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浅浅这个智囊当的很是头疼,这些奏折大一点的就是哪里又发水了,哪里又闹蝗灾了,中间点的就是哪个大臣又贪污受贿了,哪个官吏又私吞库银了,小一点的就是哪里有人杀人放火了,哪个地主又欺压百姓了之类,都是国计民生,可是绕来绕去都绕不出一个字,就是钱,虽然何同学本科学的是财务管理,是具有现代管理理念的新型人才,但在这里是半点派不上用场。为啥?答案很简单,国库没钱。
不论抗洪救灾也好,高薪养廉也好,推动内需、促进社会繁荣也好,都需要钱。没钱,灭蝗虫的药谁卖给你?没钱,谁给你跑腿查案?
这没钱的原因再追究下去,自然就是朱同学的祖父和曾祖父的功劳,虽然捍卫祖国的领土完整是必须的,但这有事没事拿着莫须有的矛盾,领着几十万人跑个几千里去敲别人家的大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三天两头的大动干戈,打倒元朝反动派后还没能恢复的民生经济一再受创,所以这新皇帝一上场就开始头疼,连带着何浅浅也跟着倒霉,因为皇帝同志克扣了她的月钱。何浅浅忍气吞声的原因是不仅她的月钱被扣,整个皇宫里的人的月钱都被扣了,理由是支援国家建设。更听说朱同学的母亲,伟大的张太皇太后,大力支持儿子的工作,毅然把自己的月钱减了一半,有这么一个榜样,还有谁敢冒着被打成反革命的危险喊冤哭穷。
新官上任三把火,朱同学的第一把火烧得还不错,接着再烧第二把,微服出巡。
这朱同学出巡不比前辈隋炀帝的规模,也赶不上后来的乾隆同学的排场,说微服就真是微服,并且发扬了他在杭州夜访建文帝的风格,带的侍卫也少得可怜。但是,在这少的可怜的侍卫里面,必然混着一个何浅浅。
这可不是何浅浅自愿的,好容易皇帝不在,她还指着能偷几天懒,睡个小觉什么的,也不知道皇帝脑子里怎么想的,出门前御手一指,她的美好愿望就全部泡汤,哭丧着脸在如意羡慕的眼光下女扮男装去当跟屁虫。进城就步行,远道就骑马,这步行还好,骑马简直是要她命。在二十一世纪这种人比动物多得多的环境下,骑马是有钱人的娱乐,何浅浅是一窍不通,这一路上跟朱太子共乘一骑,也是多亏有太子殿下的胸膛以及左胳膊和右胳膊,才没有一头栽下去。不过皇上让你骑马,何浅浅也只能硬着头皮充好汉,好容易上了马,这马就是不肯走,闹出不少笑话,闹笑话皇上看着也挺开心的,但是耽误了大伙的时间就是不对的,这不比来的时候,不能再把这丫头抓过来跟自己骑一匹马,皇上想想就给何浅浅指派了一个老师,侍卫长韩拓。韩拓同学是一个模范侍卫长,身手敏捷判断准确同时对主人忠贞不二,可谓一颗红心两手准备。韩拓给何浅浅做了半天示范,何浅浅终于学会了怎么让马前进,转弯之类的还没有学会,这不要紧,只要何浅浅能骑在上面不掉下来,韩拓可以在旁边帮她指挥,因为微服出巡时候的队列是这样的,皇上当仁不让排第一,后面并排跟着何浅浅和韩拓,再后面才是其他侍卫,所以何浅浅也就战战兢兢的骑着马跟着出去了。
皇上既然都微服出巡,那肯定不是去玩的,是去体会老百姓的疾苦的。这话是何浅浅说的,某次皇上心血来潮,想起回京前的那番对话,问她,“丫头,你说先帝好武功,导致民不聊生,依你所言,朕当如何?”
何浅浅没料到他会杀个回马枪,一时汗如泉涌,“呃…皇上,那个,小人无意诋毁太祖、成祖,俺只是形容了一下社会现状。”
皇上瞄她一眼,“朕又没说你诋毁,瞧你那点胆子。你给朕说说看,复兴你说的那个经济,该怎么办。”这家里没钱,掌柜的自然着急。
何浅浅一听皇上没把这事当事,心里大舒一口气。这一路上确实目睹不少人背井离乡,人民生活困苦让她同情心发作,二也是想起上回夸过皇帝是‘任宣之治’,别这皇帝听了夸奖就不思进取,得鞭策一下,于是她大着胆子说:“皇上,秦后连年战乱,汉朝建立后也是穷得叮当响,正因为采用了无为之治,文景之治后汉朝的粮食堆满了仓库,串钱的绳子都腐烂了,可见其财力雄厚。现下也是连年战乱,如若皇上能体恤民情,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国力自然也就强盛了。”历史课本上文景之治这一章她可记得清楚。
皇上沉吟一会,道,“直隶地区今年旱灾,税赋都收不上来,这个你怎么看?”
何浅浅说得开心,“农民都惧怕官府,能交税谁愿意冒这吃牢饭的风险。收不上来说明人民确实负担太重。皇上,涸泽而渔,乃是大忌,如果皇上心系天下,能亲自去查看一下灾情,就会知道人民确实不易。”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于是就有了这次的微服出巡,目的地是沧州。
原因是三天前朱瞻基去献陵扫墓,回宫的路上见到土地干裂,一时兴起采访了某位老农,老农诉苦之余,透露了一个信息,沧州的旱情更加严重,于是朱瞻基就把出巡的目的地锁定了沧州。
北京去沧州路途遥远,骑马得两天,这些马与欺风相去甚远,脚程不够快。何浅浅一想到要在马上呆两天就脸色发绿,僵硬地坐在马上,一脸苦相,自悔失言。
卷一 第十七章 捡到一个人(上)
直隶的旱情,确实严重。
一路上所见都是干旱下农民愁苦的脸,把这颗新皇帝的心,看得也是纠结不已,成天阴着个脸,看得何浅浅韩拓等人都不敢随便说话。这沧州靠海,但大部分人还都是靠耕作为生,今年大旱,这里的淡水本来就少,这下更是旱得水井冒烟,喝水都成问题,更别提灌溉。
辽阔的平原上,一眼望去都是麦田,远处是高高低低的民居,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何浅浅出生于城市,不事稼穑,五谷不分,想到秋收,脑子里就开始自动播放一首老歌:“麦浪滚滚,闪金光……”,这下眼见为实,闪的是金光没错,只是跟书上讲得有些出入,书上一般都是这么形容的:沉甸甸的麦穗压弯了腰……。眼前的麦穗都耀武扬威的挺立着。九月的阳光下,清楚可见干裂的土地,沟渠里的水已经干涸,田埂上劳作的农民一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几人骑马走了一圈,发现除了靠近水井的地方情况稍微好些,其他的地方,都是一样干得尘土飞扬,道旁的大树树皮干裂,树叶晒得打着卷。
在田埂上走了一圈下来,朱瞻基的眉头皱成“W”状,在状元楼吃午饭时一声不吭,何浅浅只好冒死安慰他:“皇…呃,公子,这沧州靠海,虽说今年地里收成不好,好歹还有渔业,也不至于真的只能剥树皮,吃草根。”
朱瞻基顿了一下,低头吃饭,众人见何浅浅首战失利,也一律埋头吃饭。
饭后,韩拓准备启程回京,谁知皇上发话了,要去渔场看看,何浅浅和韩拓对视一眼,赶紧找路。
朱瞻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没有白去,还带了个人回来。
渔场在沧州东北面,附近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渔村,这里的渔民世世代代捕鱼为生,捕鱼和耕作一样,也是靠天吃饭,不同的是一个是长期效应,一个是短期效应。耕种的收成取决于一年的风调雨顺,捕鱼的取决于当天的天气,如果赶上个暴风骤雨,在海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有没有收获另说,搞不好命都丢了。所以渔民的地位比一般的农民更为低下,身上也总是散发着鱼腥味。不过在这里,干旱倒没有太多影响,渔民该出海出海,该捕鱼捕鱼,四处可见晾晒的渔网,刚出海回来的渔船满载一船鲜鱼,渔民拎着鱼篓在叫卖。
朱瞻基的脸色渐渐好些,就是这沙滩松软,马蹄一落一个印,走起来很费劲,一群人干脆下了马,把马拴在渔村东口的树上,在沙滩上步行。
海水一波接一波的拍在岸上,溅出洁白的水花,四处可见各种各样的贝壳以及被海水拍到岸上的小鱼,何浅浅一路走一路看,只要见着还在挣扎的鱼就拎起来扔进海里,乐此不疲,韩拓见她渐渐要掉队,赶紧招呼她,“何姑娘,别玩了。”
何浅浅不忿:“怎么是玩?我是在救鱼!韩大哥,鱼再小也是一条生命,按佛教的说法,搞不好下辈子还能回来报个恩啥的。”
韩拓无语,适才状元楼里,吃鱼最多的就是她,多吃几条就都回来了,还报恩呢。想想又劝:“你这刚扔进海里,一个浪头又给打回来了,那救得了这许多?公子都走远了,再不走可没人管你。”
何浅浅说:“韩大哥,你们先走,我一会就来。放心!我丢不了的。”
韩拓劝说无效,转身见朱瞻基等人已走了丈把远,这边何浅浅还扔鱼扔得正起劲,一跺脚,一溜小跑追了过去。
何浅浅又扔了半天,沙滩上的小鱼渐渐没了,觉得自己救命无数,很有成就感,转身发现那群人已经没影了,赶紧沿着海岸追过去。走了不久,发现海边围了一群人,她要找的那几个也夹在中间凑热闹,急忙跑过去,冲着韩拓的背上拍了一下,喊道:“嘿,韩大哥,我四处寻你们不见,原来都在这里。”
韩拓还没回头,朱瞻基已经回头瞪了她一眼,要说这寻常大臣被皇上瞪一眼,也是提心吊胆了,可她被瞪多了,早发现这皇帝雷声大雨点小,只当是他的一个爱好,也不往心里去,倒是韩拓转过头来低声道:“你怎么才过来?公子刚才找你不着,都生气了,一会赶紧给他赔个不是。”
何浅浅扁扁嘴,低声问:“他找我干啥?”一边说一边往人群里挤。
韩拓给她指了指人群中央,说:“你看那是啥?”
何浅浅也好奇这些人在干啥呢,莫不是捞着了什么宝贝,探着脑袋往里瞅,看见海边上坐了一个人,抱着另外一个人的腿,被抱的人正在试图脱身,一边跟那人说:“这已经到了岸边,你就自己找活路去吧,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你就别再拖着我了。”
坐着的那人披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身上穿的衣服已经破成一条一条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背对着何浅浅也看不见面貌。
卷一 第十八章 捡到一个人(下)
何浅浅悄声问韩拓:“这两人干啥呢?”
韩拓低声给她解释,原来这被抱的人叫大勇,是岸边的渔民,两天前出海打鱼时在海上看见坐着的这人抱着一块木板在海里飘,眼见快不活了,一时好心给救了上来,谁知今天回到岸边这人也不走,抱着他的腿就是不撒手。
何浅浅一边听韩拓讲,一边张望,刚好那个人被大勇带的摔倒在地,这一摔让何浅浅看清了他的脸,虽然满脸胡须,可那高高的鼻梁和灰蓝色的眼睛还是让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外族血统。
只见这人摔倒了还是死不撒手,嘴里还咿哩哇啦的嚷着,一边嚷一边流出泪来,这大勇也急了,跟大伙说:“大伙儿看看,我好心救人,给他吃饭还把他带回来,这人就这么赖着,还成我的不是了,这也忒不讲理了!”
人群里有位老太太说:“大勇,他说的好像不是我们这的话,你救的这到底是什么人?看这眼珠子,颜色恁怪异,看着怪说摹!�
大勇说:“我也不知道,谁听得懂他那鸟语,一上船就呜呜啦啦的,问啥也不知道,真是烦死人。”
人群里议论纷纷,一时说啥的都有,老太太又说:“大勇啊,你可别是带了个怪物回来,这弄不好要出事的。”
大勇也低头开始打量那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伸手揪住那人的头发往上一扯,骂道:“他娘的,你这个怪物,敢缠着老子,再唧唧歪歪一刀劈了你。”
那人一双蓝眼睛透着悲伤,又没有力气抵抗,大勇一松手又摔了下去。但不管怎样,双手就是不肯放。
听说是妖怪,人们指指点点,有胆小的就赶紧回家了,胆大的就跃跃欲试要拿火来烧死他,在这个年代,在这闭塞的小渔村,人们都没有见过白种人,何浅浅看得分明,想出去替他说话又犹豫不决,彼时英语还没有今天那么普及,这人说的她也听不清楚,万一这人是西班牙人或俄罗斯人什么的,就不好收场了。可是听说要烧死他,也顾不得许多,从人群里钻了出来,韩拓不知她要去干什么,也赶紧跟过去。
何浅浅偷偷溜到那人旁边,说了一句让韩拓云里雾里的话:“excuseme。”
那人像被电击一样,刷的把头扭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都被集中到何浅浅身上,朱瞻基也在人群里看着她。
何浅浅只好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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