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墨!”
冷羽冲到倒下的爱马身边,一向冷静的脸色已经失控,轻轻抚摸着流墨抽搐僵直的脖子,却在看见爱马毫无气息的瞬间,冷羽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心痛的神色。
流墨是一匹难得的神骏,自小便认冷羽为主人,虽然天生不爱亲近人,却极通人性。虽说性格暴躁只认主人,但是不知道为何却与残相当亲近,即使放肆奔跑的时候也时常注意着保护残的安全。因此每次野外出游的时候,冷羽便会将流墨借给残使用。
“皇弟的……”杰罗斯怔怔的从流墨的身边拣起一个被鲜血染红的头饰,手微微缩紧,一转身已盯向冷羽,“冷羽——!”
“我知道。”冷羽站起来,整个脸色也沉静了下来。
现在已经不是哀悼爱马身亡的时刻了。冷羽纵身跳上身边的马匹,一扯缰绳,胯下的马匹前蹄已经高高扬在了尘土之中。
“日景,晴天!马上去向父皇报告,三皇子可能遇害!其他人跟我来!”
茫茫的草原上响起空旷的奔腾声,一阵尘土卷过,原本热闹的凉亭边,只剩下一匹倒在血泊中的骏马,尽管它曾经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神骏,却终究倒在了这一片尘土之中无人哀悼。
风拂过波浪起伏的草原,飘舞的草丛发出叹息般的回声,仿佛在为它哀悼。
****
这是一个深山中,清凉的溪流缓缓的流淌过河底乳白色的细沙,夕阳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散发出水晶般的光泽。
溪水边有着一间很普通的小木屋,简陋的木栏栅,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究竟是怎样的美?那已经不需要用语言去描叙。
她一直都是这样安详的坐在那里,安详的微笑着,安详的看着缓缓流淌的溪水。
她银色的眼睛泛着水晶般的光泽,就算星空上璀璨的星光在那双银色的眼眸面前也会黯然失色。她的肌肤仿佛一直那样柔软,半透明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掉一般。瀑布般的银发散落在她纤巧的身体上,反射的光辉将她簇拥着,她依然那样安详的微笑着看着溪水流淌,温柔的似乎要泛出水来的眼底让她像极了注视着自己孩子的女神。
可是,若是注意一点看的话,便会发现她那温柔的眼神深处,其实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的空白。
她依然那样宁静而安详的微笑着,坐在溪水边,安详的斜着身子,细嫩的手放在膝上,安详的看着眼前的溪水流淌而过——就像一个木偶。
却也让人无法否认,即使她真的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所以看见过她的男人也会无法抑制的沉迷于她天使般安详的微笑中。因为她的美丽;足以让整个世界的男人为她痴迷。
有她在的地方,就像一幅女神降临般安详宁静的画。
这样安详宁静的画面却被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吵醒,不知何时有两个人来到了这里,被男人有些粗鲁的推耸着的孩子略为迟疑的走向了女子。
女子安详的眼神看了过来,落到了孩子身上,然后,那散着光泽玻璃般的眼睛,荡漾出了柔和,她白皙的手轻轻落在站在她的椅子旁边略有些不知所措的孩子。
这是一个任何人看见都会想要从心底里疼爱的孩子,仿佛被精心雕琢出来的玉做的孩子。
凝望着这个迟疑中带着不安的可爱孩子,女人柔和的笑着,笑声犹如降落下的天使一样迷人温柔。
孩子怔怔的看着女人柔和的笑脸,原本不安的神情慢慢的消失了,漂亮的大眼睛一点点的沉陷了下来,安静的接受着女人的抚摸,孩子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打破了两人的,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他说,
“莎尔莉斯,他就是你的孩子。”
女人毫无瑕疵的美丽脸上浮现出一种困惑的神情,仿佛不太理解男子说的话,然而,随着这句话在她脑中逐渐的消化,她安详宁静的微笑逐渐凝固在脸上,抚着孩子白嫩的手臂也僵硬在了半空中。
孩子困惑的抬头看她,然而,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女人脸上出现了极度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恐惧的神情。
她原本安详的眼睛瞳孔突然猛的放大,纤细的手臂在此刻显示出她不可能拥有的力量——几乎就要被她搂进怀中的孩子被她狠狠的推耸开,撞在旁边的一棵树木上。
女人颤栗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她的身体颤栗得越来越厉害,放大的瞳孔也颤抖着,女人疯狂的寻找着自己周身可能寻找到的东西,狠命的摔向原本被她温柔呵护过的孩子。
“滚开!你这个魔鬼!”女人哭叫着,即使她疯狂的神色,哭泣的神色,却也这样的美丽,“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不应该出生的!罪——你这个有罪的人!”
女人哭着,啜泣着,将自己娇小的身躯蜷缩起来,紧紧的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保护自己,她发出仿佛绝望般的叹息声。
“神啊,为什么你要让这个孩子活着——为什么要允许罪孽的存在——为什么你会允许他的出生?”
被女人扔出的石头砸到了额角,额角上的血珠缓缓落下孩子的眼睛,被撞得青紫成一片的手臂有些不自然的扭到身后,孩子怔怔听着女人润红的唇中吐出诅咒似的叹息。
“让他消失——带他去地狱吧!他是罪,出生就带着罪孽的孩子。”
****
傍晚就开始下雨,小小的雨丝,连接不断的落着,迟疑不断、断断续续的落着。
没有停息。
一间小小的茅屋,承接着这样优柔寡断的雨滴。屋中一片寂静,只听得见外面断断续续的滴答声。
因为破旧的屋檐而缓慢滴落在头上的冰冷雨滴,使得原本由于剧痛而陷入短暂昏迷的男孩逐渐清醒了起来。他强打起沉重的眼皮,想挣扎着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背在身后用麻绳绑在了房柱上。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却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被绑得太久而完全的麻木的手几乎没有了知觉。
于是他抬头看向了抱剑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绑架了自己并说带自己去见亲生的母亲的陌生男子。
男子看着他笑得很开心,“尊贵的小皇子,被自己亲生母亲厌恶的滋味怎么样?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不好受吧?”
从他嘴中发出仿佛歌唱般残忍的声音,“你的母亲憎恨你的存在,我想,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接受强暴了自己的男子的孩子的出生吧……可爱的皇子殿下,你毁了你的母亲,毁了一位纯洁的天使。”
面对着男子居高临下的蔑视,被绑在柱子上的孩子的神情是如此的冷静,完全在男子的意料之外。孩子没有丝毫退缩,他抬头看着男子,眼神很冷,他说,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父皇说过我的母亲早就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
“凭什么?”
也许是没有得到意料中的反映,男子明显有些恼怒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站起来,半蹲在孩子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硬生生的扯着强迫孩子的脸面对着他。
“还需要什么证明?这特异的银发,别人不可能拥有的银色眼睛,还有绝色的脸……除了她你还看见另外一个人拥有吗?”
男子俯视着孩子的脸,扯得孩子生疼的手却逐渐的缓和了起来,他怔怔的看着孩子的脸,眼神逐渐的迷离了起来。
他的手松开了银色的头发抚摸上孩子的脸,他喃喃的说着,
“莎尔莉斯……”
男子的手开始下移,孩子脆弱的衣服被他有力的手轻易扯破了一些。
只是在这个时候,孩子却笑了,冷得像冰的笑容冷冷的嘲讽着男子。
“我想我或许该提醒你几点。第一,我不是莎尔莉斯,第二,我是男的,第三,我才十岁……我想你不至于有这样的兴趣吧?”
眼中猛烈燃烧的欲望突如其来的被一盆冰水浇灭,男子迷离的神色清明了起来。他看着孩子的眼神中重新出现了厌恶的神情。他揪住孩子衣领的手一摔,站了起来。
“你根本一点都不像她,她是天使,她不会有你这样的表情……真讨厌的笑容…果然还是有那个畜生的血统么。”
男子并没有注意到,他转身的瞬间,孩子迅速将正在轻轻颤抖的手指缩进自己宽大的衣袖。
“呐~~想知道你的来历吗?”男子重新坐回了他的座位,依然以那样嘲讽中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孩子,就像看着一个妖魔,“莎尔莉斯……你知道她是谁吗?”
孩子俯着身子喘息着,他原本就不算强壮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大口的喘息着,没有回答男子的话。
“他毁了她……该死的畜生。”其实从一开始男子就没有指望孩子的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想把隐藏在心底多年的怨恨发泄在这个孩子的身上。诅咒般的呻吟从男子口中吐了出来,“该死的畜生,他玷污了她,他毁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天使。”
“莎尔莉斯公主……”仿佛叹息般的声音再度从男子口中吐出,中年男子眼底满怀的忧伤像是在悼念着逝去的时光,“我的公主殿下……她是天使,世界上唯一的天使,她的美丽足以让神灵为她折服。她曾经是那样的纯洁、那样天真的天使……”
“那个畜生毁了她!”忧伤的神情瞬间一变,男子的脸色再度恢复了憎恶的黑色,“你那该死的父亲……他居然玷污了自己的亲姑姑……猪狗不如的畜生,他居然敢这样对待他父亲的亲妹妹。”
男子低头看着孩子因为惊恐而睁得大大的眼睛,终于感觉到了报复的快感,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柔,轻柔的对着孩子微笑着。
“我亲爱的小皇子……人出生便有原罪,人人生来便有罪。不同的,只是罪孽的大小程度而已,你的原罪,注定你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知道么?你是被诅咒的孩子,没有会为你的出生而赞叹,没有人会希望你的存在,你的罪,已经大到没有存在的资格。”
男子笑着,很满意的看见孩子惨白的脸色,微微抽搐的嘴角,他很高兴这个年幼的男孩能够理解他所说的话。仿佛在欣赏着自己创造出艺术品,男子的手一下一下拍着男孩的脸,“可怜的小家伙,你的诞生并不是被期望的,而是被诅咒的……因为你有罪。”
“那又怎样!关你什么事!”漂亮的小脸上伪装的冷静本粉碎无疑,男孩大口大口的喘息的,仅剩的一点自尊将他几乎就要溢出眼睛的水波逼了回去,他愤怒的看着男人,几乎是咆哮般叫喊着,“那么你自己哪!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利用我来报复那个你拼命救了出来苦苦照顾了那么久却不肯爱你的女人而已!你只是想利用我的存在狠狠的打击她折磨她而已!”
不该这样触怒对方的。男孩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针刺般的心,如果能令眼前这个男人痛苦的话,自己拿什么出来交换都心甘情愿——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男孩高声的嘲讽声盖过外面的水滴声,“你自己和你说的那个畜生有什么区别!到最后,你不过也只是不择手段想得到那女人而已!”
“住嘴!”
凌厉的剑锋传来,男孩猛的将身子一侧,那剑砍断了男孩身后的柱子,并在他手臂上落开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男孩迅速将绑着的手从绳子里挣脱,敏捷就地一滚躲开了再度袭来的一剑。但是部分崩塌的草屋挡住了他的去路,再度侧身躲过剑风,男孩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倾摔到在了地面。
“小杂种……小畜生……”一串的诅咒从男子口中吐出,他原本还算得上不错的脸此刻扭曲得可怕,“你懂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懂什么!”他拼命挥舞着剑,却总是被男孩险险躲避过的挫败感以及隐藏在心底丑陋的一面被挖掘出来的恐惧感让他几乎发了疯,“那个女人——她还是爱着那个男人!她不该爱的那个人!”
避无可避,没有退路,男孩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向自己挥下剑的男人,也许是潜意识的,他猛的闭上眼睛,将某个刚刚从身上摸出的长长的东西猛的向前刺了过去。他完全没有指望这能帮助他什么,他的反映只是他潜意识中觉得该做出的事情。
*****
男孩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他努力的爬起来想离开这里,但是刚刚挪动的脚踝却突然被人一把握住,他猛的回头,瞳孔猛的放大,到映在他水晶般的瞳孔中的,是男人那张扭曲的脸上大大咧开的嘴,他看着男孩的眼中全部都是疯狂。
冰冷的断剑在男人身边散着冰冷的光泽,映衬着穿透男人胸口的银笛冷清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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