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顾琰的吩咐,陈三娘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开尺璧院,按照顾琰的吩咐去查了。
陈三娘离开之后,顾琰吩咐水绿拿来了纸笔,然后拉拉杂杂地写些什么。她在想,七皇子会怎么对付太子呢局势会怎么发展呢她要不要加以阻止和推动
就在谣言铺满地的情况下,巡幸江南的崇德帝返回京兆了。
☆、523章 帝归
中元节前,崇德帝便回到京兆了。帝王从容自若,但随同的官员们,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风尘仆仆,个个脸色都不好,特别是户部和御史台的官员,简直是墨黑着脸。
崇德帝这一次巡幸江南,是为观风问俗、忧勤兆庶,也是为了观人好恶、用为鉴诫。在离开京兆之前,官员们都想到或会遇到一些不平不法事,正好显帝王恩威、德敷百姓。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江南银库这么大的事,就连事前有所察觉的御史大夫俞恒敬,都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江南银库是国朝两大库之一,是大定民生的基础,与国朝强盛密切相关的所在。现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让官员们无地自容!
承平有腐,这或许是不可避免的事,但像江南银库事这么严重、牵涉官员如此多的,在大定几十年来都极为罕见,更别说是在崇德年间了。
皇上在江南府的时候,只是重罪了江南府某些官员,江南府尹于道远、杭州刺史杨高已经被夺职下狱,连同江南银库主事廖九端等许多人,都被带回来了京兆,留待大理寺和御史台一一审查。
这还是其中很少一部分的官员,细究起来,整个江南府的官员都没有几个不沾身。如此重大的事情,还是皇上巡幸江南府的时候才揭露出来的,试问随同官员们怎么能不阴沉呢?
按照礼部的安排,皇上回到京兆的时间是中元节前。因为发生了江南银库事,巡幸队伍在江南府又逗留了数天,然后才启程回京兆。
这一路上,崇德帝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下令不停赶路,以在中元节前赶回京兆。
上意如此,随同的官员根本就不敢说什么歇息的话语,生怕触了霉头引得皇上震怒。他们只能紧紧跟随着皇上。紧赶慢赶的,竟然也在中元节前回到京兆了。
此时,距离秦邑与张龟龄被杀已过去十几天了,有关太子的传言不断不绝。不管是宫里还是朝中,人人都紧闭着嘴巴,不敢轻易说什么话。
于道远、杨高、廖九端等人已经被带回京兆了,在令御史台与大理寺共同审理之后,崇德帝便召来了邵连蘅与柳缙云。开始询问秦邑与张龟龄之事。
江南银库事最重大、最明显的两条线索,就是秦邑与张龟龄。这两个人关系着江南银库的两成干股,还关系着京兆更多的权贵。原本,崇德帝是要从他们身上挖出更多事情的。
不曾想,他们竟然被人杀死了,还找不到凶手!简直是荒谬!
在紫宸殿内,邵连蘅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大理寺和刑部正在查探,但……尚未有结果,恳请皇上恕罪。”
大理寺与刑部查探数日都无所获。邵连蘅都不敢说请请皇上宽限多日这样的话语。他多少有预感:再过多半个月或是一个月,都会无所获。
柳缙云所禀的内容,和邵连蘅差不多。禀告完之后,两个人都屏息着等待崇德帝示下。
崇德帝虽离开了京兆两个多月,但京兆这里有皇家暗卫密切监视着一切。不管是朝政大事还是坊间传言,都有他的耳目在盯着。在他回到京兆半日后,常康便将重要的情况一一整理并且汇报了。
秦邑和张龟龄的死、京兆有关太子的传言,崇德帝已经知道得清清楚楚了。召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前来,只是想知道官员们对此事的态度,并且作下一步安排而已。
在崇德帝看来。江南银库事和秦张两人之死,其实都是一回事:就是有人为了堵住江南银库事更多内幕,从而将这两人灭口了。
说到底,还是江南银库事。两成干股、京兆权贵。除了这些,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更多的内幕,就只能靠大理寺和御史台慢慢查了。不断地深挖下去,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如今,崇德帝就只能这么期待着。
沉吟片刻后,崇德帝下令道:“邵连蘅。你与俞恒敬配合,全力审查江南银库事。柳缙云调回户部,暂代户部尚书一职;至于刑部,则由侍郎暂代,与京兆尹陆清共同追查秦邑、张龟龄之死。”
柳缙云原是户部侍郎,对户部的情况最为熟悉,曾有接管皇库之功,又在点兵与无尽藏一事立有大功,才升任为刑部尚书。如今张龟龄出事了,由柳缙云接任户部尚书一职最合适了。
至于陆清么,他执掌刑部那么多年,京兆守卫原本就是守着秦邑与张龟龄的。崇德帝只能希望,有其参与,能尽早破了秦邑与张龟龄被杀的事。
在邵连蘅等人退出紫宸殿后,没多久郑时雍便进来了。——他才是崇德帝迫切想见到的官员。
在郑时雍请安完毕后,崇德帝便问道:“如何,诸皇子府有何动静?”
之前东宫九和香的事,崇德帝还一直记着。郑时雍所说的那个放长线钓鱼的理论,他也一直记得。他想知道在他离开京兆期间,诸皇子有没有异动,九和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现在,他还想知道江南银库事是否与这个人有关,还有秦邑与张龟龄之死,有着太多的谜团。郑时雍在京兆密切关注着诸皇子府,是否有所得?
崇德帝所问,是郑时雍这段日子的观察,也是其心中所思的问题。只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准确的结论。
于是,他回道:“五皇子与七皇子都在养伤,这段时日没有什么异动。反而是东宫,对秦邑与张龟龄之死,极为在意。东宫有不少内侍都私自出宫平息谣言。太子詹事彭贻芳动作颇多。”
郑时雍为人谨慎,“动作颇多”这几个字,已经表明了一种不赞成的态度。在他看来,太子詹事职责太重,彭贻芳专心辅助太子行政才是正道,做那么多小动作,太不应该了,也太……跌份了。
听了郑时雍的话语,崇德帝甚是意外。东宫?东宫动作太多?可是,这一次秦、张之死,矛头就是指向太子,这说不过去。
☆、524章 注意
是了,现在京兆针对太子的不好传言太多,难道他还会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这怎么都说不通。
但郑时雍说的这些,就是他所看到的事实。即使说不通,他还是平静地重复刚才的话语:“臣以为,彭贻芳颇多动作。”
彭贻芳是太子詹事,他在政事上的许多动作几乎就代表着太子,但也只是几乎而已。郑时雍此话的意思,强调的是彭贻芳本人,而不是其所代表的太子。
崇德帝明了这意思,脸色变了变:“爱卿的意思是说,彭贻芳并非对太子尽心?”
这话问出来,崇德帝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彭贻芳是太子詹事,若是太子失势,彭贻芳肯定受到很大的影响,他为何要这么做?
除非,他早就有后路,或是找到了另外的势力。比太子还重要的势力……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崇德帝声音都略沙哑了,不可置信地说道:“不可能,当初彭贻芳杀了那么降俘,不会是西盛的细作。”
崇德帝不敢相信,大定朝的三品官员、太子詹事,会是西盛派来的人,绝对不可能的。有杀俘这一笔血海深仇,西盛恨不得将彭贻芳剥皮煎骨,怎么可能会与彭贻芳有联系?
郑时雍也觉得不可能,但他想来想去,就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比太子还值得付出的势力,就只有皇上和西盛了。不是皇上,那么就只有西盛了。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已出现的事情,却又是这么一回事,太矛盾,太怪异了。
君臣一时无话。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重重迷雾。江南银库事、秦张两人之死、诸皇子、彭贻芳……
这些事背后似乎有无数丝线联系着,但他们理不清这些丝线。一国之事,所牵涉的实在太多了。不仅仅只是朝争而已,还有西盛与更多的东西。
最后,崇德帝说道:“朕会令暗卫去查彭贻芳。若是……”
他没有说出处置结果,但眼中的杀气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彭贻芳引起了这一对君臣的注意。那么事情就不可以轻易了了。
彭贻芳不晓得自己已经被郑时雍盯上了。事实上,他自己足够小心谨慎,只兢兢业业地做好一个太子詹事的职责,也没有多余的动作。——郑时雍所说的那些“颇多动作”,根本就不是他做的。而是有人将这些动作安在他头上!
做这些事情的,就是接到顾琰指令的陈通记。陈通记在傅铉的带领下,做些动作来引起郑时雍对彭贻芳的注意,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
在风嬷嬷和曲尧问这是何故之时,顾琰只是反问了一句:“当初,彭贻芳奉太子之令去见七皇子,正好七皇子就触桌重伤。你们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风嬷嬷和曲尧齐齐黑线:一点都不觉得巧!
彭贻芳是太子詹事,怎么会是七皇子的人呢?就算将来七皇子被册为太子,他所能得到的,和从太子身上得到的差不多。而且还多了很多风险,何必舍近就远呢?
所以,他们对此才会深深不解。
顾琰想了想,便说道:“在九和香之后,太子完全没必要让彭贻芳去七皇子府,但偏偏彭贻芳就去了。而且我听说,当初彭贻芳一直说太子与七殿下兄弟情深。现在看来,他不像是在为太子着想,反而是在为七殿下掩护。”
有些事情,是经不得细细推敲的。或许单独拆开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在知道七皇子并不如表面的那么纨绔之后,顾琰就觉得许多事情都要审慎了。郑时雍已经注意到彭贻芳,那么皇上就一定会主意到彭贻芳。
让黄家暗卫去盯着彭贻芳,能够掣制七皇子。这是一件好事。
彭贻芳若与七皇子有所联系,总是瞒不住的,皇家暗卫总能查到什么。
听了顾琰这些解释,风嬷嬷和曲尧才有些名了。既然姑娘已经有所安排,那么且等着便是。
不再理会彭贻芳一事,曲尧想起了另外一事。便说道:“姑娘,长隐公子说了,他在江南银库找不到流往青州的那一笔银子。看来,江南银库与青州官员那一条线,暂且找不到什么证据。”
那一笔从江南银库去到青州的钱,计之查了那么久,也只是从已死的银库官员中知道有这样一笔钱,要将它挖出来,真的很难。长隐公子查不出来,也是意料中事。
“这事,还得慢慢查。现在柳缙云暂任户部尚书,事情就好办多了,说不定能从户部查出些什么来。十万两银子从江南银库去到青州,总不能飞去的。”顾琰如此说道。
柳缙云与沈度在襄阳府有点兵情谊,又有当初皇库事的交情,其人又灵活变通,想必会落力去查这笔银子的下落。没有了张龟龄在户部遮掩,事情会越来越好的。
江南银库事终于事发,柳缙云也担任了户部尚书。如此,雾岭矿脉之事,就已经实现了前提,同样也会越来越好的。
想到雾岭矿脉,顾琰自然想到了沈度,思念便不可抑止地冒了出来。两个多月了,沈度带着盛烈离开京兆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两个月来,沈度陆陆续续传回信件,大多都是说情况良好,尚在控制当中。
顾琰即使再心急再忧虑,也只能默默等待,等待雾岭矿脉如计之所算的那样。
在京兆官员密切关注着江南银库事的后续时,一封加急密信从西疆雾岭送到了崇德帝的御案上。
这封加急密信,是鸿胪寺卿送来的。崇德帝看到这封密信后,惊得站了起来,同时立刻下令道:“传裴公辅、郑时雍、进宫!”
这封密信,密密麻麻写了两页纸,概括起来就只说了一件事:盛烈逃了,不知所踪!
盛烈逃了,不知所踪!
那么雾岭矿脉呢?雾岭矿脉如何了?
☆、525章 罪责
没有人知道崇德帝收到这密信后是何等惊惧,以致放下密信了手还在轻颤。
他轻颤,是因为害怕。
这简直不可思议。对于一个帝王、一个已经登基十一年的帝王来说,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东西能让他害怕的了。但此刻,他真的感到有一股惧意从心底生起。
他怕,怕盛烈逃回了西盛,怕西盛得到雾岭矿脉,怕西盛得到雾岭矿脉后会举兵犯大永,他怕自己的帝位最终会动摇……
他怕的东西太多了。
比起江南银库来,他更看重雾岭矿脉,就连三千虎贲士兵他都分了一半去雾岭;除了虎贲士兵外,他还调了一部分京畿卫随行;还有,他也给西疆卫的朱有济去了密信,令其密切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