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遂请上堂,难问极日。
后玄去官,举孝廉,除为郎。会《颜氏》博士缺,玄试策第一,拜为博士。
居数月,诸生上言玄廉说《严氏》、《冥氏》,不宜专为《颜氏》博士。光武且
令还署,未及迁而卒。
李育字元春,扶风漆人也。少习《公羊春秋》。沉思专精,博览书传,知名
太学,深为同郡班固所重。固奏记荐育于骠骑将军东平王苍,由是京师贵戚争往
交之。州郡请召,育到,辄辞病去。
常避地教授,门徒数百。颇涉猎古学。尝读《左氏传》,虽乐文采,然谓不
得圣人深意,以为前世陈元、范升之徒更相非折,而多引图谶,不据理体,于是
作《难左氏义》四十一事。
建初元年,卫尉马廖举育方正,为议郎。后拜博士。四年,诏与诸儒论《五
经》于白虎观,育以《公羊》义难贾逵,往返皆有理证,最为通儒。
再迁尚书令。及马氏废,育坐为所举免归。岁余复征,再迁侍中,卒于官。
何休字邵公,任城樊人也。父豹,少府。休为人质朴讷口,而雅有心思,精
研《六经》,世儒无及者。以列卿子诏拜郎中,非其好也,辞疾而去。不仕州郡。
进退必以礼。
太傅陈蕃辟之,与参政事。蕃败,休坐废锢,乃作《春秋公羊解诂》,覃思
不窥门,十有七年。又注训《孝经》、《论语》、风角七分,皆经纬典谟,不与
守文同说。又以《春秋》驳汉事六百余条,妙得《公羊》本意。休善历算,与其
师博士羊弼,追述李育意以难二传,作《公羊墨守》、《左氏膏肓》、《穀梁废
疾》。
党禁解,又辟司徒。群公表休道术深明,宜侍帷幄,单臣不悦之,乃拜议郎,
屡陈忠言。再迁谏议大夫,年五十四,光和五年卒。
服虔字子慎,初名重,又名祇,后改为虔,河南荥阳人也。少以清苦建志,
入太学受业。有雅才,善著文论,作《春秋左氏传解》,行之至今。又以《左传》
驳何休之所驳汉事六十条。举孝廉,稍迁,中平末,拜九江太守。免,遭乱行客,
病卒。所著赋、碑、诔、书记、《连珠》、《九愤》,凡十余篇。
颍容字子严,陈国长平人也。博学多通,善《春秋左氏》,师傅太尉杨赐。
郡举孝廉,州辟,公车征,皆不就。初平中,避乱荆州,聚徒千余人。刘表以为
武陵太守,不肯起。著《春秋左氏条例》五万余言,建安中卒。
谢该字文仪,南阳章陵人也。善明《春秋左氏》,为世名儒,门徒数百千人。
建安中,河东人乐详条《左氏》疑滞数十事以问,该皆为通解之,名为《谢氏释》,
行于世。
仕为公车司马令,以父母老,托病去官。欲归乡里,会荆州道断,不得去。
少府孔融上书荐之曰:
臣闻高祖创业,韩、彭之将征讨暴乱,陆贾、叔孙通进说《诗》、《书》。
光武中兴,吴、耿佐命,范升、卫宏修述旧业,故能文武并用,成长久之计。陛
下圣德钦明,同符二祖,劳谦厄运,三年乃讙。今尚父鹰扬,方叔翰飞,王师电
鸷,群凶破殄,始有橐弓卧鼓之次,宜得名儒,典综礼纪。窃见故公车司马令谢
该,体曾、史之淑性,兼商、偃之文学,博通群艺,周览古今,物来有应,事至
不惑,清白异行,敦悦道训。求之远近,少有畴匹。若乃巨骨出吴,隼集陈庭,
黄能入寝,亥有二首,非夫洽闻者,莫识其端也。隽不疑定北阙之前,夏侯胜辩
常阴之验,然后朝士益重儒术。今该实卓然比迹前列,间以父母老疾,弃官欲归,
道路险塞,无自由致。猥使良才抱朴而逃,逾越山河,沉沦荆楚,所谓往而不反
者也。后日当更馈乐以钓由余,克像以求傅说,岂不烦哉?臣愚以为可推录所在,
召该令还。楚人止孙卿之去国,汉朝追匡衡于平原,尊儒贵学,惜失贤也。
书奏,诏即征还,拜议郎。以寿终。
建武中,郑兴、陈元传《春秋左氏》学。时尚书令韩歆上疏,欲为《左氏》
立博士,范升与歆争之未决,陈元上书讼《左氏》,遂以魏郡李封为《左氏》博
士。后群儒蔽固者数廷争之。及封卒,光武重违众议,而因不复补。
许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也。性淳笃,少博学经籍,马融常推敬之,时人为
之语曰:“《五经》无双许叔重。”为郡功曹,举孝廉,再迁除洨长。卒于家。
初,慎以《五经》传说臧否不同,于是撰为《五经异义》,又作《说文解字》
十四篇,皆传于世。
蔡玄字叔陵,汝南南顿人也。学通《五经》,门徒堂千人,其著录者万六千
人。征辟并不就。顺帝特诏征拜议郎,讲论《五经》异同,甚合帝意。迁侍中,
出为弘农太守,卒官。
论曰:自光武中年以后,干戈稍戢,专事经学,自是其风世笃焉。其服儒衣,
称先王,游庠序,聚横塾者,盖布之于邦域矣。若乃经生所处,不远万里之路,
精庐暂建,赢粮动有千百,其耆名高义开门受徒者,编牒不下万人,皆专相传祖,
莫或讹杂。至有分争王庭,树朋私里,繁其章条,穿求崖穴,以合一家之说。故
杨雄曰:“今之学者,非独为之华藻,又从而绣其鞶帨。”夫书理无二,义归有
宗,而硕学之徒,莫之或徙,故通人鄙其固焉,又雄所谓“譊々之学,各习其
师”也。且观成名高第,终能远至者,盖亦寡焉,而迂滞若是矣。然所谈者仁义,
所传者圣法也。故人识君臣父子之纲,家知违邪归正之路。
自桓、灵之间,君道秕僻,朝纲日陵,国隙屡启,自中智以下,靡不审其崩
离;而权强之臣,息其窥盗之谋,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议者,人诵先王言也,
下畏逆顺势也。至如张温、皇甫嵩之徒,功定天下之半,声驰四海之表,俯仰顾
眄,则天业可移,犹鞠躬昏主之下,狼狈折札之命,散成兵,就绳约,而无悔心,
暨乎剥桡自极,人神数尽,然后群英乘其运,世德终其祚。迹衰敝之所由致,而
能多历年所者,斯岂非学之效乎?故先师垂典文,褒励学者之功,笃矣切矣。不
循《春秋》,至乃比于杀逆,其将有意乎!
赞曰:斯文未陵,亦各有承。涂方流别,专门并兴。精疏殊会,通阂相征。
千载不作,渊原谁澄?
卷八十上 文苑列传第七十上
杜笃字季雅,京兆杜陵人也。高祖延年,宣帝时为御史大夫。笃少博学,不
修小节,不为乡人所礼。居美阳,与美阳令游,数从请托,不谐,颇相恨。令怒,
收笃送京师。会大司马吴汉薨,光武诏诸儒诔之,笃于狱中为诔,辞最高,美帝
之,赐帛免刑。
笃以关中表里山河,先帝旧京,不宜改营洛邑,乃上奏《论都赋》曰:
臣闻知而复知,是为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已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陈。
昔般庚去奢,行俭于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遭时制都,不常厥邑。贤圣之虑,
盖有优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绝。守国之势,同归异术;或弃去阻厄,务处平易;
或据山带河,并吞六国;或富贵思归,不顾见袭;或掩空击虚,自蜀汉出,即日
车驾,策由一卒;或知而不从,久都墝埆。臣不敢有所据。窃见司马相如、
杨子云作辞赋以讽主上,臣诚慕之,伏作书一篇,名曰《论都》,谨并封奏如左。
皇帝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升舆洛邑,巡于西岳。推天时,顺斗极,排阊
阖,入函谷,观厄于崤、黾,图险于陇、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长安。经营宫室,
伤愍旧京,即诏京兆,乃命扶风,斋肃致敬,告觐园陵。凄然有怀祖之思,喟乎
以思诸夏之隆。遂天旋云游,造舟于渭,北泾流。千乘方毂,万骑骈罗,
衍陈于岐、梁,东横乎大河。瘗后土,礼邠郊。其岁四月,反于洛都。明年,有
诏复函谷关,作大驾宫、六王邸、高车厩于长安。修理东都城门,桥泾、渭,往
往缮离观。东临霸、浐,西望昆明,北登长平,规龙首,抚未央,覛平乐,
仪建章。
是时山东翕然狐疑,意圣朝之西都,惧关门之反拒也。客有为笃言:“彼
埳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瀯,曷足以居乎万乘哉?咸阳守
国利器,不可久虚,以示奸萌。”笃未甚然其言也,故因为述大汉之崇,世据雍
州之利,而今国家未暇之故,以喻客意。曰:
昔在强秦,爰初开畔,霸自岐、雍,国富人衍,卒以并兼,桀虐作乱。天命
有圣,托之大汉。大汉开基,高祖有勋。斩白蛇,屯黑云,聚五星于东井,提干
将而呵暴秦。蹈沧海,跨昆仑,奋彗光,扫项军,遂济人难,荡涤于泗、沂。刘
敬建策,初都长安。太宗承流,守之以文。躬履节俭,侧身行仁,食不二味,衣
无异采。赈人以农桑,率下以约已,曼丽之容不悦于目,郑、卫之声不过于耳,
佞邪之臣不列于朝,巧伪之物不鬻于市,故能理升平而刑几措。富衍于孝、景,
功传于后嗣。
是时,孝武因其余财府帑之蓄,始有钩深图远之意,探冒顿之罪,校平城之
仇。遂命票骑,勤任卫青,勇惟鹰扬,军如流星,深之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
北,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烧罽帐,系阏氏,燔康居,灰珍奇,椎鸣
镝,钉鹿蠡,驰坑岸,获昆弥,虏亻数侲,驱骡驴,御宛马,鞭駃騠。拓
地万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据守敦煌。并域属国,一郡领方。立侯隅北,建
护西羌。捶驱氐、僰,寥狼卬、莋。东摩乌桓,蹂辚濊貊。南羁钩町,水剑强越。
残夷文身,海波沫血。郡县日南,漂概朱崖。部尉东南,兼有黄支。连缓耳,琐
雕题,摧天督,牵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于是同穴裘褐之域,
共川鼻饮之国,莫不袒跣稽颡,失气虏伏。非夫大汉之世盛,世借雍土之饶,得
御外理内之术,孰能致功若斯!故创业于高祖,嗣传于孝惠,德隆于太宗,财衍
于孝景,威盛于圣武,政行于宣、元,侈极于成、哀、祚缺于孝平。传世十一,
历载三百,德衰而复盈,道微而复章,皆莫能迁于雍州,而背于咸阳。宫室寝庙,
山陵相望,高显弘丽,可思可荣,羲、农已来,无兹著明。
夫雍州本帝皇所以育业、霸王所以衍功,战士角难之场也。《禹贡》所载,
厥田惟上。沃野千里,原隰弥望。保殖五谷,桑麻条畅。滨据南山,带以泾、渭,
号曰陆海,蠢生万类。楩楠檀柘,蔬果成实。畎渎润淤,水泉灌溉,渐泽成川,
粳稻陶遂。厥土之膏,亩价一金。田田相如,鐇䦆株林。火耕流种,功浅得深。
既有蓄积,厄塞四临:四被陇、蜀,南通汉中,北据谷口,东阻嵚岩。关函守
墝,山东道穷;置列汧、陇,壅偃西戎;拒守褒斜,岭南不通;杜口绝津,朔
方无从。鸿、渭之流,径入于河;大船万艘,转漕相过;东综沧海,西纲流纱;
朔南暨声,诸夏是和。城池百尺,厄塞要害。关梁之险,多所衿带。一卒举礧,
千夫沉滞;一人奋戟,三军沮败。地势便利,介胄剽悍,可与守近,利以攻远。
士卒易保,人不肉袒。肇十有二,是为赡腴。用霸则兼并,先据则功殊;修文则
财衍,行武则士要;为政则化上,篡逆则难诛;进攻则百克,退守则有余:斯固
帝王之渊囿,而守国之利器也。
逮及亡新,时汉之衰,偷忍渊囿,篡器慢违,徒以势便,莫能卒危。假之十
八,诛自京师。天畀更始,不能引维。慢藏招寇,复致赤眉。海内云扰,诸夏灭
微。群龙并战,未知是非。于时圣帝,赫然申威,荷天人之符,兼不世之姿。受
命于皇上,获助于灵祇。立号高邑,搴旗四麾。首策之臣,运筹出奇;虓怒之旅;
如虎如螭。师之攸向,无不靡披。盖夫燔鱼剸蛇,莫之方斯。大呼山东,响动流
沙。要龙渊,首镆铘,命腾太白,亲发狼、弧。南禽公孙,北背强胡,西平陇、
冀,东据洛都。乃廓平帝宇,济蒸人于涂炭,成兆庶之亹亹,遂兴复乎大汉。
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勤始瘳,而主上方以边垂为忧,忿葭萌之不柔,未遑于
论都而遗思雍州也。方躬劳圣思,以率海内,厉抚名将,略地疆外,信威于征伐,
展武乎荒裔。若夫文身鼻饮缓耳之主,椎结左衽鐻鍝之君,东南殊俗不羁之
国,西北绝域难制之邻,靡不重译纳贡,请为藩臣。上犹谦让,而不伐勤。意以
为获无用之虏,不如安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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