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的左璇拼命把脑袋拱进床内侧的被子里,只留个屁股撅在外面。
他心中好笑,走过去拉了拉左璇的被子,“怎么还在这儿磨蹭着?不是已经派人来通知你快去见客的么?”
“不要!”左璇死死拽住被子,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那个鬼罗刹一定会来要了我的命~~我不出去!”
“阿璇!这是冲天楼的规矩,你一定要见——”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你放心吧,这里是左家的地盘,他杀不了你。难道在冲天楼里你还怕他动手?”
“真的?”
“真的。”
被子里的人这才挪啊挪,拱出来,一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年轻公子,娃娃脸儿,犹有着几分迷糊,几分孩子气。懒懒的,蔫蔫的,好像毒日头底下打奄的嫩茄子。
这样一个懒懒又迷糊的年轻公子,就是冲天楼的二少爷,也是巨斧门的新门主。
他慢腾腾地从床上磨蹭下来,“那好……我就去见见……就见见,我就回来。左慈你要陪着我!”
“好好。”左慈笑眯眯地拿过他的外衣,替他披上——一件粉红色,绣着深浅不一的樱花的长袍,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整个人都有着一种懒塌塌随时想要找地方靠一靠,睡过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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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2章巨斧门主
一阵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之后,等在庭院中的宁弦和凤终于见到了久候多时的冲天楼二少爷,巨斧门新门主左璇,在方才那个笑眯眯的管事模样的年轻人陪伴下走出来。
宁弦的眼睛,从见到屋里出来的身影的那一刻就没眨过——柔粉柔粉的衣裳,层层叠叠的樱花……那件衣服就那么松松垮垮地套在算得上有些瘦弱的身子上,看起来懒塌塌的,好像走个路都想随时找地方靠一下。
好粉、好粉!就连她新婚之后那身粉紫的衣裙都比不上这般柔柔嫩嫩的粉色!最恐怖的是,这个已经二十岁却娃娃脸的男人,穿着这样一身粉色竟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而看的人……呃……那个……的确……不难看……
可是……好寒……
宁弦愣愣地看着那一大团粉红慢腾腾地挪近,走到跟前,蓦地鞠躬赔了一个大礼,“左璇一时糊涂了,劳二位奔波,还请见谅。”
宁弦忍住掏掏耳朵再请他重复一遍的冲动,那个……好像,凤带人把巨斧门的人灭了个七七八八,非死即伤,就这么一句“一时糊涂”,就了结了?他以为这是在下棋还是过家家?
抬眼瞄向凤,从他的神情,显然他对于这个“门主”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看来凤早已经见识过这位门主了。只见凤把头转向一边,懒得看,也懒得应付。
……好吧,既然她是领过任务的,这个门主虽然让人错愕,却并不讨厌,就由她来处理了吧。反正,死的大都是巨斧门的人,门主都不介意了,她管那么多。
她嫣然一笑,便摆出了惯常的“讨债式”笑容。
“左门主,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这么诚恳,这个我们本来也不该太计较。只是……从幽冥天到巨斧门,又从巨斧门到冲天楼,路途遥远,这么一路奔波,费时费工……”
这左璇虽然看起来迷迷糊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人倒是倍儿上道,听了宁弦的话,便点点头,“每年的岁贡,除了凤大人那一份加五成,一定也照样给这位大人送去一份,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幽冥天的迦陵。”宁弦满意地回答——其实这样一来,巨斧门就不仅仅是凤一个人名下,等于同时挂在他们两人名下,这还是教里从来没有过的情况。看来今年的岁钱又能富裕不少。不过她很奇怪,巨斧门已经毁得七七八八,本打算诈一笔“出工费”,再教训教训这门主就算了,怎么听这意思,巨斧门还要继续下去?
“左门主重建巨斧门,还要花不少力气吧?”她拐弯抹角地问着,只见左璇顿时变得垂头丧气,奄头耷拉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呜呜呜,为什么他非要重建巨斧门啊?非要当这劳什子门主惹得一身骚……不明白他那个老娘,人都已经嫁到冲天楼来了,干吗还对巨斧门那么执着?逼他当门主又逼他造反,害他这个二少爷都不能轻轻松松的当。现在好了?巨斧门毁了大半,人家还找上门来了,他就算回头被老娘骂死,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话说巨斧门毁成那个样子,还不知道要花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能重建好,一定很麻烦很费事费时……干吗费这么大气力去重建那个破烂门派啊?
——迷糊、懒散、害怕麻烦,最喜欢的事情是睡觉,最讨厌的事情是辛苦,绝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就是冲天楼二少爷,巨斧门门主左璇。
碰上这种门主,宁弦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虽然凤并不在乎她一个人居功,不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不过多少有点看不惯她那副敛财的嘴脸——笑得如此妖娆邪气,满肚子小算盘——真不愧是裘家那两个老怪物的血脉。
虽然看不惯,他却难得的没有阻拦,也没有出口讽刺——宁弦那张妖娆妩媚的笑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几个大字。
——嘁,“能干的凤大人”,居然是个旱鸭子!果然是人无完人啊——宁弦暗自摇头。
看着宁弦始终若无其事的模样——不,不是若无其事,是根本忽略了水下发生的事——凤莫名地赶到微微的气愤。虽说魔教中人本来就没那么保守的观念,但是像木鸢那么“放荡”的却也没几个。就算是当时情况所迫……毕竟,她是亲了他吧?就这么当没发生过,亲完拍屁股走人?
看她如释重负,准备打道回府,凤难得好心不打算泼她冷水,只在她没有注意到时,对左璇道:“我知道左门主对幽冥天自不会有二心,只是令堂‘年势已高’,妇道人家是否该含饴弄孙,少对帮派事务指手画脚?”
“凤大人说得是……”这也正是他很想跟老娘说的话……只可惜他那个风韵犹存的娘坚决不许他娶媳妇生儿子,因为她不想从“娘”升为“祖母”。
“还有,”凤靠近一步冷冷道:“很遗憾这一次来没能见到你那个能干的‘师爷’。左门主,脱离幽冥天一事绝非你和老夫人二人就能够安排妥当,我知道还有第三个人——巨斧门的新师爷,也就是你的堂兄,冲天楼的大公子。也请他,稍稍安分一点。”凤冷冷说完,左璇感到已经一头冷汗——为什么他会知道堂兄的事?这个认实在很恐怖……呜,他就说他讨厌应付这个鬼罗刹。
——事情只能算是告一段落,并未了解吧?
凤想着,但并没有对宁弦说,只同她一起走出冲天楼。
——左璇从来都不是问题。自他知道左璇接任门主,就知道这一点。看起来在指使着左璇的,是他的母亲,但其实背后真正掌控着一切的,却是冲霄楼的大公子——传闻中,比黄鼠狼还要狡猾的男子。不摆平这位大公子,事情不会轻易平息。
他们走到外院,已经有小厮等在那里接应,恭敬道:“两位客人,你们的朋友已经等候许久了。”
宁弦看到门房处走出来的杜慈笙,露出笑脸,叫了一声“慈笙!”向他跑过去。
——他救了她两次,对她来说,即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已经足够把他当成朋友。
一离开冲天楼,凤便立刻去买了衣服换上,可惜了大好春光就这么被遮住。宁弦颇为惋惜地瞄了几眼,凤黑着一张脸当没发现。
春光没了,宁弦收回视线,给马套上马鞍,转头笑容明媚,问慈笙:“你准备去哪里?如果没什么事,就来幽冥天坐客吧。你救了我两次,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杜慈笙的眼中浮现出她曾经见过的那种茫然和矛盾,浅浅淡淡的,很快便被掩饰过去,淡淡露了一个笑容,“没什么,别放在心上。”
“好,那不为答谢,我只请你来做客,好吗?”
他点点头,“随你的意思吧。”
——她,似乎并不像他印象中的模样。完全不像。
对于杜慈笙和他们一起上路回幽冥天,凤并不赞同。虽然宁弦说他们相识,但他看得出来,这个“相识”只怕有限。但是宁弦一记眼刀劈过来——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呐,这么点小事还有意见!
凤越发觉得,被她救了一回,简直是奇耻大辱。
宁弦要怎么样都随她吧,反正出了问题,她自己会负责解决,怎么也不关他的事。
第二十二章重返幽冥
回程的路上,凤显然秉持着“用过就丢”的良好作风,对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宁弦,干脆远远丢在身后,策马飞驰。
回到幽冥天,他翻身下马,将马丢下就走,自然有人会来牵走。
木鸢正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他打招呼道:“哎?凤你回来……了……”话未说完,凤已经大步擦肩而过,视而不见。
——欸?这又是怎么了?
木鸢盯着他的背影正疑惑,便看到宁弦已经带着杜慈笙进了门。
——欸欸?这又是哪里弄来的小哥?难道宁弦终于开始出手找姘头了?
“断弦儿,凤这是怎么了?他不是也到巨斧门去了,和你在一起吧?”
宁弦朝凤大步离开的背影扫了一眼,“是啊,他怎么了么?不一直都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木鸢折扇一开,轻摇笑道:“他对别人如何另说,不过我风流倜傥魅力无边的木鸢大爷的面子,他总还是要给的。”
“噢?那就是木鸢大爷魅力大减喽?”宁弦才没功夫跟他贫下去,她还得赶紧安排了杜慈笙落脚,然后去总坛复命呢。
“我说断弦儿,这位是……?”木鸢虽然问着宁弦,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杜慈笙,只是打量几番,明明是他狩猎范围内的类型,自己的兴趣却似乎不是那么浓。不过若只当个野味儿打打……
蓦地脚上一痛,宁弦踩着他雪白的鞋子,还用力的碾啊碾,低声道:“警告你不要打他的主意哦!”
他抬头看看杜慈笙,对方稍稍低头示礼,他也只能硬撑着一张笑脸——脚是可以痛的,风度是不能丢的。
凑在宁弦耳边问道:“你姘头?”
“不许乱想!”宁弦回过头来,“慈笙,我们进去吧。”
杜慈笙对木鸢微微颔首,跟着宁弦离去。木鸢低头看着雪白的鞋子上留下的黑乎乎的脚印,暗道:不是姘头?难道宁弦想要休夫改嫁?
不过……他还是觉得凤和平是有些不一样,发生在幽冥天里的变化,他不弄清楚怎么成?看来,有必要去看看他们的复命了。
宁弦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给杜慈笙安排了房间,便赶到总坛,她去的时候显然凤已经复命完毕正准备离开。不过另她感到意外的是,她从龙珏处领的命,怎么教主会在这里?
抬眼看到站在教主身边的木鸢……这个家伙……果然是无热闹不凑。
见到她来,歪在软榻上的东方青冥笑问:“宁弦,听说,你养了姘头?”
“……”
——木鸢!乃不多事会死啊?
——不会死,但是会活得很不舒坦。
木鸢妖娆一笑——果然跟木鸢比较沟通良好,不会出现跟凤沟通不良的情况。
呵呵两声轻笑,教主幽然道:“不要在我面前公然眉来眼去吧?”
宁弦露出恶寒的神情——谁要跟他眉来眼去!抬眼正看到凤微微露出鄙视,她媚眼横扫——被人救的旱鸭子还鄙视别人?
凤的眉头微微一皱,转头不看就是。
东方青冥的视线扫过二人——的确,如木鸢所说的……有古怪。
凤这么冷傲的人,也一向看不惯这种公然的“打情骂俏”,谁的面子也不给——这次,居然肯忍?他没有直接点到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听说这一次巨斧门肯重新归附,只是要同时挂在你们两人名下?这个……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先例的。”
“没有先例就开啊,反正巨斧门愿意掏银子,我们何乐不为?”
东方青冥弹了弹衣摆,看似漫不经心,却直点要害,“开一个先例,就会有无数个——迟早会有人借此恶意敛财,那么附属的帮派,岂不是苦不堪言?”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宁弦知道教主说出的话,极少有人能反驳,字字句句都是要害。正在犹豫,却听凤道:“我让。巨斧门今后不必挂在我名下——这样事情就解决了,没什么事,属下先告退。”
宁弦瞄他一眼——算乃识相,看在银子的份上,附送个媚眼儿。
凤的眉头纠结,理也不理转身离开。
木鸢看得颇为惊奇,凑到宁弦身边,“怎么你连他也给‘做’了?”
宁弦眯着眼睛瞄他,再瞄他!“他那种冰冷傲慢目中无人的家伙我稀罕啊?”一抬眼,却看到连教主也颇为玩味地看着她,两人盯得她疑惑丛生。
“断弦儿……你几时这么本事了?敢当面给凤脸色,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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