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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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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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衣裳,事异昔人,而欲远蹈其迹,不亦难乎!孔氏可师,何必首阳。”蟠不答。

中平五年,复与爽、玄及颍川韩融、陈纪等十四人并博士征,不至。明年,

董卓废立,蟠及爽、融、纪等复俱公车征,惟蟠不到。众人咸劝之,蟠笑而不应。

居无几,爽等为卓所胁迫,西都长安,京师扰乱。及大驾西迁,公卿多遇兵饥,

室家流散,融等仅以身脱。唯蟠处乱末,终全高志。年七十四,终于家。

赞曰:琛宝可怀,贞期难对。道苟违运,理用同废。与其遐栖,岂若蒙秽?

凄凄硕人,陵阿穷退。韬伏明姿,甘是堙暧。

 卷五十四 杨震列传第四十四

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也。八世祖喜,高祖时有功,封赤泉侯。高祖敞,

昭帝时为丞相,封安平侯。父宝,习《欧阳尚书》。哀、平之世,隐居教授。居

摄二年,与两龚、蒋诩俱征,遂遁逃,不知所处。光武高其节。建武中,公车特

征,老病不到,卒于家。

震少好学,受《欧阳尚书》于太常桓郁,明经博览,无不穷究。诸儒为之语

曰:“关西孔子杨伯起。”常客居于湖,不答州郡礼命数十年,众人谓之晚暮,

而震志愈笃。后有冠雀衔三鳣鱼,飞集讲堂前,都讲取鱼进曰:“蛇鳣者,卿大

夫服之象也。数三者,法三台也。先生自此升矣。”年五十,乃始仕州郡。

大将军邓骘闻其贤而辟之,举茂才,四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当之郡,道

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

“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

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后转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谒。

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

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元初四年,征入为太仆,迁太常。先是博士选举多不以实,震举荐明经名士

陈留杨伦等,显传学业,诸儒称之。

永宁元年,代刘恺为司徒。明年,邓太后崩,内宠始横。安帝乳母王圣,因

保养之勤,缘恩放恣;圣子女伯荣出入宫掖,传通奸赂。震上疏曰:

臣闻政以得贤为本,理以去秽为务。是以唐虞俟乂在官,四凶流放,天下咸

服,以致雍熙。方今九德未事,嬖幸充庭。阿母王圣出自贱微,得遭千载,奉养

圣躬,虽有推燥居湿之勤,前后赏惠,过报劳苦,而无厌之心,不知纪极,外交

属托,扰乱天下,损辱清朝,尘点日月。《书》诫牝鸡牡鸣,《诗》刺哲妇丧国。

昔郑严公从母氏之欲,恣骄弟之情,几至危国,然后加讨,《春秋》贬之,以为

失教。夫女子小人,近之喜,远之怨,实为难养。《易》曰:‘无攸遂,在中馈。’

言妇人不得与于政事也。宜速出阿母,令居外舍,断绝伯荣,莫使往来,令恩德

两隆,上下俱美。惟陛下绝婉娈之私,割不忍之心,留神万机,诫慎拜爵,减省

献御,损节征发。令野无《鹤鸣》之叹,朝无《小明》之悔,《大东》不兴于今,

劳止不怨于下。拟踪往古,比德哲王,岂不休哉!

奏御,帝以示阿母等,内幸皆怀忿恚。而伯荣骄淫尤甚,与故朝阳侯刘护从

兄瑰交通,瑰遂以为妻,得袭护爵,位至侍中。震深疾之,复诣阙上疏曰:

臣闻高祖与群臣约,非功臣不得封,故经制父死子继,兄亡弟及,以防篡也。

伏见诏书封故朝阳侯刘护再从兄瑰袭护爵为侯。护同产弟威,今犹见在。臣闻天

子专封封有功,诸侯专爵爵有德。今瑰无佗功行,但以配阿母女,一时之间,既

位侍中,又至封侯,不稽旧制,不合经义,行人喧哗,百姓不安。陛下宜览镜既

往,顺帝之则。

书奏不省。

延光二年,代刘恺为太尉。帝舅大鸿胪耿宝荐中常侍李闰兄于震,震不从。

宝乃自往候震曰:“李常侍国家所重,欲令公辟其兄,宝唯传上意耳。”震曰:

“如朝廷欲令三府辟召,故宜有尚书敕。”遂拒不许,宝大恨而去。皇后兄执金

吾阎显亦荐所亲厚于震,震又不从。司空刘授闻之,即辟此二人,旬日中皆见拔

擢。由是震益见怨。

时诏遣使者大为阿母修弟,中常侍樊丰及侍中周广、谢惲等更相扇动,倾摇

朝廷。震复上疏曰:

臣闻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储,故尧遭洪水,人无菜色。臣伏念方今灾害发

起,弥弥滋甚,百姓空虚,不能自赡。重以螟蝗,羌虏抄掠,三边震扰,战斗之

役至今未息,兵甲军粮不能复给。大司农帑藏匮乏,殆非社稷安宁之时。伏见诏

书为阿母兴起津城门内第舍,合两为一,连里竟街,雕修缮饰,穷极巧伎。今盛

夏土王,而攻山采石,其大匠左校别部将作合数十处,转相迫促,为费巨亿。周

广、谢惲兄弟,与国无肺腑枝叶之属,依倚近幸奸佞之人,与樊丰、王永等分威

共权,属托州郡,倾动大臣。宰司辟召,承望旨意,招来海内贪污之人,受其货

赂,至有臧锢弃世之徒复得显用。白黑混淆,清浊同源,天下讙哗,咸曰财货上

流,为朝结讥。臣闻师言:“上之所取,财尽则怨,力尽则叛。”怨叛之人,不

可复使,故曰:“百姓不足,君谁与足?”惟陛下度之。

丰、惲等见震连切谏不从,无所顾忌,遂诈作诏书,调发司农钱谷、大匠见

徒材木,各起家舍、园池、庐观,役费无数。

震因地震,复上疏曰:

臣蒙恩备台辅,不能奉宣政化,调和阴阳,去年十二月四日,京师地动。臣

闻师言:“地者阴精,当安静承阳。”而今动摇者,阴道盛也。其日戊辰,三者

皆土,位在中官,此中臣近官盛于持权用事之象也。臣伏惟陛下以边境未宁,躬

自菲薄,宫殿垣屋倾倚,枝柱而已,无所兴造,欲令远近咸知政化之清流,商邑

之翼翼也。而亲近幸臣,未崇断金,骄溢逾法,多请徒士,盛修第舍,卖弄威福。

道路讙哗,众所闻见。地动之变,近在城郭,殆为此发。又冬无宿雪,春节未雨,

百僚燋心,而缮修不止,诚致旱之征也。《书》曰:“僣恒阳若,臣无作威作福

玉食。”唯陛下奋乾刚之德,弃骄奢之臣,以掩訞言之口,奉承皇天之戒,无

令威福久移于下。

震前后所上,转有切至,帝既不平之,而樊丰等皆侧目愤怨,俱以其名儒,

未敢加害。寻有河间男子赵腾诣阙上书,指陈得失。帝发怒,遂收考诏狱。结以

罔上不道。震复上疏救之曰:“臣闻尧、舜之世,谏鼓谤木,立之于朝;殷、周

哲王,小人怨詈,则还自敬德。所以达聪明,开不讳,博采负薪,尽极不情也。

今赵腾所坐激讦谤语为罪,与手刃犯法有差。乞为亏除,全腾之命,以诱刍荛舆

人之言。”帝不省,腾竟伏尸都市。

会三年春,东巡岱宗,樊丰等因乘舆在外,竞修第宅,震部掾高舒召大匠令

史考校之,得丰等所诈下诏书,具奏,须行还上之。丰等闻,惶怖,会太史言星

变逆行,遂共谮震云:“自赵腾死后,深用怨怼;且邓氏故吏,有恚恨之心。”

及车驾行还,便时太学,夜遣使者策收震太尉印绶,于是柴门绝宾客。丰等复恶

之,乃请大将军耿宝奏震大臣不服罪,怀恚望,有诏遣归本郡。震行至城西几阳

亭,乃慷慨谓其诸子门人曰:“死者士之常分。吾蒙恩居上司,疾奸臣狡猾而不

能诛,恶嬖女倾乱而不能禁,何面目复见日月!身死之日,以杂木为棺,布单被

裁足盖形,勿归冢次,忽设祭祠。”因饮鸩而卒,时年七十余。弘农太守移良承

樊丰等旨,遣吏于陕县留停震丧,露棺道侧,谪震诸子代邮行书,道路皆为陨涕。

岁余,顺帝即位,樊丰、周广等诛死,震门生虞放、陈翼诣阙追讼震事。朝

廷咸称其忠,乃下诏除二子为郎,赠钱百万,以礼改葬于华阴潼亭,远近毕至。

先葬十余日,有大鸟高丈余,集震丧前,俯仰悲鸣,泪下沾地,葬毕,乃飞去。

郡以状上。时连有灾异,帝感震之枉,乃下诏策曰:“故太尉震,正直是与,俾

匡时政,而青蝇点素,同兹在藩。上天降威,灾眚屡作,尔卜尔筮,惟震之故。

朕之不德,用彰厥咎,山崩栋折,我其危哉!今使太守丞以中牢具祠,魂而有灵,

傥其歆享。”于是时人立石鸟象于其墓所。

震之被谮也,高舒亦得罪,以减死论。及震事显,舒拜侍御史,至荆州刺史。

震五子。长子牧,富波相。

牧孙奇,灵帝时为侍中,帝尝从容问奇曰:“朕何如桓帝?”对曰:“陛下

之于桓帝,亦犹虞舜比德唐尧。”帝不悦曰:“卿强项,真杨震子孙,死后必复

致大鸟矣。”出为汝南太守。帝崩后,复入为侍中卫尉,从献帝西迁,有功勤。

及李傕胁帝归其营,奇与黄门侍郎钟繇诱傕部曲将宋晔、杨昂令反傕,

傕由此孤弱,帝乃得东。后徙都许,追封奇子亮为阳成亭侯。

震少子奉,奉子敷,笃志博闻,议者以为能世其家。敷早卒,子众,亦传先

业,以谒者仆射从献帝入关,累迁御史中丞。及帝东还,夜走度河,众率诸官属

步从至太阳,拜侍中。建安二年,追前功封蓩亭侯。

震中子秉。

秉字叔节,少传父业,兼明《京氏易》,博通书传,常隐居教授。年四十余,

乃应司空辟,拜侍御史,频出为豫、荆、徐、兖四州刺史,迁任城相。自为刺史、

二千石,计日受奉,余禄不入私门。故吏赍钱百万遗之,闭门不受。以廉洁称。

桓帝即位,以明《尚书》征入劝讲,拜太中大夫、左中郎将,迁侍中、尚书。

帝时微行,私过幸河南尹梁胤府舍。是日,大风拔树,昼昏,秉因上疏谏曰:

臣闻瑞由德至,灾应事生。传曰:“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天不言语,以

灾异谴告,是以孔子迅雷风烈必有变动。《诗》云:“敬天之威,不敢驱驰。”

王者至尊,出入有常,警跸而行,静室而止,自非郊庙之事,则銮旗不驾。故

《诗》称“自郊徂宫”,《易》曰“王假有庙,致孝享也”。诸侯如臣之家,

《春秋》尚列其诫,况以先王法服而私出槃游!降乱尊卑,等威无序,侍卫守空

宫,绂玺委女妾,设有非常之变,任章之谋,上负先帝,下悔靡及。臣奕世受恩,

得备纳言,又以薄学,充在讲劝,特蒙哀识,见照日月,恩重命轻,义使士死,

敢惮摧折,略陈其愚。

帝不纳。秉以病乞退,出为右扶风。太尉黄琼惜其去朝廷,上秉劝讲帷幄,

不宜外迁,留拜光禄大夫。是时,大将军梁冀用权,秉称病。六年,冀诛后,乃

拜太仆,廷太常。

延熹三年,白马令李云以谏受罪,秉争之不能得,坐免官,归田里。其年冬,

复征拜河南尹。先是中常侍单超弟匡为济阴太守,以臧罪为刺史第五种所劾,窘

急,乃赂客任方刺兖州从事卫羽。事已见《种传》。及捕得方,囚系洛阳,匡虑

秉当穷竟其事,密令方等得突狱亡走。尚书召秉诘责,秉对曰:“《春秋》不诛

黎比而鲁多盗,方等无状,衅由单匡。刺执法之吏,害奉公之臣,复令逃窜,宽

纵罪身,元恶大憝,终为国害。乞槛车征匡考核其事,则奸慝踪绪,必可立得。”

而秉竟坐输作左校,以久旱赦出。

会日食,太山太守皇甫规等讼秉忠正,不宜久抑不用。有诏公车征秉及处士

韦著,二人各称疾不至。有司并效秉、著大不敬,请下所属正其罪。尚书令周景

与尚书边韶议奏:“秉儒学侍讲,常在谦虚;著隐居行义,以退让为节。俱征不

至,诚违侧席之望,然逶迤退食,足抑苟进之风。夫明王之世,必有下召之臣,

圣朝弘养,宜用优游之礼。可告在所属,喻以朝庭恩意。如遂不至,详议其罚。”

于是重征,乃到,拜太常。

五年冬,代刘矩为太尉。是时,宦官方炽,任人及子弟为官,布满天下,竞

为贪淫,朝野嗟怨。秉与司空周景上言:“内外吏职,多非其人,自顷所征,皆

特拜不试,致盗窃纵恣,怨讼纷错。旧典,中臣子弟不得居位秉势,而今枝叶宾

客布列职署,或年少庸人,典据守宰,上下忿患,四方愁毒。可遵用旧章,退贪

残,塞灾谤。请下司隶校尉、中二千石、二千石、城门五营校尉、北军中候,各

实核所部,应当斥罢,自以状言,三府廉察有遗漏,续上。”帝从之。于是秉条

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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