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的手,就这样轻轻的、重重的,
伸在半空中,
伸在残与琥珀之间。
仿佛等候什么一般凝固在了半空之中。
“只要你能握住这只手,那么…琥珀,我相信你。”
也许是一刹那,
也许已经过了沧海桑田,
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空间似乎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风停了。
光凝了。
那一刻,琥珀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唯一的光芒,唯一的存在。
就是那只伸在他面前的手。
熟悉的、美丽的手。
沾染着鲜红血迹的苍白的手……
只要握住那只手,就可以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只要抓住那只手,他就会信任自己。
只要…
那么简单的一件事,那么轻易、那么简单就可以握到的手。
于是琥珀的手伸了出来。
是的。
很简单的事情。
只要能握住他的手……一切,都不会改变。
可是,
为什么碰不到?
为什么如何努力、挣扎着伸出手也无法碰到?
仿佛在天涯的另一边,仿佛相隔在海角天涯,仿佛经历着沧海桑田——仿佛永远也跨越不过的距离。
也许是因为琥珀耳边还回响着残最后的声音,'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如果那个人说的都不是真的……如果你认为你真的有资格的话……'
也许是因为琥珀还记得残最后的那句话——那句话——'琥珀,我相信你。'
碰不到……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伸手可及,明明只要再一点点——
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还是说,自己已经再也没有资格握住那只手?……信任的手……
两只手的指尖几乎已经碰触的微小距离,
只要能抓住那只手,
能抓住的话——
只有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真的只有……
一点点…
一点点而已……
可是,有时候,一点点的距离,从此就是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
“亚伯伊释尔……”
即将触到残的手就那样凝固在半空中,琥珀握紧的手颤抖了起来。
颤抖着,
仿佛发泄一般颤抖了起来。
“亚伯伊释尔!”
一声狂暴的怒吼,连大地仿佛都微微颤抖了一下,菲伊特莱斯的身影猛然间化做一道黑色的流星,向着半空中放肆大笑的亚伯伊释迩直冲而去。
那狂暴的身影,刮起了一道旋风。
将残丝丝银发都刮了起来,那一头长长的美丽银发如云雾一般飘拂在了空气中。
然后,默然半晌的少年开了口。
残淡淡吐出的声音,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消逝的声音。
“现实只有一种…”
那丝丝缕缕的银发飞舞着,如绸缎一般滑过残依然伸在半空中的手。
那孤单的,放在自己身前的手。
还有少年淡淡的,仿佛什么都已经不存在的声音。
“琥珀,你终究没有握住它。”
银丝滑过的嘴角,勾勒着依然那么美丽的微笑。
伸在半空的手,
白皙的手指,
一根,一根,缓慢的扣了起来,扣进手心之中。
紧紧的蜷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可以的…”
琥珀,你知道吗?
你的手好温暖。
“我真的以为可以的……”
琥珀,你知道吗?
你的眼神好温暖。
那一刻的幻觉,那一刻的妄想。
琥珀,你知道吗?
你的声音好温暖。
我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琥珀,你知道吗?
在那一刻,你曾经让我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
因为在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是可以的。
——在你温暖的手臂抱着我告诉我你相信我的时候——
我真的以为——
真的以为我可以得到救赎的!
可以的……
…………一切,都毁了………………
……都毁了…………
那扣紧的手指,深深的、深深的、陷落在手心之中。
“你毁了我。”
鲜红的液体从那紧紧扣入手心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沿着蜷紧的手,
一滴滴落下来,落在地面。
仿佛代替着残已经流不出的眼泪。
眼看着,那几滴鲜红的水珠,浸透在深褐的泥土之中。
瞬间被丑陋的泥土吞噬得干干净净。
还有残那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犹如苍穹覆盖天地苍茫吞噬一切的死寂声音,
“琥珀,我要你后悔。”
不需要再说什么话语,不需要再有什么行为。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诉说。
琥珀,你没有握住我的手………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我是那么的信赖你…是那么的想去信赖你啊……
——当那个人摘到果子的一刻,才发现它已经腐烂了。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腐烂了——
原来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我信赖的世界,原来只是虚幻一场。
我相信的一切,原来都是谎言一句。
我守护的所有,原来都是一场空。
……原来拉住我的那只手,就是把我推落悬崖的手……
琥珀,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毁了我。
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游戏……你的游戏一场!
我好恨……
好恨……
琥珀,我要你后悔。
——我要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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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月落黄泉 第十四章 救赎(三)
看着冲上来的琥珀,亚伯伊释迩一声冷笑,“小子!目无尊长!当年我将你父母赶走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连你父亲都奈何我不了,就凭你能做什么!”
“我叫你闭嘴!混蛋!”
半空之中只看的见,锐利的黑色光芒如利箭狠狠冲击着白色的光幕,激荡得一波又一波的能量四处溅落了起来。
星星点点的散落光芒溅落在地面,猛然将地面的泥土轰炸的掀翻了三尺。
一声轰鸣,黑色光箭与白光屏障同时毁灭的一瞬间,剧烈的反震力将那两个僵持的人各自震退了一端很长的距离。
地震山摇!
惊天动地!
四散的激撞光辉肆意吞噬自己所见到的一切,所到之处,一切都灰飞湮灭,转瞬间已经覆盖了大半个高大的山脉。
这还只是两强相撞后剩余的一小部分微弱的能量。
光辉散尽后,几乎大部分的山脉都已经被夷为平地。
只剩下两个被不同的光辉笼罩着悬浮在半空的人,冷冷对视。
漫不经心的甩走手上点点剩余的荧光,亚伯伊释迩放肆而讥讽的大笑,“你凭什么叫我混蛋?你自己哪?一方面在幕后操纵这场闹剧,一面却又装好人趁虚而入安抚他,想趁机让他的心都出卖给你。你可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而你什么都没有做!”
“住口啊!”
狂然暴怒了起来的菲伊特莱斯,拼了命把全部的力量灌注在双手之间。
因为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因为知道自己真的是操纵一切的人之一,因为知道残已经听见了这所有的一切!
因为害怕,因为恐惧——所以拼命的想把自己的恐惧和战栗发泄在这个人的身上。
刹那间漫天的光彩似乎消逝得无影无踪,漫无边际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向亚伯伊释迩笼罩而去。
完全没有想到菲伊特莱斯竟然会拼尽全力与自己硬生生的对干,亚伯伊释迩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右臂也不慢的在空中一挥,亚伯伊释迩平放在胸前的手托着一团浓缩的光芒猛然放大了百倍,绽放出万丈霞光,硬生生抵住了吞噬而来的黑暗。
没有招数,没有武器,两位神氏在硬拼自己的与生具来的神力。
任何一方的力量,都足以瞬间让人界灰飞湮灭。
当然这两人没有一个人在意他们眼中的蝼蚁,只是一心一意的拿着这庞大无比的力量对峙着,不敢放松丝毫。
原来应该是亚伯伊释迩的力量略胜一筹,但是菲伊特莱斯以着拼命狂暴的气势,一时间竟也不输他分毫。
然而这比之上一次要庞大上数千倍的力量,所表现出来的声势却远远比不上夷山平地的威势。因为现在双方的力量正好已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所有的能量都投放进去对峙,没有遗漏丝毫,根本表现不出任何威力。
若不是两人正中间一道仿佛是空间破开的裂口波纹不断翻滚着,吞吐着双放源源不断的能量,根本没有人想到直直的对立在空中一动不动的两人居然是在拿这样恐怖的力量对拼。
两人就这样陷入的僵局,都很清楚只要自己稍一动摇,全部的威力就会全数倾泄到自己身上。那时候,就算自己是神,也只能刹那间灰飞湮灭!
一时间,已经没有人再有心思关注另外一个人的处境。
那矗立在风暴之中冷眼旁观两人斗争,自己默然无语的孤寂少年。
峭风梳骨寒!
夜色噬骨僵!
残从来不知道夜风也可以这么冷……
一场闹剧正在自己面前上演——
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而自己就是里面供人玩乐的小丑!
一个搞笑的玩偶!
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历经磨砺也不肯放弃的一切……
受尽折磨还坚持的一切……
拼了命去保护的一切……
原、来、都、是、假、的。
不肯放弃的理由……
坚持的目的……
拼命的心……
原、来、都、是、一、场、空。
曲终了,
戏完了,
人也该散了……
弱肉强食……果然是真理。
人,
只有资格做神的玩具。
自己拼了命去做的一切,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笑话一场——笑话一场!
现在自己还能做什么?
还能说什么?
只能笑……只能笑——
于是那轻柔的、动人的笑声,如迷雾一般弥散着。
轻轻的,却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尤其明显的笑声。
“你们玩够了吧…………”
凄婉的,飘渺犹如仙乐,直透碧天,
震撼大地,
“玩够了吧——!”
全神贯注在空中对峙着的两人,刹那间都已经惊讶万分的感觉到,保持着微妙均衡的力场里发生了些微的改变。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人有能力插手到如此强横无比的能量之中?
人间又怎么可能有这种人存在?
饶是惊讶无比,那突然出现的第三种力量却依然硬生生的将双方推挤开,霸道的插入其中成为第三者。
寂静得令人恐惧的夜空中,蓦然响起了贯彻天地的笑声。
一声又一声,
凄厉的,
疯狂的,
响彻了整个天空。
宛如杜鹃啼血,声声似泣。
宛如蔷薇落谢,瓣瓣似血。
“你们…玩够了吧?”
那仰头凄然大笑的少年站在光与暗的分界线之间。
一半在光明中璀璨灼人,另一半在黑暗中幽然怨毒。
金色的眸子如烈阳在燃烧,银色眸子如幽月苍白黯然。
夹杂在黑暗与光明之间的少年,却始终也找不到自己平衡的中点。
如随波逐流的浮萍,在海面起起伏伏,
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根。
因为它…
早就已经被抛弃了……
拼命祈祷也得不到救赎。
原来,
早就已经被抛弃了……从一开始就已经被抛弃了。
“我到底算什么?”
一字一顿的声音从残的喉咙中硬挤出来,异色的瞳孔分别清晰的倒映两个极端对立的身影。
怨毒……
愤恨……
不甘……
仿佛在向天地控诉着所有!
原来一开始,无论怎样去挣扎,也得不到救赎。
原来所有的一切,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我拼命去做的一切,究、竟、算、什、么?”
狂风中,少年凄然矗立着的渺小身影飘飘摇摇,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被那凄厉的烈风撕裂。
银发狂乱的在空中飞舞,凌乱不堪的衣物仿佛也马上就要被狂风撕得破碎。
少年却任随着暴风呼啸而过,瘦弱的身躯如石像木然痴立在风中。
兀自贯彻狂风之间的声音,如泣血般向天地控诉。
“究竟算什么?”
一场笑话。
一场闹剧。
一场空!
原来这就是自己所做的一切。
原来自己拼了命去保护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空。
镜中花,水中月。
镜花水月,一场梦!
镜破了,花散了。
水落了,月碎了。
梦……醒了。
我好恨……
好恨……
遥远的地方,在雅狄斯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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