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还刘氏。述亦好为符命鬼神瑞应之事,妄引谶记。以为孔子作《春秋》,为赤
制而断十二公,明汉至平帝十二代,历数尽也,一姓不得再受命。又引《录运法》
曰:“废昌帝,立公孙。”《括地象》曰:“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援神
契》曰:“西太守,乙卯金。”谓西方太守而乙绝卯金也。五德之运,黄承赤而
白继黄,金据西方为白德,而代王氏,得其正序。又自言手文有奇,及得龙兴之
瑞。数移书中国,冀以感动众心。帝患之,乃与述书曰:“图谶言‘公孙’,即
宣帝也。代汉者当涂高,君岂高之身邪?乃复以掌文为瑞,王莽何足效乎!君非
吾贼臣乱子,仓卒时人皆欲为君事耳,何足数也。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当早
为定计,可以无忧。天下神器,不可力争,宜留三思。”署曰“公孙皇帝”。述
不答。
明年,隗嚣称臣于述。述骑都尉平陵人荆邯见东方将平,兵且西向,说述曰:
兵者,帝王之大器,古今所不能废也。昔秦失其守,豪桀并起,汉祖无前人
之迹,立锥之地,起于行阵之中,躬自奋击,兵破身困者数矣。然军败复合,创
愈复战。何则?前死而成功,逾于却就于灭亡也。隗嚣遭遇运会,割有雍州,兵
强士附,威加山东。遇更始政乱,复失天下,众庶引领,四方瓦解。嚣不及此时
推危乘胜,以争天命,而退欲为西伯之事,尊师章句,宾友处士,偃武自戈,卑
辞事汉,喟然自以文王复出也。令汉帝释关陇之忧,专精东伐,四分天下而有其
三;使西州豪杰咸居心于山东,发间使,招携贰,则五分而有其四;若举兵天水,
必至沮溃,天水既定,则九分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万乘,外给三军,
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将有王氏自溃之变。臣之愚计,以为宜及天下之望未绝,
豪杰尚可招诱,急以此时发国内精兵,令田戎据江陵,临江南之会,倚巫山之固,
筑垒坚守,传檄吴、楚,长沙以南必随风而靡。令延岑出汉中,定三辅,天水、
陇西拱手自服。如此,海内震摇,冀有大利。
述以问群臣。博士吴柱曰:“昔武王伐殷,先观兵孟津,八百诸侯不期同辞,
然犹还师以待天命。未闻无左右之助,而欲出师千里之外,以广封疆者也。邯曰:
“今东帝无尺土之柄,驱乌合之众,跨马陷敌,所向辄平。不亟乘时与之分功,
而坐谈武王之说,是效隗嚣欲为西伯也。”述然邯言,欲悉发北军屯士及山东客
兵,使延岑、田戎分出两道,与汉中诸将合兵并势。蜀人及其弟光以为不宜空国
千里之外,决成败于一举,固争之,述乃上。延岑、田戎亦数请兵立功,终疑不
听。
述性苛细,察于小事。敢诛杀而不见大体,好改易郡县官名。然少为郎,习
汉家制度,出入法驾,鸾旗旄骑,陈置陛戟,然后辇出房闼。又立其两子为王,
食犍为、广汉各数县。群臣多谏,以为成败未可知,戎士暴露,而遽王皇子,示
无大志,伤战士心。述不听。唯公孙氏得任事,由此大臣皆怨。
八年,帝使诸将攻隗嚣,述遣李育将万余人救嚣。嚣败,并没其军,蜀地闻
之恐动。述惧,欲安众心。成都郭外有秦时旧仓,述改名白帝仓,自王莽以来常
空。述即诈使人言白帝仓出谷如山陵,百姓空市里往观之。述乃大会群臣,问曰:
“白帝仓竟出谷乎?”皆对言“无”。述曰:“讹言不可信,道隗王破者复如此
矣。”俄而嚣将王元降,述以为将军。明年,使元与领军环安拒河池,又遣田戎
及大司徒任满、南郡太守程汎将兵下江关,破威虏将军冯骏等,拔巫及夷陵、夷
道,因据荆门。
十一年,征南大将军岑彭攻之,满等大败,述将王政斩满首降于彭。田戎走
保江州。城邑皆开门降。彭遂长驱至武阳。帝及与述书,陈言祸福,以明丹青之
信。述省书叹息,以示所亲太常常少、光禄勋张隆。降、少皆劝降。述曰:“废
兴命也。岂有降天子哉!”左右莫敢复言。中郎将来歙急攻王元、环安,安使刺
客杀歙;述复令刺杀岑彭。
十二年,述弟恢及子婿史兴并为大司马吴汉、辅威将军臧宫所破,战死。自
是将帅恐惧,日夜离叛,述虽诛灭其家,犹不能禁。帝必欲降之,乃下诏喻述曰:
“往年诏书比下,开示恩信,勿以来歙、岑彭受害自疑。今以时自诣,则家族完
全;若迷惑不喻,委肉虎口,痛哉奈何!将帅疲倦,吏士思归,不乐久相屯守,
诏书手记,不可数得,朕不食言。”述终无降意。
九月,吴汉又破斩其大司徒谢丰、执金吾袁吉,汉兵遂守成都。述谓延岑曰:
“事当奈何!”岑曰:“男儿当死中求生,可坐穷乎!财物易聚耳,不宜有爱。”
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余人,以配岑于市桥,伪建旗帜,鸣鼓挑战,而潜
遣奇兵出吴汉军后,袭击破汉。汉堕水,缘马尾得出。
十一月,臧宫军至咸门。述视占书,云“虏死城下”,大喜,谓汉等当之。
乃自将数万人攻汉,使延岑拒宫。大战,岑三合三胜。自旦及日中,军士不得食,
并疲,汉因令壮士突之,述兵大乱,被刺洞胸,堕马。左右舆入城。述以兵属延
岑,其夜死。明旦,岑降吴汉。乃夷述妻子,尽灭公孙氏,并族延岑。遂放兵大
掠,焚述宫室。帝闻之怒,以谴汉。又让汉副将刘尚曰:“城降三日,吏人从服,
孩儿老母,口以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尚宗室子孙,尝更吏职,
何忍行此?仰视天,俯视地,观放麑啜羹,二者孰仁?良失斩将吊人之义也!”
初,常少、张隆劝述降,不从,并以忧死。帝下诏追赠少为太常,隆为光禄
勋,以礼改葬之。其忠节志义之士,并蒙旌显。程乌、李育以有才干,皆擢用之。
于是西土咸悦,莫不归心焉。
论曰:昔赵佗自王番禺,公孙亦窃帝蜀汉,推其无他功能,而至于后亡者,
将以地边处远,非王化之所先乎?述虽为汉吏,无所冯资,徒以文俗自憙,逐能
集其志计。道未足而意有余,不能因隙立功,以会时变,方乃坐饰边幅,以高深
自安,昔吴起所以惭魏侯也。及其谢臣属,审废兴之命,与夫泥首衔玉者异日谈
也。
赞曰:“公孙习吏,隗王得士。汉命已还,二隅方跱。天数有违,江山难
恃。
卷十四 宗室四王三侯列传第四
齐武王縯字伯升,光武之长兄也。性刚毅,慷慨有大节。自王莽篡汉,常
愤愤,怀复社稷之虑,不事家人居业,倾身破产,交结天下雄俊。
莽末,盗贼群起,南方尤甚。伯升召诸豪杰计议曰:“王莽暴虐,百姓分崩。
今枯旱连年,兵革并起。此亦天亡之时,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也。”众皆然
之。于是分遣亲客,使邓晨起新野,光武与李通、李轶起于宛。伯升自发舂陵子
弟,合七八千人,部署宾客,自称柱天都部。使宗室刘嘉往诱新市、平林兵王匡、
陈牧等,合军而进,屠长聚及唐子乡,杀湖阳尉,进拔棘阳,因欲攻宛。至小长
安,与王莽前队大夫酎阜、属正梁丘赐战。时天密雾,汉军大败,姊元弟仲皆遇
害,宗从死者数十人。伯升复收会兵众,还保棘阳。
阜、赐乘胜,留辎重于蓝乡,引精兵十万南渡黄淳水,临沘水,阻两川间
为营,绝后桥,示无还心。新市、平林见汉兵数败,阜、赐军大至,各欲解去,
伯升甚患之。会下江兵五千余人至宜秋,乃往为说合从之势,下江从之。语在
《王常传》。伯升于是大飨军士,设盟约。休卒三日,分为六部,潜师夜起,袭
取蓝乡,尽获其辎重。明旦,汉军自西南攻酎阜,下江兵自东南攻梁攻丘赐。至
食时,赐陈溃,阜军望见散走,汉兵急追之,却迫黄淳水,斩首溺死者二万余人,
遂斩阜、赐。
王莽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闻阜、赐军败,引欲据宛。伯升乃陈兵誓
众,焚积聚,破釜甑,鼓行而前,与尤、茂遇育阳下,战,大破之,斩首三千余
级。尤、茂弃军走,伯升遂进围宛,自号柱天大将军。王莽素闻其名,大震惧,
购伯升邑五万户,黄金十万斤,位上公。使长安中官署及天下乡亭皆画伯升像于
塾,旦起射之。
自阜、赐死后,百姓日有降者,众至十余万。诸将会议立刘氏以从人望,豪
杰咸归于伯升,而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惮怕升威明而贪圣公懦弱,先共定策
立之,然后使骑召伯升,示其议。伯升曰:“诸将军幸欲尊立宗室,其德甚厚,
然愚鄙之见,窃有未同。今赤眉起青、徐,众数十万,闻南阳立宗室,恐赤眉复
有所立,如此,必将内争。今王莽未灭,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损权,非所
以破莽也。且首兵唱号,鲜有能遂,陈胜、项籍,即其事也。舂陵去宛三百里耳,
未足为功。遽自尊立,为天下准的,使后人得承吾敝,非计之善者也。今且称王
以号令。若赤眉所立者贤,相率而往从之;若无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后举尊号,
亦未晚也。愿各详思之。”诸将多曰“善”。将军张卬拔剑击地曰:“疑事无功。
今日之议,不得有二。”众皆从之。
圣公既即位,拜伯升为大司徒,封汉信侯。由是豪杰失望,多不服。平林后
部攻新野,不能下。新野宰登城言曰:“得司徒刘公一信,愿先下。”及伯升军
至,即开城门降。五月,伯升拔宛。六月,光武破王寻、王邑。自是兄弟威名益
甚。
更始君臣不自安,遂共谋诛伯升,乃大会诸将,以成其计。更始取伯升宝剑
视之,绣衣御史申屠建随献玉玦,更始竟不能发。及罢会,伯升舅樊宏谓伯升曰:
“昔鸿门之会,范增举玦以示项羽。今建此意,得无不善乎?”伯升笑而不应。
初,李轶谄事更始贵将,光武深疑之,常以戒伯升曰:“此人不可复信。”又不
受。
伯升部将宗人刘稷,数陷陈溃围,勇冠三军。时将兵击鲁阳,闻更始立,怒
曰:“本起兵图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邪?”更始君臣闻而心忌之,
以稷为抗威将军,稷不肯拜。更始乃与诸将陈兵数千人,先收稷,将诛之,伯升
固争。李轶、朱鲔因劝更始并执伯升,即日害之。
有二子。建武二年,立长子章为太原王,兴为鲁王。十一年,徙章为齐王。
十五年,追谥伯升为齐武王。
章少孤,光武感伯升功业不就,抚育恩爱甚笃,以其少贵,欲令亲吏事,故
使试守平阴令,迁梁郡太守。立二十一年薨,谥曰哀王。子炀王石嗣。建武二十
七年,石始就国。三十年,封石弟张为下博侯。永平十四年,封石二子为乡侯。
石立二十四年薨,子晃嗣。
下博侯张以善论议,十六年,与奉车都尉窦固等并出击匈奴,后进者多害其
能,数被谮诉。建初中卒,肃宗下诏褒扬之,复封张子它人奉其祀。
晃及弟利侯刚与母太姬宗更相诬告。章和元年,有司奏请免晃、刚爵,为庶
人,徙丹阳。帝不忍,下诏曰:“朕闻人君正屏,有所不听。宗尊为小君,宫卫
周备,出有辎軿之饰,入有牖户之固,殆不至如谮者之言。晃、刚愆乎至行,浊
乎大伦,《甫刑》三千,莫大不孝。朕不忍置之于理,其贬晃爵为芜湖侯,削刚
户三千。於戏!小子不勖大道,控于法理,以堕宗绪。其遣谒者收晃及太姬玺绶。”
晃立十七年而降爵。晃卒,子无忌嗣。
帝以伯升首创大业,而后嗣罪废,心常愍之。时北海亦绝无后。及崩,遗诏
令复二国。永元二年,乃复封无忌为齐王,是为惠王。立五十二年薨,子顷王喜
嗣。立五年薨,子承嗣。建安十一年,国除。
论曰:大丈夫之鼓动拔起,其志致盖远矣。若夫齐武王之破家厚士,岂游侠
下客之为哉!其虑将存乎配天之绝业,而痛明堂之不祀也。及其发举大谋,在仓
卒扰攘之中,使信先成于敌人,赦岑彭以显义,若此足以见其度矣。志高虑远,
祸发所忽。鸣呼!古人以蜂虿为戒,盖畏此也。《诗》云:“敬之敬之,命不易
哉!”
北海靖五兴,建武二年封为鲁王,嗣光武兄仲。
初,南顿君娶同郡樊重女,字娴都。娴都性婉顺,自为童女,不正容服不出
于房,宗族敬焉。生三男三女:长男伯升,次仲,次光武;长女黄,次元,次伯
姬。皇妣以初起兵时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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