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发生根本逆转,男人掌了权,女人踏踏实实嫁到男家,女人围着男人转,生下孩子姓男人家的姓,是男人家的财产,给男家传宗接代用,财富永远在男性一脉中传递,这就是父系社会了——时间已是四千年前的大禹时期了。妻子须对丈夫忠诚专一,过去的崇高地位已不复存在,而丈夫却无所谓只娶一妻,可以多娶(视经济条件而定)。这体现在地底下,就是女子在棺材里从一个变成两个,围着老公睡,而且老公是直着身子,媳妇们都侧弯着。
不过,母系氏族的传统力量,还在不断反攻,比如大舜就依旧是嫁到女方家里去的(尧家),而大禹和他老婆为了孩子的所有权则狠狠打了一场,具体细节到那时候再讲吧。
黄帝在山西南部盘桓了一段,又越过太行山,带着自己的人向东迁徙到河北省中部涿鹿一带。他对这片一望无际的原野十分满意,便在这里定居下来。
黄帝很牛,有很多特异功能,还长着一副龙颜,很快就成为当地一些部族的联合盟主。靠着自身的勤奋努力和部族朋友无私帮助,他把打猎的武器改良成能够打人,一有时间就演习干戈,实力迅速激增。黄帝还发明了足球,球里边装的鸡毛,据说是让军队操练用的。不过当时没有专门军队,只是些蛮汉罢了。
这时候,他听说,西部神农氏的后代共工氏,跟东方的蚩尤打起来了。
东夷人崇拜凤鸟,他们生息繁衍于山东省,有许多部族,以蚩尤为众部族联盟的首领。蚩尤有弟兄八十一人,可以理解成他这个部族联盟有八十一个加盟部族,他们役龙使豹,呼风唤雨,个个都很酷的。高兴的时候他们还唱歌:“断木、续竹、飞土、逐肉”,歌词大意是——
“嗜血森林醒来的早晨
任何侵略都成为可能
我用古老的咒语重温
吟唱灵魂序曲寻根
面对魔界的邪吻 不被污染的转身
我们半兽人的灵魂翻滚
我们半兽人的眼神单纯
并非贪婪着永恒,只对暴力忠诚”
对不起,翻译错了,这是周杰伦的歌(不过跟蚩尤也差不多,都听不太懂)。蚩尤唱的“断木、续竹”,意思不外乎是怎么砍竹子,竹子怎么做成东夷弓,然后把古代愤怒的子弹,射到进犯者的肚子里去。
这些“半兽人”啊,一边唱还一边吹哨子,这是最古老的乐器,就跟现在裁判员吹的哨子差不多,是陶制的。如果在这个哨子上面多加几个孔,就进化成了埙。当时已经有埙了,吹起来呜呜咽咽。还有人吹骨笛,有人吹陶制的牛角号,也有人摇着内有陶粒的陶球(相当于现代乐器中的响球,三个响球还可以上下抛接,嘎嘎鸣响)。蚩尤的哥们儿弹着用弓弦之琴,击打着原始的石磬,敲着空心木头,咚咚咚的,是鼓的爷爷。有人持着羽毛飘带,展翅欲飞的样子,跳起了鸟舞,屁股上还栓着牛尾巴。为了增加喧嚣热闹气氛,有人还拿石矛去扎肥猪,肥猪一嗓子一嗓子地嚎叫,听上去非常过瘾,是古代的男高音。
蚩尤站在人群中,听大伙狂欢胡闹。他长得雄伟猛悍,从名字判断就很野兽派,脑顶就是一个东夷人的小矮髻,髻上插着玉笄。额角多余的头发不像西北人那样编成细小的辫子,而是断发披散着,用一条皮质发带(练额)箍住——发带从前额缠过耳际,绕扎至脑后,这使他很像一个大侠。他额前的碎发截成弧线形,前垂齐眉,后披齐肩,左右只盖耳,长长的时候,就用石刀裁去。
蚩尤的耳挡是玉石的小片,有鱼、鸟、龟、猪好几个样子(而西部黄帝的则是几何形状)。双手腕、双脚腕套着石环、串珠,右臂玉环多达八九枚,右手拿着玉杖,威风凛凛不可侵犯。他的骨指上,指环镶嵌着绿松石。颈下挂着一串獾、狐、鹿、狸、虎的犬齿或门齿组成的链子(表示链子主人曾经战胜过这些牙齿的主人)。所有这些装饰品都是根据考古的发现。而且当时已经有较多玉佩,是权力人物的神性象征。玉佩上边往往还刻着细过毫发的神人鸟兽。黄帝的玉佩像龙,蚩尤的玉佩像凤。
这时候中国没有形成国家,所以各地人的发型随心适意,互有不同,但都有一发髻。往北去流行高髻,往南方则矮髻。有的人甚至挽两个发髻,髻一前一后摆是北方人习惯,西北人则额前一左一右摆。
个别懒蛋也是有的,他就不挽髻,但也不至于披散头发,而是像现代女孩那样,弄出一个马尾巴来,用玉环把马尾巴根儿束起来,叫做束发。但马尾巴根儿不在脑后,而是正头顶,高挑着,像日本浪人那样。马尾巴根上再插一个玉针,针尖朝前,马尾巴披散脑后,用骨梳略加约束,非常性感。有的女孩不挽髻也不做马尾巴,而是编一个粗粗的大辫子,盘于头顶,像阿Q那样。
而阿Q的故乡,南方吴越地区的人,这时候最懒不过,不弄发髻也不弄马尾巴。纯粹把头发断掉一截,直接披散着,如现代长发之妹妹。
中国文明从起源上看,应该分成东西两脉。西部神农氏是华夏族,在陕西的黄土高原上有仰韶文化,以渭水为母亲河,崇拜龙。东部山东省有东夷族的大汶口文化,也是在七千年前就开始了的,以济水为母亲河,崇拜凤。它们在各自本土上获得大发展之后,就带着自己地域风格的陶器和文明出发,从东西两极向中原地区(今河南省)挺进,并且五千年前的石器时代末期,它们在中原地区发生正面冲突,形成龙与凤的较量,就是黄帝与蚩尤之战。
导火索是从共工身上开始点燃的。当时的中原地区饱受黄河泛滥之苦。西部高原峡谷里的黄河,进入中原平野以后,就变的非常颓废,失去了前进的目标,在大平原上不知道下一站该去哪里。它忽上忽下,靠上的时候,就去了河北省,从天津入海,靠下的时候,又跑去了江苏入海。河南辉县,就是黄河上扬下拐的转折点,像手腕的关节,所以辉县这里就特别爱发大水,共工就住在这儿整水。
共工,是华夏族的水利专家,神农氏的后裔,他长着红头发,水蛇腰,被后代尊为水神。他整水的办法就是使劲堵,堕高山,取土石(从高山取石土),填堵低洼之处。这一招后来被大禹的爹学去了,没堵好,把自己给搞死了。那时候还没有国家整体意识,水利专家共工喜欢以邻为壑,即把洪水都泄到邻居门坎里去,类似向海外倾倒垃圾。当时都是小部族,没有大集体意识。
住共工隔壁的正是从山东移民过来的东夷人。共工把水堵得乱七八糟,突然堵不住了,大水一决口,滔滔振振,冲天荡漾,直奔东夷人的移民区扑过来了。东夷人吓得窜出家门,抱着老婆孩子上了树。
东夷族领袖蚩尤得到报告,一看自已的老乡们都退化到树顶上去了,大怒,恨坏了陕西来的这帮共工氏移民。兼以为了争夺中原肥美的土壤水源和人口,两家积累了大量宿怨。蚩尤决定教训一下共工,准确地说,干脆把共工势力彻底驱逐。蚩尤整顿部族勇士,拿起石斧弓箭,与共工一方展开交战。
共工发大水还行,打仗就缺乏勇敢了,被勇暴的蚩尤揍得头破血流,败退西走。蚩尤乘胜追击,尽占“九隅”之地。
共工不肯服气,带着男女老少撤到中原西侧某个地方,想找人拉援兵。作为神农氏的后裔,共工有很多高知名度的亲戚,其中最嫡系、最根红苗正的就是“榆罔”先生(念鱼网),是神农氏嫡系真传第七代玄孙,一说是第十七代玄孙,总之是华夏族的正宗掌门人。如今他也离开了老家的西部黄土高原,来到中原发展。
榆罔这个人,和很多古代出身高贵的人一样,很有艺术细胞。他最爱干的事就是端着竹筒、蚌壳、人头壳,每个里边盛着不用颜色研磨好的矿物颜料,加水调稀,一个壳里一色。端起来,拿着鸡毛笔,蘸取之,然后他就像现代画家那样在陶器上作起画来。榆罔画得绚烂多彩,最喜欢的是临摹古代彩陶:一只肥润丰满的鹳鸟,瞪着吃惊的眼睛,嘴叼着一尾大鱼,站在石斧旁边,面对面看着石斧,样子非常生动幽默,是古代陶画的珍品。榆罔就经常临摹它,画好了,在罐子上,就叫人放进陶窑里去烧。烧出来,一看又不好,就毁掉再画。
这一天,他正在高高兴兴地构思艺术,怒气冲冲的共工冲进来了:“大哥,大哥!我被人欺负了!你看看这。”
榆罔慌忙放下鸡毛笔,问:“久违啦,共工贤弟,谁欺负你啦。”
共工脑袋上都是紫包,眼珠血红,恨得鼓鼓的,说:“有一帮来路不明的妖精,打得我腰眼中箭。”说完,把做手术取出的箭头给榆罔看。
榆罔一看,是精美的三棱石箭头,就惊讶地问道:“他们的箭头都是石制的吗?”
“是啊。”共工说。
“哦,好可怕啊。我们部族的人,一般常用的都是兽骨箭头。兽骨做的箭头,用石头砸砸就出来了。而他们磨制了这么多石箭头,说明他们有人、有财又有闲啊。我们可舍不得把辛辛苦苦磨制出来的大把箭头,乱射出去,那得浪费多少人工和时间啊。”榆罔说着。
兽骨做的箭头,杀伤力小,形制一般像拇指(短粗),射上去创面小。而石箭头则是立体的三棱体或四棱体,创面大,放血多,箭头尾巴还长出了倒钩,射上去,再拔下来,带出好大一块瘦肉。
榆罔一再为武器不如人而担忧,共工则认为管不了这么多啦,不论敌人是用石箭头、骨箭头还是核箭头,我们都已经没有选择了。“我们若是完蛋了,灾祸接下来就轮到你们啦。你不能见死不救哇!” 共工说。
于是榆罔扔下画笔,硬着头皮,硬着头皮与山东来的蚩尤东夷部族,正面交锋。
山东人和陕西人打起来了。
其实二者都是外来户,是跑到中原谋生活,争地盘的。山东东夷和陕西华夏在中原的这场战斗,属于移民和移民之间打,类似北京地区城乡接合部,浙江村儿的民工跟新疆村儿的民工,为了某些什么利益,发生大规模团体械斗。
打起来的时候,蚩尤的部族人浑身都披着牯牛皮,揉制后的皮子比活牛的还结实,使得榆罔、共工的骨箭头都没有了用武之地。榆罔被打得吱哇乱叫,鼠蹿狼奔。刚猛彪悍的蚩尤,殴打起具有艺术家气质的榆罔来,如“面的”司机对付大学老师。画家榆罔与共工,接连战败,向西逃遁。蚩尤成为中原地区无人抗衡的强者。这就是《史记》上记载的“蚩尤最为暴,莫能伐”。
其实蚩尤不暴,他为了管理好山东来的移民,制作了五刑,也就是说,他拟定了中国最早的口头法律,对打砸抢份子分别给予割鼻子、砍臭脚、脸上刻东西等优厚的待遇。有了“法”,代表着文明的进步,但这在后代儒家学者眼中却成了蚩尤“暴”的罪证。蚩尤作五刑,是中国法律的雏形。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太可骄傲的,这时候的西方,两河流域和埃及,早就有了完备的成文法,用楔形文字和象形文字书写的,而我国还连文字都没有。
神农氏的嫡系后裔榆罔,陪着共工在中原挨打,地盘潦缩,实在没办法,就冒着引狼入室的危险,派人北上找黄帝来帮忙,因为黄帝毕竟也是他们的同宗,神农氏的一支。
黄帝与蚩尤互相闻名,未曾谋面,就像网友一样,互相充满了好奇。黄帝很想过去打上一架,认识一下蚩尤,就带着部族战士南下出发了。
黄帝离开他所定居的河北省涿鹿地区“桑干河”南岸(这条河现在有官厅水库,东去北京两百公里),向南往中原河南进发了。
西风晚凉,衰草瑟瑟。伴着黄帝一路行军,我们谈谈他的装备。虽然两河流域此时早已流行使用青铜武器,但据说我们的老祖先黄帝依旧还是“剥木为兵”——拿木棒子当兵器,纯天然,高环保。此外,据考古发现,石斧也是黄帝时代的主战武器。石斧巨大的重量保证了即使不够锋利,击中对手后一样能取其性命,但使用者需要有把子蛮力气,历史上使斧出名的多是些大老粗,如李逵、程咬金之流。斧头与斧柄的衔接牢固性至关重要,从前的石斧是把木棍顶上楔个缝,把斧头夹进去,外用绳子缚紧,打仗一兴奋,斧头没准被抡掉了。黄帝时代做了改革,斧头上钻了孔,可以把绳子穿孔过去再束缚于柄上,就稳当多了。
石斧后来进化成戈,未来商周最流行起来的青铜武器就是戈,善于劈啄。
黄帝也有远射武器,出土文物中有陶弹丸,是弹弓子发射用的,打鸟可以,打人打不死。黄帝用的是古代手榴弹,就是把木棒、竹竿上端劈为裂缝,夹以石块,甩臂投掷,可投五十余米,不算远。
想轰击得更远一点就用石球。人们挥舞绳子,把绳子末端皮套上的石球抛掷出去,成为流星石。如今的南美洲人打群架,还用这个呢。出土文物中常有这种石球,像体育课上的小铅球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