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事情还不太好办,引起警觉就不好了,要和那边商量一下,对付顾重安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了。
这样想着,顾重庭便吩咐道:“此事,暂时就算了,让玮儿别放在心上,不可因一个丫鬟就影响了和尺璧院的关系。我以后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连氏点点头,就算心有不甘,也只得算了。幸好她知道自己相公不会随便说话,既然说了讨回公道,就一定会让大房不好过的。
她就再等一等好了。况且,大姑娘这么做,只会让下人寒心,这对二房更加有利,她就等着看尺璧院的下场!
此时在叠章院,傅氏和顾重安,也在说着顾琰责罚下人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样了。那大丫鬟受了十棍杖罚……我总觉得,阿璧醒来后,性子似乎变了。以往不管丫鬟说了什么,她都没放在心上的,更何况杖责,是从来没有过的。”
傅氏的声音甚是忧虑。她已经去过尺璧院了,知道了事情始末。虽然女儿娇憨一如以往,但傅氏总觉得有些不妥。用西堂的张妈妈杖责下人,这在傅氏心中不是小事,尤其是女儿做这事,有说不出的怪异。
母女连心,何况顾琰是她唯一的孩子,顾琰的变化,傅氏当然感觉到了。
顾重安安慰着她:“阿璧长大了,总会变的,你勿想多了。何况她是顾家嫡长女,以后是要作宗妇的,性子太绵,总不是好事。”
对于顾琰这个变化,顾重安是乐见其成的。他是想女儿性子和善,却不希望女儿像个包子一样任人拿捏。
如今责罚这事,他觉得刚刚好。说到底,他是男人心粗一些,不像傅氏想那么多。
傅氏对顾重安十分信重,听了这话,便知的确是这个道理,担忧就渐渐散去了,随即问起了另外一事。
“可有查清楚了吗?那日顾家出入的人,有没有异常的?”原来,傅氏将顾琰腿上的黑印,向顾重安说了,这几日,顾重安也在不动声色地查探当日的事情。
顾重安摇摇头说道:“暂时没发现什么。那日值守的侍卫,并没发现有陌生人经过。事后去查探,围墙上也没有攀爬的痕迹。会不会是阿璧看错了?”
“不会,阿璧腿上的伤现在还没散去,我看得很清楚,这是用内力击伤的。后院里面全是妇孺,阿璧性子单纯,怎会凭空说个黑衣人出来?”傅氏皱着眉头说道。
她这几日,也暗中将后院的丫鬟仆从过了一遍,并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就是阿璧玩耍从假山掉下来一样,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不,应该说,唯一的可疑,就是阿璧腿上的黑印。自见过了这黑印,想到暗中还有不知名的敌人,傅氏怎么能放心?
夫妇两人心中各想着事,都沉默了下来。
“不若……将此事告诉老太爷,让他老人家参详参详?”良久,傅氏才建议道。
顾重安听这话,脸色却有些为难。
010章 顾沾
顾重安想了想,还是出了叠章院,趁着时辰还不晚,往父亲顾沾的松龄院走去。
自从顾老夫人过世后,顾沾便将松龄院的婆子丫鬟都送去了庄子上,松龄院里就只有顾沾和几个老仆在,十分清静。
见到松龄院的冷清,顾重安的心情很复杂。他不明白父亲的想法,明明背负着繁茂子嗣的重压,却始终不肯纳妾室,只守着母亲过了一辈子。
如今母亲故去五年了,松龄院悼亡的氛围还是那么浓,可见父亲对母亲的情意,是这样深重。
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只不过顾重安思省得过了头,变成了自卑自责。从顾沾的身上,他清楚知道自己有多么差。
他没有父亲的果决精明,也没有父亲的官声人望,就连这夫妻情意,他也远远比不上父亲。
有个几乎完美的榜样在前,顾重安的心情怎能不复杂?他敬慕父亲,却知道自己成不了父亲那样的人,每次踏进松龄院,顾重安都有些难受。
顾沾看到顾重安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个心结,看样子儿子是不会轻易解开的了。
就算解不开,顾沾都要开解,便宽慰道:“你无须难受,为父说过很多次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与你母亲情况不一样,你和重庭都无须学我。你既觉得纳妾为顾家开枝散叶是对的,那就没有什么不好的。”
花开百种,人有不同,这个是各人心性,顾沾并不觉得儿子顾重安有什么不好,他性子忠厚,对兄弟后辈都照顾有加,这就是好的。
“是的,父亲,我知道了。我这次来,是有个事情想告诉父亲,请父亲参详参详……”顾重安敛敛神,不去想松龄院的事情,将顾琰腿上的黑印说了出来。
“阿璧腿上的黑印,是用内力击出来的。我已经查探过了,并没有发现异常。所以请父亲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了?”
顾沾神色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假山一事还有这内情。自忠孝堂审理过后,他还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谁会对一个小姑娘下手?目的又是什么?是冲着顾家来的?
顾沾在朝为官,又是手握实权的吏部尚书,倾轧争权这事当然少不了,也曾与别人有过争执,甚至还起了仇怨。不过大都是政见不合,是为公事,若论私仇,倒没有那么深。
他梳来理去,觉得结下仇怨到对家中小姑娘下手这种程度的,还真是找不出来。
“如今朝中大致平静,吏部的考课才刚刚结束,升等降职尘埃已定,为父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仇怨……”
顾沾这样说道,他和顾重安一样,想不出顾家有哪个仇人,还对后院的姑娘下手。
想不出,便暂时搁下了,说不定迟些会有新发现。
这是顾沾一贯的做事方式,他并不像顾重安那样心忧,只说道:“这事,毕竟是内宅中的事情,不排除阿璧惊慌过度臆想出来的,不用太过紧张。吩咐大媳妇以后小心谨慎,内宅不可松懈。至于你,还是继续查探,若有消息可告诉我。”
现在只能如此了,顾重安点点头,表示听从顾沾的吩咐,便没有话语了。如今的确查不出什么,再纠结也没有用。
顾沾没再想顾琰的事情,见到顾重安来了松龄院,便问起了他为官的情况:“说起来,你任职秘书郎快一个月了,情况可熟习了?”
今年初的考课结束之后,顾重安就升了一等,去了秘书省任秘书郎一职。这是个从六品的清闲职位,掌四部图籍,平日里多与书籍图画打交道,正正适合顾重安忠厚与世无争的性子。
“回父亲的话,大致已经熟悉了。秘书丞葛洪为人直爽,对我多有照顾,同僚之间相处得挺好。”顾重安回答道,说到秘书省的职务,他神色明显轻松了,显然适应得很好。
顾沾听了,便很高兴,连连点头道:“那便好,那便好。秘书监钟隶治下是宽厚仁义出名的,想来秘书省的氛围是如此。不过切勿大意,你专心整理图籍便是,不该知道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问!绝对不能参与到皇家之事中,现在太子未立,每走一步都要十分小心,知道吗?”
顾沾知道顾重安忠厚老实,是不会参与到这些事情中的,但还是叮嘱了一番,怕他作了别人的筏子,目的是为了拉拢自己这个吏部尚书。吏部掌握官员升降,不管是哪一个皇子想争势,都不会忽略自己这个位置。
崇德帝的元后早亡,继后无所出,如今宫中势力最重的,是育有三皇子和七皇子的淑妃娘娘。
崇德帝春秋鼎盛,尚未立太子,但是二皇子、三皇子等几个皇子渐渐长大了,势必会有一场太子之争。
崇德帝以铁血手段登上帝位,想必择储君也不会轻松,几位皇子必定有一番戮杀。
这几位皇子之中,二皇子和五皇子出身寒微,母族没有势力,希望不大;三皇子有淑妃和兄弟七皇子撑腰,有襄阳大将军罗炳光等姻亲支持,近两年又和成国公府走得很近,胜算最高。
但蝼蚁尚有溃堤之力,况且那个位置实在太吸引人了,二皇子皇子和五皇子怎么会不争?就算知道力量微弱,都要奋力一搏!只要太子一日未定,他们都不会甘休。
皇位从来就不是选得的,而是夺来的,争得的!
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拉拢、打压之事不断,都是为了权力两个字,几个皇子已经在暗中接触顾沾了,顾沾不得不谨慎,也不得不叮嘱顾重安小心谨慎。
“父亲,孩儿知道了。他们自拉拢他们的,我在秘书省当什么都不知道。”顾重安应声道,让父亲放心。
顾重安最清楚自己的斤两,参与到天家事情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以自己的性子和能力,没几下就被撕成肉丝了,平白给人下饭而已,他对这些一向敬而远之。
父子两个人又说了些朝堂上的情况,眼见夜深了,顾重安便打算告辞了,他正想站起来,顾沾便说了另外一事。
“你如今年岁不小了,大房的子嗣问题,该考虑了……若是大媳妇仍无所出,那就从旁支过继一个吧,这个事情,族老已经跟我说过几次了……”
顾沾的神色颇为无奈,这个事情他不想提醒儿子,但顾家除了嫡枝,还有一些辈分大年纪老的族老。大房的子嗣问题,是族老十分关心的事情。
如今大房只有顾道征这个男孩,却是有哑疾的,绝不能承继大房。旁支过继,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顾重安一愣,然后神色就有了点点悲意。嫡子,大房也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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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章 他死了
更新时间2015…1…18 20:31:05 字数:2388
在顾琰之前,傅氏还生有一个儿子,这是顾重安和傅氏的嫡长子,只不过,在两岁那年感染了风寒,早夭了。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现在都有十六岁了,可以相看姑娘了……顾重安漫无边际地想,眼眶有些湿润。
这十几年来,他时不时想起那个聪慧的嫡长子,不到周岁便会唤“爹爹”的嫡长子。
只是,到底福薄。
此后,傅氏生了顾琰,子嗣上就再没过消息了,金姨娘虽则生下了顾道征,可是这庶子生来就是哑的。
顾家嫡枝继承人,可以平庸,却不能有疾,这样算来,大房的确没有子嗣,难怪族老会着急。
顾重安想起早夭的嫡长子,此时还没有过继旁支的心思,便拒绝道:“父亲,此事不急,还是等等再说吧。”
等,等什么呢?顾重安其实不知道,但总觉得有莫名的希冀,一旦过继了,内心那一点点希冀都没有了。
顾霑不忍为难顾重安,心知此事是要提一提,倒不用立刻就要执行的,便点点头:“那就迟些再说吧。”
因提起了这事,顾重安的心沉了下来,很快就离开了松龄院。
叠章院和松龄院的情况,顾琰并不知道,自听琴一事后,尺璧院就无比安静了。陈妈妈已经回到尺璧院,对丫鬟们的管教更严厉了。其余丫鬟们小心谨慎,毕竟听琴是在尺璧院受罚的,她们都记得那种凄厉的痛呼,还有荆木棍上的铁皮。
顾琰自己,则专心养着伤。不管她想做什么事情,额头和大腿上的伤,都要尽快好起来才是。
顾琰大腿上的钗伤并不深,养了数天痕迹已经淡了,这伤除了水绿,没有别人知道。
听琴的事,已经过去了,似乎并没有影响顾琰和顾玮的姐妹情谊。事后顾玮还去尺璧院道了歉,听琴的身子也慢慢好起来了。
不过,听琴自此是恨上了尺璧院,还曾对心腹姐妹狠狠说道:“总有一日,我要尺璧院的人尝尝杖责是什么滋味!”
当这句话被辗转传到顾琰耳朵的时候,顾琰根本就不在乎,前一世听琴对尺璧院就没有好过,如今再恨,也没有什么损失。
况且,顾琰心里愁闷,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一个丫鬟。她的伤就快好了,可是应对二房的办法,她还想不出来。她如同笼中鸟一样,挣脱不出来。
这一日早上,轮到水绿当差。她一进尺璧院,顾琰就觉得不妥,水绿的脸色太差了,惨白惨白的,还哆嗦着嘴唇。
“发生什么事情了?”吩咐其他丫鬟都推出去之后,顾琰低声问道。
“姑娘……福叔死了,是昨晚溺死的,听说喝了酒,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水绿强忍着害怕,将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先前,水绿去查了忠孝堂的事情,得知那晚在忠孝堂当差的下人,是二房太太连氏的管事娘子引荐进来的,随后又发现忠孝堂烛台都换上新的,她将这个结果告诉了顾琰。
顾琰听了没有说什么,只吩咐水绿要密切注意福叔。这才没几天,福叔就溺亡了。水绿不笨,已经想到这里面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了。
水绿忍不住看向顾琰,心跳得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