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一看,似乎是个人影。
而且是个在向上爬的人影,大约在脚下七八米的位置。
我先是一惊,但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单手绞住绳子固定身形,两脚跨到了旁边紧挨着的木塔上,接着便扒下腰间的手电筒,向着下方照过去。
这一照,顿时证实了我刚才所见。
在手电光的尽头,在木塔上,爬了一个人。
由于光线和距离的关系,我只能看到一个人形,还有他的衣服,不像是现代人的,我几乎立刻就可以肯定,下面应该是一具尸体。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说我运气该不会这么好,这别真是一座燃指妖塔吧?
下方那个人影一动不动,维持着向上爬的动作,如同在底下盯着我一般,让人觉得脚底心发满。但我这么多年的经历也不是白混的,心里虽然不安,倒也没有过多的害怕,于是插回手电筒继续往下。
很快,我就缩到了尸体的附近。
尸体就在我脚下,它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架在了木塔的中空位置,由于低气温的原因,这具尸体不仅没有腐烂,反而栩栩如生,只不过面容僵硬青紫,看起来有些可怕。
这是一具女尸,身上的衣服带有很明显的藏族特色,在青藏交界处,在很早得过去,几乎已经是被藏族同化了,因此这里出现藏族特色的服装到并不奇怪。
木塔本身是没有落脚处的,它完全只是由圆形木头架起来的,空有骨架,没有皮肤,再加上本身木头上被洞了一层坚冰,因此十分滑溜,按理说,这女尸应该不可能停留在木塔上面的,除非是因为尸身与木塔冻在了一起。
女尸面容虽然可怕,但比这更可怕的,我也见过不少,便耐着心观察女尸与木塔结合的部位,奇怪的是,女尸并没有被冻起来。
我觉得有些奇怪,看这女尸的造型,在这里起码也放了几百年,早该跟木塔冻为一体了,但现在却并不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女尸经常移动,所以才没有被冻住?
我脑海里刚一闪过这个念头,便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不禁骂了自己一顿:吴邪啊吴邪,你他妈的又不是第一次下斗,难道不知道在斗里最忌讳瞎想吗?
我强制将这个念头压下去,耳边却又冒起了热哈曼的话,他说……燃指妖塔上的人,都是活的。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座燃指妖塔,也不清楚这里为什么会冒出一具女尸,但极其相似的景象结合在一起,就由不得人不瞎想了。
于是,我觉得不去管这具女尸,准备继续往下,看一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我这次入山,不为倒斗,只是为了寻找闷油瓶留下的线索。
如果闷油瓶真的来过这里,那么就证明这下面,肯定有一些他所需要的信息,我或许可以根据这些信息,了解闷油瓶接下来要去哪里,甚至,或许可以了解到闷油瓶的过去,不是这四十年来的记忆,而是更久远的过去。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虽然有时候不像人,但他绝对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总该有父母、总该有家乡、总该有童年,这一切的一切,连闷油瓶自己都忘了,而这个地方,或许会留下一些线索。
闷油瓶说过,要找到终极,就要找回他失去的记忆。
我想到这一点,便准备继续往下,谁知我一转头,恰巧就和女尸的脸来了个对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女尸的眼珠子似乎动了一下。
这个感觉让我心里很不舒服,立刻加快了移动速度,但才下了两三米左右,我的绳子就到尽头了。
这次我们一共准备了两道绳索,第一道还悬挂在山崖上,是我们回去时需要用到的,第二根就是我手里这一条,略短,只有二十米,现下已经到底了,然后木塔还是没有到头。
我忍不住暗暗惊心,看来,这座木塔的高度,远在二十米以上。
在遥远的古代,这些木头是怎么被运进山里的?又是在怎么样艰苦的条件下,修建出这样一座高塔?
我不确定这个塔下面,是不是一个斗,但看到那具女尸后我便觉得,即使不是斗,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就在绳索的尽头,我看到了第二具尸体。
同样是一具女尸,一样是被放置在木塔间的空隙里,身上的衣服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渣,面容僵硬青紫,除了姿势以外,和上面那具女尸几乎没有区别。
我忍不住看了眼这具女尸和木塔交接的位置,果不其然,虽然女尸安安稳稳的停在木塔上,但却并没有和木塔冻结在一起,仿佛经常在移动一样。
这个想法不受控制的又一次冒出脑海,我觉得舌头有些发干,长期下斗以来的直觉告诉我,这种情况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下意识的,我拿出手电筒,抬头去看之前上方那具女尸,然后手电筒打过去,木塔上却空无一物。
我怔了一下,只觉得背上的寒毛霎时间就竖立起来了。
难道……难道是我记错位置了?
我忍不住这样猜测,于是便移动手电筒,从不同的角度向上方的木塔照去,这时,我果然看见了之前那具女尸。
原本是向上的女尸,此刻,姿势已经变成了往下爬。
死一般的寂静。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粗重了,在寂静的冰窟里,显得格外的清晰,紧接着,我的第一反应是,这里有问题,而且有很大的问题!
我应该先上去,再从长计议。
虽然我很想看看木塔底部有什么东西,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我还是懂,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女尸,明显是有问题的。
一边想,我立刻将手电筒含进嘴里,空出一只手将枪拔了出来,以防万一。就在我拔枪的一瞬间,木塔上方的女尸,突然滑了下来!
她消瘦的身体,如同一条滑溜溜的鱼,顺着木塔间的空隙,在被冻出了一层冰的木塔里滑行,仅仅片刻,就砰的滑到我面前,由于被我面前的女尸阻挡,因此女尸的头部撞到了女尸的背部,两者之间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倒T型,女尸头朝下,脚朝天,身上宽大的藏袍倒翻下来,露出女尸衣服内的场景。
是裸的。
但绝对无法勾起我对女性身体的冲动,因为它是一具尸体,同样,衣服下的皮肤,是一种青白的、僵硬的肉块,僵直的朝着天空,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惊的我下意识的止住了呼吸。
女尸掉下来后,与我脸平行的,是她的一双青白的脚,除了下坠与另一具女尸相撞时发出的声音以为,整个冰窟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难道是巧合?
是因为木塔太滑,所以女尸才掉了下来?自我安慰的想出这个理由,我于是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我真的心脏就停住了。
随着我低头的动作,那具滑下来的女尸,慢慢转过了头,眼珠子僵硬的移动在,紧接着,脸上扯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
随着她的笑,嘴角越来越大,我想也没想,只有一个念头:粽子起尸,快跑!
但没等我有所动作,从女尸打开的嘴巴里,突然冒出了一阵黑烟,一下子就喷到我脸上,由于距离太近,我根本无法躲闪,先是闻到一阵恶臭,紧接着脸上便是一阵痛痒,鼻孔和嘴巴里痒酥酥的,似乎有无数小虫子再爬,它们一边爬着,一边顺着人体孔窍往下爬。
我瞬间明白过来,不是黑烟,应该是一种寄生虫。
但此刻醒悟为时已晚,由于被女尸喷烟的动作惊到,我下意识的躲闪之际,手上打滑,顿时从绳子上栽了下去。
由于旁边就是木塔,木塔里时不时就有横伸出来的木棍,因此才刚一下坠,还没有体验到心跳失重的感觉,背部就狠狠撞到一截木棍上。
瞬间,背部就是一阵剧痛。
这一撞之后,身体滑下木棍又往下坠,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整个后背都痛的抽搐。但我这次运气比较好,不是撞上单一的木棍,而是好几根,因此我被架住了,没有再往下掉,而与此同时,那些喷射到我脸上的东西,几乎都已经顺着鼻孔在往里爬。
后传 圣雪寻踪 第十八章 塔葬
我可以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巴,却无暇去堵住自己的鼻子,一时间只觉得喉咙、鼻腔,全是一股又痒有麻的爬动感。
这些东西,原本是从尸体的嘴里飞出来的,估计是环境太寒冷,所以这种小飞虫将尸体当成了窝,毕竟相比之下,尸体比冰缝暖和多了,估计是受到我热度的吸引,因此尸体体内的虫子开始造反,想往外飞,这次使得尸体失衡,顺着木塔往下滑。
我起初还真以为应了热哈曼的话,进了一座燃指妖塔。
一想到正在我嘴里爬的这些虫子原先是聚集在尸体里的,我就一阵恶心,更不知打它们会对人体造成怎样的伤害,当即也顾不得观察周围的环境,忍着背上的剧痛,一下子跪坐起来,立刻开始强迫自己呕吐。
由于下斗之前吃过食物,因此胃里有一些存货,随着呕吐,爬进喉道里的东西,顿时被食物渣液带了出来,喉咙里麻酥酥的感觉消失了,但我脸上还是有那种虫子,还在不断顺着鼻子往里爬,我顾不得那么多,一边不敢停止呕吐,一边用手狠狠去搓脸,这些虫子太小,只能像掐蚂蚁那样掐死,我一撮果然有效,脸上的虫子不消片刻就死绝,剩下往嘴里爬的,也全被我呕出来。
足足折腾了十多分钟,由于强制性的呕吐,我整个胃几乎都在抽搐,但总算是解脱了。
直到此时,我才有机会观察周围的环境,一看之下,顿时头皮都麻了,木塔依旧没有到底,但木塔的结构,是越往下越宽,因此我掉在了木塔的边缘位置,而这快地方,木塔的空隙里,聚集了更多的女尸,她们依旧是藏族服装,只不过颜色没有那么艳丽,似乎等级要低一些,其中一具,离我几乎不到二十厘米。
我不知道这些尸体里有没有那种虫子,惊得连忙后退,由于空间不大,才后退两步,后背便抵上了坚硬的冰壁。我身上虽然背着装备包,但里面竟是折叠铲一类的坚硬东西,非但在下坠只是没有抵消丝毫撞击,反而增加了痛苦,后背乍一碰上去,顿时疼的我嘶嘶直抽凉气。
然而我才待了没多久,寂静的冰窟里,顿时响起了一种嗡嗡的声音,这声音不像蜜蜂那么大,而是极其低微,但也声声入耳,让人听的很清楚。
声音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的,我惊了一下,连忙支着手电筒往上打,一看之下,心说不好,又栽了。
只见我头顶上方大约五六米的位置,就悬了一个绳索,正是我之前那根,也就是说,刚才我并没有下坠多少,那绳索刚好垂在女尸旁边,此刻,无数的飞虫自两具女尸口腔里飞出,飞虫具体模样根本无法窥见,我眼里只觉得那是一阵黑烟,黑烟在上空盘旋,有些歇在绳子上,原本褐色的绳子,生生变成了乌黑色,也不知这些虫子何时就会朝我扑下来。
我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心说这个局面闷油瓶当初是怎么对付的?转念一想,我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闷油瓶有宝血在身,估计他要是下冰窟,那些飞虫估计动都不敢动一下,更不会上演什么女尸攀爬的诡异场面。
我头皮发麻,心跳邹然加快,思索下只有一个办法,现在往上爬,那是找死,只能先暂且避一避,虽然绳索没了,但木塔的结构越往下,用的木头越多,造型也更为复杂,有不少可以供人攀爬的地方,徒手下去,只要小心,估计也不难。
想到此处,我立刻将手电筒往下打,这一次颇为意外,灯光的尽头,似乎已经到了底,隐隐透出一种冰层的质感,这个手电筒的射程,在七八米左右,也就是说,再有七八米就能到底了。
我心中一喜,当即小心翼翼躲避这那些女尸,开始往下爬。
越往下爬就越是让人惊心,因为女尸的数量,几乎是成倍的再增长,似乎越下层的女尸地位越低,到最后,几乎全是横陈的裸尸,造型千奇百怪,也不知在这冰窟窿里沉睡了多久。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应该是一种殉葬的习俗,一时间有些不解。
张家人起源于藏,分支庞大,虽然这里不是张家人的杰作,但只要一想到毕竟是同枝同脉,竟然会用这么可怕的殉葬,就觉得心寒。
好在当年一共分成了三脉,其中汉化的张家并没有传承这些残忍的陋习,汉族文化,自古讲究仁,在千百年的同化中,早已抛去了残忍,甚至连面容也已经完全汉化,否则,我实在无法将闷油瓶和高额头、高颧骨的藏族人联系在一起。
等我终于下到底部时,女尸的数量已经到达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一层一层有秩序的堆积在底部,仿佛是塔基一样,我甚至忍不住怀疑,这木塔,会不会真是热哈曼所说的燃指妖塔?
藏青一带,佛教盛行,因此在古时候,藏青的权贵中也盛行塔藏,其中便有一种很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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