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家下人其实倒也是看得明白的,只是惧于王夫人之故,亦不敢十分殷勤待己。
只可叹那王夫人姐妹娘儿们,如今之事,竟还看不明自自己所处身份,有康熙胤禛做主,焉能是她们随便算计的?
想来是王夫人果然深恨自己,方不顾所有事实,亦不能想得明白,只一心想把自己踢出贾家。
只可惜,她一心欲与薛家联姻,却也不知自己今日不过亦给薛家算计,被世俗利禄熏到了骨子里的薛宝钗,岂能甘愿守着一个贾宝玉?那拥有玉的,也不止贾宝玉一个,当今天子乃至于未来天子,手中可有一个比宝玉更尊贵的玉玺,那才是她的青云之志。
雪鹰那可是胤禛身边女内卫之首,武功见识少有人及,虽然面儿上规矩知趣,实际上却是狠辣无比,颇有胤禛为人处世之道,她见黛玉受了如此委屈,自然心中愤怒。
到了晚上,黛玉歇息了,雪鹰便嘱咐雪鸢等人好生照应着黛玉。
雪雁心中明白,知道她要去教训教训王夫人薛姨和宝钗等人,只点头道:“头儿,你也小心一些,虽然说这里穷奢极欲,但是高手还是有的。我曾经打探过,这里至少有三方人马的探子在这里。”
雪鹰看了一会雪雁,道:“你也该知道是谁才是,若是连这个也没打探出来,也枉了当初林大人教导。”
雪雁笑道:“这是自然的,事关姑娘之事,我如何能不打探明白?只是那三方人都是那些爷们的人呢!老爷子的人罢了,头儿也知道的,就是林之孝和秦显家罢了。另有一派人马,就是那废太子胤礽和现如今弘皙的人了。”
雪鹰听了诧异道:“废太子已经是这么久的事情了,如今已是康熙六十年,难不成他们还在活动不成?”
雪雁点头,道:“难道头儿没发现么?那秦可卿今儿里的一身打扮,那可就是他们接头的暗号呢!这个小蓉大奶奶,正是废太子第一次废除的时候转移出去的小格格玉儿。只因那一句旧诗‘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所以才假借秦业养女之名,改姓为秦,做了贾家的童养媳。”
雪鹰神色有些沉吟,问道:“四爷知道不知道?”
雪雁摇头,道:“本来打算告诉四爷的,偏生也不得好名儿来告诉,且这小蓉大奶奶人又极好,倒不如暂且按兵不动。我倒是察觉了,那个元春大姑娘似乎已经有些怀疑了这个小蓉大奶奶了,以她那个奸猾狡诈的性子,将来岂有不献媚取宠告诉了四爷的?因此我才没有吱声,只是暗中窥探罢了。”
雪鹰点头,道:“这也罢了,只要你小心一些就是了。最后一方人马是谁的人?可曾打探清楚了?”
雪雁道:“是德妃娘娘的人,她如此做,自然是为了十四爷,也算得是十四爷的人罢了。想来头儿也想不到是谁呢!”
雪鹰看着雪雁,雪雁才笑道:“不是别人,就是,”说着凑近了雪鹰,悄悄说了一句。
雪鹰忍不住扑哧一笑,然后道:“真真是有他们的,竟连这个也想到了。你且照顾着姑娘,我出去一遭儿。”
雪雁点点头,雪鹰便从外间窗口飘然出去。
她是聪明人,即使武功见识连康熙和胤禛也赞叹,但是她却还是从不会自高自大,因为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是一身黑色夜行衣,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第041章 惩戒薛宝钗
雪鹰飘然到了梨香院屋顶上,拣了薛宝钗的房间屋顶上停下,然后揭开瓦片,却见里面竟是亮光,想来宝钗也没有睡。
只见宝钗穿着大红色小袄儿,葱绿色棉绫裙子,松松地束了一条大红汗巾子,脚上一双新红绣鞋。
云鬓散乱,小袄儿微敞,露出里面葱绿抹胸,一痕雪脯,雪白的膀子也极是圆润,两只银杏叶坠子更如秋千一般不住打晃,柳眉似笼翠烟,红唇如点朱砂,更见娇媚婉转,比白日不知道增了多少春色。
那把金灿灿的金锁还依然沉甸甸地挂在了她胸口,烛光映照之下,亦是更见灿烂华美。
未曾想到素日里在人前极其端庄大方的薛宝钗,夜间竟如此轻浮美艳,亦不过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罢了。
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这薛宝钗虽然是皇商之后,却极喜旧衣,便是素日里衣裳虽是华丽繁复,却也多是半新不旧,只有来往宴会上方穿新衣,却不曾料到夜间衣裳竟都是极其崭新,不见丝毫朴素。
对着薛宝钗如此行为,雪鹰心中不禁为之嗤之以鼻。
王夫人素厌这些打扮得花红柳绿的人物,再加上年轻之时亦无此风姿,故只喜粗粗笨笨的女孩子。她中意宝钗,一是有血缘之亲,二就是她极满意宝钗素日里言谈举止打扮素朴,若是知道她晚间如此风华,不知道是什么脸色了。
却见薛姨也坐在炕上,一脸忿忿的,道:“倒没想到今日里那丫头竟如此不知好歹,闹得连你的生日也未曾好好过。”
宝钗含笑道:“这有什么好气的?横竖她得罪的可是那十四爷福晋。”谁不知道那十四福晋亦是个极其难缠的人物,自幼的娇生惯养,更叫她从不甘愿受他人之气,今日黛玉所为,无疑是叫她暗暗记在心头。
薛姨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宝钗烛光掩映下,越发粉嫩晶莹的面庞,心中亦是十分得意,道:“以我儿如此绝色,自然是可嫁得一个极好人家的。”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偏那年选秀未成,再选秀的时候,你年纪也大了一些了。不过到底是有金玉之说的,想来我儿无论如何都是富贵的。”
宝钗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十三岁选了一次,只因未曾好好打点了上下,这才落得如此。如今再过一年又是选秀。就应该叫哥哥好好打点着十四爷府里和八爷九爷府里。如今那四爷是瞎子一个,自然已经没了和那些爷们争位子的能力了,想来未来的皇位就在十四爷身上了。”
薛姨点头,道:“我的儿,还是你想得极周全,如今就该好生打点了这几个府中的爷们福晋。若你能得了十四爷的眼,娶了你做两位侧福晋之一,从此金尊玉贵,也就全了你素日里的青云之志。”
宝钗叹了一口气,抚摸着胸口的金锁,道:“若是明年选秀不成,这就是最后的出路了。”
薛姨点了点头,也叹息着,然后道:“我儿觉得那宝哥儿可怎么样?”
宝钗双颊晕红,低头不语,虽说那宝玉比她小了一两岁,但是如今却也是风度翩翩,温文俊秀,又细心体贴,爱讨女孩子欢心,满府里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清俊哥儿,比薛蟠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股天真烂漫的气息,才是真正叫薛宝钗这个生活于算计之中的人极为动心的。
宝钗正值妙龄,正当情窦初开之际,又看了一些牡丹亭西厢记的书,自然是少不得多了一些隐秘心思。
但是和她所向往的皇室富贵相比,宝玉又差之甚远,加上凡事又不能作准,故而她如今只是似远非远,似近非近的,叫宝玉就像那猫爪子抓着心窝似的,瘙痒难耐,偏又得不到。
薛姨只拉着宝钗的手,笑道:“我的儿,如今这些心思也罢了,好在这贾家那也是出了名的富贵,和朝廷中那些爷们又都有交集,若选秀不成,那宝哥儿知根知底的,也还是好的,只是如今就再看一些罢。”
宝钗点头,然后道:“不知道明儿里那十四爷福晋怎么做呢?”
薛姨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依我说,咱们却也不必在意这个,那些个事情只由着他们闹就是了。现如今咱们最重要的,就是把各色关系打理好,尤其是十四爷那边的,毕竟他如今可是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人。”
随即皱了皱眉头,道:“虽然那十四福晋看似温柔贤惠,内里可也是个极其精明的主儿。今儿个不过就是凭着咱们的一番话才有如此之事,若是回去想得明白了,只怕也能明白过来。”
宝钗点头,然后想了想,道:“我还是讨厌那个林丫头,实在是一副风流样子,又骄傲得不可一世,恼人得很,素日里不过就是讨老太太欢喜才给她好脸色罢了,若是寻常,我岂会真对她那么亲热?虽然我也不大在意这些,但是今儿若不是她,焉能叫我这好端端的一个生日宴如此冷清?再说了,偏那十四福晋竟也是没眼的,谁配谁不配也识不得。”
薛姨冷笑道:“好孩子你且放心,我们自然是有法子叫她一辈子比不得的你的。况且如今里,她得罪了那十四福晋,将来十四爷登了基,可还不是你得了益么?咱们如今只讨好了那十四爷就是了,找个机会见见他却也好,若能入了他的眼,你岂不是将来也是那主位上的人?”
宝钗眼光骤然一亮,喜道:“原来是如此想的,就叫她们斗着好了,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薛姨含笑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如今那林丫头不过就是倚仗着有皇上和雍亲王爷在背后撑腰方如此罢了,皇上年纪已老,雍亲王爷眼睛已瞎,倘若日后没了皇上和雍亲王爷,你说她还算得是什么?”
宝钗点头,笑道:“说的极是,等到了那时候,我却是要看看她怎么自处。如今老太太也不管事,一家大权全在姨手里,以姨那样痛恨她,到时候不必咱们做什么,她亦不会有什么好的。”
听到母女二人的算计,雪鹰冷冷一笑,飘然而下,掌风吹开了窗,化作一道黑虹闪入,一道冷光耀眼,薛姨母女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到丝丝的青丝飘落在地上。
宝钗最是引以为傲的满头乌云,竟然给那道寒光削得班驳不堪,只余下一些零碎的头发在脑袋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竟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样子,“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雪鹰站在屋顶上冷冷的,淡淡的,仿佛和那夜色真个是融为一体。
凡是有害姑娘心思的人,她就一个不饶。不是想去选秀吗?偏就叫你们不如意,旗人爱惜头发,重视头发,极大多数的女子对头发爱若性命,认为剪去了头发,就等于送去了半条性命,如今薛宝钗半长不短的几根青丝在头上,看她还怎么出去见人,怎么参加选秀!
飘然离开梨香院的屋顶,落到了王夫人的屋顶。
见王夫人已经睡下了,便随手一挥,一枚银针钉着一张白纸从窗户掷进屋内,钉在了王夫人供奉的菩萨神龛上。
“心怀不轨,落发严惩,多行不义,必定自毙。”
血淋淋的十六个大字在那里,风吹窗动纸摇,越发阴森吓人。
次日一大早,黛玉正在梳洗,就见到了贾环气喘吁吁地跑来,叫道:“林姐姐,林姐姐!”
黛玉一面对镜理妆,一面笑道:“什么事情叫你大惊小怪的样子?”
贾环左看右看了,然后道:“昨儿个姨太太那里和太太屋里闹鬼了。”
黛玉诧异地道:“闹鬼?好端端的闹什么鬼?”
贾环坐下来吃着紫鹃摆上来的点心,然后才道:“不知道怎么着,姨娘说,今儿一早里就见到太太供奉的那菩萨神龛上钉着一张白纸,写着什么‘心怀不轨,落发严惩,多行不义,必定自毙’十六个字,接着就是姨太太和宝姑娘披着斗篷,带着雪帽来了,那宝姑娘竟在昨儿个里给鬼剃了头发。”
黛玉听了十分惊异,但是鬼神之说她素来不信,便知道必定是有什么高手惩戒了她们,便问道:“可有别人知道?”
贾环摇头,道:“没有别人知道,我还是姨娘告诉我的呢,想来是那老天也看不过眼她们欺负姐姐,所以派天神来惩戒她们来了。”
黛玉听了就道:“好兄弟,乖乖儿地读书上进,这些个有的没的事情,也别多嘴告诉了别人。”
贾环听了笑道:“我知道呢,姨娘也不叫我告诉别人,连三姐姐都不知道。”
黛玉点了点头,贾环看了看黛玉墙上自鸣钟,赶紧又跳了起来,道:“今儿我还要上学呢,先走了!”
也不等黛玉答应一声,他急匆匆来又忙忽忽去了。
黛玉见了有些失笑,摇摇头,继续梳妆。
因自己出身高贵,未免眼光是高一些,加上贾环母子原又名声不好,她原本确是不大喜欢贾环和赵姨娘母子的。
但是这几年住下来之后,却也发现这里多少都是外好内坏外坏内好的,加上又见这贾环虽然顽劣不堪,性子倒也聪明灵巧,赵姨娘亦不算得鄙贱卑微,再者又有探春之情,狐悲之意,这几年却也帮衬了不少他们,因此和贾环倒也是难得和睦的,时常贾环若没了笔墨纸砚,她总是送他一些。
宝钗削发之事,虽然贾环不说,但是王夫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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