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他不会说话?”霍林特转向巴音格问。
“他能够听懂我们说话。”巴音格已看出钟声的问题,不肯认输,以肯定的语气说。
“这样也好!年青人,你从哪里来?”巴特头人盯着钟声问。
钟声想起自己和诗敏从扶桑北上,在森林里失散了,一时间真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有苦笑着摇头。
“你忘了你从哪里来?”巴音格语气不信地问。
钟声不想解释,即使解释他们也听不懂,便肯定地点了点头。巴特头人和霍林特自然不相信钟声的话,相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巴音格见几个人之间说话冷场了,便拿出那颗宝石问:“你送我的?”
钟声又只能点头。
“我爹说这一颗宝石可以买下我们族中所有的牛羊马匹,是真的吗?”
钟声又只有点头。
“真的?”
钟声再一次给她以肯定的回答。
“年青人,你的厚赏我们可不敢收。”巴特头人作为一个部落的头人,知道什么东西能收什么东西不能收,表情有些严肃地说。
钟声见巴特头人认真了,只好打手式表示感谢巴音格和霍林特留下自己,并没有别的意思。
“爹,他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我们就留下他吧。对了,他的力气可大了,哥的第一勇士恐怕要让给他了。哎呀,我们留下他,正好让他与耶律部落比一比,免得他们再仗着神宫的势力欺负我们族人。”巴音格愈说愈高兴,似乎已经看见钟声打败耶律族的人了。
巴特头人、霍林特听了巴音格的话好象大为心动,只是钟声来历不明,一时不敢留下钟声,免得给族中带来灾难。霍林特总是年青人,顿了顿,还是以肯定的语气说:“兄弟,留下来,别去流浪了。”
“年青人,你如果没有地方去,你可以加入我呼伦族。”巴特头人在心中衡量一下留下钟声的得失,也以肯定的语气说。
钟声找不到诗敏,时间已经过了半年多,他就不由自己地心如死灰,看了三人的话,他就觉得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就近找诗敏,打听诗敏的消息,便有些机械地、茫然地点了点头。
“很好!年青人,老夫以头人的身份命令你,从明天起准备在白节与耶律族比赛摔跤和骑射,你不会的,由霍林特教你。”
钟声听了巴特头人的话,坐着没有动,只是点了点头。霍林特和巴音格看见钟声这样,面上有些变色,但想到他初来,也许不懂规矩,表情才缓和一些,没有多说话。
巴特头人站起来,向一双儿女挥了挥手,自己出帐去了。
“兄弟,你没有到过我们呼伦草原?”
钟声也没有想一想霍林特问这句话的意思,又只点了点头。
“哥,他以后慢慢就会明白我们族中的习惯,不要强求他。”巴音格又转向钟声问:“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忘记吧?”
“金千里。”钟声不能不回答,临时将钟字拆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金千里,是这样叫的吗?”
钟声——不,现在应该叫他金千里了。他听巴音格将他刚才想起的名字叫得很好,不由点了点头,面上浮现一丝赞赏的表情。
“金千里就金千里,有一个名字招呼就好。金千里兄弟,你已经在帐篷里住了许久了,我们出去骑马如何?”
“哥,我要金千里跟我去看一看神佛今天是不是会出现。”
“都有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了,恐怕早就走了。我劝你还是别去乱跑,耶律族的勇士耶律保已经在打听你了。”
“呸,你又和他们一起喝酒了是不是?”
“他们都是勇士,我和他们一起喝酒总比跟你们女孩子混好。”
“这话要不要我去告诉其云格?”
“不要,不要,哥我不再和耶律保他们一起喝酒就是了。”
“只要你不怕我告诉其云格。她昨天还问起你,为哪般没有看见你去拜神,是不是又和哪一个去草原上了。”
“这——好吧,我跟你去好了。”霍林特给妹妹抓着软肋,只好认输了,表情虽然不情不愿,也不敢说出来。
巴音格转向金千里,语气放缓说:“你跟我们一起去好吗?”
金千里听了巴音格的话,也不多说,站起来表示他已经同意了。两兄妹很高兴,几乎同时高呼,不知道他们在叫谁,等三人出帐,走到圹野,看见一座大帐外的马篷里正有三个马夫牵马过来,金千里才明白两兄妹刚才叫喊的意思。三匹马都是少见的好马,只是不象扶桑马一样雄壮,但有可能更加适合呼伦草原严寒的环境,耐力也一定不弱。
三人上马,向北奔驰,在众多帐篷中穿行,真要有一点本事才行。也许巴音格就有考较金千里的意思,闷着头,驱马跑在前面,直到跑出帐篷区,跑上原野,巴音格兄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催马向北狂奔。草原上,先在帐篷区时,积雪还仅及脚脖子,到了草原上,那积雪就将马腿陷了一小半,使坐下马跑起来十分困难,嘴里不断喷出如烟的白汽。
金千里见座下马累得不行了,暗中提起一口气,让马儿少负一些重量,跑起来轻快容易一些,很快就冲到前面去了。巴音格兄妹见了,大不服气,好胜之心顿起,再不顾坐骑,狂催马儿追赶金千里,将坐下马累得更惨。这样狂奔了五六十里,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湖泊面前,不能再向前跑了。金千里勒着坐骑,立等巴音格和霍林特,没想到巴音格兄妹人是到了,坐下马匹也相继倒地,看样子一时之间是爬不起来了。两兄妹望着金千里和金千里坐下的马匹,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只有闷喘粗气的份。
片刻,霍林特伸出右手,翘起母指说:“千里兄,我霍林特服气了。在这大草原上,我看要说骑术,恐怕只有神宫的人可以与你比一比了。怎么样,我们再来比一比摔角,看我是不是还能赢你?”
“哥,马都累死了,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去呢,你又找金千里和你摔角,是不是真不想回去了。”
“没事,你和千里兄回去,我走路。”
“那你还不给狼吃了,或是给埋在雪地里了。”
“你们也等一等我嘛。”
“是这样就天黑了。”
“噢,那我们就该回去了。”
“我说不比,你偏要比,这不是自找罪受。”
“比都比了,你还说这样的话,真是女孩子。”
“不说就不说。金千里,我们走。”巴音格一跃落在金千里的马背上,抱着金千里的腰娇叱。
金千里无所谓,打了一个手式,立刻调转马头往回走。霍林特说他自己走,莫若说他用爬的,一脚下去,那雪就掩没了他的小腿肚,直达膝头,再拔出来向前跨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向前进一步都十分费力。照他这样的走法,等他走回帐篷,恐怕真的要夜暮四合了。金千里看霍林特不行,飞身下马,也不和霍林特多说,抓紧霍林特的后腰,手一提,再抛出去,就将霍林特抛上巴音格的马背了。
“千里兄弟………………”
金千里没容霍林特说话,脚下一滑,已出去五丈,地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好功夫!千里兄弟,你果然是从后唐来的。这功夫我听说过,可就是没有见过,今天可是大开眼界了。”
“哥,金千里使的什么功夫?”
“开眼了吧?我听人说叫什么踏雪无脚——不对,错了。唉,总之就是象千里兄一样,从雪地上走过都不留下脚印。”
“嗯,真没有脚印!我们快走,再不走可赶不上他了。”
“可别再把这匹马累死了。你那颗宝石卖不出去,可没有办法用来买马。”
“谁说我要卖了?”
“不卖留着做啥,又不能当奶,又不能当肉?”
“我就带在身上。”
“掉了就可惜了!”
“你想干啥?”
“没有,没有,不干啥,不干啥!”
“哼,我的宝石哪一天不见了,我就找你要。”
“冤枉,我可没有起心偷你的宝石。”
“除非我的宝石没有丢。”
“这不是不讲理吗?”
“我就是不讲理。”
霍林特没奈何,只有闭嘴了。金千里走在他们身边,看他们兄妹拌嘴,心中不由想起诗敏,面上又不由自主地浮现痛苦的表情。
正在这时,从西边跑来一群马,约有一百多头,如狂飚一般急卷而来,带起漫天的飞雪。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匹黑马,个头比其它马大一半,鬃毛直立,尾如标枪,一跃三丈,如天龙驭空。跟在后面的马落在后面一二十丈,头几匹虽然雄壮,与它比起来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好马!哎呀,是乌云盖雪!不好,有狼群,我们快跑。”霍林特一惊一诈,刚想调转马头逃跑,又想起金千里,扭头寻找,巴音格已经叫了起来。
“他、他做啥?”
霍林特没有看见金千里,顺巴音格的手望去,才看见那群头马的身上正坐着金千里。
“他是怎么上去的?”
“跳上去的。咦,哥,乌云盖雪会飞?”
霍林特不用巴音格再说了,眼里已出现他这一辈子也不敢想的事:一个人抓着马鬃,凌空升起来,配合那匹马不断做出的奔跑动作,看去还真象天马行空!只是这一匹天马没有移动,只是笔直上升,让后面的马冲到天马的前面去了。等天马落地,已是头西尾东,向它来的路上冲去。没有冲出多远,乌云盖雪感觉不对,长嘶一声,转身想跑,四蹄又不能落地,停在原地静等一群狼将它包围起来,又发起一轮疯狂的攻击。
乌云盖雪尽管不弱,是一匹马中之王,到了这时候,它已给吓得有些疯了,人立而起,一跃五六丈,终于脱出重围。可惜,事情又出乎乌云盖雪意料!它一落地就动不了,只看见面前一个它不想见,也从来不当一回事的动物——人,这个人就挡在它面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狼就倒成一堆,惨嚎哀叫,如同受伤的狗,挟着尾巴一窝蜂地逃走了。那个人拍了拍手,回身注视乌云盖雪,一言不发,目光则在问:“你服不服气?”乌云盖雪盯着那个人看了许久,想一想刚才经历的事,它就不能不服气了。乌云盖雪长嘶一声,声音中饱含英雄末路的意思。那个人似乎懂得乌云盖雪的意思,上前轻轻抚摸着乌云盖雪的额头,又在它肩膀上轻拍一掌。乌云盖雪感觉到了亲近的意思,回嘴在那个人身上嗅了嗅,想进一步搞清楚这个让它服气的人。
“兄、兄弟,你、你是怎么弄的?”霍林特和巴音格驱马走近乌云盖雪和金千里,坐下马不争气,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金千里扫了一眼那匹凡马,打了一个投缘的手式,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金千里,它叫乌云盖雪,是草原上万马之王。”巴音格目射奇光地走近金千里和乌云盖雪。
金千里点了点头,口中跟着巴音格的发音念出“乌云盖雪”四个字,又用汉语说:“果然万马之王,四蹄如雪,确实可以称得上乌云盖雪。”
“你、你会说话?”
金千里回身扫了巴音格一眼,打个手式说:“你听不懂,所以我不用和你们说话。”
“我、我想学后唐话。”
金千里听了巴音格的话,再次注视巴音格,发现她的目光中满是崇拜,不好说话打击她,点了点头,指着乌云盖雪用汉语说:“乌云盖雪。”
巴音格已明白了,立即跟着念:“五云改血。”
金千里听了,面上不由泛起一二分微笑,再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乌——云——盖——雪。”
这一次,巴音格听懂了,跟着念出十分标准的“乌云盖雪”四个字。
“喂,你们做啥,我不懂?”霍林特突然大叫大嚷起来。
金千里不语,伸手半搂着巴音格跃上乌云盖雪,拍了拍乌云盖雪的脑门,乌云盖雪就向前走起碎步来了。
“这就回去呀,我也试一试,好不好,兄弟?”
金千里打了一个乌云盖雪不服的手式,不再理霍林特。霍林特见了金千里的手式,没有办法,只好跳上马背,咕噜着说:“看来你比我还懂马!算了,以后再找机会试好了。”
前面两个人,巴音格完全倒进金千里怀里,似乎已象他们坐下的乌云盖雪,完全臣服在主人脚下了。
霍林特看出了妹妹的心思,心里没有来由地感到几分不高兴,又说不出一个因由来,只有嘴里咕噜一些自己也不懂的话。
回到住地,天已经快黑了。巴音格去自己的帐里给金千里抱一些被絮来,再以兽皮作铺,金千里就不用睡草堆了。那一堆草还是有用,金千里将它让给了乌云盖雪。
巴特头人听说金千里得了乌云盖雪,亲自跑来看了看,立即决定宰牛庆贺,为呼伦族即将繁荣昌盛庆贺。
金千里应邀参加庆祝大会,认识了呼伦族不少人,象呼伦族左旗头人索伦,呼伦族右旗头人扎兰特,呼伦族南旗头人伊敏,呼伦族北旗头人乔巴特。这些人没有一个人会说汉话,却又全都拿金千里当自己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真是一个人一生中少有的痛快!金千里丈着一身深厚的内功,来者不拒,酒量之豪实在是草原上少见的人,又使各部头人高兴不也,原来心中的一点耽心也完全抛开,纷纷找金千里一斗酒量。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