叼走了巧儿的舌头了!”
吓得巧姐儿急忙捂住小嘴,道:“巧儿乖,巧儿乖,听姑姑的话,巧儿不说!”
偏生那对小雪貂忽然窜了上来,吓得巧姐儿哇哇大哭起来。
黛玉忙叫雪雁将雪貂抱出去,回头又连忙哄着巧姐儿,道:“巧儿最爱这雪貂儿玩耍的,怎么现在又哭起来了?这个可不是猫,不能叼走巧儿的舌头。”
巧姐儿听了,圆溜溜的眼睛四处找雪貂,花着一张小脸蛋,就挣扎着下炕去找雪貂。
紫鹃忍不住一笑,拿着手帕给巧姐儿擦干净了小脸,又叫人送了洗脸的东西来,好容易哄着巧姐儿洗了脸,才放她出去找雪貂。
黛玉见巧姐儿无事,方又低头来画花样子。
才描了几笔,就听雍正道:“才过了年,你又忙着一些什么?”
黛玉抬头见雍正进来,忙起身下了炕,替他脱了外面的大氅,见到大氅上有几点雪花,便问道:“下雪了?”
雍正双手笼在熏笼上,点了点头,道:“那雪虽然不大,却也有些冷风。”
黛玉将大氅搭在衣架子上,才要吩咐人倒了滚茶来,紫鹃已经沏了来。
黛玉端着递给雍正,层层的热气,氤氲了屋子,如雾一般遮住了她的眼。
雍正双手拢着她的手,一起握住了茶碗,好在茶虽滚热,但是茶碗却只是温热而已。
紫鹃等人也不多加打搅,便都退了出去。
两人坐到了炕上,雍正方拢着黛玉的手将茶碗放在了小炕桌上,忽然看到炕桌上的花样子,问道:“这是什么花样子?”
细看时,却是一幅粉樱花,枝干细瘦,花团锦簇,绿叶婆娑有致,是花,却透着典雅和精致,是画,却又透着栩栩如生。
黛玉笑道:“二姐姐要出嫁了,那些金银珠宝的贺礼我也不耐烦,所以就打算送她一幅樱花绣画。偏生如今是正月,闺阁中不动针线,我也只能先画了出来,出了正月再绣出来与她,也是一番子心意。”
见黛玉精心给迎春预备贺礼,雍正心中有些不高兴,道:“你身子素来是不大好,偏做这些劳累人的事情做什么?这东西又是费神,又是看得眼睛疼,再者你现这么低下去,可就成了低脖颈了,回头又嚷着脖颈酸疼。”
黛玉笑道:“不妨事的,我也是偷懒呢,所以可不是一幅画了,只是一对鸳鸯同心荷包。”
听到“鸳鸯同心荷包”几个字,雍正可就更不高兴了,道:“我也要呢,怎么不见你也做一对给你我自己?”
黛玉脸上一红,笑啐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二姐姐这荷包吃什么醋?”
见到黛玉透着娇羞的小模样,雍正刚硬的心刹那间如水一般柔软下来,冷峻的面容亦浮着淡淡地笑意,伸手欲将黛玉搂入怀里时,忽而闻到一阵风声,抬头看窗,却有一丝缝隙。
雍正轻轻拧了黛玉的娇腮,才伸手将窗户掩得密不透风,道:“你也不小心一些,在这窗户下画花样子,那窗外的风可正是对着头呢,如今还未开春,风是极冷的,今儿又下雪,吹得你仔细伤风。”
黛玉只当没听见,只又拿了一个极精巧的香荷包与雍正瞧,笑道:“你瞧这个好不好?我想着四嫂在宫里,原也什么都不缺的,只是不过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雍正听了,细看荷包时,却是白地的缎子,绣着晚香玉,点点淡淡的,不特别华丽,却是精致和典雅,玻璃窗外的雪花反光映射进来,更显得那晚香玉风姿楚楚。
荷包里装的也不是一般的沉香速香,却是一些风干了的晚香玉花瓣,那淡淡的幽香,更是宜人。
雍正知道黛玉的心意,放在她纤腰上的手不自禁一紧,轻叹道:“见到这个,她必定是极喜欢的。”
“四嫂就像是晚香玉,虽然只开在夜里,却是终究一阵淡淡也宜人,不是牡丹玫瑰芙蓉,却自有幽香缭绕。她随着你走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却不骄矜,惟有自持,是你的膀臂,也是你的贤内助。她不仅仅是你最尊重的人,也是我最敬佩的人,我们这样,终究对不起的,就是她。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我也不想离开你。”
雍正用力抱着她在怀里,低哑着嗓子道:“傻丫头,你又多想了不是?”
黛玉埋首在他怀中,亦有一些泪流在他怀里,“我没有多想的,只是,四嫂却是我想得最多的。四嫂是你结发的妻子,陪着你这么多年,岂能是我可比,你离了四嫂到了我的身边,我们的幸福,会是圆满吗?”
雍正轻抬起她的小脸,严肃地道:“对不起她的,只是我,而不是你,你这傻丫头,也别兜在心里。我是她的丈夫,这一切都是我的决定。”
黛玉眼中含泪,道:“可是却终究是因为我。”
“不许你再这么想,不然我可是生气了。你以为她是不知道的么?她也是明白的,所以她从不曾怨过,她很好,没有怨过我,亦没有恨过你,我为有这么一位贤惠的妻子而骄傲,却也终究不能再如以往一样对她。丫头,四哥的心里,就只能装着一个人,那就是你。一颗心,也终究不能分为两半。因此这一生,我也就只能辜负了她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岂能真的事事顾及圆满?”
黛玉抱着雍正的腰,嘴里喃喃的,不知道说的一些什么,但是雍正却是明白。
他知道,只要黛玉心中存着疙瘩,就不会顺顺畅畅地嫁给自己。
只因为她的善良和纯澈,不允许她自己的生活有着难以磨灭的遗憾。
看着手里的荷包,雍正眼神一敛,独坐在养心殿里,李德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雍正才道:“去皇后娘娘那里。”
“喳!”
那拉皇后只穿着家常的衣服,正坐在炕上抄写佛经,宫女急急忙忙进来道:“娘娘,万岁爷来了。”
那拉皇后听了,方款款起身,亦不见惊慌,迎了出去,甩帕子请安。
雍正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道:“大冷的天,起来吧。”
说着走进了坤宁宫,在下面大炕的东座坐下了,见那拉皇后接了自己的大氅,又命小宫女们预备各色茶果点心,便道:“不必忙活了,朕也不饿,你也坐下来吧。”
那拉皇后方告了罪,斜着身子坐在西边炕上。
雍正冷冷的也不说话,坤宁宫里越发显得寂静无波。
那拉皇后温厚一笑,道:“万岁爷日理万机的,这么大冷的天,万岁爷怎么想起来到臣妾这里来了?”
雍正看了那拉皇后一会,才道:“林丫头叫朕给你带了一个荷包过来,送了给你把玩罢了。”
那拉皇后听了,忙接过了雍正递给她的荷包,只见那荷包十分 精巧,一面是晚香玉刺绣,一面却是福寿图,云绵纹锁边,淡淡的晚香玉幽香顿时溢满胸臆之间。
“好鲜亮的东西!这黛儿就是心灵手巧,竟是百不及一的。”
然后看着雍正道:“爷儿什么时候闲了,也允臣妾出宫一遭儿罢。这里宫墙深深的,也难怪黛儿不肯来,臣妾倒是极想她的,她不来,臣妾就出去见见她也好。”
雍正深深地看了那拉皇后一眼,道:“你真要见她?”
那拉皇后温柔笑道:“自进宫以后,虽然时常也送一些东西给她,可终究是见不到面的。这么灵气的姑娘,臣妾怎么能不想呢?如今臣妾也听说了不少的事,见见她也好。”
雍正点了点头,道:“也罢,明儿里无事的,你就出去见见她罢。这丫头,也想你的。”
那拉皇后点了点头,雍正也不多说,只道:“这后边的事,朕也都交给你了,倒是苦了你了。”
听了这话,那拉皇后心中一热,随即却是笑道:“这原本该是臣妾做的,这些姐妹们也都安安静静,守着规矩的,凡事臣妾也都是按着规矩处理,倒也是未曾烦琐什么。”
雍正想了一会,道:“可有什么不为难的事情?你虽然不说,可是朕也知道,那些人,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那拉皇后听了这话便笑道:“这些姐妹也没什么不好的,凡事也都不敢出格,因此臣妾并没有为难的事情。只是贵妃妹妹,终究还是一个八阿哥在,又是满旗女子,不免不满一些无贵妃妹妹和她一样罢了。万岁爷闲了,也就安抚安抚年贵妃妹妹罢,虽说如今年家即将失势,但是终究,年贵妃妹妹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安抚一些,也少惹一些事。”
雍正冷哼了一声,道:“这个年氏,必定又是在你跟前闹腾着了是不是?你不说,朕也猜得几分。既然如此,元宵将至,那些节礼,你就按皇贵妃的例赏她罢。”
那拉皇后答应了,雍正方起身离开。
送雍正出去之后,那拉皇后回来便只看着手里的荷包,轻轻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嬷嬷道:“万岁爷难得来一次,娘娘怎么就光提着这些无用的事情?好歹留着万岁爷才是。”
那拉皇后看了这嬷嬷一眼,才道:“李嬷嬷跟了本宫,也有好些年了罢?”
李嬷嬷忙道:“自从弘晖阿哥出生,奴婢就跟着娘娘了。”
“是啊,你是弘晖的奶娘,跟了本宫很多年了!你也该知道如今,万岁爷日夜操劳的,还不是想给百姓一个稳定的江山?把这些事情看似虽然无用,可也是要万岁爷心里有底的,不然后宫里头就不安静了。”
“娘娘说的是,只是自从万岁爷登基,却是冷落了娘娘,奴婢也觉得不服。”
那拉皇后一笑,道:“傻嬷嬷,万岁你何尝是冷落了本宫了?本宫如今母仪天下,贵为国母,算得什么冷落?再说了,万岁爷对本宫也是和和气气的,从不对本宫说一句重话,又岂是后宫里那么些姐妹可比的?”
李嬷嬷眼眶微红,道:“这些身后身前的名儿有什么用的?娘娘就是贤惠,只说万岁爷好,可是谁能知道娘娘心里的苦?”
那拉皇后举着手里的荷包笑道:“谁说没人知道的?这个黛儿就是深知的。”
李嬷嬷看了一会,道:“确是极精巧,可是,娘娘,这位妹妹,娘娘就真容她那么着?”
那拉皇后坐了东边,叫李嬷嬷坐在跟前的脚踏上,拉着她的手,款款地道:“你也知道,万岁爷这么些年够苦的了,也没个知心人来解他心中的苦,好容易有了一个黛丫头,年纪虽小,却真真儿是知道万岁爷的心的,再者先皇康熙爷在世的时候也跟我说过一些,我只有乐见其成的,如何就不容了?”
李嬷嬷惊异地道:“康熙爷告诉过娘娘一些?”
“是啊,你也知道那丫头是个极纯澈的,不似咱们这样人家里的人,一个个恨不得你吃我我吃了你的。许就是她的这份儿天真和烂漫,才叫万岁爷动心的罢。咱们这后宫里头,别看着一个个温厚和顺的模样,可是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肮脏下流的事情做过呢!我虽然能帮着万岁爷处理这些锁事,可是终究是暖不了万岁爷的心。既然如此,也不多求什么,只求那黛儿,能和万岁爷长长久久扶持下去,我这一辈子的事情也就完了。”
李嬷嬷流泪道:“谁说娘娘是不懂得万岁爷的心的?也只有娘娘这般善良温厚的人,才能这么想着万岁爷罢了。”
那拉皇后眼中亦有些泪光,幽幽地看着门外,道:“我感念黛儿,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别看着她有时候冷冷的,可是她的好处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没看到的。弘晖去了那么些年,除了我和万岁爷,从来没有别的人想起过他,也只有这黛儿,每年的清明,都会做一套衣裳鞋袜去祭奠弘晖。”
一句话叫李嬷嬷顿时睁大了眼睛,道:“那年咱们去祭奠弘晖阿哥的时候,却已经有人祭拜过了,是林姑娘?”
“是啊,我析本也不知道的,后来悄悄打发人守着那里,才知道她原来每年都会去的,只是,咱们都不知道罢了。还记得以前我跟她说起过弘晖,那时候我告诉她,弘晖最爱戴精巧的荷包,里面要装着文房四宝,后来弘晖生日的时候,我也就看到了弘晖的墓前,有一个银丝荷包。”
李嬷嬷眼睛也红了起来,道:“倒不曾想,原来林姑娘竟是这样好的姑娘,怪道娘娘总是很赞叹她。”
拿着那荷包给李嬷嬷看时,那拉皇后道:“你说,黛儿怎么不知道我的心呢?她绣的这晚香玉啊,就是拿着晚香玉来比喻我啊。是感念,是敬佩,咱们都不知道,可是这活计却是知道。有这样灵气的姑娘陪伴着万岁爷,我也很欣慰。”
“既然娘娘如此想,何不回了万岁爷,接了姑娘进宫里,封个娘娘,也就能陪着万岁爷了。”
“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