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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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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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枉性图之;来宠方授,地既害之;隙开势谢,谗亦胜之。悲哉!骘、悝兄弟,

季远时柄,忠劳王室,而终莫之免,斯乐生所以泣而辞燕也!

寇恂字子翼,上谷昌平人也,世为著姓。恂初为郡功曹,太守耿况甚重之。

王莽败,更始立。使使者徇郡国,曰“先降者复爵位”。恂从耿况迎使者于

界上,况上印绶,使者纳之,一宿无还意。恂勒兵入见使者,就请之。使者不与,

曰:“天王使者,功曹欲胁之邪?”恂曰:“非敢胁使君,窃伤计之不详也。今

天下初定,国信未宣,使君建节衔命,以临四方,郡国莫不延颈倾耳,望风归命。

今始至上谷而先堕大信,沮向化之心,生离畔之隙,将复何以号令它郡乎?且耿

府君在上谷,久为使人所亲,今易之,得贤则造次未安,不紧则只更生乱。为使

君计,莫若复之以安百姓。”使者不应,恂左右以使者命召况。况至,恂进取印

绶带况。使者不得已,乃承制诏之,况受而归。

及王郎起,遣将徇上谷,急况发兵。恂与门下掾闵业共说况曰:“邯郸拔起,

难可信向。昔王莽时,所难独有刘伯升耳。今闻大司马刘公,伯升母弟,尊贤下

士,士多归之,可攀附也。”况曰:“邯郸方盛,力不能独拒,如何?”恂对曰:

“今上谷完实,控弦万骑,举大郡之资,可以详择去就。恂请东约渔阳,齐心合

众,邯郸不足图也。”况然之,乃遣恂到渔阳,结谋彭宠。恂还,至昌平,袭击

邯郸使者,杀之,夺其军,遂与况子弇等俱南及光武于广阿。拜恂为偏将军,号

承义侯,从破群贼。数与邓禹谋议,禹奇之,因奉牛、酒共交欢。

光武南定河内,而更始大司马朱鲔等盛兵据洛阳,及并州未定,光武难其守,

问于邓禹曰:“诸将谁可使守河内者?”禹曰:“昔高祖任萧何于关中,无复四

顾之忧,所以得专精山东,终成大业。今河内带河为固,户口殷实,北通上党,

南迫洛阳。寇恂文武备足,有牧人御众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乃拜恂河内太

守,行大将军事。光武谓恂曰:“河内完富,吾将因是而起。昔高祖留萧何镇关

中,吾今委公以河内,坚守转运,给足军粮,率厉士马,防遏它兵,勿令北度而

已。”光武于是复北征燕、代。恂移书属县,讲兵肄射,伐淇园之竹,为矢百余

万,养马二千匹,收租四百万斛,转以给军。

朱鲔闻光武北而河内孤,使讨难将军苏茂、副将贾彊将兵三万余人,度巩河

攻温。檄书至,恂即勒军驰出,并移告属县发兵,会于温下。军吏皆谏曰:“今

洛阳兵渡河,前后不绝,宜待众军毕集,乃可出也。”恂曰:“温,郡之藩蔽,

失温则郡不可守。”遂驰赴之。旦日合战,而偏将军冯异遣救,及诸县兵适至,

士马四集,幡旗蔽野。恂乃令士卒乘城,鼓噪大呼,言曰:“刘公兵到!”苏茂

军闻之,阵动,恂因奔击,大破之,追至洛阳,遂斩贾彊。茂兵自投河死者数千,

生获万余人。恂与冯异过河而还。自是,洛阳震恐,城门昼闭。时,光武传闻朱

鲔破河内,有顷,恂檄至,大喜曰:“吾知寇子翼可任也!”诸将军贺,因上尊

号,于是即位。

时,军食急乏,恂以辇车骊驾转输,前后不绝,尚书升斗以禀百官。帝数策

书劳问,恂同门生茂陵董崇说恂曰:“上新即位,四方未定,而郡侯以此时据大

郡,内得人心,外破苏茂,威震邻敌,功名发闻,此谗人侧目怨祸之时也。昔萧

何守关中,悟鲍生之言而高祖悦。今君所将,皆宗族昆弟也,无乃当以前人为镜

戒。”恂然其言,称疾不视事。帝将攻洛阳,先至河内,恂求从军。帝曰:“河

内未可离也。”数固请,不听,乃遣兄子寇张、姊子谷崇将突骑,愿为军锋。帝

善之,皆以为偏将军。

建武二年,恂坐系考上书者免。是时,颍川人严终、赵敦聚众万余,与密人

贾期连兵为寇。恂免数月,复拜颍川太守,与破奸将军侯进俱击之。数月,斩期

首,郡中悉平定。封恂雍奴侯,邑万户。

执金吾贾复在汝南,部将杀人于颍川,恂捕得系狱。时尚草创,军营犯法,

率多相容,恂乃戮之于市。复以为耻,叹。还过颍川,谓左右曰:“吾与寇恂并

列将帅,而今为其所陷,大丈夫岂有怀侵怨而不决之者乎?今见恂,必手剑之!”

恂知其谋,不欲与相见。谷崇曰:“崇,将也,得带剑侍侧。卒有变,足以相当。”

恂曰:“不然。昔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廉颇者,为国也。区区之赵,尚有此义,

吾安可以忘之乎?”乃敕属县盛供具,储酒醪,执金吾军入界,一人皆兼二人之

馔。恂乃出迎于道,称疾而还。贾复勒兵欲追之,而使士皆醉,遂过去。恂遣谷

崇以状闻,帝乃征恂。恂至引见,时复先在坐,欲起相避。帝曰:“天下未定,

两虎安得私斗?今日朕分之。”于是并坐极欢,遂共车同出,结友而去。

恂归颍川。三年,遣使者即拜为汝南太守,又使骠骑将军杜茂将兵助恂讨盗

贼。盗贼清静,郡中无事。恂素好学,乃修乡校,教生徒,聘能为《左氏春秋》

者,亲受学焉。七年,代朱浮为执金吾。明年,从车驾击隗嚣,而颍川盗贼群起,

帝乃引军还,谓恂曰:“颍川迫近京师,当以时定。惟念独卿能平之耳,从九卿

复出,以忧国可也。”恂对曰:“颍川剽轻,闻陛下远逾阻险,有事陇、蜀,故

狂狡乘间相诖误耳。如闻乘舆南向,贼必惶怖归死。臣愿执锐前驱。”即日车驾

南征,恂从至颍川,盗贼悉降,而竟不拜郡。百姓遮道曰:“愿从陛下复借寇君

一年。”乃留恂长社,镇抚使人,受纳余降。

初,隗嚣将安定高峻,拥兵万人,据高平第一,帝使待诏马援招降峻,由是

河西道开。中郎将来歙承制拜峻通路将军,封关内侯,后属大司马吴汉,共围嚣

于冀。及汉军退,峻亡归故营,复助嚣拒陇阺。及嚣死,峻据高平,畏诛坚守。

建威大将军耿弇率太中大夫窦士、武威太守梁统等围之,一岁不拔。十年,帝入

关,将自征之,恂时从驾,谏曰:“长安道里居中,应接近便,安定、陇西必怀

震惧,此从容一处可以制四方也。今士马疲倦,方履险阻,非万乘之固,前年颍

川,可为至戒。”帝不从。进军及汧,峻犹不下,帝议遣使降之,乃谓恂曰:

“卿前止吾此举,今为吾行也。若峻不即降,引耿弇等五营击之。”恂奉玺书至

第一,峻遣军师皇甫文出谒,辞礼不屈。恂怒,将诛文。诸将谏曰:“高峻精兵

万人,率多强弩,西遮陇道,连年不下。今欲降之而反戮其使,无乃不可乎?”

恂不应,遂斩之。遣其副归告峻曰:“军师无礼,已戮之矣。欲降,急降;不欲,

固守。”峻惶恐,即日开城门降。诸将皆贺,因曰:“敢问杀其使而降其城,何

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计者也。今来,辞意不屈,必无降心。

全之则文得其计,杀之则峻亡其胆,是以降耳。”诸将皆曰:“非所及也。”遂

传峻还洛阳。

恂经明行修,名重朝廷,所得秩奉,厚施朋友、故人及从吏士。常曰:“吾

因士大夫以致此,其可独享之乎!”时人归其长者,以为有宰相器。

十二年卒,谥曰威侯。子损嗣。恂同产弟及兄子、姊子以军功封列侯者凡八

人,终其身,不传于后。

初所与谋闵业者,恂数为帝言其忠,赐爵关内侯,官至辽西太守。

十三年,复封损庶兄寿为洨侯。后徙封损扶柳侯。损卒,子釐嗣,徙封商

乡侯。釐卒,子袭嗣。

恂女孙为大将军邓骘夫人,由是寇氏得志于永初间。

恂曾孙荣。

论曰:传称“喜怒以类者鲜矣”。夫喜而不比,怒而思难者,其惟君子乎!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于寇公而见之矣。

荣少知名,桓帝时为侍中。性矜洁自贵,于人少所与,以此见害于权宠。而

从兄子尚帝妹益阳长公主,帝又聘其从孙女于后宫,左右益恶之。延熹中,遂陷

以罪辟,与宗族免归故郡。吏承望风旨,持之浸急,荣恐不免,奔阙自讼。未至,

刺史张敬追劾荣以擅去边,有诏捕之。荣逃窜数年,会赦令,不得除,积穷困,

乃自亡命中上书曰:

臣闻天地之于万物也好生,帝王之于万人也慈爱。陛下统天理物,为万国覆,

作人父母,先慈爱,后威武,先宽容,后刑辟,自生齿以上,咸蒙德泽。而臣兄

弟独以无辜为专权之臣所见批扺,青蝇之人所共构会。以臣婚姻王室,谓臣将

抚其背,夺其位,退其身,受其执。于是遂作飞章以被于臣,欲使坠万仞之坑,

践必死之地,令陛下忽慈母之仁,发投杼之怒。尚书背绳墨,案空劾,不复质确

其过,置于严棘之下,便奏正臣罪。司隶校尉冯羡佞邪承旨,废于王命,驱逐臣

等,不得旅踵。臣奔走还郡,没齿无怨。臣诚恐卒为豺狼横见噬食,故冒死欲诣

阙,披肝胆,布腹心。

刺史张敬,好为谄谀,张设机网,复令陛下兴雷电之怒。司隶校尉应奉、河

南尹何豹、洛阳令袁腾并驱争先,若赴仇敌,罚及死没,髡剔坟墓,但未掘圹出

尸,剖棺露胔耳。昔文王葬枯骨,公刘敦行苇,世称其仁。今残酷容媚之吏,无

折中处平之心,不顾不辜之害,而兴虚诬之诽,欲使严朝必加滥罚。是以不敢触

突天威,而自窜山林,以俊陛下发神圣之听。启独睹之明,拒逸慝之谤,绝邪巧

之言,救可济之人,援没溺之命。不意滞怒不为春夏息,淹恚不为顺时怠,遂驰

使邮驿,布告锭近,严文克剥,痛于霜雪,张罗海内,设罝万里,逐臣者穷人迹,

追臣者极车轨,虽楚购伍员,汉求季布,无以过也。

臣遇罚以来,三赦再赎,无验之罪,足以蠲除。而陛下疾臣愈深,有司咎臣

甫力,止则见扫灭,行则为亡虏,苟生则为穷人,极死则为冤鬼,天广而无以自

覆,地厚而无以自载,蹈陆土而有沉沦之忧,远岩墙而有镇压之患。精诚足以感

于陛下,而哲王未肯悟。如臣犯元恶大憝,足以陈于原野,备刀锯,陛下当班布

臣之所坐,以解众论之疑。臣思入国门,坐于胏石之上,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

而阊阖九重,陷阱步设,举趾触罘罝,动行铰尥拊抵镣虺酥埃牢藜

信之期矣。

国君不可仇匹夫,仇之则一国尽惧。臣奔走以来,三离寒暑,阴阳易位,当

暖反寒,春常凄风,夏降霜雹,又连年大风,折拔树木。风为号令,春夏布德,

议狱缓死之时。愿陛下思帝尧五教在宽之德,企成汤避远谗夫之诚,以宁风旱,

以弭灾兵。臣闻勇者不逃死,智者不重困,固不为明朝惜垂尽之命,愿赴湘、沅

之波,从屈原之悲,沉江湖之流,吊子胥之哀,臣功臣苗绪,生长王国,惧独含

恨以葬江鱼之腹,无以自别于世,不胜狐死首丘之情,营魂识路之怀。犯冒王怒,

触突帝禁,伏于两观,陈诉毒痛,然后登金镬,入沸汤,糜烂子炽爨之下,九死

而未悔。

悲夫,久生亦复何卿!盖忠臣杀身以解君怒,孝子殒命以宁亲怨,故大舜不

避涂廪浚井之难,甲生不辞姬氏谗邪之谤。臣敢忘斯议,不自毙以解明朝之忿哉!

乞以身塞重责。愿陛下丐兄弟死命,使臣一门颇有遗类,以崇陛下宽饶之惠。先

死陈情,临章涕泣,泣血涟如。

帝省章愈怒,遂诛荣。寇氏由是衰废。

赞曰:元侯渊谟,乃作司徒。明启帝略,肇定秦都。勋成智隐,静其如愚。

子翼守温,萧公是埒。系兵转食,以集鸿烈。诛文屈贾,有刚有折。

 卷十七 冯岑贾列传第七

冯异字公孙,颍川父城人也。好读书,能《左氏春秋》、《孙子兵法》。

汉兵起,异以郡掾监五县,与父城长苗萌共城守,为王莽拒汉。光武略地颍

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车乡。异间出行属县,为汉兵所执。时异从兄孝及同郡

丁綝、吕晏,并从光武,因共荐异,得召见。异曰:“异一夫之用,不足为强弱。

有老母在城中,愿归据五城,以效功报德。”光武曰:“善。”异归,谓苗萌曰:

“今诸将皆壮士屈起,多暴横,独有刘将军所到不虏掠。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

也,可以归身。”苗萌曰:“死生同命,敬从子计。”光武南还宛,更始诸将攻

父城者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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