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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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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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以亏大典。《礼》,妻妾产者,斋则不入侧室之门,无废祭之文也。所谓

宫中有卒,三月不祭者,谓士庶人数堵之室,共处其中耳,岂谓皇居之旷,臣妾

之众哉?自今斋制宜如故典,庶答风霆灾妖之异。

二事:臣闻国之将兴,至言数闻,内知己政,外见民情。是故先帝虽有圣明

之姿,而犹广求得失。又因灾异,援引幽隐,重贤良、方正、敦朴、有道之选,

危言极谏,不绝于朝。陛下亲政以来,频年灾异,而未闻特举博选之旨。诚当思

省述修旧事,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以解《易传》“政悖德隐”之言。

三事:夫求贤之道,未必一涂。或以德显,或以言扬。顷者,立朝之士,曾

不以忠信见赏,恒被谤讪之诛,遂使群下结口,莫图正辞。郎中张文,前独尽狂

言,圣听纳受,以责三司。臣子旷然,众庶解悦。臣愚以为宜擢文右职,以劝忠

謇,宣声海内,博开政路。

四事:夫司隶校尉、诸州刺史,所以督察奸枉,分别白黑者也。伏见幽州刺

史杨熹、益州刺史庞芝、凉州刺史刘虔,各有奉公疾奸之心,熹等所纠,其效尤

多。余皆枉桡,不能称职。或有抱罪怀瑕,与下同疾,纲网弛纵,莫相举察,

公府台阁亦复默然。五年制书,议遣八使,又令三公谣言奏事。是时奉公者欣然

得志,邪枉者忧悸失色。未详斯议。所因寝息。昔刘向奏曰:“夫执狐疑之计者,

开群枉之门;养不断之虑者,来谗邪之口。”今始闻善政,旋复变易,足令海内

测度朝政。宜追定八使,纠举非法,更选忠清,平章赏罚。三公岁尽,差其殿最,

使吏知奉公之福,营私之祸,则众灾之原庶可塞矣。

五事:臣闻古者取士,必使诸侯岁贡。孝武之世,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

学之选,于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

者,匡国理政,未有其能。陛下即位之初,先涉经术,听政余日,观省篇章,聊

以游意,当代博弈,非以教化取士之木。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其高者颇引经

训风喻之言;下则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臣每受诏于盛化

门,差次录第,其未及者,亦复随辈皆见拜擢。既加之恩,难复收改,但守奉禄,

于义已弘,不可复使理人及仕州郡。昔孝宣会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虎,

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若乃小能小善,虽有可观,孔子

以为“致远则泥”,君子故当志其大者。

六事:墨绶长吏,职典理人,皆当以惠利为绩,日月为劳。褒责之科,所宜

分明。而今在任无复能省,及其还者,多召拜议郎、郎中。若器用优美,不宜处

之冗散。如有衅故,自当极其刑诛。岂有伏罪惧考,反求迁转,更相放效,臧否

无章?先帝旧典,未尝有此。可皆断绝,以核真伪。

七事:伏见前一切以宣陵孝子为太子舍人。臣闻孝文皇帝制丧服三十六日,

虽继体之君,父子至亲,公卿列臣,受恩之重,皆屈情从制,不敢逾越。今虚伪

小人,本非骨肉,既无幸私之恩,又无禄仕之实,侧隐思慕,情何缘生?而群聚

山陵,假名称孝,行不隐心,义无所依,至有奸轨之人,通容其中。桓思皇后祖

载之时,东郡有盗人妻者亡在孝中,本县追捕,乃伏其辜。虚伪杂秽,难得胜言。

又前至得拜,后辈被遗;或经年陵次,以暂归见漏;或以人自代,亦蒙宠荣。争

讼怨恨,凶凶道路。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德,岂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其为不祥,

莫与大焉。宜遣归田里,以明许伪。

书奏,帝乃亲迎气北郊,及行辟雍之礼。又诏宣陵孝子为舍人者,悉改为丞

尉焉。光和元年,遂置鸿都门学,画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像。其诸生皆敕州郡三公

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者,士君子皆耻

与为列焉。

时,妖异数见,人相惊扰。其年七月,诏召邕与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

日磾、议郎张华、太史令单飏诣金商门,引入崇德殿,使中常侍曹节、王甫就问

灾异及消改变故所宜施行。邕悉心以对,事在《五行》、《天文志》。

又特诏问曰:“比灾变互生,未知厥咎,朝廷焦心,载怀恐惧。每访郡公卿

士,庶闻忠言,而各存括囊,莫肯尽心。以邕经学深奥,故密特稽问,宜披露失

得,指陈政要,勿有依违,自生疑讳。具对经术,以皂囊封上。”邕对曰:

臣伏惟陛下圣德允明,深悼灾咎,褒臣末学,特垂访及,非臣蝼蚁所能堪副。

斯诚输写肝胆出命之秋,岂可以顾患避害,使陛下不闻至戒哉!臣伏思诸异,皆

亡国之怪也。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祅变,以当谴责,欲令人君感悟,改

危即安。今灾眚之发,不于它所,远则门垣,近在寺署,其为监戒,可谓至切。

蜺堕鸡化,皆妇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贵重天下,生则赀藏侔于天府,

死则丘墓逾于园陵,两子受封,兄弟典郡;续以永乐门史霍玉,依阻城社,又为

奸邪。今者道路纷纷,复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风声,将为国患。宜高为堤防,明

设禁令,深惟赵、霍,以为至戒。今圣意勤勤,思明邪正。而闻太尉张颢,为玉

所进;光禄勋姓璋,有名贪浊;又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并叨时幸,

荣富优足。宜念小人在位之咎,退思引身避贤之福。伏见廷尉郭禧,纯厚老成;

光禄大夫桥玄,聪达方直;故太尉刘宠,忠实守正:并宜为谋主,数见访问。夫

宰相大臣,君之四体,委任责成,优劣已分,不宜听纳小吏,雕琢大臣也。又尚

方工技之作,鸿都篇赋之文,可且消息,以示惟忧。《诗》云:“畏天之怒,不

敢戏豫。”天戒诚不可戏也。宰府孝廉,士之高选。近者以辟召不慎,切责三公,

而今并以小文超取选举,开请托之门,违明王之典,众心不厌,莫之敢言。臣愿

陛下忍而绝之,思惟万机,以答天望。圣朝既自约厉,左右近臣亦宜从化。人自

抑损,以塞咎戒,则天道亏满,鬼神福谦矣。臣以愚赣,感激忘身,敢触忌讳,

手书具对。夫君臣不密,上有漏言之戒,下有失身之祸。愿寝臣表,无使尽忠之

吏,受怨奸仇。

章奏,帝览而叹息,因起更衣,曹节于后窃视之,悉宣语左右,事遂漏露。

其为邕所裁黜者,皆侧目思报。

初,邕与司徒刘郃素不相平,叔父卫尉质又与将作大匠阳球有隙。球即中常

侍程璜女夫也,璜遂使人飞章言邕、质数以私事请托于郃,郃不听,邕含隐切,

志欲相中。于是诏下尚书,召邕诘状。邕上书自陈曰:

臣被召,问以大鸿胪刘郃前为济阴太守,臣属吏张宛长休百日,郃为司隶,

又托河内郡吏李奇为州书佐,及营护故河南尹羊陟、侍御史胡母班,郃不为用致

怨之状。臣征营怖悸,肝胆涂地,不知死命所在。窃自寻案,实属宛、奇,不及

陟、班。凡休假小吏,非结恨之本。与陟姻家,岂敢申助私党?如臣父子欲相伤

陷,当明言台阁,具陈恨状所缘。内无寸事,而谤书外发,宜以臣对与郃参验。

臣得以学问特蒙褒异,执事秘馆,操管御前,姓名貌状,微简圣心。今年七月,

召诣金商门,问以灾异,赍诏申旨,诱臣使言。臣实愚赣,唯识忠尽,出命忘躯,

不顾后害,遂讥刺公卿,内及宠臣。实欲以上对圣问,救消灾异,规为陛下建康

宁之计。陛下不念忠臣直言,宜加掩蔽,诽谤卒至,便用疑怪。尽心之吏,岂得

容哉?诏书每下,百官各上封事,欲以改政思谴,除凶致吉,而言者不蒙延纳之

福,旋被陷破之祸。今皆杜口结舌,以臣为戒,谁敢为陛下尽忠孝乎?臣季父质,

连见拔擢,位在上列。臣被蒙恩渥,数见访逮。言事者因此欲陷臣父子,破臣门

户,非复发纠奸伏,补益国家者也。臣年四十有六,孤特一身,得托名忠臣,死

有余荣,恐陛下于此不复闻至言矣。臣之愚冗,职当咎患,但前者所对,质不及

闻,而衰老白首,横见引逮,随臣摧设,并入坑埳,诚冤诚痛。臣一入牢狱,

当为楚毒所迫,趣以饮章,辞情何缘复闻?死期垂至,冒昧自陈。愿身当辜戮,

丐质不并坐,则身死之日,更生之年也。惟陛下加餐,为万姓自爱。

于是下邕、质于洛阳狱,劾以仇怨奉公,议害大臣,大不敬,弃市。事奏,

中常侍吕强愍邕无罪,请之,帝亦更思其章,有诏减死一等,与家属髡钳徙朔方,

不得以赦令除。阳球使客追路刺邕,客感其义,皆莫为用。球又赂其部主使加毒

害,所赂者反以其情戒邕,故每得免焉。居五原安阳县。

邕前在东观,与卢植、韩说等撰补《后汉记》,会遭事流离,不及得成,因

上书自陈,奏其所著十意,分别首目,连置章左。帝嘉其才高,会明年大赦,乃

宥邕还本郡。邕自徙及归,凡九月焉。将就还路,五原太守王智饯之。酒酣,智

起舞属邕,邕不为报。智者,中常侍王甫弟也,素贵骄,惭于宾客,诟邕曰:

“徒敢轻我!”邕拂衣而去。智衔之,密告邕怨于囚放,谤讪朝廷。内宠恶之。

邕虑卒不免,乃亡命江海,远迹吴会。往来依太山羊氏,积十二年,在吴。

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之声,知其良木,因请而裁为琴,果有美音,

而其尾犹焦,故时人名曰“僬尾琴”焉。初,邕在陈留也。其邻人有以酒食召邕

者,比往而酒以酣焉。客有弹琴于屏,邕至门试潜听之,曰:“憘!以乐召我

而有杀心,可也?”遂反。将命者告主人曰:“蔡君向来,至门而去。”邕素为

邦乡所宗,主人遽自追而问其故,邕具以告,莫不怃然。弹琴者曰:“我向鼓弦,

见螳螂方向鸣蝉,蝉将去而未飞,螳螂为之一前一却。吾心耸然,惟恐螳螂之失

之也。此岂为杀心而形于声者乎?”邕莞然而笑曰:“此足以当之矣。”

中平六年,灵帝崩,董卓为司空,闻邕名高,辟之,称疾不就。卓大怒,詈

曰:“我力能族人,蔡邕遂偃蹇者,不旋踵矣。”又切敕州郡举邕诣府,邕不得

已,到,署祭酒,甚见敬重。举高第,补侍御史,又转持书御史,迁尚书。三日

之间,周历三台。迁巴郡太守,复留为侍中。

初平元年,拜左中郎将,从献帝迁都长安,封高阳乡侯。

董卓宾客部典议欲尊卓比太公,称尚父。卓谋之于邕,邕曰:“太公辅周,

受命剪商,故特为其号。今明公威德,诚为巍巍,然比之尚父,愚意以为未可宜

须并东平定,车驾还反旧京,然后议之。”卓从其言。

二年六月,地震,卓以问邕。邕对曰:“地动者,阴盛侵阳,臣下逾制之所

致也。前春郊天,公奉引车驾,乘金华青盖,爪画两轓,远近以为非宜。”卓于

是改乘皂盖车。

卓重邕才学,厚相遇待,每集宴,辄令邕鼓琴赞事,邕亦每存匡益。然卓多

自佷用,邕恨其言少从,谓从弟谷曰:“董公性刚而遂非,终难济也,吾欲东

奔兖州,若道远难达,且遁逃山东以待之,何如?”谷曰:“君状异恒人,每行

观者盈集。以此自匿,不亦难乎?”邕乃止。

及卓被诛,邕在司徒王允坐,殊不意言之而叹,有动于色。允勃然叱之曰:

“董卓国之大贼,几倾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忿,而怀其私遇,以忘大节!今

天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即收付廷尉治罪。邕陈辞谢,乞黥首

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太尉马日磾驰往谓允曰:“伯喈旷

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且忠孝素著,而所坐无名,诛之

无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

中衰,神器不固,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

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不长世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

废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狱中。允悔,欲止而不及。时年六十一。摚鹬钊迥

不流涕。北海郑玄闻而叹曰:“汉世之事,谁与正之!”兖州、陈留间皆画像而

颂焉。

其撰集汉事,未见录以继后史。适作《灵纪》及十意,又补诸列传四十二篇,

因李傕之乱,湮没多不存。所著诗、赋、碑、诔、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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