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听了贾母的话,脸色没有丝毫异色,只是文雅地笑道:“老太太偏拿我们取笑呢!”
倒是王夫人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但是终究忍住了,未曾言语。
紫香只站在黛玉身后,娇笑道:“我倒也是在王爷书房里伺候着皇上和王爷的时候,听过宝姑娘的名字的,称赞宝姑娘沉重知大礼,最有当家主母风范,前儿个倒也是不曾察觉,今日见了,才觉得竟果然是不错的。”
别人听了不理论,宝钗母女却是心中喜欢,只道紫香是听雍正提起的,那么自家的心愿也就更能顺一些了。
宝钗听得紫香竟是伺候着雍正和允祥的,心中更多了几分喜意,忙暗地里拉了拉薛姨妈的衣襟。
薛姨妈会意,只陪笑道:“我们不过就是粗笨的人罢了,哪里比得外头那么些齐整女孩儿。不年阿远的比,就是三位姑娘和林姑娘,也比我们丫头齐整好些。”
紫香似笑非笑,道:“薛太太也过谦了,谁不知道薛家有一枝雍容华贵的绝色牡丹花儿?最是才貌双全的,若能到那六宫之中,必定夺得头筹。就是我们福晋也念叨着,不知道是哪个有造化的得了去呢!若是宝姑娘真得了那位分,薛太太也就有了到宫里吃茶的时候了。”
随即又细细瞅了宝钗几眼,笑道:“宝姑娘这打扮倒也是好的,只可惜了!”
宝钗忙笑问道:“姐姐说可惜什么?”
紫香瞅着王夫人大变的脸色,便款款笑着,装做不曾在意,道:“这女孩子家打扮,就喜一些稀罕的东西,不拘什么贵重华丽,要新奇雅致才好,我倒是听说了,有一家极好的首饰行,卖的东西竟比玉泪轩还要好些。”
宝钗听了忙问名字,紫香笑道:“好似叫什么含黛阁,极其新巧雅致的。”
黛玉听了,诧异地抬头,她虽不多管家里的生意,可是却也知道那含黛阁就是和玉泪轩一样,是四林商行麾下的。
宝钗听了记在了心里,自然是拿定了主意去添置一些那里的首饰的。
却不妨,这里的人原本都是个机灵的,听见了这个话,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倒弄得外头许多达官显贵之家都知道了。
次日贾家请吃年酒的时候,好些亲王郡王贝勒福晋们都过来了,首先便提出要见宝钗。
王夫人阴沉着脸色,只是不敢现于众人之前,只冷眼看着宝钗周旋与各位福晋跟前,心中却暗自品度着,找个时候进宫里请元妃的意思,早早把宝钗聘了来是正经,不然以她的才色,保不住真进宫里夺了女儿的宠。
宝钗今日穿的,皆是时新的颜色花样,头上的首饰也都是从含黛阁里购买的,已经把家里仅剩的一些银子花得干净。
原本薛姨妈也是舍不得的,只是一想起只要宝钗成了那枝头上的凤凰,金子银子还不是滚滚而来?因此也就大方地花用。
元妃省亲妙玉谜
说起薛家,岂是家底还是有些的,各色参行,当铺,药铺,茶叶铺子,花草铺子,都是有些进益,只是现银不多罢了。
薛家的富裕,小小几件首饰花用不了多少,只是为了能叫宝钗直上青云,薛姨妈只花了数不尽的银子吩咐薛蟠暗中悄悄打点,各处王府,包括位高权重之人,皆一一打点到了。
再者,薛家是人人皆知的大富之家,头面衣裳,还是要细心打点妥当的,唯恐人家说他们寒酸。再者住在贾家,如何也得顾着王夫人的面子,又要有立足之地,又要有好名声好体面,其中所花银钱,亦是不少。
吃年酒的时候,那宝钗就如一朵极其艳丽的牡丹花儿,娇娆绽放,许是她心中也确定雍正对她有意,因此笑得更加灿烂芳华,只是终究贵为公侯千金,倒也是极其沉稳端庄,眼中的点点精光,不住打量着前来的各位福晋诰命。
只是,她却忘记了,这些福晋诰命,那一个不是从算计中出来的人精子?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
大将军一等公年羹尧的夫人苏氏,心中原对贾家有一位元妃颇有微词,今又见薛宝钗如此,便冷笑了一声。
那刑夫人原就不豫王夫人和薛家如此,便忙赔笑着打了年夫人的话,道:“今儿的戏倒是好的,夫人想看什么,只管吩咐人点了来看,大年下的,也热闹好些。”
年夫人笑得声音有些尖尖的:“今儿的戏,也确是极好的,你们且瞧,那戏台子上的戏子,不必擦脂抹粉,也是花团锦簇的,可比凤凰儿都尊贵了。”
一些诰命夫人不明就里,低低地暗笑。
王夫人也还罢了,薛姨妈和宝钗脸色登时微微一变。
年夫人笑道:“这世上的乌鸦,无论怎么装扮,还是乌鸦,变不了凤凰儿的。”
薛姨妈和宝钗脸色终究放不下来,还是李纨厚道,岔开了去。
不想正月初一之时,凡是诰命皆入宫敬贺,王夫人私与元春说了。
云春亦极惊心,忙悄悄吩咐了王夫人好歹留意着薛宝钗,她只在这里想法子。
末了又道:“那宝丫头也罢了,富贵之心皆有之,她如此也能看出她有本事坐镇咱们贾家,况且又是咱们亲戚,因此虽然如此,也称不上什么好防范的。只是那个林丫头,淑人还是小心一些,这么个风流模样,又眼高于顶的,和咱们也不亲,本宫很是不放心。”
王夫人听了正中心意,忙答应了,道:“娘娘说得极是,这宝丫头也难为她了,一个姑娘家打理着偌大薛家,可见极有本事的,明儿里和宝玉结了亲,自也能打理着家业,凤丫头如今只顾着讨好老太太,明儿里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回大房去!”
元春听了点头,道:“正是这个,到底咱们才是亲戚,那个林丫头算得什么了?不过就是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罢了。”
更不想,却是一连串又出了许多事情,宝钗的事情也就暂且搁置在了一旁,也无人在意。
只是薛宝钗母女心中叫苦不迭,如今名声在外,银子所花不知凡几,却没个动静,叫她们如何是好?
忽然之间,贾家便有风言风语四起。
“可曾听说了?不是说宝姑娘是个主位上的人么?怎么没有什么动静了?”
“你知道个什么,不过就是宝姑娘在腊八日的时候碰巧见过皇上一面罢了,皇上半句言语也是没说的,倒真是把自个儿当成那枝头上的金凤凰了。”
“正是呢,别说姨太太家只是皇商家里,就是出身更高贵一些,也有人命官司在家里头的,这女儿家凭她怎么好,也不会给皇宫里选中的。”
“姨太太可是白白欢喜了一场,这下子,还是二太太如意,娶来当媳妇。”
丫鬟婆子的窃窃私语,隐隐传入了黛玉和三春的耳中。
探春感叹一声,道:“都说世事如棋局,变幻无常,果然是如此。”
迎春拿着棋子和黛玉对弈,听了这话,便道:“荣华富贵不过海市蜃楼,偏她竟是看不明白。”
忽而转头看着香菱和紫香两个一旁做针线,探春便笑道:“这个紫香,素日里也不见对谁这么精心的,如何就对香菱姐姐如此了?亦应大小事务的,你皆不肯别人经手,只自己服侍他。”
紫香笑道:“姑娘知道什么?焉不知她就是我的主子呢!”
众人诧异,香菱亦极惊异,往事她都已不记得了,此时不过就是给她使唤的一个小丫头子,如何就是她的主子了?
紫香只笑着不说话,突然平儿跟着凤姐儿急急走来,一脸的诧异之色,道:“姑娘们可听说了?”
惜春拿着手炉把玩着,问道:“听说了什么?”
平儿道:“听说昨儿个宝姑娘出门去,却不知道怎么着,给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打了。”
黛玉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三春亦极惊异,问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平儿点点头,道:“方才我也去看了,遍体鳞伤的,好在不重,只脸上倒是破了一处,好在不起眼。”
凤姐儿坐下吃了茶,道:“她们千般万般算计,总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却不知道这麻雀如何变凤凰?百欢喜了一场,空兴头了一场,什么也没得,倒是白贴了许多银钱,如今又搭上了自家的生意,名声也没了。”
姐妹们听了,多少也顾及着姐妹之情,也都去看,只见宝钗半张脸都裹在纱布中,也不肯叫人看。
只是难得的,竟不见她身上丝毫怨愤之气,端庄稳重一如既往。
姐妹们也都会意,只是略坐了一坐便出来了。
四雪之鸟却是心中暗笑,紫香也不禁为之莞尔,都明白是那年家的人心中不忿,因此才打发了人暗地里打了薛宝钗。
不单单如此,那年家还暗地里辖制住了薛家的许多生意,如今薛家的生意,已经甚是艰难了。
果然薛姨妈急急忙忙又来拜托王夫人,淌眼抹泪地道:“姐姐也明白,我们家也不过就这么着,谁不想更得了个好处?我也有心和姐姐结亲的,宝哥儿是记得我心意的,原只想着宝丫头是个落选的丫头,配不得宝哥儿,因此才如此的,却不料竟出了这么些事故出来。”
王夫人忙亲自给她倒了茶,款款地道:“咱们亲姐妹家,还有什么生分的?咱么这是金玉良缘,天造地设的一对夫妻,我也极爱宝丫头廉静寡欲极爱素淡的性子,沉重知大礼,最有当家主母风范,我可不嫌她是落选的,她这么个好人儿,皇宫里不选她,是皇家里没有造化。”
薛姨妈听了心中暗喜,忙道:“姐姐好意,我尽知的,难为姐姐不嫌宝丫头。如今只是咱们两家里若是联姻,倒是老太太可怎么处?素日里他是不大待见宝丫头的。再者,我们家生意如今竟有些不大好,更说不得联姻了。”
王夫人笑得灿烂和满足,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妹妹家可是皇商世家,多少达官贵人也比不得的。如今只是年公爷从中作梗才如此,好歹疏通了他那里,一色都是好的。老太太如今虽未长,到底年纪大了,再者娘娘可是贵人,一道谕旨下来,老太太也说不得什么的。”
薛姨妈听了忙应承了,想起自家生意还有转机,亦笑道:“一切皆听姐姐的。”
王夫人方又问道:“我恍惚听说宝丫头出门给人打了?可好些了?我这里有上棒疮的药,妹妹拿些回去。”
叹了一口气,薛姨妈道:“也没什么正经大事,只是脸上倒是破了一块,好在不起眼,又用了上好的金创药,过一些时候也就能好了。”
说着又有些迟疑,道:“如今宝哥儿是最爱齐整的,我们宝丫头明儿好了,到底也有了疤痕,竟是不配他了。”
王夫人仅仅攥着妹妹的手,毫不在意地笑道:“妹妹说得是什么话?咱们这样人家还只看着模样不成?宝丫头是有福气的,破了一点子才是后福无穷。只要进门来替我打理着这上上下下的家务,谁还拿了这个来说嘴不成?”
到底是姐妹情深,薛姨妈亦不由得湿润了眼睛。
宝钗脸上有伤,自然少出了房门,三春姐妹倒也是乐得自在了,再者黛玉一色皆不在意,在贾家过完了年,便提出回了忠毅公府。
贾母素来疼她,如何不允?虽然王夫人等人甚是暗恨,但是终究她自己家里才是平安。
王夫人此时忌惮贾母尚在,倒也不敢有什么主意出来,再者料理着元妃省亲的事情,多少还是要用到贾母的梯己,因此却也随着宝钗母女的静谧老实了许多,只顾着料理省亲的事情了。
展眼已近五月,黛玉不过多是住在自家,偶尔才过来贾家小住,因元妃省亲,多少也要给一些脸面,因此仍旧过来。
五月初五原本是端午节,偏谁也不明白为什么雍正竟会恩准元妃在这一天省亲,天气既热,瓜果蔬菜亦极容易腐烂,为了能叫贵妃省亲舒爽,那冰块真是流水价似的运送进来,真是来往使役的下人们挥汗如雨,亦连贾母等有诰命的也都是站在门外等着。
惟独宝钗早已和薛姨妈在王夫人正房中先等着了,三春姐妹和黛玉则在贾母屋里吃果子说笑。
三春穿的都是正装,打扮得花团锦簇,各带着朝阳五凤吐珠钗,迎春淡黄色的衣服上滚着点点精巧的迎春花,探春则是鹅黄色的衣服上撒着大杏花,惜春却是嫩黄色的衣服上绣着一朵朵琐碎的木樨花,迎春更显得温柔腼腆,探春更是神采飞扬,惜春则是娇俏甜美。
黛玉却是白色软纱窄袖中衣,浅紫色软缎斜襟上襦,白色腰封,暗绣着点点的紫色小梅花,白色薄纱长裙,紫色梅花式宫绦压裙,却也和上襦斜襟上的紫色梅花交相辉映,白色中衣斜襟领口上近看时才会看到白色的竹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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