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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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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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首数千级。章、遂败走榆中,温乃遣周慎将三万人追讨之。

温参军事孙坚说慎曰:“贼城中无谷,当外转粮食。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

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而不敢战。若走入羌中,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

慎不从,引军围榆中城。而章、遂分屯葵园狭,反断慎运道。慎惧,乃弃车重而

退。温时亦使卓将兵三万讨先零羌,卓于望垣北为羌胡所围,粮食乏绝,进退逼

急。乃于所度水中伪立鄢,以为捕鱼,而潜从鄢下过军。比贼追之,决水已

深,不得度。时,众军败退,唯卓全师而还,屯于扶风,封斄乡侯,邑千户。

三年春,遣使者持节就长安拜张温为太尉。三公在外,始之于温。其冬,征

温还京师,韩遂乃杀边章及伯玉、文侯,拥兵十余万,进围陇西。太守李相如反,

与遂连和,共杀凉州刺史耿鄙。而鄙司马扶风马腾,亦拥兵反叛,又汉阳王国,

自号“合众将军”,皆与韩遂合。共推王国为主,悉令领其众,寇掠三辅。五年,

围陈仓。乃拜卓前将军,与左将军皇甫嵩击破之。韩遂等复共废王国,而劫故信

都令汉阳阎忠,使督统诸部。忠耻为众所胁,感恚病死。遂等稍争权利,更相杀

害,其诸部曲,并各分乖。

六年,征卓为少府,不肯就,上书言:“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曰:

‘牢直不毕,禀赐断绝,妻子饥冻。’牵挽臣车,使不得行。羌胡敝肠狗态,臣

不能禁止,辄将顺安慰,增异复上。”朝廷不能制,颇以为虑。及灵帝{宀侵}疾,

玺书拜卓为并州牧,令以兵属皇甫嵩。卓复上书言曰:“臣既无老谋,又无壮事,

天恩误加,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

将之北州、效力边垂。”于是驻兵河东,以观时变。

及帝崩,大将军何进、司隶校尉袁绍谋诛阉宦,而太后不许,乃私呼卓将兵

入朝,以胁太后。卓得召,即时就道。并上书曰:“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

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内食。昔赵鞅兴晋阳之甲,

以逐君侧之恶人。今臣辄鸣钟鼓如洛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卓未至而何进

败,虎贲中郎将袁术乃烧南宫,欲讨宦官,而中常侍段珪等劫少帝及陈留王夜走

小平津。卓远见火起,引兵急进,未明到城西,闻少帝在北芒,因往奉迎。帝见

卓将兵卒至,恐怖涕泣。卓与言,不能辞对;与陈留王语,遂及祸乱之事。卓以

王为贤,且为董太后所养,卓自以与太后同族,有废立意。

初,卓之入也,步骑不过三千,自嫌兵少,恐不为远近所服,率四五日辄夜

潜出军近营,明旦乃大陈旌鼓而还,以为西兵复至,洛中无知者。寻而何进及弟

苗先所领部曲皆归于卓,卓又使吕布杀执金吾丁原而并其众,卓兵士大盛。乃讽

朝廷策免司空刘弘而自代之。因集议废立。百僚大会,卓乃奋首而言曰:“大者

天地,其次君臣,所以为政。皇帝暗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

霍光故事,更立陈留王,何如?”公卿以下莫敢对。卓又抗言曰:“昔霍光定策,

延年按剑。有敢沮大议,皆以军法从之。”坐者震动。尚书卢植独曰:“昔太甲

既立不明,昌邑罪过千余,故有废立之事。今上富于春秋,行无失德,非前事之

比也。”卓大怒,罢坐。明日复集群僚于崇德前殿,遂胁太后,策废少帝。曰:

“皇帝在丧,无人子之心,威仪不类人君,今废为弘农王。”乃立陈留王,是为

献帝。又议太后⻊戚迫永乐太后,至令忧死,逆妇姑之礼,无孝顺之节,迁于永

安宫,遂以弑崩。

卓迁太尉,领前将军事,加节传斧钺虎贲,更封郿侯。卓乃与司徒黄琬、司

空杨彪,俱带鈇锧诣阙上书,追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以从人望。于是悉复蕃

等爵位,擢用子孙。

寻进卓为相国,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封母为池阳君,置令丞。

是时,洛中贵戚室第相望,金帛财产,家家殷积。卓纵放兵士,突其庐舍,

淫略妇女,剽虏资物,谓之“搜牢”。人情崩恐,不保朝夕。及何后葬,开文陵,

卓悉取藏中珍物。又奸乱公主,妻略宫人,虐刑滥罚,睚眦必死,群僚内外莫能

自固。卓尝遣军至阳城,时人会于社下,悉令就斩之,驾其车重,载其妇女,以

头系车辕,歌呼而还。又坏五铢钱,更铸小钱,悉收洛阳及长安铜人、钟虚、飞

廉、铜马之属,以充铸焉。故货贱物贵,谷石数万。又钱无轮郭文章,不便人用。

时人以为秦始皇见长人于临兆,乃铸铜人。卓,监洮人也,而今毁之。虽成毁不

同,凶暴相类焉。

卓素闻天下同疾阉官诛杀忠良,及其在事,虽行无道,而犹忍性矫情,擢用

群士。乃任吏部尚书汉阳周珌、侍中汝南伍琼、尚书郑公业、长史何颙等。以

处士荀爽为司空。其染党锢者陈纪、韩融之徒,皆为列卿。幽滞之士,多所显拔。

以尚书韩馥为冀州刺史,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陈留孔亻由为豫州刺史,颍川张

咨为南阳太守。卓所亲爱,并不处显职,但将校而已。初平元年,馥等到官,与

袁绍之徒十余人,各兴义兵,同盟讨卓,而伍琼、周珌阴为内主。

初,灵帝末,黄巾余党郭太等复起西河白波谷,转寇太原,遂破河东,百姓

流转三辅,号为“白波贼”,众十余万。卓遣中郎将牛辅击之,不能却。又闻东

方兵起,惧,乃鸩杀弘农王,欲徙都长安。会公卿议,太尉黄琬、司徒杨彪廷争

不能得,而伍琼、周珌又固谏之。卓因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子劝用善士,

故相从,而诸君到官,举兵相图。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遂斩琼、珌。

而彪、琬恐惧,诣卓谢曰:“小人恋旧,非欲沮国事也,请以不及为罪。”卓既

杀琼、珌,旋亦悔之,故表彪、琬为光禄大夫。于是迁天子西都。

初,长安遭赤眉之乱,宫室营寺焚灭无余,是时唯有高庙、京兆府舍,遂便

时幸焉。后移末央宫。于是尽徙洛阳人数百万口于长安,步骑驱蹙,更相蹈藉,

饥饿寇掠,积尸盈路。卓自屯留毕圭苑中,悉烧宫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无复孑

遗。又使吕布发诸帝陵,及公卿已下冢墓,收其珍宝。

时,长沙太守孙坚亦率豫州诸群兵讨卓。卓先遣将徐荣、李蒙四出虏掠。荣

遇坚于梁,与战、破坚,生禽颍川太守李旻、亨之。卓所得义兵士卒,皆以布缠

裹,倒立于地,热膏灌杀之。

时,河内太守王匡屯兵河阳津,将以图卓。卓遣疑兵挑战,而潜使锐卒从小

平津过津北,破之,死者略尽。明年,孙坚收合散卒,进屯梁县之阳人。卓遣将

胡轸、吕布攻之。布与轸不相能,军中自惊恐,士卒散乱。坚追击之,轸、布败

走。卓遣将李傕诣坚求和,坚拒绝不受,进军大谷,距洛九十里。卓自出与坚

战于诸陵墓间,卓败走,却屯黾池,聚兵于陕。坚进洛阳宣阳城门,更击吕布,

布复破走。坚乃埽除宗庙,平塞诸陵,分兵出函谷关,至新安、黾池间,以

卓后。卓谓长史刘艾曰:“关东诸将数败矣,无能为也。唯孙坚小戆,诸将军宜

慎之。”乃使东中郎将董越屯黾池,中郎将段煨屯华阴,中郎将牛辅屯安邑,其

余中郎将、校尉布在诸县,以御山东。

卓讽朝廷使光禄勋宣С纸诎葑课Γ辉谥詈钔跎稀D艘钩ぐ病0俟

迎路拜揖,卓遂僣拟车服,乘金华青盖,爪画两轓,时人号“竿摩车”,言其服

饰近天子也。以弟旻为左将军,封鄠侯,兄子璜为侍中、中军校尉,皆典兵事。

于是宗族内外,并居列位。其子孙虽在髫龅龀,男皆封侯,女为邑君。

数与百官置酒宴会,淫乐纵恣。乃结垒于长安城东以自居。又筑坞于郿,高

厚七丈,号曰“万岁坞”。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

守此足以毕老。”尝至郿行坞,公卿已下祖道于横门外。卓施帐幔饮设,诱降北

地反者数百人,于坐中杀之。先断其舌,次斩手足,次凿其眼目,以镬煮之。未

及得死,偃转杯案间。会者战慄,亡失匕箸,而卓饮食自若。诸将有言语蹉跌,

便戮于前。又稍诛关中旧族,陷以叛逆。

时,太史望气,言当有大臣戮死者。卓乃使人诬卫尉张温与袁术交通,遂笞

温于市,杀之,以塞天变。前温出屯美阳,令卓与边章等战,无功,温召又不时

应命,既到而辞对不逊。时孙坚为温参军,劝温陈兵斩之。温曰:“卓有威名,

方倚以西行。”坚曰:“明公亲帅王师,威振天下,何恃于卓而赖之乎?坚闻古

之名将,杖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示威武者也。故穰苴斩庄贾,魏绛戮杨干。今

若纵之,自亏威重,后悔何及!”温不能从,而卓犹怀忌恨,故及于难。

温字伯慎,少有名誉,累登公卿,亦队与司徒王允共谋诛卓,事未及发而见

害。越骑校尉汝南伍孚忿卓凶毒,志手刃之,乃朝服怀佩刀以见卓。孚语毕辞去,

卓起送至阁,以手抚其背,孚因出刀刺之,不中。卓自奋得免,急呼左右执杀之,

而大诟曰:“虏欲反耶!”孚大言曰:“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

言未毕而毙。

时,王允与吕布及仆射士孙瑞谋诛卓。有人书“吕”字于布上,负而行于市,

歌曰:“布乎!”有告卓者,卓不悟。三年四月,帝疾新愈,大会未央殿。卓朝

服升车,既而马惊墯泥,还入更衣。其少妻止之,卓不从,遂行。乃陈兵夹道,

自垒及宫,左步右骑,屯卫周匝,令吕布等扞卫前后。王允乃与士孙瑞密表其事,

使瑞自书诏以授布,令骑都尉李肃与布同心勇士十余人,伪着卫士服于北掖门内

以待卓。卓将至,马惊不行,怪惧欲还。吕布劝令进,遂入门。肃以戟刺之,卓

衷甲不入,伤臂{惰土}车,顾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有诏讨贼臣。”

卓大骂曰:“庸狗敢如是邪!”布应声持矛刺卓,趣兵斩之。主簿田仪及卓仓头

前赴其尸,布又杀之。驰赍赦书,以令宫陛内外。士卒皆称万岁,百姓歌舞于道。

长安中士女卖其珠玉衣装市酒肉相庆者,填满衔肆。使皇甫嵩攻卓弟旻于眉阝坞,

杀得母妻男女,尽灭其族。乃尸卓于市。天时始热,卓素充肥,脂流于地。守尸

吏然火置卓脐中,光明达曙,如是积日。诸袁门生又聚董氏之尸,焚灰扬之于路。

坞中珍藏有金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锦绮缋縠纨素奇玩,积如丘山。

初,卓以牛辅子婿,素所亲信,使以兵屯陕。辅分遣其校尉李傕、郭汜、

张济将步骑数万,击破河南尹朱俊于中牟。因掠陈留、颍川诸县,杀略男女,所

过无复遗类。吕布乃使李肃以诏命至陕讨辅等,辅等逆与肃战,肃败走弘农,布

诛杀之。其后朱辅营中无故大惊,辅惧,乃赍金宝逾城走。左右利其货,斩辅,

送首长安。

傕、汜等以王允、吕布杀董卓,故忿怒并州人,并州人其在军者男女数百

人,皆诛杀之。牛辅既败,众无所依,欲各散去。傕等恐,乃先遗使诣长安,

求乞赦免。王允以为一岁不可再赦,不许之。傕等益怀忧惧,不知所为。武威

人贾诩时在傕军,说之曰:“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诸君若弃军单行,则

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奉国家以正天

下;若其不合,走未后也。”傕等然之,各相谓曰:“京师不赦我,我当以死

决之。若攻长安克,则得天下矣;不克,则抄三辅妇女财物,西归乡里,尚可延

命。”众以为然,于是共结盟,率军数千,晨夜西行。

王允闻之,乃遣卓故将胡轸、徐荣击之于新丰。荣战死,轸以众降。傕随

道收兵,比至长安,已十余万,与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围长安。城峻不可

攻,守之八日,吕布军有叟兵内反,引傕众得入。城溃,放兵虏掠,死者万余

人。杀卫尉种拂等。吕布战败出奔。王允奉天子保宣平城门楼上。于是大赦天下。

李傕、郭汜、樊稠等皆为将军。遂围门楼,共表请司徒王允出,问:“太师何

罪?”允穷蹙乃下,后数日见杀。傕等葬董卓于眉阝,并收董氏所焚尸之灰,

合敛一棺而葬之。葬日,大风雨,霆震卓墓,流水入藏,漂其棺木。

傕又迁车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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