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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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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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因河内张炯符命,遂果僣号,自称“仲家”。以九江太守为淮南

尹,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乃遣使以窃号告吕布,并为子娉布女。布执术使送

许。术大怒,遣其将张勋、桥蕤攻布,大败而还。术又率兵击陈国,诱杀其王宠

及相骆俊,曹操乃自征之。术闻大骇,即走度淮,留张勋、桥蕤于蕲阳,以拒操。

操击破斩蕤,而勋退走。术兵弱,大将死,众情离叛,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

江、淮间相食殆尽。时,舒仲应为术沛相,术以米十万斛与为军粮,仲应悉散以

给饥民。术闻怒,陈兵将斩之。仲应曰:“知当必死,故为之耳。宁可以一人之

命,救百姓于涂炭。”术下马牵之曰:“仲应,足下独欲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

之邪?”

术虽矜名尚奇,而天性骄肆,尊己陵物。及窃伪号,淫侈滋甚,媵御数百,

无不兼罗纨,厌梁肉,自下饥困,莫之简恤。于是资实空尽,不能自立。四年夏,

乃烧宫室,奔其部曲陈简、雷薄于灊山。复为简等所拒,遂大困穷,士卒散走。

忧懑不知所为,遂归帝号于绍,曰:“禄去汉室久矣,天下提挈,政在家门。豪

雄角逐,分割疆宇。此与周末七国无异,唯强者兼之耳。袁氏受命当王,符瑞炳

然。今君拥有四州,人户百万,以强则莫与争大,以位则无所比高。曹操虽欲扶

衰奖微,安能续绝运,起已灭乎!谨归大命,君其兴之。”绍阴然其计。

术因欲北至青州从袁谭,曹操使刘备徼之,不得过,复走还寿春。六月,至

江亭。坐篑床而叹曰:“袁术乃至是乎!”因愤慨结病,欧血死。妻子依故吏庐

江太守刘勋。孙策破勋,复见收视,术女入孙权宫,子曜仕吴为郎中。

论曰:“天命符验,可得而见,未可得而言也。然大致受大福者,归于信顺

乎!夫事不以顺,虽强力广谋,不能得也。谋不可得之事,日失忠信,变诈妄生

矣。况复苟肆行之,其以欺天乎!虽假符僣称,归将安所容哉!

吕布字奉先,五原九原人也。以弓马骁武给并州。刺史丁原为骑都尉,屯河

内,以布为主簿,甚见亲侍。灵帝崩,原受何进召,将兵诣洛阳,为执金吾。会

进败,董卓诱布杀原而并其兵。

卓以布为骑都尉,誓为父子,甚爱信之。稍迁至中郎将,封都亭侯。卓自知

凶恣,每怀猜畏,行止常以布自卫。尝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掷之。布拳捷得免,

而改容顾谢,卓意亦解。布由是阴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阁,而私与傅婢情通,

益不自安。因往见司徒王允,自陈卓几见杀之状。时允与尚书仆射士孙瑞密谋诛

卓,因以告布,使为内应。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

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也?”布遂许之,乃于门刺杀卓,

事已见《卓传》。允以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同三司,封温侯。

允既不赦凉州人,由是卓将李傕等遂相结,还攻长安。布与傕战,败,

乃将数百骑,以卓头系马鞍,走出武关,奔南阳。袁术待之甚厚。布自恃杀卓,

有德袁氏,遂恣兵抄掠。术患之。布不安,复去从张杨于河内。时李傕等购募

求布急,杨下诸将皆欲图之。布惧,谓杨曰:“与卿州里,今见杀,其功未必多。

不如生卖布,可大得傕等爵宠。”杨以为然。有顷,布得走投袁绍,绍与布击

张燕于常山。燕精兵万余,骑数千匹。布常御良马,号曰赤菟,能驰城飞堑,与

其健将成廉、魏越等数十骑驰突燕阵,一日或至三四,皆斩首而出。连战十余日,

遂破燕军。布既恃其功,更请兵于绍,绍不许,而将士多暴横,绍患之。布不自

安,因求还洛阳。绍听之,承制使领司隶校尉,遣壮士送布而阴使杀之。布疑其

图己,乃使人鼓筝于帐中,潜自遁出。夜中兵起,而布已亡。绍闻,惧为患,募

遣追之,皆莫敢逼,遂归张杨。道经陈留,太守张邈遣使迎之,相待甚厚,临别

把臂言誓。

邈字孟卓,东平人,少以侠闻。初辟公府,稍迁陈留太守。董卓之乱,与曹

操共举义兵。及袁绍为盟主,有骄色,邈正义责之。绍既怨邈,且闻与布厚,乃

令曹操杀邈。操不听,然邈心不自安。兴平元年,曹操东击陶谦,令其将武阳人

陈宫屯东郡。宫因说邈曰:“今天下分崩,雄桀并起。君拥十万之众,当四战之

地,抚剑顾眄,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受制,不以鄙乎!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

吕布壮士,善虞无前,迎之共据兖州,观天下形势,俟时事变通,此亦从横一时

也。”邈从之,遂与弟超及宫等迎布为兖州牧,据濮阳,郡县皆应之。

曹操闻而引军击布,累战,相持百余日。是时,旱、蝗,少谷,百姓相食,

布移屯山阳。二年间,操复尽收诸城,破布于钜野,布东奔刘备。邈诣袁术求救,

留超将家属屯雍丘。操围超数月,屠之,灭其三族。邈未至寿春,为其兵所害。

时,刘备领徐州,居下邳,与袁术相拒于淮上。术欲引布击备,乃与布书曰:

“术举兵诣阙,未能屠裂董卓。将军诛卓,为术报耻,功一也。昔金元休南至封

丘,为曹操所败。将军伐之,令术复明目于遐迩,功二也。术生年以来,不闻天

下有刘备,备乃举兵与术对战。凭将军威灵,得以破备,功三也。将军有三大功

在术,术虽不敏,奉以死生。将军连年攻战,军粮苦少,今送米二十万斛。非唯

此止,当骆驿复致。凡所短长亦唯命。”布得书大悦,即勒兵袭下邳,获备妻子。

备败走海西,饥困,请降于布。布又恚术运粮不复至,乃具车马迎备,以为豫州

刺史,遣屯小沛。布自号徐州牧。术惧布为己害,为子求婚,布复许之。

术遣将纪灵等步骑三万以攻备,备求救于布。诸将谓布曰:“将军常欲杀刘

备,今可假手于术。”布曰:“不然。术若破备,则北连太山,吾为在术围中,

不得不救也。”便率步骑千余,驰往赴之。灵等闻布至,皆敛兵而止。布屯沛城

外,遣人招备,并请灵等与共飨饮。布谓灵曰:“玄德,布弟也,为诸君所困,

故来救之。布性不喜合斗,但喜解斗耳。”乃令军候植戟于营门,布弯弓顾曰:

“诸君观布谢戟小支,中者当各解兵,不中可留决斗。”布即一发,正中戟支。

灵等皆惊,言“将军天威也”。明日复欢会,然后各罢。

术遣韩胤以僣号事告布,因求迎妇,布遣女随之。沛相陈珪恐术报布成姻,

则徐、杨合从,为难未已。于是往说布曰:“曹公奉迎天子,辅赞国政,将军宜

与协助同策谋,共存大计。今与袁术结姻,必受不义之名,将有累卵之危矣。”

布亦素怨术,而女已在涂,乃追还绝婚,执胤送许,曹操杀之。

陈珪欲使子登诣曹操,布固不许,会使至,拜布为左将军,布大喜,即听登

行,并令奉章谢恩。登见曹操,因陈布勇而无谋,轻于去就,宜早图之。操曰:

“布狼子野心,诚难久养,非卿莫究其情伪。”即增珪秩中二千石,拜登广陵太

守。临别,操执登手曰:“东方之事,便以相付。”令阴合部众,以为内应。始

布因登求徐州牧,不得。登还,布怒,拔戟斫机曰:“卿父劝吾协同曹操,绝婚

公路。今吾所求无获,而卿父子并显重,但为卿所卖耳。”登不为动容,徐对之

曰:“登见曹公,言养将军譬如养虎,当饱其肉,不饱则将噬人。公曰:‘不如

卿言。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其言如此。”布意乃解。

袁术怒布杀韩胤,遣其大将张勋、桥蕤等与韩暹、杨奉连势,步骑数万,七

道攻布。布时兵有三千,马四百匹,惧其不敌,谓陈珪曰:“今致术军,卿之由

也,为之奈何?”珪曰:“暹、奉与术,卒合之师耳。谋无素定,不能相维。子

登策之,比于连鸡,势不俱栖,立可离也。”布用珪策,与暹、奉书曰:“二将

军亲拔大驾,而布手杀董卓,俱立功名,当垂竹帛。今袁术造逆,宜共诛讨,奈

何与贼还来伐布?可因今者同力破术,为国除害,建功天下,此时不可失也。”

又许破术兵,悉以军资与之。暹、奉大喜,遂共击勋等于下邳,大破之,生禽桥

蕤,余众溃走,其所杀伤、{惰土}水死者殆尽。

时,太山臧霸等攻破莒城,许布财币以相结,而未及送,布乃自往求之。其

督将高顺谏止曰:“将军威名宣播,远近所畏,何求不得,而自行求赂。万一不

克,岂不损邪?”布不从。既至莒,霸等不测往意,固守拒之,无获而还。顺为

人清白有威严,少言辞,将众整齐,每战必克。布性决易,所为无常。顺每谏曰:

“将军举动,不肯详思,忽有失得,动辄言误。误事岂可数乎?”布知其忠而不

能从。

建安三年,布遂复从袁术,遣顺攻刘备于沛,破之。曹操遣夏侯惇救备,为

顺所败。操乃自将击布,至下邳城下。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欲降,而陈宫等自

以负罪于操,深沮其计,而谓布曰:“曹公远来,势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

于外,宫将余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

外。不过旬月,军食毕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布妻曰:“昔曹氏待公台如

赤子,犹舍而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于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

出乎?若一旦有变,妾岂得为将军妻哉!”布乃止。而潜遣人求救于袁术,自将

千余骑出。战败走还,保城不敢出。术亦不能救。

曹操堑围之,壅沂、泗以灌其城,三月,上下离心。其将侯成使客牧其名马,

而客策之以叛。成追客得马,诸将合礼以贺成。成分酒肉,先入诣布而言曰:

“蒙将军威灵,得所亡马,诸将齐贺,未敢尝也,故先以奉贡。”布怒曰:“布

禁酒而卿等酝酿,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乃与诸将共执陈宫、高顺,率

其众降。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令左右取其首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

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

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

“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缚虎

不得不急。”乃令缓布缚。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太师乎?”

操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操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余,

今意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见从,未可量也。”操

又曰:“奈卿老母何?”宫曰:“老母在公,不在宫也。夫以孝理天下者,不害

人之亲。”操复曰:“奈卿妻、子何?”宫曰:“宫闻霸王之主,不绝人之祀。”

固请就刑,遂出不顾,操为之泣涕。布及宫、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

赞曰:焉作庸牧,以希后福。曷云负荷?地堕身逐。术既叨贪,布亦翻覆。

 卷七十六 循吏列传第六十六

初,光武长于民间,颇达情伪,见稼穑艰难,百姓病害,至天下已定,务用

安静,解王莽之繁密,还汉世之轻法。身衣大练,色无重采,耳不听郑、卫之音,

手不持珠玉之玩,宫房无私爱,左右无偏恩。建武十三年,异国有献名马者,日

行千里,又进宝剑,贾兼百金,诏以马驾鼓车,剑赐骑士。损上林池篽之官,废

骋望弋猎之事。其以手迹赐方国者,皆一札十行,细书成文。勤约之风,行于上

下。数引公卿郎将,列于禁坐。广求民瘼,观纳风谣。故能内外匪懈,百姓宽息。

自临宰邦邑者,竞能其官。若杜诗守南阳,号为“杜母”,任延、锡光移变边俗,

斯其绩用之最章章者也。又第五伦、宋均之徒,亦足有可称谈。然建武、永平之

间,吏事刻深,亟以谣言单辞,转易守长。故朱浮数上谏书,箴切峻政,钟离意

等亦规讽殷勤,以长者为言,而不能得也。所以中兴之美,盖未尽焉。自章、和

以后,其有善绩者,往往不绝。如鲁恭、吴祐、刘宽及颍川四长,并以仁信笃诚,

使人不欺;王堂、陈宠委任贤良,而职事自理:斯皆可以感物而行化也。边凤、

延笃先后为京兆尹,时人以辈前世赵、张。又王涣、任峻之为洛阳令,明发奸伏,

吏端禁止,然导德齐礼,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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