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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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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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赠以本官印绶,送还本郡。封其孙黑为安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士孙瑞字君策,扶风人,颇有才谋。瑞以允自专讨董卓之劳,故归功不侯,

所以获免于难。后为国三老、光禄大夫。每三公缺,杨彪、皇甫嵩皆让位于瑞。

兴平二年,从驾东归,为乱兵所杀。

赵戩字叔茂,长陵人,性质正多谋。初平中,为尚书,典选举。董卓数欲有

所私授,戩辄坚拒不听,言色强厉。卓怒,召将杀之,众人悚栗,而戩辞貌自若。

卓悔,谢释之。长安之乱,客于荆州,刘表厚礼焉。及曹操平荆州,乃辟之,执

戩手曰:“恨相见晚。”卒相国钟繇长史。

论曰:士虽以正立,亦以谋济。若王允之推董卓而引其权,伺其间而敝其罪,

当此之时,天下悬解矣。而终不以猜忤为衅者,知其本于忠义之诚也。故推卓不

为失正,分权不为苟冒,伺间不为狙诈。及其谋济意从,则归成于正也。

赞曰:陈蕃芜室,志清天纲。人谋虽缉,幽运未当。言观殄瘁,曷非云亡?

子师图难,晦心倾节。功全元丑,身残余孽。时有隆夷,事亦工拙。

 卷六十七 党锢列传第五十七

孔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言嗜恶之本同,而迁染之涂异也。夫刻

意则行不肆,牵物则其志流。是以圣人导人理性,裁抑宕佚,慎其所与,节其所

偏,虽情品万区,质文异数,至于陶物振俗,其道一也。叔末浇讹,王道陵缺,

而犹假仁以效己,凭义以济功。举中于理,则强梁褫气;片言违正,则厮台解情。

盖前哲之遗尘,有足求者。

霸德既衰,狙诈萌起。强者以决胜为雄,弱者以诈劣受屈。至有画半策而绾

万金,开一说而锡琛瑞。或起徒步而仕执珪,解草衣以升卿相。士之饰巧驰辩,

以要能钓利者,不期而景从矣。自是爱尚相夺,与时回变,其风不可留,其敝不

能反。

及汉祖杖敛,武夫兴,宪令宽赊,文礼简阔,绪余四豪之烈,人怀陵上

之心,轻死重气,怨惠必仇,令行私庭,权移匹庶,任侠之方,成其俗矣。自武

帝以后,崇尚儒学,怀经协术,所在雾会,至有石渠分争之论,党同伐异之说,

守文之徒,盛于时矣。至王莽专伪,终于篡国,忠义之流,耻见缨绋,遂乃荣华

丘壑,甘足枯槁。虽中兴在运,汉德重开,而保身怀方,弥相慕袭,去就之节,

重于时矣。逮桓、灵之间,主荒政缪,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与为伍,故匹夫抗

愤,处士横议,遂乃激扬名声,互相题拂,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婞直之风,

于斯行矣。

夫上好则下必甚,桥枉故直必过,其理然矣。若范滂、张俭之徒,清心忌恶,

终陷党议,不其然乎?

初,桓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

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谣曰:“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

宾客,互相讥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

始矣。后汝南太守宗资任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瑨亦委功曹岑晊,二郡又为

谣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

啸。”因此流言转入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

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

秀王叔茂。”又渤海公族进阶、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

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时,河内张成善说风角,推占当赦,遂教子杀人。李膺为河南尹,督促收捕,

既而逢宥获免,膺愈怀愤疾,竟案杀之。初,成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颇谇其占。

成弟子牢脩因上书诬告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

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布告天下,使同忿

疾,遂收执膺等。其辞所连及陈寔之徒二百余人,或有逃遁不获,皆悬金购募。

使者四出,相望于道。明年,尚书霍谞、城门校尉窦武并表为请,帝意稍解,乃

皆赦归田里,禁锢终身。而党人之名,犹书王府。

自是正直废放。邪枉炽结,海内希风之流,遂共相标榜,指天下名士,为之

称号。上曰“三君”,次曰“八俊”,次曰“八顾”,次曰“八及”,次曰“八

厨”,犹古之“八元”、“八凯”也。窦武、刘淑、陈蕃为“三君”。君者,言

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翌、杜密、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宇为“八俊”。

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陟为

“八顾”。顾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张俭、岑晊、刘表、陈翔、孔昱、苑

康、檀敷、翟超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张邈、王考、

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

又张俭乡人朱并,承望中常侍侯览意旨,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

共为部党,图危社稷。以俭及檀彬、褚凤、张肃、薛兰、冯禧、魏玄、徐乾为

“八俊”田林、张隐、刘表、薛郁、王访、刘诋、宣靖、公绪恭为“八顾”,朱

楷、田槃、疏耽、薛敦、宋布、唐龙、嬴咨、宣褒为“八及”,刻石立墠,共

为部党,而俭为之魁。灵帝诏刊章捕俭等。大长秋曹节因此讽有司奏捕前党故司

空虞放、太仆杜密、长乐少府李膺、司隶校尉朱宇、颍川太守巴肃、沛相荀翌、

河内太守魏朗、山阳太守翟超、任城相刘儒、太尉掾范滂等百余人,皆死狱中。

余或先殁不及,或亡命获免。自此诸为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

又州郡承旨,或有未尝交关,亦离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

熹平五年,永昌太守曹鸾上书大讼党人,言甚方切。帝省奏大怒,即诏司隶、

益州槛车收鸾,送槐里狱掠杀之。于是又诏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其

在位者,免官禁锢,爰及五属。

光和二年,上禄长和海上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

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既乖典训之文,有谬经常之法。”帝览而悟之,党锢自

从祖以下,皆得解释。

中平元年,黄巾贼起,中常侍吕强言于帝曰:“党锢久积,人情多怨。若久

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帝惧其言,乃大赦党人,诛徙

之家皆归故郡。其后黄巾遂盛,朝野崩离,纲纪文章荡然矣。

凡党事始自甘陵、汝南,成于李膺、张俭,海内涂炭,二十余年,诸所蔓衍,

皆天下善士。三君、八俊等三十五人,其名迹存者,并载乎篇。陈蕃、窦武、王

畅、刘表、度尚、郭林宗别有传。荀翌附祖《淑传》。张邈附《吕布传》。胡母

班附《袁绍传》。王考字文祖,东平寿张人,冀州刺史;秦周字平王,陈留平丘

人,北海相;蕃向字嘉景,鲁国人,郎中;王璋字伯仪,东莱曲城人,少府卿:

位行并不显。翟超,山阳太守,事在《陈蕃传》,字及郡县未详。朱宇,沛人,

与杜密等俱死狱中。唯赵典名见而已。

刘淑字仲承,河间乐成人也。祖父称,司隶校尉。淑少学明《五经》,遂隐

居,立精舍讲授,诸生常数百人。州郡礼请,五府连辟,并不就。永兴二年,司

徒种暠举淑贤良方正,辞以疾。恒帝闻淑高名,切责州郡,使舆病诣京师。淑不

得已而赴洛阳,对策为天下第一,拜议郎。又陈时政得失,灾异之占,事皆效验。

再迁尚书,纳忠建议,多所补益。又再迁侍中、虎贲中郎将。上疏以为宜罢宦官,

辞甚切直,帝虽不能用,亦不罪焉。以淑宗室之贤,特加敬异,每有疑事,常密

谘问之。灵帝即位,宦官谮淑与窦武等通谋,下狱自杀。

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人也。祖父脩,安帝时为太尉。父益,赵国相。膺性

简亢,无所交接,唯以同郡荀淑、陈寔为师友。

初举孝廉,为司徒胡广所辟,举高第,再迁青州刺史。守令畏威明,多望风

弃官。复征,再迁渔阳太守。寻转蜀郡太守,以母老乞不之官。转护乌桓校尉。

鲜卑数犯塞,膺常蒙矢石,每破走之,虏甚惮慑。以公事免官,还居纶氏,教授

常千人。南阳樊陵求为门徒,膺谢不受。陵后以阿附宦官,致位太尉,为节志者

所羞。荀爽尝就谒膺,因为其御,既还,喜曰:“今日乃得御李君矣。”其见慕

如此。

永寿二年,鲜卑寇云中,桓帝闻膺能,乃复征为度辽将军。先是,羌虏及疏

勒、龟兹数出攻抄张掖、酒泉、云中诸郡,百姓屡被其害。自膺到边,皆望风惧

服,先所掠男女,悉送还塞下。自是之后,声振远域。

延熹二年征,再迁河南尹。时宛陵大姓羊元群罢北海郡,臧罪狼籍,郡舍溷

轩有奇巧,乃载之以归。膺表欲按其罪,元群行赂宦竖,膺反坐输作左校。

初,膺与廷尉冯绲、大司农刘祐等共同心志,纠罚奸幸,绲、祐时亦得罪输

作。司隶校尉应奉上疏理膺等曰:

昔秦人观宝于楚,昭奚恤莅以群贤;梁惠王玮其照乘之珠,齐威王答以四臣。

夫忠贤武将,国之心膂。窃见左校弛刑徒前廷尉冯绲、大司农刘祐、河南尹李

膺等,执法不挠,诛举邪臣,肆之以法,众庶称宜。昔季孙行父亲逆君命,逐出

莒仆,于舜之功二十之一。今膺等投身强御,毕力致罪,陛下既不听察,而猥受

谮诉,遂令忠臣同愆元恶。自春迄冬,不蒙降恕,遐迩观听,为之叹息。夫立政

之要,记功忘失,是以武帝舍安国于徒中,宣帝征张敞于亡命。绲前讨蛮荆,均

吉甫之功。祐数临督司,有不吐菇之节。膺著威幽、并,遗爱度辽。今三垂蠢动,

王旅未振。《易》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乞原膺等,以备不虞。

书奏,乃悉免其刑。

再迁,复拜司隶校尉。时,张让弟朔为野王令,贫残无道,至乃杀孕妇,闻

膺厉威严,惧罪逃还京师,因匿兄让弟舍,藏于合柱中。膺知其状,率将吏卒破

柱取朔,付洛阳狱。受辞毕,即杀之。让诉冤于帝,诏膺八殿,御亲临轩,诘以

不先请便加诛辟之意。膺对曰:“昔晋文公执卫成公归于京师,《春秋》是焉。

《礼》云公族有罪,虽曰宥之,有司执宪不从。昔仲尼为鲁司寇,七日而诛少正

卯。今臣到官已积一旬,私惧以稽留为愆,不意获速疾之罪。诚自知衅责,死不

旋踵,特乞留五日,克殄元恶,退就鼎镬,始生之意也。”帝无复言,顾谓让曰:

“此汝弟之罪,司隶何愆?”乃遣出之。自此诸黄门常侍皆鞠躬屏气,休沐不敢

复出宫省。帝怪问其故,并叩头泣曰:“畏李校尉。”

是时,朝廷日乱,纲纪穨阤,膺独持风裁,以声名自高。士有被其容接者,

名为登龙门。及遭党事,当考实膺等。案经三府,太尉陈蕃却之。曰:“今所考

案,皆海内人誉,忧国忠公之臣。此等犹将十世宥也,岂有罪名不章而致收掠者

乎?”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膺等颇引宦官子弟,宦官多

惧,请帝以天时宜赦,于是大赦天下。膺免归乡里,居阳城山中,天下士大夫皆

高尚其道,而污秽朝廷。

及陈蕃免太尉,朝野属意于膺,荀爽恐其名高致祸,欲令屈节以全乱世,为

书贻曰:“久废过庭,不闻善诱,陟岵瞻望,惟日为岁。知以直道不容于时,悦

山乐水,家于阳城。道近路夷,当即聘问,天状婴疾,阙于所仰。顷闻上帝震怒,

贬黜鼎臣,人鬼同谋,以为天子当贞观二五,利见大人,不谓夷之初旦,明而未

融,虹蜺扬辉,弃和取同。方今天地气闭,大人休否,智者见险,投以远害。虽

匮人望,内合私愿。想甚欣然,不为恨也。愿怡神无事,偃息衡门,任其飞沈,

与时抑扬。”顷之,帝崩。陈蕃为太傅,与大将军窦武共秉朝政,连谋诛诸宦官,

故引用天下名士,乃以膺为长乐少府。及陈、窦之败,膺等复废。

后张俭事起,收捕钩党,乡人谓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

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妻

子徙边,门生、故吏及其父兄,并被禁锢。

时,侍御史蜀郡景毅子顾为膺门徒,而未有录牒,故不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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