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何能叫王夫人算计了自己去?冷哼了一声,心中已有计较,又低声吩咐了菊香和荷香几句。
换上了简单的衣裳,拿出那许久未用的脂粉均匀地压在面上,看着镜子中风姿无限的模样,年贵妃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是年贵妃啊,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如何会将他输给了她?
年贵妃步出了宫殿,留下那名和自己相似的宫女荷香卧于锦帐之中。
虽然宫中严禁私相传递,但是她亦知哥哥如今所为,已骄横到了架空了的地步,因此,她不能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她之所以一直不和哥哥嫂子过于亲近,就是因为她必须保住自己的地位,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怎么能多管别人的事情?
即使那是自己的亲哥哥亦是如此。
初春,花既香,柳亦绿,草木葱郁,泉溪越清,丝丝的冷意,却仍旧充斥鼻间胸臆之中。
年贵妃披裹着斗篷,微微冷风扬起,吹起青丝缕缕,惟独那眼中的恨意,越发深了。
如今即使是自己不在宫中数月,亦不会有人发觉,只因自己那宫女荷香极似自己,若非亲近之人,亦不能察觉。
新婚的雍正和黛玉,时时腻在一起,抚琴吹箫,吟诗作画,偷来的时光,总是在指尖流逝。
窝在雍正怀里的黛玉,笑道:“睡了一日了,如今天色也晚了,快起来罢,正经吃了一点子东西。”
雍正正要说话,突听一阵细细的风声吹过窗子,便对黛玉道:“也不想别的什么吃,只是想着吃你做的那千层雪花糕了。”
黛玉笑着起身,道:“听听你这个,也没什么别的刁胃口,偏想了雪花糕吃!你且等着,我去做。”
雍正坐起身,笑着替她理理头发,却悄悄从枕下拿了那枝德国手枪塞在她外裳的袋中,轻笑道:“叫雪雁雪鹰陪着你身边去做,别一个儿弄得一身面粉回来。”
黛玉嘟着小菱唇道:“好歹苏嬷嬷做的才好吃呢,偏你就叫这两个陪着我做!我可没弄过一身面粉的!”
说着便略整饰了一下妆容,兴高采烈地去厨房做东西,自然也听话地叫着雪鹰和雪雁陪着。
雍正仅穿着中衣,缓缓步下了床,冷冷地对着窗户道:“出来罢,想来你也在外头站了许久了!”
披裹着斗篷的年贵妃从窗户跃进,一身素色劲装打扮,更显得腰肢纤秀,身材苗条,却没有了素日里的温文尔雅,亦没有了往日里的毕恭毕敬,面上只有一阵冷笑,道:“臣妾可是来了好一会了,皇上却只顾着温香软玉在怀,只顾着那个狐媚子,眼里竟没有臣妾丝毫的影子。”
“一个曾与朕同床共枕多时的女子,竟有一身武功,想来也是朕未曾想到的。” 雍正面容冷冷的,听不出声音的喜怒。
年贵妃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声音尖锐,却也知道身份地隐藏住高扬的声音,叫外面亦听不到,她竟是手指着雍正。
“臣妾是如何会武功的?还不是皇上逼了出来的?素日里心思缜密的雍亲王爷,当今的皇上,如何知道臣妾会武功?臣妾会武功的事情,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臣妾自己,一个是臣妾新手杀了的师父,另一个,就是如今的皇上了!若不是这个狐媚子牢牢勾住了皇上的心魂,臣妾必定不会露出会武功的模样!这些,都是皇上你逼的!”
“所以你将那青丝竹毒给了乌雅胭罗,借由着乌雅胭罗的手给花袭人,然后辗转到了薛王氏手里,害了黛儿?”
“不错,我恨极了她,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凭什么得到你满肚子的娇养?凭什么得到你一心一意的爱怜?凭什么竟将你在我身上最后的一丝爱怜也剥夺殆尽?我也是个女子,一心一意爱恋你的女子,是明堂正道的年贵妃娘娘,可笑的是,自你登基之后,竟再没有宣召我侍寝。”
一口气将这几年来的怨气和怒气吐出,年贵妃却仍旧是恨恨地盯着床头小几上和雍正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千年菩提珠,知晓菩提珠来历的她又是一阵怨愤的冷笑。
雍正冷冷地道:“你不过就是朕联姻用的棋子,不过就是你家族给予厚望的棋子,一肚子的算计,当年的宴会菜汤之事,那年的青丝竹毒之事,如此的你,黑透了一颗心,狰狞了一副容,如何能和朕的黛儿相提并论?她是朕明堂正道的爱妻,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年贵妃目光紧紧一跳,却有些涣乱,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娇声道:“皇上,是臣妾不够标致么?是臣妾不够贤惠么?是臣妾不够温柔么?为什么你除了利用臣妾来拉拢哥哥之外就不肯多理臣妾一理?皇上,臣妾是皇上的贵妃,是唯一的贵妃,对不对?对不对?”
雍正冷冷地看着她,冰冷的目光直如刀子一般锋利,刹那间脸色阴鸷,浑身充斥着杀气。
“只要你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本分,朕即便是除了年羹尧,亦不会连累于你,可是你却是不知足,从在雍和宫里就深藏不露,处处算计,你说,朕怎么饶你?乌雅胭罗不过从犯,朕就叫她一辈子活死人似的呆在冰冷的冷宫中,你说,你如此一个罪魁祸首,朕该怎么处置?”
雍正的声音很轻,亦不想外头人听到,但是却足以叫暖暖的屋子里结上一层冰块。
“皇上!臣妾是爱你的呀,臣妾是爱你的呀!若不是爱你,臣妾焉能如此?臣妾是嫉妒她,臣妾是不想叫她抢走了属于臣妾的爱!”
年贵妃顿时泪流满面,乞求的声音透着丝丝的绝望。
雍正不客气地道:“除了黛儿,朕自始至终,从来没有爱过任何女人也包括你在内!”
一脸的冷漠和疏离,雍正打碎了年贵妃最后一个希冀。
“朕一生之中,只有三个重要的女人,一个是朕的额娘佟佳皇后,一个就是朕最尊重的结发妻子那拉皇后,黛儿更是朕的心朕的精魂朕的爱,而你,什么也不算!”
年贵妃顿时眼光涣散了起来,叫道:“皇上你是爱我的,是爱我的,是不是?对不对?你只爱我一个是不是?”
一面说,一面慢慢靠近了雍正,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越发叫人打从心底儿生怜。
雍正毕竟是练武之人,神情戒备,冷冷地看着年贵妃的几近狂乱的神色,亦不会忽略她掐丝珐琅假指甲中暗藏的三根银针。
年贵妃张开了手臂扑向雍正,三枚银针却也射了出去,嘴里狂笑道:“生不能一起,那就死在一起,到阴间做一对鬼夫妻!”
就在这时,黛玉因糕点尚在蒸笼中,所以便只拿着手枪把玩着,掀了帘子进来,眼见那三枚银光闪过,就知道必定是暗器,只怕雍正有什么好歹,慌忙之下抓住手枪就对着雍正身前的黑影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黛玉亦给手枪的后劲震得双手酸麻,后退了几步,子弹打出之后,手枪也落了地。
那年贵妃却给背后的手枪正中击中了心口,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身子却软软垂了下去。
雍正已躲开了三枚银针,原本欲击向年贵妃的手掌也放了下来,随即眼波一闪,急忙闪身抱住了黛玉回过身子,手也掩住了她的双眼,不叫她看着给她击中的年贵妃。
黛玉只吓得嘴唇发白,颤抖着手在雍正身上摸索,道:“四哥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给银针射中?”
雍正安抚着她的惊慌,轻声道:“黛儿放心,四哥没有事的,没有给射中。”
一听雍正无碍,黛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兀自有些惊魂不定,而新手打死了人的事情,更叫她不知所措。
听到枪声,外面早已都惊慌起来,忙都来看视,见到地上已经死去的年贵妃,林如海和贾敏更是惊诧不已,但是亦不能多管,只记得雍正和黛玉的安危。
雍正低声吩咐着林如海道:“朕得黛儿都无事,你们不用声张,其他的事情,朕自有主张。”
说着抱着黛玉出了里间,又知她必定害怕屋里有死人,便到了东厢自己曾经住过的客房里,怜惜地看着黛玉惊吓的面容,抱在怀里低声安慰,拉了披风裹着她仍旧在颤抖着的身子,轻道:“黛儿不怕呵,四哥无事的,黛儿也无事。”
“我,我打死了人!” 好多好多的鲜血,浸透了那黑色的衣裳。
恶心涌上,黛玉一阵干呕,吐得胆汁都呕了出来,却甩不掉眼前那晃动的黑影和鲜红。
雍正心疼地抱着她,哄着她,温暖的怀抱叫黛玉渐渐平静下来,但是仍旧时不时惊吓起来,雍正搂着她歇息,却一夜之间无数次给她的噩梦惊醒,必定要安慰好一会方能叫她安心入睡。
次日雍正亦未能上朝,刚起来梳洗了,又见黛玉惊醒,叫道:“四哥,四哥,我好怕!好怕!好多好多血!”
雍正忙又坐回了榻上,搂着她在怀中,道:“四哥在这里,黛儿不怕。”
淡淡的日光从窗中透了出来,越发显得黛玉面白如玉,眼睛肿肿的,眼底有着淡淡的倦色,一双小手紧紧拽着雍正的衣襟不肯松手,就生怕一放开了手,就又见到了那黑色和鲜红。
惊恐的眼,却看着雍正,小菱唇依旧微微颤抖着,“四哥是不是经常遇见这样的刺客?为什么还会到了这里来?”
如果她没有打出去那一枪,她是不是就失去他了?
那刺客,好凶好凶啊!
雍正手上一紧,亦叫她娇柔的身子紧紧贴在怀里,道:“不是经常的,只是偶尔罢了,便是遇见刺客,也都不是四哥的对手,因此无事的,这个不过就是三脚猫的刺客,所以伤不了四哥,想必只是知道四哥在这里而已。”
虽是谎言,却是不想叫她知道年贵妃的死,竟是如此。
想到这里,也不免惊心,林家虽说只几日将暗卫打发了出去,但是年贵妃能来去自如,又能知他在黛玉这里,那么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眼色不由得有些阴郁,想来,年羹尧也必定会所觉察。
如今之计,倒也不是解决年贵妃的事情,而是先将年羹尧远远调开,再者年贵妃的死,也要有个好的说法才是。
应该启用荷香了。
黛玉终究还是病了一场,午夜梦回,总是要雍正在身边安慰方罢,不然便是一夜无眠。
而那年贵妃的替身荷香,却亦是雍正之人,顶替了年贵妃装病,然后病中雍正册封年贵妃为年皇贵妃,病中各例以皇贵妃视之,不久殇逝,亦以皇贵妃之礼葬之。宫女菊香赐死,荷香赦。
却不知,荷香亦是雍正的下一步棋。
四月,罢免了年羹尧四川陕西总督之职,令其交出抚远大将军之印,调任杭州将军。
年羹尧的被贬谪,弘时却不知受了何人的调唆,痛嚷雍正杀父篡位,弑母护位。
清除年羹尧势力的计策,已经付诸行动,亦连三阿哥弘时亦因骄纵跋扈而削去皇室宗籍,过继于无后的廉亲王允祀。
削去弘时皇室宗籍的当夜,雍正仍旧是来到了林家,刚毅的脸上却是淡淡的悲哀,抱着黛玉良久不说话。
本来就已经有不少有心人说他位来之不正,弑父篡位,如今,传得也更加喧嚣了,只说他刚愎自用,眼中不容忤逆,不允许亲子同政敌为伍,因此杀鸡儆猴,竟抛弃亲子,无为人父之尊。
黛玉轻轻抚着他的脸,道:“别太理会别人的话了,只要立身正,对得起天地,这就够了。”
“黛儿,有时候,我真是想,我究竟该如何才能叫弘时知道我心中其实很疼爱他?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有父子和好的时候了。我成年的儿子,就只有他一个,偏他又和允祀允禟年羹尧为伍,来质疑我的皇位来之不正,不知道,我们究竟是不是父子。”
搂着黛玉在臂弯中,望着帐顶的雍正,说话的时候,才转向了黛玉。
那时候黛玉的话啊,始终未能叫弘时解了心结,以至于如此。
“或许别人会说你连儿子都怀疑你,可是我却知道,你这样,还是为了他好。”
雍正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光芒,看着怀中的小粉脸,自是有些惊异在眼中流动。
黛玉伸手拉了拉被子,窝在他怀里,才道:“虽然三阿哥是你唯一的一个成年儿子,可是,那皇室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齐妃娘娘终究是汉八旗的女子,熹妃娘娘虽然当初在旧邸的时候身分卑微,却是唯一一个满八旗的女子,即使钮钴禄世家早已没落,但是血统,终究,还是你们所注重的,所以你早已立定了四阿哥。”
雍正点点头,道:“是啊,或许也就只有你能明白我了。立弘历,不但是皇阿玛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不仅仅因为钮钴禄氏是满八旗的女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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