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
孙绮罗听了冬棋的话,心里更加难过,她摇摇头说道:“顾师兄……如今我是未亡人。顾师兄家中有妻膝下有子,就算遇上,又能怎么样呢?”
“姑娘,不会的,顾师兄肯定记得你的。如果不是顾师兄家人逼迫,姑娘您就是顾家夫人了!”冬棋急急地说道。
她们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兆城,都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去找顾师兄,还能怎么样呢?
孙绮罗还是摇摇头。无法对冬棋说出自己矛盾的心思。
她不惜千里来京兆,到底……心中是有期待的。可是来了这里,见到了京兆的繁华,听到了三朝四书的威名。她积聚的那一点点勇气早就消失了。
她无法对冬棋说自己自惭形秽,无法说自己的黯然失望,所以只能掩饰地说道:“这个以后再说……那份浆洗的工作,你不能再做了。我可以卖字画,父亲说过我的字画有灵气,肯定有人买的!”
孙绮罗的父亲是江南有名的儒者,教导给女儿的自然只有诗书字画。
在闺阁的时候,孙绮罗以为这些是立身之基,可是境遇遭逢巨变之后。她才知道她所会的,竟然不能支撑她活着。
还要冬棋去浆洗,才能换取几个钱财。
“姑娘。我们已经没钱了。我们入住的时候,只付了五天的钱。今日是第五天了。”冬棋愣了一下,才说道。
没钱续交房租,就要被赶出客栈,就要露宿街头,渐渐变成流民乞丐……想到这些。孙绮罗哆嗦着嘴唇,脸上血色全数褪了去。
冬棋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主仆二人想到这以后的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们也不能怎么办!冬棋伤了手,浆洗工作自然做不了,至于孙绮罗的字画,在大儒遍地走的京兆,根本就卖不出去。
死乞白赖地在客栈多住了两天之后,孙绮罗主仆终于被客栈掌柜赶了出去。
“哼!如果不是看在你们是女人,早就打你们一顿了!白吃白住?这里可不是善堂!”客栈伙计将她们连人带物扔了出去,骂骂咧咧地说道。
如归只是普通客栈,这里住的人三教九流,客栈的伙计也异常野蛮凶狠。
孙绮罗默默和冬棋捡回散落在的衣裳物什,强忍住无地自容的难堪,眼眶再次通红。
随即,她就惊叫起来:“你干什么?这是我的东西!”
原来,就在她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客栈伙计眼尖见到了一个锦盒,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便要将它强抢过来。谁知孙绮罗死死护住这个锦盒,两个人便争夺起来。
“你的东西?你还欠着客栈的房钱饭钱呢!”伙计嗤笑一声,稍一用力,就将锦盒抢了过来。
“还给我!还给我!”柔弱不堪的孙绮罗此刻却像发了疯一样,尖叫着往那个伙计扑过去。
伙计一躲身,避开了孙绮罗,随后打开了这个锦盒。待他看清楚锦盒里面的东西,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破东西,还给你!本大爷还不要!”伙计瞪了孙绮罗一样,将锦盒狠狠往孙绮罗那里扔过去。
孙绮罗急忙想接住这锦盒,却被地上的衣裳绊住了,阻挡了脚步。
然后“啪”的一声,锦盒掉在地上,伴随着“哐当”的声响,似乎有什么碎了。
孙绮罗呆呆地打开锦盒,见到原本娇憨客的白瓷小猫,变成了一块块碎片。
孙绮罗觉得自己的心也碎了,她长久保持的一点期望,也碎了。她呆呆傻傻地跌坐在客栈门口,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面前站了个人。
“我可以帮你,帮你完成所愿。”她面前站着的人,这样说道。
孙绮罗愣愣地抬起头,见到了说话的人,原来是一个小姑娘。
这姑娘真好看呀,肤如脂白,白泽里还有着好看的红润,她身上穿着的海棠襦裙,竟然是缭绫料子!
这通身精致贵气,不知道哪户人家才能娇养出这样的姑娘?
“那我要做什么?”孙绮罗呆呆地问道,眼中迸发出一丝奇异的亮彩。这是沉到谷底,却拼命想爬出来,这是最本能的求生*。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被娇养着,就好了。”顾琰淡淡地说道,俯视着她。
☆、第073章 京兆府案
史言有曰:“京者何?大也;师者何?众也。”京师,即是如今大定的京兆,是以京兆地大人多,官衙府邸尤其多。
官衙再多,京兆百姓最熟悉的仍是京兆府,因为这才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
京兆府位于太平道附近的咸宁大街,是一幢灰黑色的方形建筑,乍一看,和京兆城其他官衙没什么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京兆府前面有一弯流水,这流水清可见底,暗喻京兆府不腐、清明之意。
这一日清晨,京兆府吏“吱呀”一声打开京兆府的大门后,一下子被府门外的情景迷住了,直愣愣舍不得移开目光。
跪在京兆府门前的,是几十个年轻的姑娘,她们分成几排跪着,脸上都有哀伤之意,更重要的是,她们个个都是绝色美人!
但凡美人,就算蹙眉皱颦都那么好看,这些姑娘们神情哀伤,看着更加惹人怜爱,只恨不得马上做些什么,换她们欢颜一笑。
府吏将目光移到最前面那个人身上。着迷沉醉的眼神倏地清明起来,就像一盆清水兜头兜脸淋下来,什么都清醒了。
带领着这些姑娘们跪着的。是一个九尺高的大男人,府吏看不见他相貌如何,只看到了一团翻滚的绿云。
府吏在京兆府当差这么久,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就没有见过穿得这么恶心的!这人层层叠叠绿衫罩在身上,而且全是鲜绿、亮绿这种艳得让人打颤的色泽,府吏觉得有些反胃。
待他看清楚这人的样子后。眉头便一突一突,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冲上去殴打他的冲动。
这人长得。太欠揍了,尤其嘴边那一抹老鼠须。
叶染跪在京兆府面前,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幸好他肤色黝黑。加上绿云映照,什么都看不出来。
叶染心想沈度是不是故意摆了他一道,不然怎么要求自己打扮成这样,转瞬又想到沈度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来捉弄自己,这样肯定是有作用的。
他拈了拈嘴边的老鼠须,这是醉红楼的姑娘贴上去的,说这样看起来十分猥琐,会更符合沈大人的要求。
叶染便照做了,并且按照在沈家商定的计划。带着醉红楼的姑娘一大早来到京兆府外。
来京兆府做什么?当然是告状!
叶染带着这些姑娘前来京兆府,就是为了向京兆府递交状书,告南风堂仗势凌人、掳掠杀人。为死者喊冤!
这一群美人儿的作用,当然是为了吸引咸宁大街上的行人,将这一件事传得京兆人尽皆知。
这不,京兆府门前已经聚居了很多百姓,这一生他们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美人儿,而且还是一次见到的!
府吏一听到这个人是状告南风堂。脸色立刻就变了,一下子便顾不得反胃、殴打这些了。飞速地跑回府衙后堂,将此事告诉了京兆府的官员。
当值官员,是录事参军事唐尧佐,正巧的是,京兆尹林世谦也在,这状案,便到了他手中。
林世谦端坐在堂上,脸容威肃地听着叶染的状告,很快就弄清楚了状告的始末,末了脸色便有所舒展。
他和堂下握着水火棍的衙役不同,他们觉得叶染猥琐欠揍,但他觉得叶染实乃大福星,叶染的状告,能给他带来官运亨通。
叶染,醉红楼的东家,他之所以状告南风堂,是为了醉红楼一个名叫莺歌的姑娘。
莺歌被南风堂堂主杨耀的手下看上了,于是将其掳了去,然后将其奸淫杀害。莺歌无亲无故,早卖身与醉红楼,叶染作为东家,便以苦主身份为其伸冤。
“求大人为草民作主!这样的奸恶之徒,若让其逍遥法外,肯定会有更多人受害呀!”叶染跪在堂上,不住地干嚎道。
唐尧佐等京兆官员忍不住皱了皱眉,在他们看来,看来,这案子实在太小太普通了!京兆府每年都不知道受理过多少这样的案子,这个叶染用得着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吗?
不过是死了一个妓女而已。
可是,唐尧佐没有想到,林世谦竟然当场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说道:“朗朗乾坤,竟有这等丧心病狂之徒,若此事查实,本官身为父母官,定会将此事昭白,还你们一个公道!”
唐尧佐愕然地看着林世谦,见他怒气不似作伪,便小声提醒道:“大人息怒,此事恐别有内情……”
他以为林世谦不清楚南风堂的势力,担心他下了错误的决定,南风堂是不能惹的!
唐尧佐在京兆府好几年了,对南风堂的势力再清楚不过。京兆府对南风堂的一切,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以往有人来状告南风堂,京兆府也会不了了之。
林大人刚就任京兆尹不久,不会是为了所谓的政绩,而另有打算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林世谦看了唐尧佐一眼,然后说道:“此事,本官自有决断!来人,去南风堂将涉事人等传来问话……”
听完了林世谦的一系列指令,唐尧佐眼都瞪大了,林大人竟真是一副秉公处理清正廉明的架势!
他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林世谦的思路,京兆府官员都知道,府外的那弯流水。是用来看的呀!
林世谦此令一下,京兆衙役便领命了,拿着令签便往南风堂而去。走的是京兆府查案的一般程序。
接下来事情的进展,看得唐尧佐一头雾水。他以为京兆府衙会有一场大风暴的,却不想是风和日丽,连阴云都没有一片。
接到令签之后,南风堂的人异常配合,完全没令衙役有半点为难。
他们顺从地来了京兆府,来了之后呢。也像良民入公堂那样,对堂上的京兆官员表示了足够的畏惧和敬意。甚至还友好地对状告之人叶染笑了笑,打打杀杀什么之类,那是根本不存在嘀!
直到林世谦让他们从实招来,他们这些人才变了脸色。凶狠之气一下子就爆了出来。
“大人,冤枉呀!草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莺歌,草民也没有奸淫杀人,南风堂更没有仗势凌人,一直都是规矩守法的……”南风堂一行为首的范运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他就是叶染状词中说的杨耀手下,奸杀了莺歌的那个人,长得倒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醉红楼有姑娘可以作证,正是你趁莺歌外出的时候,掳走了她!”叶染踏出一步。恶狠狠地盯着范运。
只可惜,他的造型有些滑稽。
“南风堂的兄弟可以为我作证,什么莺歌什么燕舞的。我可不认识!再说,我要找女人,用得着掳吗?”范运像看戏子一样看着叶染,这样反问道。
这样的争执,一直在京兆府衙内响起,平时空旷寂静的京兆府衙。此刻喧闹得好像集市一样。
京兆府衙外,醉红楼的姑娘们仍在静静站立。成为了这幢灰黑建筑外最吸引人的风景。越来越多的京兆百姓集在京兆府门口,就是为了争睹这些美人儿。
面对这种混乱的状况,林世谦露出了一副难以决断的表情,下令将所有涉案人员关押到京兆大牢,容后再审!
秦绩正在和杨耀商量着京兆府的事情,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林世谦这个老匹夫!刚刚上任就想拿南风堂开刀,老子要他好看!”杨耀狠戾地说道,往常的脾气爆发,忘记了此刻是在秦绩面前。
秦绩想着范运的事情,并不计较他的粗野。南风堂的人,多半像杨耀这样,秦绩已经适应了。
“你去查查叶世谦最近见了什么人,本世子会尽快将他们弄出来的!南风堂的人,你要狠管着,若有什么异动,立刻上报!”秦绩说道,语气甚是暴躁。
在叶染递了状词不久,秦绩就知道了这件事,最初他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妓女而已,贱籍之人,杀了就杀了,京兆府还能问罪不成?
可是林世谦不知道搭错了那根筋,竟然真的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将范运他们关押起来。得知此事的时候,秦绩感到无比错愕。
林世谦是京兆尹,不可能不知南风堂的势力,他突然发动,让秦绩有了一丝不想的感觉。想到林世谦是二皇子一系的人,秦绩这才开始重视此事。
杨耀应了声是,踌躇片刻才说道:“世子,属下看此事有些不妥,是不是应该让人去请国公爷尽早回来?”
成国公秦邑前两天出发去了通州,就出了京兆告状这件事,很明显有人算准了这个时间,趁着秦邑不在京兆的时候才行事。
“我已经让人快马赶去通知了。”这一点,秦绩早就料到了,在听到范运被关起来后,他立刻就让冯宇赶去通州。
“范运的性子我知道,他是不会说些什么的,底下的那些人就算想松口,也说不出什么,他们不知道南风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