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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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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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颠沛必于是也。

赵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也。初名嘉,生于御史台,因字台卿,后避难,故

自改名字,示不忘本土也。岐少明经,有才艺,娶扶风马融兄女。融外戚豪家,

岐常鄙之,不与融相见,仕州郡,以廉直疾恶见惮。年三十余,有重疾,卧蓐七

年,自虑奄忽,乃为遗令敕兄子曰:“大丈夫生世,遁无箕山之操,仕无伊、吕

之勋,天不我与,复何言哉!可立一员石于吾墓前,刻之曰:‘汉有逸人,姓赵

名嘉。有志无时,命也奈何!’”其后疾瘳。

永兴二年,辟司空掾。议二千石得去官为亲行服,朝廷从之。其后为大将军

梁冀所辟,为陈损益求贤之策,冀不纳。举理剧,为皮氏长。会河东太守刘祜去

郡,而中常侍左悺兄胜代之,岐耻疾宦官,即日西归。京兆尹延笃复以为功曹。

先是中常侍唐衡兄玹为京兆虎牙都尉,郡人以玹进不由德,皆轻侮之。

岐及从兄袭又数为贬议,玹深毒恨。延熹元年,玹为京兆尹,岐惧祸及,乃

与从子戩逃避之。玹果收岐家属宗亲,陷以重法,尽杀之。岐遂逃难四方,江、

淮、海、岱,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时安丘孙嵩年二十余,游市

见岐,察非常人,停车呼与共载。岐惧失色,嵩乃下帷,令骑屏行人。密问岐曰:

“视子非卖饼者,又相问而色动,不有重怨,即亡命乎?我北海孙宾石,阖门百

口,势能相济。”岐素闻嵩名,即以实告之,遂以俱归。嵩先入白母曰:“出行,

乃得死友。”迎入上堂,飨之极欢。藏岐复壁中数年,岐作《厄屯歌》二十三章。

后诸唐死灭,因赦乃出。三府闻之,同时并辟。九年,乃应司徒胡广之命。

会南匈奴、乌桓、鲜卑反叛,公卿举岐,擢拜并州刺史。岐欲奏守边之策,未及

上,会坐党事免,因撰次以为《御寇论》。

灵帝初,复遭党锢十余岁。中平元年,四方兵起,诏选故刺史、二千石有文

武才用者,征岐拜议郎。车骑将军张温西征关中,请补长史,别屯安定。大将军

何进举为敦煌太守,行至襄武,岐与新除诸郡太守数人俱为贼边章等所执。贼欲

胁以为帅,岐诡辞得免,展转还长安。

及献帝西都,复拜议郎,稍迁太仆。及李傕专政,使太傅马日磾抚慰天下,

以岐为副。日磾行至洛阳,表别遣岐宣扬国命,所到郡县,百姓皆喜曰:“今日

乃复见使者车骑。”

是时,袁绍、曹操与公孙瓒争冀州,绍及操闻岐至,皆自将兵数百里奉迎,

岐深陈天子恩德,宜罢兵安人之道,又移书公孙瓒,为言利害。绍等各引兵去,

皆与岐期会洛阳,奉迎车驾。岐南到陈留,得笃疾,经涉二年,期者遂不至。

兴平元年,诏书征岐,会帝当还洛阳,先遣卫将军董承修理宫室。岐谓承曰:

“今海内分崩,唯有荆州境广地胜,西通巴蜀,南当交址,年谷独登,兵人差全。

岐虽迫大命,犹志报国家,欲自乘牛车,南说刘表,可使其身自将兵来卫朝廷,

与将军并心同力,共奖王室。此安上救人之策也。”承即表遣岐使荆州,督租粮。

岐至,刘表即遣兵诣洛阳助修宫室,军资委输,前后不绝。时,孙嵩亦寓于表,

表不为礼,岐乃称嵩素行笃烈,因共上为青州刺史。岐以老病,遂留荆州。

曹操时为司空,举以自代。光禄勋桓典、少府孔融上书荐之,于是就拜岐为

太常。年九十余,建安六年卒。先自为寿藏,图季札、子产、晏婴、叔向四像居

宾位,又自画其像居主位,皆为赞颂。敕其子曰:“我死之日,墓中聚沙为床,

布簟白衣,散发其上,覆以单被,即日便下,下讫便掩。”岐多所述作,著《孟

子章句》、《三辅决录》传于时。

赞曰:吴翁温爱,义干刚烈。延、史字人,风和恩结。梁使显刑,诬党潜绝。

子幹兼姿,逢掖临师。邠卿出疆,专命朝威。

 卷六十五 皇甫张段列传第五十五

皇甫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也。祖父棱,度辽将军。父旗,扶风都尉。

永和六年,西羌大寇三辅,围安定,征西将军民贤将诸郡兵击之,不能克。

规虽在布衣,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乃上书言状。寻而贤果为羌所没。郡将

知规有兵略,乃命为功曹,使率甲士八百,与羌交战,斩首数级,贼遂退却。举

规上计掾。其后羌众大合,攻烧陇西,朝廷患之。规乃上疏求乞自效,曰:

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马贤始出,颇知必败。误中

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贤等拥众四年,未有成功,悬师之费且百亿计,出于平

人,回入奸吏。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流散。夫羌戎溃叛,

不由承平,皆由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

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怨,困于猾吏,进不得快战以徼功,退

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出,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

血,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败则经年。臣所以搏手叩心而增叹者也。愿假臣

两营二郡,屯列坐食之兵五千,出其不意,与护羌校尉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谷,

臣所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高可以涤患,下

可以纳降。若谓臣年少官轻,不足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高,年齿之不迈。

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

时帝不能用。

冲、质之间,梁太后临朝,规举贤良方正。对策曰:

伏惟孝顺皇帝,初勤王政,纪纲四方,几以获安。后遭奸伪,威分近习,畜

货聚马,戏谑是闻。又因缘嬖幸,受赂卖爵,轻使宾客,交错其间,天下扰扰,

从乱如归。故每有征战,鲜不挫伤,官民并竭,上下穷虚。臣在关西,窃听风声,

未闻国家有所先后,而威福之来,咸归权幸。陛下体兼乾坤,聪哲纯茂。摄政之

初,拔用忠贞,其余维纲,多所改正。远近翕然,望见太平。而地震之后,雾气

白浊,日月不光,旱魃为虐,大贼从横,流血丹野,庶品不安,谴诫累至,殆以

奸臣权重之所致也。其常侍尤无状者,亟便黜遣,披埽凶党,收入财贿,以塞痛

怨,以答天诫。

今大将军梁冀、河南尹不疑,处周、邵之任,为社稷之镇,加与王室世为姻

族,今日立号虽尊可也,实宜增修谦节,辅以儒术,省去游娱不急之务,割减庐

第无益之饰。夫君者舟也,人者水也。群臣乖舟者也,将军兄弟操楫者也。若能

平志毕力,以度元元,所谓福也。如其怠弛,将沦波涛。可不慎乎!夫德不称

禄,犹凿墉之趾,以益其高。岂量力审功安固之道哉?凡诸宿猾、酒徒、戏客,

皆耳纳邪声,口出谄言,甘心逸游,唱造不义。亦宜贬斥,以惩不轨。令冀等深

思得贤之福,失人之累。又在位素餐,尚书怠职,有司依违,莫肯纠察,故使陛

下专受谄谀之言,不闻户牖之外。臣诚知阿谀有福,深言近祸,岂敢隐心以避诛

责乎!臣生长边远,希涉紫庭,恢慑失守,言不尽心。

梁冀忿其刺己,以规为下第,拜郎中。托疾免归,州郡承冀旨,几陷死者再

三。遂以《诗》、《易》教授,门徒三百余人,积十四年。后梁冀被诛,旬月之

间,礼命五至,皆不就。

时,太山贼叔孙无忌侵乱郡县,中郎将宗资讨之未服。公车特征规,拜太山

太守。规到官,广设方略,寇贼悉平。延熹四年秋,叛羌零吾等与先零别种寇抄

关中,护羌校尉段颎坐征。后先零诸种陆梁,覆没营坞。规素悉羌事,志自奋效,

乃上疏曰:

自臣受任,志竭愚钝,实赖兖州刺史牵颢之清猛,中郎将宗资之信义,得承

节度,幸无咎誉。今猾贼就灭,太山略平,复闻群羌并皆反逆。臣生长邠岐,年

五十有九,昔为郡吏,再更叛羌,豫筹其事,有误中之言。臣素有固疾,恐犬马

齿穷,不报大恩,愿乞冗官,备单车一介之使,劳来三辅,宣国威泽,以所习地

形兵势,佐助诸军。臣穷居孤危之中,坐观郡将,已数十年矣。自鸟鼠至于东岱,

其病一也。力求猛敌,不如清平;勤明吴、孙,未若奉法。前变未远,臣诚戚之。

是以越职,尽其区区。

至冬,羌遂大合,朝廷为忧。三公举规为中郎将,持节监关西兵,讨零吾等,

破之,斩首八百级。先零诸种羌慕规威信,相劝降者十余万。明年,规因发其骑

共讨陇右,而道路隔绝,军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

感悦。东羌遂遣使乞降,凉州复通。

先是,安定太守孙俊受取狼籍,属国都尉李翕、督军御史张禀多杀降羌,凉

州剌史郭闳、汉阳大守越熹并老弱不堪任职,而皆倚恃权贵,不遵法度。规到州

界,悉条奏其罪,或免或诛。羌人闻之,翕然反善。沈氐大豪滇昌、饥恬等十余

万口,复诣规降。

规出身数年,持节为将,拥众立功,还督乡里,既无他私惠,而多所举奏,

又恶绝宦官,不与交通,于是中外并怨,遂共诬规货赂群羌,令其文降。天子玺

书诮让相属。规惧不免,上疏自讼曰:

四年之秋,戎丑蠢戾,爰自西州,侵及泾阳,旧都惧骇,朝廷西顾。明诏不

以臣愚驽,急使军就道。幸蒙威灵,遂振国命,羌戎诸种,大小稽首,辄移书营

郡,以访诛纳,所省之费,一亿以上。以为忠臣之义,不敢告劳,故耻以片言自

及微效。然比方先事,庶免罪悔。前践州界,先奏郡守孙俊,次及属国都尉李翕、

督军御史张禀;旋师南征,又上凉州刺史郭闳、汉阳太守赵熹,陈其过恶,执据

大辟。凡此五臣,支党半国,其余墨绶,下至小吏,所连及者,复有百余。吏托

报将之怨,子思复父之耻,载贽驰车,怀粮步走,交构豪门,竞流谤讟,云臣私

报诸羌,谢其钱货。若臣以私财,则家无担石;如物出于官,则文簿易考。就臣

愚惑,信如言音,前世尚遗匈奴以官姬,镇乌孙以公主。今臣但费千万,以怀叛

羌。则良臣之才略,兵家之所贵,将有何罪,负义违理乎?自永初以来,将出不

少,覆军有五,动资巨亿。有旋车完封,写之权门,而名成功立,厚加爵封。今

臣还督本土,纠举诸郡,绝交离亲,戮辱旧故,众谤阴害,固其宜也。臣虽污秽,

廉洁无闻,今见覆没,耻痛实深。传称‘鹿死不择音’,谨冒味略上。

其年冬,征还拜议郎。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左忄官欲从求货,数遣宾

客就问功状,规终不答。璜乘忿怒,陷以前事,下之于吏。官属欲赋敛请谢,规

誓而不听,遂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

诣阙讼之。会赦,归家。

征拜度辽将军,至营数月,上书荐中郎将张奂以自代。曰:“臣闻人无常俗,

而政有治乱;兵无强弱,而将有能否。伏见中郎将张奂,才略兼优,宜正元帅,

以从众望。若犹谓愚臣宜充军事者,愿乞冗官,以为奂副。”朝廷从之,以奂代

为度辽将军,规为使匈奴中郎将。及奂迁大司农,规复代为度辽将军。

规为人多意算,自以连在大位,欲退身避第,数上病,不见听。会友人上郡

太守王旻丧还,规缟素越界,到下亭迎之。因令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言规擅远

军营,公违禁宪,当急举奏。芳曰:“威明欲避第仕涂,故激发我耳。吾当为朝

廷爱才,何能申此子计邪!”遂无所问。及党事大起,天下名贤多见染逮,规虽

为名将,素誉不高。自以西州豪桀,耻不得豫,乃先自上言:“臣前荐故大司农

张奂,是附党也。又臣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是为党人所附也。

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问,时人以为规贤。

在事数岁,北边威服,永康元年,征为尚书。其夏日食,诏公卿举贤良方正,

下问得失。规对曰:

天之于王者,如君之于臣,父之于子也。诫以灾妖,使从福祥。陛下八年之

中,三断大狱,一除内嬖,再诛外臣。而灾异犹见,人情未安者,殆贤愚进退,

威刑所加,有非其理也。前太尉陈蕃、刘矩,忠谋高世,废在里巷;刘祜、冯绲、

赵典、尹勋,正直多怨,流放家门;李膺、王畅、孔翊,洁身守礼,终无宰相之

阶。至于钩党之衅,事起无端,虐贤伤善,哀及无辜。今兴改善政,易于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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