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它染了点血迹。”斯奈特说道。
本喊了一声,一跃而起。但威廉更快,转眼间枪已经在他手上了。他的电枪正对着本的脸,他开枪了。电脉冲一下子将本打到后面的墙上。然后他重重地跌坐在地下,顺着墙根坐下去。他觉着晕头晕脑的,但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斯奈特的手撑在墙上,就站在他旁边。
“我希望你这下清楚了,我们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时都会做些什么。你妻子没有受伤,除了我们在搜查她时,有一点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但我对你说,格林先生,如果你不跟我们合作,你的妻子就会受伤了。”斯奈特改变了一下他站立的姿势,“注意,电子枪的作用会在一两分钟后消失,到那时候,我希望你能够做出一种合乎理性的决定。”
本声音含混地回答一声。即令他的混身是麻木的,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既愚蠢又虚弱。但这决不是因为上帝的力量而在人身上引起的那种虚弱——这不是《圣经》里面说到了那种。这只是人的虚弱。这是一种失败。他对斯奈特作的回答便是“不,我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如果只为自己,本觉得自己能够忍受他们可能对他的折磨,但为了妻子,他只能放弃一切。而一旦意识到这点,他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不仅是他的良知的失落,而且是整个心的失落,他真想为那些他就要出卖的人放声大哭。他回过头来,在墙根里看到了犹大的影子。“好吧。”
“这对你有好处,”斯奈特说道。“这才是聪明的决定。”
本感觉到威廉的手就在他的胁下扶着他,将他拖回椅子上坐下。
“顺便说一句,”斯奈特从桌子对面对他说道,“那血是我的,我昨天鼻子流了一点血。”
第19章
你想知道我对死亡的看法,嗯?我不知道,我一直忙于活下去,所以
没有时间来考虑死亡。我只是希望如果死亡来临,最好不要拖泥带水的,
快快地到来。我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无论做考验什么,我都希望快点完
成。我想对死亡也是这样,我希望它干脆一些……别像对我父母那样。我
希望它要到来就快一点,而且没有任何痛苦。
——彼得,摘自《塞缪尔·T·约翰逊的遗稿)
克莱尔站在他农舍的厨房里,眼前是摇摇晃晃的窗户,木头都已经朽了,墙纸也开始在剥落。这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它的弟弟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的弟弟在十岁时患白血病死去的地方。在这里他的母亲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直到去年她自杀身亡。他的父亲坚持要在这里住下去,直到最后复归于尘土,回到当初他们所从来的那个地方。克莱尔恨这地方。这是他们受贫困压迫的象征。无论如何他要从这山里逃走。他都顾不得父亲在他走后如何自己生存下去的担忧了。他管不了那多了,如果这个人一定要复归于尘土才能心安理得,那就随他去吧。克莱尔打开洗涤槽上的水龙头,里面的空气发出戏剧性的咝咝声,可就是没有水流出来。他又试了一下身边的电灯开关,看有没有电流通过。没有动静。他关上又打开,打开又关上,反正无济于事。他看一下墙上的钟,它停在2点56分上。大约在半小时前停的电。
他希望杰克通情达理地离开小镇,因为要不这样,他就要是个死人了。
他用手轻轻敲敲咖啡壶,所幸它还是温的。下午的这个时候,他需要一杯咖啡,那怕是温吞吞的也罢。整整一夜,他的嘴里都像塞上了体育馆里的臭袜子。因为酒精,他的头痛得要命,随着心跳每一下,都像有人用一个锤子在头上砸。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恶狠狠地往水槽里喷了一大口,好像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那口恶气。
他是一定得离开这家的。他一定得想出一个计划,一个方案,离开这大山。以前他一直没有认真想过的计划。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聪明的小伙子,但为了离开这里,他的脑子还是够用的,逃走的起码智力并不缺。以往的失败并不使他畏缩,过去两年当中,他有过不少的计划和失败。有的是因为缺少具体步骤,有的因为缺少勇气——那时候他还惦记着母亲;还有一些时候,他的失败是因为他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满脑子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一碰见残酷的实际便夭折了。在他看来,这是不公平的,每次他下决心干什么都不成功——他缺少的是心计。环境总跟他作对。他需要的是一个运气不坏的开端。
他缺钱,那正是他所需要的。没有钱他活不了两天。
他喝一大口手中的那杯咖啡,心想这温吞吞的咖啡毕竟没什么劲,放下了。也许他得回他的卧室去,再来一杯带劲的东西。那才是以酒解酒的方法。
他又吐一大口痰。然后看着窗处单调的景色——那灰蒙蒙的褐色的院于连着那同样灰蒙蒙的篱笆,再过去便是灰蒙蒙的褐色的土地,在冬日里的光秃秃的田地。他的父亲正站在篱笆边同一个陌生人说话,父亲的背弯着,真是老了。陌生人的穿戴很整齐,尽管衣服有点旧,也有一点脏——他从窗子里还能看得出这一点。这个穿戴整齐的家伙在那儿干什么呢?这是警察吗?难道为昨晚上的事,杰克竟然会糊涂到去报擎,
父亲作一个手势,好像是让陌生人等着,然后他回屋里去了。陌生人没有走开,但他警惕地环视一下四周。他那种鬼鬼祟祟的过于期待的样子,使杰克觉得很不舒服。他听到父亲的脚步声到了屋子的门外,上了两级台阶,然后齐腰高的那两扇门吱呀地响了,屋门开了,父亲走进屋,一股冷风随着灌了进来。
“什么事,老爸?”
他父亲向他投过来一道厌恶的目光。“你总算起床了。”他往食橱跟前走过去,开始拿一些收藏在盒子里的食品。
“那是什么人?”
“要求我们帮助的人,不关你的事。”
克莱尔看着父亲拿那些罐头或盒子里的食品。“你要把我们的食品给他吗?”
“就一点,不多。”
“老爸,我们自己也不多了。你干什么呢?你不知道电已经断了吗?”
父亲停下来,眼睛看着他,“我知道。你觉得意外?我可不觉得,自从昨天晚上你作了那番特技表演我就预感到了。你想杰克会怎么样做呢?你压根儿没有想过吧?”
“杰克?杰克是谁?”他做出一幅茫然而一无所知的样子。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什么人告诉他的?
“随它去吧,”他的父亲不愿意再说下去,便转过身去收拾食橱码东西。“我知道,等我们都到救济营生活时,你就称心满意了,用不了两天了。”
你去你的救济营吧,我才不会去那儿呢,克莱尔心想。“那你还为什么要把我们辛辛苦苦挣得的一点口粮送给不相干的人呢?”
“因为眼下他比我们更需要这点吃的。”
“他于吗不把那件大衣和靴子脱下来换吃的呢?”
“他不能这么做。”
“他是逃亡的人,嗯?”
“你忘了这件事吧。”
“也许这是一个——人们怎么称他们来着?——叛乱分子?也许我们可以报警?”
“怎么报?你已经想法把电话给掐了,”他的父亲挖苦他。
“即令如此——”
“忘记这件事吧,克莱尔。这些叛乱者——如果人们这么叫他们——只是一些像你母亲一样信仰的人。你还能在你的头脑深处留下来一点什么吗?我不想让他空手回去,我只是为了你的母亲。”他父亲说,抱着食品往门外走去。“你去劈柴吧。”
外面的两扇门撞击的声音,窗户也咔咔作响,克莱尔从破旧的窗帘后往外看着。远处的那陌生人显然很高兴看见食品,他一边同父亲讲话,一边甚至弯下腰去,像是在鞠躬,向父亲表示感谢。克莱尔也禁不住从心里高兴。他听收音机里已经说过了逃亡者的事,他们可出了一笔很大的赏金要捉拿这些人呢。如果一切顺利,再过半个月,我和鲍比就可以离开这大山沟了。这说起来,可还要感谢那边那个衣冠楚楚的家伙呢。
他痛快地吐了一口痰,从隔壁房间的衣钩上摘下衣服。老爸,劈柴的事可以等一等,他心想,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我可要先打猎去了。
第20章
“他们都在这附近,”威廉对斯奈特小声说道,“就藏在我们的鼻子底下。”
“你以为会看见什么呢?”斯奈特问他,一边把夜视望远镜放到眼睛跟前。他和威廉正在离总部不到两个街区的一条胡同里,两人站在一个砖彻的门洞里面。远处,在三个街区之外,可以听得见后半夜汽车经过的声音。一只很大的黑耗子顺着墙根溜出来,警惕地闻着什么,好像是看这两个人在这里是意味着什么特别的东西,然后不慌不忙地跑开去。“喂,”斯奈特问威廉,“你认为会有什么出现呢?”
威廉乜斜着眼睛瞟一眼外面的毛毛雨,它有时候随着冷风也刮进门洞里来。街灯的黄光有一种造成一种鬼幢幢的感觉,灯光在漆黑的汽车道上,车道一直通往他们正在监视着的五金厂的那扇大门。“我希望我们的摄像头能看得见他们。离我们的办公室才两个街区呢。”他说话的声音咝咝的,出气很粗,那声音好像是什么人在门洞里放汽哩。
“这是一帮蟑螂,”斯奈特说,“我早就讲过。我们监视器的摄像头遍布这城中,那怕郎蒙广场上一个扒手,也不会漏掉的。不过这些蟑螂——跑不掉的。所以他们才敢在离我们总部不到两个街区的地方活动,才会甚至敢到我们那座大楼里去活动,用我们的电话,偷吃我们的中饭——你知道,上星期才有人从冰箱里偷走了我的中饭……”
斯奈特和威廉的耳机里面一阵吹话筒的气流声。“有人来了,”这是威尔森,他在屋顶上监视。他们二人躲进阴影,尽量把背贴在冰冷的工厂的铁门上。虽然隔着外面的大衣,威廉还觉得那铆钉硌得背疼。
脚步声沿着小道走过来,脚跟着地哒哒地响。一下一下,就像节拍器那样准确——这是有意的。“这是一个警察,”威廉小声低语,那个条子刚好走进他们的视线。“让我们看看他是否注意到我们了,”斯奈特心怀恶意地说。
那身着黑色制服的警官,一步步地走过去,他没有看见门洞里的这两个人,甚至也没有注意到附近还有十来个布好的岗哨。“我要你们在他一走出这小巷便逮住他,”斯奈特的嘴凑在话筒上低声说,“弄清他的名字和警号。”
一个声音问:“有什么理由吗?”
“有,”斯奈特说,“我要弄清楚为什么他竟然看不见我们两人在这里。他算是什么警察,差不多一只部队都把他围住了,他竟没有注意到?”
威廉在一边嘀咕,“这才说明为什么那些蟑螂竟然在离我们两个街区的地方出没。”
但那警官并没有顺着小巷走到另一端出口。他在半道上折往旁边,走到五金厂汽车库的大门跟前。他往四周看了看,揿一下大门边入口处的一个按钮。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警官溜了进去,然后关上大门。
“也许我们现在得进去了,”威廉说。
斯奈特摇摇头。“不,等他们再开大门。他们会再开门的,如果格林先生的话准确的话。”
提到格林的名字,威廉便想到了审讯室里那个留着海豹须一样的八字胡的大个子。他坐在地板上毫不害羞地抽泣。很难说清楚这个格林先生为什么这样伤心——是因为想到要去感化中心呢,还是因为出卖了他的“道友”。但威廉认为这两种情况中,无论那一种他都是在浪费眼泪,何况他两小时以后便在关押他的小牢房内上吊自杀了。
斯奈特问“现在几点?”
“九点半,”威廉回答他。
“检查站就要换岗了,如果他们要走,现在就是时候了。”
斯奈特的话音刚落,就像咒语念过似的,工厂仓库的大门一点点地往上提了起来。“好吧,等45分时我们冲进去,”斯奈特对着话筒下命令,“听清楚了,我要抓活的。”
门完全打开以后,可以看得见里面有两辆封闭货车。车的引擎已经发动,威廉甚至能够看到其中一辆车的挡风玻璃后面坐着的那人。小巷里突然活了过来。警察们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一点没有声音,手中端着的枪指向同一方向。人影在惨淡的黄色光雾下跳舞。车库里面立马有了反应。有几个人一下子缩进货车去了。然后车门砰地一响,一下子洞开,人们跳了下来,一幅四散逃走的样子——这当中不仅有男人,还有儿童和妇女。这形势就像是一场没有规则的马拉松,人们爱怎么跑就怎么跑。
“他们能在这货车里塞多少人呢?”斯奈特自己问自己。
警察部队颇有效率,像牛仔赶牲口似的,很快就把这帮四散逃开的人重新赶到一起。一声枪响,一个男的重重地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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