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回屋里,看了看凤稍显苍白的面色,却不便打扰他运功。
白墨走到她身边,“我该谢谢你。”
她摇摇头,“这本来就是我们连累的,对于白府,不过是一场无妄之灾。”
白墨转头看向门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经此一劫,似乎看清了许多东西。只是习惯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心里,面上依然只是淡淡若无其事,问道:“二弟的毒可有法解?”
宁弦点点头,“毒之一事虽然极乐天更熟悉些,但凤并不精于此,而幽冥天的医堂方面是由迦楼罗王主持,只是他久病在身不便前来……对了,就是你见过的那位代理迦楼罗之位的女子的养父。所以凤已经仔细探查过白砚所中之毒,仔细描述过,再让霓裳传信回去,请迦楼罗王配药,并附上指点。虽然不及解药的效果,但是应该无碍。”话是如此说,却也明白这不过是下策。
照她来看,就该搬来援兵,直接攻破玄狼门的堂口,逼大护法和鬼面交出解药。
明明那才是她的作风,可是却莫名的在这件事情上有所踟蹰,对于那个大护法,对于鬼面……莫名的感到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应在他们身上发生。
如果可以,她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
现在能做的,只是等,等幽冥天派人过来。
………………………………
“等待拯救的小羊羔们,伟大的紧那罗大人驾到了——”
“砰——!!”
紧那罗刚刚翻进院墙,就被凳子砸了下去。凤的视线冷冷的扫过院墙下,从旁边又拖了一张凳子,坐下。
——受伤中毒的人,总是比较低沉易怒。
“我说这位凤大人,你过分了吧?”紧那罗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便走近便埋怨道,“我可是千里迢迢来给你们送解药加支援,不来夹道欢迎也就罢了,有你这态度的吗?”
宁弦从厨房里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卷起了袖子准备跟凤理论的紧那罗,微微黑线……他们不要把幽冥天和极乐天的内部矛盾带到这里来吧?
她上前几步插进两人中间,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上面的瓷盅塞进紧那罗手里,“辛苦了,喝汤。解药拿来。”
“断弦儿,你也跟我客气客气成吗?一来就要解药……我说这白府招待人还真特别,别处上茶这里上汤——这什么汤?”
“冬虫夏草蟾蜍汤。”
“……”紧那罗准备揭盖子的手就那么活生生的停住,担心一旦揭开会不会看到一只炖烂的蟾蜍……(您老想象力还真丰富)
“断弦儿……虽说我大老远赶来的确是辛苦……你也不用一来就给我喝这玩意儿吧?”
“喝不喝?不喝拿来!”鬼才给你炖的,一进门就有汤,你当时间那么刚好?
“别别,大补,干吗不喝?”
宁弦哧了他一声——当心补到你鼻血直流!
她正要转身对凤说帮他再去盛一碗,却见凤身形一闪不见了影子,紧那罗手里蓦地就空了。
“哎哎??”紧那罗抬头四处寻找他的汤,凤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将空掉的瓷盅塞回他手里,冷冷的一句话也不说扬长而去。
“断弦儿……”
“什么?”
“我的汤……”
宁弦回头,看一眼空掉的瓷盅,耸肩道:“这不是喝完了么,还想要?没有。”
“喂……”喝完也不是他喝完的啊,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第五十一章追女秘籍
紧那罗带来的药不能说没有效果,凤对于毒药的认知和分析既然准确,迦楼罗王虽不能亲来,所配的药也八九不离十。只是各家的毒药配置稍有不同,有些独特之处,外人毕竟不能全解。
白墨起初对于毒药并不了解,未觉有异,只当如生病一般,大夫虽不能亲自诊治拿捏轻重,但只要对症下药便没有大碍。然而紧那罗一番解释独门配置的毒药与寻常毒药有何不同,如果没有独门解药无法根除甚至一个不小心所用药物可能与毒药中某些成分相克云云,听得白墨一身冷汗,暗道他们真不愧魔教中人,既胆大又胡来,白砚这还没死呢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所幸白砚的命够大,一碗药灌下去,人也晃晃悠悠地醒来。木鸢得意着他们果然没有猜错,冲天楼的大公子虽然要用白砚和白墨引他们上钩,但并不打算真的害他们性命。那种阴险的人,怎么会与白家结下仇恨。
看着白砚睁开眼,白墨总算松了一口气,“二弟,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昏昏沉沉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可不可以说哪里都不舒服?
他费力地想要起身,却只能跌回去,紧那罗在一旁看着并不搭手,白墨去扶,却被推开,白砚固执地要自己做起来,起来一次便跌回去一次。紧那罗看了会儿,点点头,大约了然,“暂时也就这样了。”
“暂时!?暂时是多久?”白砚狠狠地盯着他,紧那罗耸耸肩,“我又不是大夫。”
白墨扶着白砚靠在床头坐好,这一次他没再拒绝,似乎想起了发生过什么,也想清了现状。
“二弟,你不必担心,木鸢公子说过只要能够拿到解药,你很快会恢复的。”
白砚也不应,软软地靠在床头闷闷哼唧了两声,说不定这样倒好,往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混吃等死,随他这个大哥去优秀去能干去担起一切。
紧那罗对白砚可没什么兴趣,见他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便勾肩搭背地把白墨扯道一旁,神秘兮兮地问:“我说白督堂,你跟断弦儿到底进展的怎么样了?”
白墨淡淡一笑,避重就轻地掩饰过神情间的一丝尴尬,“不必这样叫我,唤我白墨就好。”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称呼?哎哎,你不会是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断弦儿跟那个凤跑了吧?这个问题,是男人,就绝不能容忍!尤其是那个极乐天的凤!”
……敢情你这问题不在“跑”,而在一起跑的对象?
“我就跟你说,那个木鸢不是问题,可是凤绝对是个大问题!说什么幽冥天的人也不能被那个极乐天的屠夫勾搭去——白老弟,我支持你,追女人,绝对不能脸皮薄不能婆婆妈妈,不能不好意思,你放心,有我帮忙,绝对把断弦儿从那个屠夫的魔爪下夺回来!”
“……”白墨还一句话没说,这“好兄弟”就已经攀上,替他拿好主意了。“紧那罗王,这件事,我想……”
“哎——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他放开白墨,不知打哪儿抽出一把折扇,刷地打开,倜傥一笑,上面四个大字,正是——风流天下。
“我知道白老弟是正经人家的少爷,顾及的是身份脸面和规矩,这追女一事自然是不指望你有什么经验的,不过有我红颜知己无数的紧那罗在,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白墨勉强颔首笑了笑,只是,他却未明白拒绝。
找了理由从屋里出来,一番无妄之灾总算有惊无险,但是他也很清楚,事情并未结束。无法知道宁弦打算如何应对解药一事,那也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事情……只是,会想起宁弦来救他时的场景,想起她的敏锐果断,毫不犹豫,还有她和凤并肩的样子。始终保护着他的身影近在咫尺,也是咫尺天涯。有时候他会有种荒诞的感觉,这就好像说书人口中的一个冷僻乔段,江湖侠女富家公子,只是萍水相逢,然后理所当然的各奔东西,再无瓜葛。那时,她不是他的拜堂妻。
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紧那罗的提议,是他太强势,或是他也想要留下些什么——不是萍水相逢,不要各奔东西。
“你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嘛。”
熟悉的声音让他一顿,回过神,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一抹柳色——
“越姬?”
“嗯……我来看看你的。听说你出了事,好歹大家认识那么久……不过看来我来不来都一样。”
白墨稍稍移开视线,似是而非地浅笑,对她,无论有话无话,或许都已不知如何开口。自己熟悉而爱着的女子,突然有一日,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自己的感情,不过是一场荒诞的骗局。
他稳下呼吸,转回视线时,从那张淡如山水的笑脸上,看不出丝毫尽数被压在心底的情绪——那些东西,于他于她都已无用,便该抛弃。
该抛弃,只是不能,做不到,便压在心底,连自己也不去多看一眼。久了,大概自己也会忘记,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女子。只是,不知还要多久。
清淡面容上,他的笑容依然那么淡然,恰当地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越姬,你对将来,已经有打算了么?”
越姬似乎毫不意外白墨对她这淡然有礼,丝毫也没有被抛弃之人的态度,她太了解这男人,就算心伤成一片片,他也会补起来,继续若无其事,分寸不失的当他的白大少爷。若非这般了解他,她也无法在两年里骗得他如此专注的感情。
只是,本来以为再加把劲,早晚能打破他的条条框框,让他把自己迎进门……却随着越来越了解他,便越来越明白这件事只是做梦。她是进不了白家大门的,就算进了,也注定只是个妾。上下尊卑,在这个男人心里条理分明,或许这般正经的人不会三妻四妾,但就算三妻四妾,也是合乎礼法。
倘若他娶的只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那还没什么,根本不会是她的对手,但是见到宁弦之后她却觉得,白大少爷这里,已经不是最好的安身之所。
“还好吧,木鸢公子答应了带我走,我想这一次,应该可以不用再笑脸迎人装巧扮乖的生活,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这样就好……”他点点头,“白某还有事,先失陪……”他正要离开,紧那罗已经像闻见腥的猫,从屋里跟出来,颇感兴趣地打量了越姬几眼,“这位姑娘是……?”
越姬嫣然一笑道:“小女子越姬。”
那笑容让白墨一怔,恍惚间宛若初见,匆忙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身先走一步,不再去看任何有关越姬的事。
“公子也是魔教中人么?”
“姑娘说是,那便是了。不知越姬姑娘可有兴趣,让在下带你飞天共赏美景……”
………………
…………
身后的声音渐渐远了,他缓缓闭上眼睛,毫不知觉自己的手,已近紧紧握拳许久。
………………………………
宁弦在院子另一端的屋里透过窗户远远地看着,夸张地摇头叹息——何苦呦……光看着,都觉得活得好累。
“哎,你说,一个人要整天这么累的活着,得费多大力气啊……你说是不……”一回头,才想起自己旁边的人可不是跟她插科斗嘴惯了的木鸢,自己是来照看凤的,虽然她一直都怀疑他需不需要照看。
她尴尬地笑了笑,自觉地闭上嘴——反正问凤这种问题,他也不会理睬的吧。
凤早已经运完了功,闭目歇着,这时才张开眼,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若无其事——或者根本把发生过的事丢在了脑后的女人。
就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他一赶来白砚就出事,然后又去救白墨,事情紧急也就罢了,不至于到现在她都没有想到他是为什么赶来的吧?
一向被人誉为——冰冷傲慢目中无人,一般人根本连鸟都不鸟你,二般人惹着了直接挥刀砍你没商量的人肉屠刀凤大人——偏偏碰上了这个女人,总是有着想要捏死她却又无可奈何的郁卒。
他伸手捞住她的后脑捞回来,让她的目光对上自己,冷冰冰地不满道:“你面对我倒是很轻松,不觉得你忘记了许多事情?”
“呃?”难得凤大人居然肯开尊口问她话,可是……她本能地拼命向后挺着脖颈,无奈后脑勺上那只手跟铁钳一样,根本不容她后退。
——忘记……?呃,他不会是在说……记忆里的画面再次倒退,倒退……倒退到来这里之前——那一碗不地道的姜汤之前——最后是湖边,那个充满了小葱油馅儿饼味道的……呃,那个。
被这一堆事情打断,她真的忘记了……这个,也不怪她,真的是忙着救人,事情紧急嘛。
“看来你想起来了?”凤冷冷而傲慢地嗤了一声,放开手——总算不是个猪脑子。
“是……对不起……”
凤冰冷稍退,神情稍稍软了下来——也不必道歉吧?
他移开视线,似乎稍稍有些不知应对,他素来冷傲,也算是个行动派,要做就做,但是要让他说什么或者面对这样的气氛就有些不知如何应付……
“干嘛这么正经儿八百的道歉?”
“那个……”宁弦为难又歉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帮他送来,一直搁在一边儿没动的饭菜……
“是我忘了你讨厌葱花……可是挑食真的是不好的习惯,你也不用这么较真吧?”难怪他这半天都没吃。
“咔。”凤的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转回头,从牙缝里字字冰冷地挤出:“你给我出去!”
……喂,人家特地给你来送饭,你这什么态度啊?
宁弦不满地晃出房间,好女不跟半死的凤凰斗,万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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