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出去!”
吴妈跟林家兄妹还好,那两个小护士可是一看顾司谨变脸的样子,立马就消失了。林冉云皱皱眉头就要开口,被林晨云给及时制止拉了出去。
虽然是真的很不放心,吴妈最后也还是出去了。
等到病房里面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一室的空气,更加压迫的人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顾司谨表情不变地一步步逼近,看也不看散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就直接从上面踩了过去,留下了几个污浊的脚印。
待到站在了苏清浅的床边,弯下腰,与她几乎是脸对脸的时候,他才开口。
“清清,如果我说,这婚……我不想离了,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么?
现在才说来得及么?
说实话,她也想知道,还来得及么?
一抹水光自眼眸间闪过,极快地消失不见,苏清浅发誓自己有忍,可是嘴角的那抹冷讽,是真的忍不住!
“顾司谨,我想要我的孩子,我想保住我的孩子,还来得及么?你说还来得及么?”
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力气,没有经历过那种悲痛欲绝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就像是同样不了解,苏清浅到底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夺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直接戳进顾司谨的胸膛里面一样!
到了现在,那些所谓的情啊爱情之类的,实在是显得很飘渺,唯有那些刻骨的痛意在时时提醒着她,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仇人了!
那般深刻的仇恨,让顾司谨更加的黯然神伤。
顺着苏清浅的视线,顾司瑾则是直接把那把水果刀给拿过来放进了苏清浅的手中。
“清清,你现在是不是非常非常的恨我?是不是恨不得让我去死?这把刀子,你……需要么?”
“刀子?你想让我杀了你?哈哈哈哈……”
模样是笑的前仰后合没错,可是冰冷的瞳孔中,又哪里有半分笑意?
看到她那样,顾司瑾垂下了眼脸。
“清清,别这样……这样,很辛苦!”
说话的同时,也将手给伸了过去,只是还在半空中,就被苏清浅给挡了回来。
一扬手,她另一只手中,被顾司瑾塞进去的那只水果刀便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之后,寂寥地躺在了病房的角落里。
“辛苦?顾司瑾,你也知道,什么叫做辛苦?至于这把刀……谢谢,不需要!难道你没有听说,死是最好的解脱?只有活着了,才会品尝到痛苦的意味?”
只是让自己痛苦么?
那么很好,估计他这一生,都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痛苦了吧?
嘴角往最苦涩的角度弯了弯,顾司瑾不置可否,看了一眼自己被挡回来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
“清清,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是枉然,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都已经彻底的放下以前的那些恩怨。所以,请你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至于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最后的那几个字,说的有些艰难,在说出来之后,他就做好了被抽两巴掌的准备。
毕竟,在这个时候这样揭开苏清浅的伤疤,是异常的残忍,可是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面走出这个孩子为他们带来的阴影。
用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来化解长辈们以往的种种恩怨,不知道这个代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顾司瑾只知道,自己的话,是真的过分了。
所以,在看到苏清浅不可置信的眼神时,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孩子?顾司瑾,我突然很好奇,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不然怎么就能心安理得地说出孩子这两个字来?啊?”
“我已经明确地表示过了,你若是想要报仇,想要报复,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就非得对一个尚未成型的婴儿下手?”
“顾司瑾,你的心,何其狠!”
字字泣血,苏清浅以为,这十几天的时间,自己已经看的够开,想的够明白的了,可是现在才只跟顾司瑾说了几句话而已,她才觉着,还远远不够。
那些怨,那些绝望,又怎么能够单纯地用控诉就能够发泄的?
握住再一次被顾司瑾刺激的颤抖的手,她毫不犹豫地前倾身体起头,一口咬上了顾司瑾的胳膊,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合拢了双齿。
那架势,就像是不从顾司瑾身上咬下来一块肉,就决不罢休似的。
“唔……”
闷哼一声,苏清浅正要下意识地挣扎时,又极快地顿住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动弹过,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让她咬。
洁白的齿缝之间,开始有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有点到线,很快就沾染了顾司谨的大片衣袖。那一幕,即使看在苏清浅的眼中,也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偏偏作为当事人的顾司谨,除了一开始紧皱眉头的动作之外,别说是有任何隐忍的闷哼声了,就连表情,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就好像此刻被咬的这个人,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一样。
反而是苏清浅,当那些仇恨濒临了一个临界点,然后在咬上顾司瑾胳膊的那一刻,她的心里,突然就诡异地开始平静了下来,再然后,就只想着要彻底的忘却这一切,连提,都不想再提起。
等她意识到什么松开牙齿时,已经是满嘴的血腥,而顾司瑾胳膊底下的白床单上,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鲜红颜色。
至于额头上有不少的冷汗渗出来的顾司瑾则是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笑容来。
“清清,现在,你有没有舒服一些?”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若是以前,苏清浅知道,自己一定一定会心疼的要死了吧?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是,跟眼前这个男人,从来都不认识一样。
蚀骨的疲倦,莫名侵蚀而来,强打起精神,苏清浅起身下床。
“这一口,不是为了要让你心里好受,也不是为了要让你赎罪。这只是你为我孩子的一点儿补偿而已。
顾司谨,你记着!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都不会!!!不管我们之间是仇人,还是……陌生人!”
清清淡淡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顾司瑾,认识你,真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正背对着顾司瑾在开门,在房门刚刚被打开时,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软地往地上滑落下去。
“清清……”
猛扑过去,赶在女人倒地之前,顾司瑾终于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而那些落在地板上的点点殷虹,则是像极了以前苏清浅因为感冒在济仁医院输液,后来因为在无意间听到顾司瑾的名字而强行拔掉针头而落在地板上的血。
江南水乡,精致如画。
不论是其独有的喃喃细语,还是随时随地都能够敞开心胸潺潺水流,都是那样的让人流连忘返。
悠悠绿水间,有竹排缓缓划来,竹排上,并坐着两个人,皆是头戴着竹笠,一副享受模样。
身上穿的,也是镇上特有的土布衣裳,至少在外貌上看上去,还真是跟本地人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当然了,那也是在不开口说话的情况之下。
也不掌篙,就那么顺着水流随心所欲地飘。
美中不足的是,竹笠之下,不时有一段对话飘来,生生破坏了那种主人公般的美感,更是暴露了其身份……
“我说晨云,你还真是会选地方啊,这儿风景还真是不错。要是以后我老了,一定要来这里定居。”
“那是。这可是我两年前徒步旅行的时候发现的,你可是我第一个与之分享的人。”
这里是一处可以用偏僻二字来形容的小镇子,也正是因为这样,便没有被多少人发现,所以才能够继续保持原样的风貌,不然,定会被现代气息给熏陶的不成样子了吧?
苏清浅想,也没多说,感受着和熏的微风淡然一笑。然后就听到坐在身边的林晨云很小声地再次开口。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
她诧异回头。
“就是你刚才说的,要等老了之后来这里定居的事情。”
抹去脸上的不自然,林晨云的眼神中,开始有了淡淡的期待。
“正好,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是非常的中意这个地方,所以就买了一处房屋。要是你不嫌弃,我送给你,可好?”
灼灼目光之下,本来是很惬意地享受的感觉,突然就有些变味了。
苏清浅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也转移了话题。
“那只是我一时的感慨而已,谁就能有那么清闲的命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可别弄的我时间不够了,你别忘记了,你答应过我的。”
“嗯,放心,我记得。”
配合着苏清浅转移了话题,至于眼中的失落,则是掩饰的不露痕迹。
只是……
顿了顿,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合不合适的情况之下,林晨云开口了。
“清清,你真的就非走不可?那么我现在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叫非走不可?我那也算是认祖归宗好不好?”
虽然这个祖,貌似跟她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要问什么,你说。”
近在咫尺的脸,那么完美的笑容,一点儿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事实上,在那天同顾司瑾单独谈过,昏倒又醒过来之后,以前的那个苏清浅,就回来了。
回到了之前那个淡然从容的她。
这应该是好事儿,好到,都不敢让人相信。
因此,林晨云不止一次地想要探一下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他最怕的,就是怕苏清浅将所有的忧伤统统都憋在心里,那样的话,就真的或许一辈子都无法解开了。
“你恨顾司谨,是因为他对你的误会和不理解,还是因为孩子?”
他始终还是不相信,苏清浅就这样能够将所有的一切统统都放下,因为毕竟,那一段的刻骨铭心,他也算是见证者了。
还有就是,她就真的,对那么孩子那么的看重?
因为失去了他,都能够放弃顾司瑾?
在问出问题的那一瞬间,林晨云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庆幸,还是在担忧了。
闻言,苏清浅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呆滞,装瞬即逝。之后浮现的,依旧是那抹完美的笑容。
“这个问题有些深奥,我可以不回答么?”
笑容依旧,眼神清澈,可是林晨云却心底莫名一紧。
“清清你……”
“你是怕我再一次选择原谅么?”
不动声色地笑笑,苏清浅接过话题的同时,随手捡起一颗不知什么落在竹排上的小石子,远远地丢到了水里,看着那一***的水纹荡漾开去悠悠开口。
“人,不是应该只死一次心就要学乖了?”
“林晨云,如果我说,其实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没有想清楚,你会鄙视我么?”
“不会,自然是不会的!不过,若是有一天你想清楚了,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166。甜到有些发酸的感觉
本以为,也就这样了。
但是,在听到苏清浅后面的那句话之后,林晨云一直堵在嗓子眼上的那口气,突然就顺了。
如果她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已经放下了这样的话,或许还值得担心,也只有现在的这种犹豫,才说明,她是真的死心了的。
那就好,那是不是就说明,苏清浅跟自己之间……
一时间,林晨云心情大好。
苏清浅自然是不知道他的一系列心理活动的,只停留在他之前的那句话上,认真点头踝。
“好!你有没有觉着,我们的对话有些太沉闷了?不如换点儿开心的?”
人生如风景,或许,换一种选择,也是不错的。
只是,不是现在而已。
“好啊。”
林晨云点头应允,笑逐颜开,看着苏清浅难得地露出了其青涩的一面来。
“你知道吗?其实,关于这种古镇的话,我小时候也去过,不过不是这一个。那还是我妈妈带我去的,唯一的一次,在当时,那可是极为难得的。”
时至今日,在经历了如此种种之后,再提起苏母来,苏清浅的心里,居然就失去了之前那种敬畏的悸动。
也很难形容,那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真正难得的,是还能看见你的笑容。
林晨云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一句,脸上,是兴致安然的摸样。
“哦,那……那时候你多大?是谁带你来的?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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