚎虎啸,黑熊爬上大树,一时间对面山上各种野兽嘶叫震天响。
费松有点看傻了,粗犷胡子跟着抖,双眼如牛一般,睁得老大。
丰延苍面色平静,但眸子里不乏惊叹,野兽兽性果然不是人能比。
两只大雕低空盘旋,那密密麻麻野兽便嘶吼跳跃起来,汇聚一处,瞧着心惊。
戚峰很淡定,这种场面他自然看过,如若遇上了野鹿狍子等动物时,它们就会集体冲上去争抢撕咬。他毫不怀疑,若是人话,眨眼间就会四分五裂。
笛音停,天上两只大雕也瞬间飞上高空,群兽却仍旧不死心,追寻着两只雕儿飞走方向飞奔,狼嚎虎啸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发麻。
“厉害!”费松赞叹一声,隐隐热血沸腾,已经有些等不及要与东疆开战了。
岳楚人放下笛子,眉峰微微蹙起,似乎有点不满。
“怎么了?不满意?”丰延苍看着她,温声问道。
此言一出,费松与戚峰都看了过来,他们看来,这很好。
岳楚人叹口气,“到底不是人,杀红了眼,就控制不住了。”
“只要不伤害自己人,你又何必担忧那么多?难不成想对东疆手下留情么?”丰延苍轻笑,他可不觉得岳楚人是个会心软人。
“自然不是,我从来没驯过这么多野兽,一时感慨罢了。东疆?哼!”提起东疆,她满心眼不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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