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语气已步入原来那样客气了。
张海涛紧走几步赶上来,两只手拢在袖子里说:“两位,咱们还要走多远啊?”
“不远,就在前面。”三光不咸不淡地说,“怎么,你走不动了?”
“嘿嘿,我的确是累了,要不……要不咱们打辆车吧,行吗?”
“张总,你还真是坐惯了车的人啊。我们是坐不起的车,没钱!”
张海涛一听三光这么说,也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跟着我们继续走。
下午,我们回到了住所。大力和茂叔正在看电视,见我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张海涛,他们俩都吃了一惊。大力悄悄把我拉到一边:“什么情况?”
“没情况,带他回来受审的。”
张海涛看看我们四个人,像一只受了惊吓的羔羊,蜷缩在墙角。三光主动招呼道:“张总,别客气,随便坐。”
“不不不,叫我海涛就行了。”
三光给她倒了一杯水,张海涛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坐下后,三光问道:“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嗯,问吧。”
“你为什么要去北京?”
“我想躲过你们的追查。”
“为什么?”
“我听有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们在我的办公室找到了国宝,害怕你们找到了我我交出国宝,所以我才去北京的。因为公司破产了,我的钱也不够了,要不我早跑到海南了……”
“我听说你在美国有亲戚,为什么不去美国呢?”
张海涛无奈地说道:“我也想去啊,后来那个人又告诉我,段雪飞和喜鹊是国际刑警,警方已经控制了各大机场,我是走不掉了……”
我微微点头:“这倒是新情况。”
三光急迫地问道:“你认识那个人吗?”
“不认识,每回都是他打给我,当我回拨回去的时候怎么也打不通。”张海涛说完,就听张海涛的手机响起,铃声是《恭喜发财》。张海涛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皱了一下眉头:“又是他。”
三光点了一下头,让张海涛接通。张海涛按下接听键:“喂。”对方只说了一句话,张海涛把手机递给我:“找你。”
我愣了一下,接过手机来按了一下免提:“我是张佳亮,你是哪位?”
“张佳亮,我知道你们和张海涛在一起,而且我还知道此时此刻你一定按下了免提。也好,省得我一个个来通知了。你们听好了,盗走耀山上国宝的是我,绑架金锁的也是我,嫁祸张海涛的还是我。”他的话语里处处流露出得意与骄狂。
“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张佳亮,你一辈子都别想知道我是谁!”说完,就挂断了。
我们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寻思事情发展到了这步田地要怎么办。
茂叔说:“这人是男的吧?”
“不,他用了变声器,我们没办法判断是男是女。”经验丰富的三光说。
大力说道:“动机,小林和我们作对不过是为了得到国宝,这个人接二连三地给我们制造麻烦,那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呢?”
张海涛几乎都快哭出来了:“你们一定要给我证明,我是清白的,我是无辜的啊!”
三光烦躁地说:“你的事以后再说!”见我冥思苦想什么,他问:“你在想什么?”
“我想再回一趟前锋修车行。”
茂叔嚷道:“你疯啦!上次你都差点儿死在那儿!”
我看了一下挎起的右臂,说:“就因为我差点儿死在那里,所以我才更要回去。我总觉得哪个地方有点儿问题。”
三光想了一会儿,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我说道:“不用了,这次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那不行,小林盯上咱们就不用说了,现在还多了这么一个缩头乌龟似的哥们儿,你自己去山海关我们怎么放心的下?”三光说道。
我打开门走到外面,让三光也出来,对他说道:“张海涛究竟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现在喜鹊和老段又不在,我怕他对大力和茂叔不力。有你在这儿照应,我放心。小林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拿我开刀。等这边事情完了,你就马上去山海关和我会合不就得了吗?”
三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就这样了,我先走了。”
“等一下。”三光叫住我,从腰上拔出来了一把匕首,皮质的刀鞘,刀身也很锋利:“你拿去防身。做什么事都留个心眼儿,别冲动!““嗯。”
坐上公交车眯了一会儿,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山海关。这么短的时间就又回来了,让我心里也是思绪难平。山海关并不大,我想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先住下。因为我从心里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我来到了一家家庭旅店,门口站着一个黑脸的汉子,应该就是这家旅店的老板了。
我上前问道:“你好,我问一下,您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黑脸汉子的眼睛翻了翻:“你有什么事啊?”
“我想问一下咱们这里住一晚的价钱是多少。”
“八十。”
“现在都是旅游淡季了,还这么贵?不能打个折吗?”
“就这价钱,爱住不住!”黑脸汉子没好气地说。
一连问了好几家,累得我腿都酸了,价格都不低。我一气之下,心想:“奶奶的,我腿都快走断了。不管下一家价格多高,我就住这里啦!”上前一问价,老板爱答不理地来了一句:“一百二。”
我看了一下钱包里可怜巴巴的几张百元钞:还是算了吧,一百二也太黑了。我垂头丧气地走出这家旅店。
忽然对面有人惊奇地叫了我一声:“张经理!”
我抬起头来,对面的路上竟然站着沈晨雨。我这才想起来,当初帮她联系的就是住在山海关,怎么这个时候偏偏忘记了。想想自己当初大方地安排了她,到头来自己来山海关倒没地方住了。
“张经理,你是来这儿玩来了吗?”沈晨雨单纯地问。
“嗯,过来玩玩。”我机械似的点点头。
沈晨雨高兴地:“那你一定要到家里去坐坐,我爸妈都可感激你了。”说吧,不由分说拉上我就走。我也只好半推半就地顺从了,没办法,找不到住的地方就没办法展开调查,大丈夫能屈能伸。权且在沈晨雨那里住一宿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家里又不止我们两个人,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吧?
这是一栋不大的二层小楼,院子不大却很干净,影壁前还栽种着一丛花朵。只是时已隆冬,花儿都凋谢了;院子里还有一两棵树,一棵是柿子树,另一棵我就叫不上名字了。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屋里有人喊道:“小雨,谁来了啊?”
随着这一声,棉布门帘被掀开,走出来一个年近五十的妇人。只见她满面尘灰,穿着粗布棉袄,系着一条蓝色围裙,岁月的刻痕已经布满她的额头,头顶的青丝已多半被白发所代替。她双目混沌地看着我。
沈晨雨热情地介绍说:“妈,这就是张经理。”
“阿姨,你好。”我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哎呀,张经理!”沈妈妈激动地几步走下台阶,拉住我的手,双目噙满了泪水,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张经理,小龙的事情多谢你了。”
她的手像是枯树皮一样粗糙,却很温暖。不禁使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我握住她的手,说道:“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沈妈妈紧紧拉住我的手不放,她擦擦眼泪说:“外面太冷了,来,张经理,咱们屋里坐,屋里坐。”
“阿姨,你叫我佳亮就行了。”
我们进了屋。屋内的设施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四把椅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厨房,另一边是卧室。虽然房屋很小,但是布局合理,收拾得也很干净。
坐下后,沈晨雨倒了一杯水给我。
沈妈妈满脸笑容地看着我说:“早就想认识你了,没想到你今天来了。”
没等我说话,沈晨雨坐在了她的身边说:“妈,张经理今天是来这里玩的。我刚才碰巧遇上了,就请他过来坐坐。”
“哦,哦。”沈妈妈觑着眼睛看着我,“张经理……”
“阿姨,还是叫我佳亮吧。”
“哎,哎。佳亮,我们一家人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今天你能来看我们,小龙走也走得安心了。”说完这句话,悲从心来,沈妈妈又滴下了几滴浑浊的泪水。
我说道:“阿姨,你不要太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小龙的病折磨了他那么久,也许离开这个世界对小龙来说是种解脱。”
沈晨雨也劝她的妈妈:“妈,别难过了。”
沈妈妈稳定了一下情绪,站起来说:“佳亮,今天你哪儿都不许去,就在咱们家里。阿姨这就去给你做饭去。”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知不觉都已经到了饭点儿。我也不好推辞。等沈妈妈走后,沈晨雨问:“张经理,你来山海关玩,住哪里啊?”
我搪塞说:“哦,我住宾馆。”
“要是不方便的话,就住我家吧。”农村的孩子思想比较单纯,沈晨雨绝对不会是想色诱我,只是关心我的一种表现。何况我有绝对的自信,凭我的相貌,也没有哪一个女孩儿敢这么大胆。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点头同意吧,显得我这人太不正经了;不同意吧,又实在是没有住的地方,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干脆点上一支烟,对沈晨雨的提议不予正面回答。
稍晚的时候,饭菜做好了。我要帮忙端下饭菜,都被沈妈妈和沈晨雨劝住了:“你别忙,佳亮,你坐,你坐。”
看看餐桌旁只围坐了我们三个人,我问道:“阿姨,我叔叔呢,晚上他不回来吗?”
沈妈妈热心的夹了一只鸡腿给我,说:“他在工地上呢,晚上不回来。快吃吧!”
餐桌上的菜虽然不多,但是对于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也算是极尽奢侈之能了。一盆小鸡炖蘑菇,一盘西红柿炒蛋。我诧异地看看沈晨雨,不明白为什么以她家的条件还可以吃上鸡肉。我心里也知道这样的菜可能是特地招待我而做的。但是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却让我心里不安。
沈晨雨见我一脸的困惑,她解释说道:“这只鸡和这些鸡蛋是一个好心的企业家送的,还有一些东西,说是希望我们可以过一个好年。”
听了这些话我很不以为然,当今这个社会所谓的慈善家都是一些作秀的。比如给希望小学捐了几台电脑,就让孩子们在严寒酷暑中站着,还着稚嫩的孩子做长篇的感谢报告。如果他们心中真的有“慈善”两个字的话,那即使是做无名英雄,也会有人感念他们的好。可这种“伪慈善”却只能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尝了一口沈妈妈的手艺,不由地赞不绝口。地地道道的饭香,让我想起了我妈做的饭菜。时近年关,我也有点儿想家了。
吃过了饭,我告辞要走。不是我不想留下来,而是我再在这里赖下去就太不懂事了。沈妈妈和沈晨雨两人一再挽留,我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沈妈妈安排我住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沈晨雨抱来了一床新的被褥。崭新的,我甚至都能闻到还带着泥土芳香的棉花的味道。转眼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了,我坐在床沿儿上发呆。我还在想怎么才能接近陈左楠,查出她的底细。我不是私家侦探,没有三光那样的身手。我想过用谎言去接近她,可惜没有合适的理由。
这个时候,沈晨雨在外面敲了两下门:“张经理,睡了吗?”
我的思绪被打断:“哦,没有呢,请进。”
沈晨雨进来了,端着一盆热水:“张经理,你泡个脚吧。”
我惶恐地接过盆子,长这么大,除了小的时候我的母亲为我断过洗脚水,还没有哪一个异性能这么待我。我赶紧说道:“放下吧,这点儿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沈晨雨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你帮了我们那么多,这点儿小事难道我还不应该做吗?”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些事都过去了,咱们就不提了。”
“那你早点儿休息吧。”沈晨雨关上门出去了。
把双脚伸进热气腾腾的水里,感觉着一天的疲惫都被驱走了,真是舒服到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泡完脚,我端着水盆走下楼去倒水,回来的时候路过沈晨雨的房间,忽然听到屋里有人谈话。听声音是沈妈妈和沈晨雨。
沈妈妈叹了一口气说:“哎,小龙就这么走了。妈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妈”沈晨雨拖长了音调,嗔怪着说:“你又来了。我才多大啊!”
“你还小啊,咱们村的喜妹二十就结婚了。要我说啊,这个张佳亮就不错。人品也好,也懂礼貌,你说妈说的没错吧?”
我一听,手里的水盆差一点儿就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