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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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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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寓西州。西州平,归乡里。年十五,辞母西迎父丧。蜀郡太守张穆,丹之故吏,

乃重资送范,范无所受,与客步负丧归葭萌。载船触石破没,范抱持棺柩,遂俱

沉溺,众伤其义,钩求得之,疗救仅免于死。穆闻,复驰遣使持前资物追范,范

又固辞。归葬服竟,诣京师受业,事博士薛汉。京兆、陇西二郡更请召,皆不应,

永平初,陇西太守邓融备礼谒范为功曹,会融为州所举案,范知事谴难解,欲以

权相济,乃托病求去,融不达其意,大恨之。范于是东至洛阳,变名姓,求代廷

尉狱卒。居无几,融果征下狱,范遂得卫侍左右,尽心勤劳。融怪其貌类范而殊

不意,乃谓曰:“卿何似我故功曹邪?”范诃之曰:“君困厄瞀乱邪!”语遂绝。

融系出因病,范随而养视,及死,竟不言,身自将车送丧致南阳,葬毕乃去。

后辟公府,会薛汉坐楚王事诛,故人门生莫敢视,范独往收敛之。吏以闻,

显宗大怒,召范入,诘责曰:“薛汉与楚王同谋,交乱天下,范公府掾,不与朝

廷同心,而反收敛罪人,何也?”范叩头曰:“臣无状愚戆,以为汉等皆已伏诛,

不胜师资之情,罪当万坐。”帝怒稍解,问范曰:“卿廉颇后邪?与右将军褒、

大司马丹有亲属乎?”范对曰:“褒,臣之曾祖;丹,臣之祖也。帝曰:“怪卿

志胆敢尔!”因贳之。由是显名。

举茂才,数月,再迁为云中太守。会匈奴大入塞,烽火日通。故事,虏入过

五千人,移书傍郡。吏欲传檄求救,范不听,自率士卒拒之。虏众盛而范兵不敌。

会日暮,令军士各交缚两炬,三头{蓺火}火,营中星列。虏遥望火多,谓汉兵救

至,大惊。待旦将退,范乃令军中蓐食,晨往赴之,斩首数百级,虏自相辚藉,

死者千余人,由此不敢复向云中。

后频历武威、武都二郡太守,随俗化导,各得治宜。建中初,迁蜀郡太守,

其俗尚文辩,好相持短长,范每厉以淳厚,不受偷薄之说。成都民物丰盛,邑宇

逼侧,旧制禁民夜作,以防火灾,而更相隐蔽,烧者日属。范乃毁削先令,但严

使储水而已。百姓为便,乃歌之曰:“廉叔度,来何墓?不禁火,民安作。平生

无襦今五绔。”在蜀数年,坐法免归乡里。范世在边,广田地,积财粟,悉以赈

宗族朋友。

肃宗崩,范奔赴敬陵。时庐江郡掾严麟奉章吊国,俱会于路。麟乘小车,涂

深马死,不能自进,范见而愍然,命从骑下马与之。不告而去。麟事毕,不知马

所归,乃缘踪访之。或谓麟曰:“故蜀郡太守廉叔度,好周人穷急,今奔国丧,

独单是耳。”麟亦素闻范名,以为然,即牵马造门,谢而归之。世伏其好义,然

依倚大将军窦宪,以此为讥。卒于家。

初,范与洛阳庆鸿为刎颈交,时人称曰:“前有管、鲍,后有庆、廉。”鸿

慷慨有义节,位至琅邪、会稽二郡太守,所在有异迹。

论曰:“张堪、廉范皆以气侠立名,观其振危急,赴险厄,有足壮者。堪之

临财,范之忘施,亦足以信意而感物矣。若夫高祖之召栾布,明帝之引廉范,加

怒以发其志,就戮更延其宠,闻义能徙,诚君道所尚,然情理之枢,亦有开塞之

感焉。

王堂字敬伯,广汉郪人也。初举光禄茂才,迁穀城令,治有名迹。永初中,

西羌寇巴郡,为民患,诏书遣中郎将尹就攻讨,连年不克。三府举堂治剧,拜巴

郡太守。堂驰兵赴贼,斩虏千余级,巴、庸清静,吏民生为立祠。刺史张乔表其

治能,迁右扶风。

安帝西巡,阿母王圣、中常侍江京等并请属于堂,堂不为用。掾史固谏之,

堂曰:“吾蒙国恩,岂可为权宠阿意,以死守之!”即日遣家属归,闭閤上病。

果有诬奏堂者,会帝崩,京等悉诛,堂以守正见称。永建二年,征入为将作大臣。

四年,坐公事左转议郎。复拜鲁相,政存简一,至数年无辞讼。迁汝南太守,搜

才礼士,不苟自专,乃教掾史曰:“古人劳于求贤,逸于任使,故能化清于上,

事缉于下。其宪章朝右,简核才职,委功曹陈蕃。匡政理务,拾遗补阙,任主簿

应嗣。庶循名责实,察言观效焉。”自是委诚求当,不复妄有辞教,郡内称治。

时大将军梁商及尚书令袁汤,以求属不行,并恨之。后庐江贼迸入弋阳界,堂勒

兵追讨,即便奔散,而商、汤犹因此风州奏堂在任无警,免归家。

年八十六卒。遗令薄敛,瓦棺以葬。子稚,清行不仕。曾孙商,益州牧刘焉

以为蜀郡太守,有治声。

苏章字孺文,扶风平陵人也。八世祖建,武帝时为右将军。祖父纯,字桓公,

有高名,性强切而持毁誉,士友咸惮之,至乃相谓曰:“见苏桓公,患其教责人,

不见,又思之。”三辅号为“大人”。永平中,为奉车都尉窦固军,出击北匈奴、

车师有功,封中陵乡侯,官至南阳太守。

章少博学,能属文。安帝时,举贤良方正,对策高第,为议郎。数陈得失,

其言甚直。出为武原令,时岁饥,辄开仓廪,活三千余户。顺帝时,迁冀州刺史。

故人为清河太守,章行部案其奸臧。乃请太守,为设酒肴,陈平生之好甚次。太

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独有二天。”章曰:“今夕苏孺文与故人饮者,私恩

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举正其罪。州境知章无私,望风畏肃。

换为并州刺史,以推折权豪,忤旨,坐免。隐身乡里,不交当世。后征为河南尹,

不就。时天下日敝,民多悲苦,论者举章有干国才,朝廷不能复用,卒于家。兄

曾孙不韦。

不韦字公先。父谦,初为郡督邮。时魏郡李暠为美阳令,与中常侍具瑗交通,

贪暴为民患,前后监司畏其势援,莫敢纠问。及谦至,部案得其臧,论输左校。

谦累迁至金城太守,去郡归乡里。汉法,免罢守令,自非诏征,不得妄到京师。

而谦后私至洛阳,时暠为司隶校尉,收谦诘掠,死狱中,暠又因刑其尸,以报昔

怨。

不韦时年十八,征诣公车,会谦见杀,不韦载丧归乡里,瘗而不葬,仰天叹

曰:“伍子胥独何人也!”乃藏母于武都山中,遂变名姓,尽以家财募剑客,邀

暠于诸陵间,不克。会暠迁大司农,时右校刍廥在寺北垣下,不韦与亲从兄弟潜

入廥中,夜则凿地,昼则逃伏。如此经月,遂得傍达暠之寝室,出其床下。值暠

在厕,因杀其妾并及小儿,留书而去。暠大惊惧,乃布棘于室,以板籍地,一夕

九徙,虽家人莫知其处。每出,辄剑戟随身,壮士自卫,不韦知暠有备,乃日夜

飞驰,径到魏郡,掘其父阜冢,断取阜头,以祭父坟,又标之于市曰“李君迁父

头”。暠匿不敢言,而自上退位,归乡里,私掩塞冢椁。捕求不韦,历岁不能得,

愤恚感伤,发病欧血死。

不韦后遇赦还家,乃始改葬,行丧。士大夫多讥其发掘冢墓,归罪枯骨,不

合古义,惟任城何休方之伍员。太原郭林宗闻而论之曰:“子胥虽云逃命,而见

用强吴,凭阖庐之威,因轻悍之众,雪怨旧郢,曾不终朝,而但鞭墓戮尸,以舒

其愤,竟无手刃后主之报。岂如苏子单特孑立,靡因靡资,强仇豪援,据位九卿,

城阙天阻,宫府幽绝,埃尘所不能过,雾露所不能沾。不韦毁身焦虑,出于百死,

冒触严禁,陷族祸门,虽不获逞,为报已深。况复分骸断首,以毒生者,使暠怀

忿结,不得其命,犹假手神灵以毙之也。力惟匹夫,功隆千乘,比之于员,不以

优乎??议者于是贵之。

后太傅陈蕃辟,不应,为郡五官掾。初,弘农张奂睦于苏氏,而武威段颎与

暠素善,后奂、颎有隙。及颎为司隶,以礼辟不韦,不韦惧之,称病不诣。颎既

积愤于奂,因发怒,乃追咎不韦前报暠事,以为暠表治谦事,被报见诛,君命天

也,而不韦仇之。又令长安男子告不韦多将宾客夺舅财物,遂使从事张贤等就家

杀之。乃先以鸩与贤父曰:“若贤不得不韦,便可饮此。”贤到扶风,郡守使不

韦奉谒迎贤,即时收执,并其一门六十余人尽诛灭之,诸苏以是衰破。乃段颎为

阳球所诛,天下以为苏氏之报焉。

羊续字兴祖,太山平阳人也。其先七世二千石卿校,祖父侵,安帝时司隶校

尉。父儒,桓帝时为太常。

续以忠臣子孙拜郎中,去官后,辟大将军窦武府。及武败,坐党事,禁锢十

余年,幽居守静。及党禁解,复辟太尉府,四迁为庐江太守。后扬州黄巾贼攻舒,

焚烧城郭,续发县中男子二十以上,皆持兵勒陈,其小弱者,悉使负水灌火,会

集数万人,并执力战,大破之,郡界平。后安风贼戴风等作乱,续复击破之,斩

首三千余级,生获渠帅,其余党辈原为平民,赋与佃器,使就农业。

中平三年,江夏兵赵慈反叛,杀南阳太守秦颉,攻没六县,拜续为南阳太守。

当入郡界,乃羸服间行,侍童子一人,观历县邑,采问风谣,然后乃进。其令长

贪挈,吏民良猾,悉逆知其状,郡内惊竦,莫不震慑。乃发兵与荆州刺史王敏共

击慈,斩之,获首五千余级,属县余贼并诣续降,续为上言,宥其枝附。贼既清

平,乃班宣政令,候民病利,百姓欢服。

时,权豪之家多尚奢丽,续深疾之,常敝衣薄食,车马羸败。府丞尝献其生

鱼,续受而悬于庭;丞后又进之,续乃出前所悬者以杜其意。续妻后与子秘俱往

郡舍,续闭门不内妻,自将秘行,其资藏惟有布衾、敝祗裯,盐、麦数斛而已,

顾敕秘曰:“吾自奉若此,何以资尔母乎?”使与母俱归。

六年,灵帝欲以续为太尉。时拜三公者,皆输东园礼钱千万,令中使督之,

名为“左驺”。其所之往,辄迎致礼敬,厚加赠赂。续乃坐使人于单席,举缊袍

以示之,曰:“臣之所资,惟斯而已。”左驺白之,帝不悦,以此故不登公位。

而征为太常,未及行,会病卒,时年四十八。遗言薄敛,不受赗遗。旧典,二千

石卒官赙百万,府丞焦俭遵续先意,一无所受。诏书褒美,敕太山太守以府赙钱

赐续家云。

贾琮字孟坚,东郡聊城人也。举孝廉,再迁为京令,有政理迹。

旧交阯土多珍产,明玑、翠羽、犀、象、玳瑁、异香、美木之属,莫不自出。

前后刺史率多无情行,上承权贵,下积私赂,财计盈给,辄复求见迁代,故吏民

怨叛。中平元年,交阯屯兵反,执刺史及合浦太守,自称“柱天将军”。灵帝特

敕三府精选能吏,有司举琮为交阯刺史。琮到部,讯其反状,咸言赋敛过重,百

姓莫不空单,京师遥远,告冤无所,民不聊生,故聚为盗贼。琮即移书告示,各

使安其资业,招抚荒散,蠲复徭役,诛斩渠帅为大害者,简选良吏试守诸县,岁

间荡定,百姓以安。巷路为之歌曰:“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

饭。”在事三年,为十三州最,征拜议郎。

时,黄巾新破,兵凶之后,郡县重敛,因缘生奸。诏书沙汰刺史、二千石,

更选清能吏,乃以琮为冀州刺史。旧典,传车骖驾,垂赤帷裳,迎于州界。及琮

之部,升车言曰:“刺史当远视广听,纠察美恶,何有反垂帷裳以自掩塞乎?”

乃命御者褰之。百城闻风,自然竦震。其诸臧过者,望风解印绶去,惟啊粘ぜ

阴董昭、观津长梁国黄就当官待琮,于是州界翕然。

灵帝崩,大将军何进表琮为度辽将军,卒于官。

陆康字季宁,吴郡吴人也。祖父续,在《独行传》。父褒,有志操,连征不

至。康少仕郡,以义烈称,刺史臧旻举为茂才,除高成令。县在边垂,令户一人

具弓弩以备不虞,不得行来。长吏新到,辄发民缮修城郭。康至,皆罢遣,百姓

大悦。以恩信为治,寇盗亦息,州郡表上其状。光和元年,迁武陵太守,转守桂

阳、乐安二郡,所在称之。

时,灵帝欲铸铜人,而国用不足,乃诏调民田,亩敛十钱。而比水旱伤稼,

百姓贫苦。康上疏谏曰:“臣闻先王治世,贵在爱民。省徭轻赋,以宁天下,除

烦就约,以崇简易,故万姓从化,灵物应德。末世衰主,穷奢极侈,造作无端,

兴制非一,劳割自下,以从苟欲,故黎民吁嗟,阴阳感动。陛下圣德承天,当隆

盛化,而卒被诏书,亩敛田钱,铸作铜人,伏读惆怅,悼心失图。夫十一而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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