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再来多几次,还是让主母去操心吧!
……
程晨明可不管他家管事心里的吐槽,在里正家早早的吃过夕食才带着买来的鱼回蔺县。
接下来的三天,管事的车在新村出出入入的,终于把新村能卖得出去的鱼都给收走了 。
再接下来的两三天,家家户户忙着收粪肥去给稻田里补肥,希望能多收几斗吧!
而许三郎家已经用上了霍老爹用苇子新编织出来的席子了,那间被各种脏东西泡过的堂前也重新投入使用。只是塾里还没能重新开课,因为现在面临着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这次水灾新村被淹死的人有六个,其中有两个还是一家的,一个妇子和她的小儿。
这些都不是喜斋,不是自然死亡的。当时没有条件,不能好好安葬,可是这斋事还是得做的。
鱼卖出去了,地里加肥了,这斋事的棚子就得搭建起来了。所有的村民都得去参加这斋事的,只是有五家,也就是只能轮着去了。
本来这斋事是要做“七”的,也就是人死之后要每隔七天祭奠一次,一共祭奠七次,到七七四十九天为止。按照五斗米教的说法,人出生第四十九天才能三魂聚齐,而在死后四十九日才会七魄散。
所以这四十九天的斋事是非常重要的,否则死者会阴灵不散,四处游荡不能往生。然而这次是水灾去的,家家户户都是很避讳的,本来要四十九天的斋事也化成前后三天。其中的斋时也只是做“六时斋”,即第二天的下午起斋,到第三天的上午完斋。
这一套斋时办下来,看得霍香梅目瞪口呆。那个时代多是火葬,尤其是大城市,根本就不会见到这样原始的葬礼。当然偏远的地方会有,只不过她没见过罢了。
本来正常死亡,在葬礼初始是要举行家人送别仪式,然后给死者沐浴洁身,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寿衣,再搬到院子正中央的席子上,头朝外,脚朝内。
之后在死者的嘴里放一口米饭或者一枚铜钱,表示他不是饿死的,他有财富,不用做饿死鬼或者是乞丐。再之后,就是请道长卜期,向亲戚朋友告丧,然后装棺,开始守护灵柩。
可是现在这一步都省了,直接开始设灵棚。好些妇子帮忙一起做礼帽,这是让前来祭奠的人戴的。男的是冠帽,女的是披帽。每顶帽子的额头的位置都用一枚大钱缝起来。而死者亲人的礼帽衣服则是他家妇子做了。
霍香梅也得帮忙一起做,还好这活儿不用太细致的针线活,否则她只能一脸尴尬的干看了。
里正家大儿李明伟驾着牛车去清观那,把之前引灵位进祠堂的那个道长跟两个道童请了过来,让给死者超渡。
然而这又发生了争执,道长只请了一位,办丧事的却有五家。
为此,这五家都顾不上平时的情面了,争执得脸红耳赤的,互相不肯相让。本来自家阿爹、阿娘、妇子、孩子就走得委屈了,现在连个葬礼都不能第一时间办,这还不是让人一辈子都觉得对不起他们,心里憋屈吗?
这事儿就算是里正和父老来,也是不能解决的。最后不知是谁嘀咕一句,干脆把灵棚设到祠堂前,五家一起做做超渡,这样谁都不吃亏,谁都不用争执。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馊主意,最后居然还是通过了。
霍香梅带着孩子跟在村民的后面,跟着前面做超渡的一起做着法事。她完全不明白,这不是自家的死者,怎么这斋事,还得跟着做。看着一群人披麻戴孝的按照道士的指挥跪拜着,并且那些亲人在嚎嚎大哭,霍香梅心里不是不难过,可是更多的却是觉得恐怖。而孩子们更多的是看热闹……
这是斋事的第一天。
第二天早上重复着昨天下午的事情,各种跪拜,各种嚎哭。本来的命先牌是由长子捧的,有些人家的长子却是去了西域或者是不在了,就只能由长孙捧。时不时的,还得对着命先牌喂饭,哭诉。
其中给霍香梅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王家大郎的哭,嗓子早已经哭得喑哑,整张脸都是眼泪鼻涕,一边喂饭,一边大哭,“阿爹,你怎么就这样走了?让阿儿以后怎么办?”、“从此我再无阿爹扶持,从此我只能在梦中喊阿爹。”、“这日子过得,阿爹你生来尚未享过一天福,却如此的去了,阿儿想孝敬都来不及了。阿爹,今天你就好好吃上一口,别惦记着阿儿。”……
周围的人莫不是暗暗的抹泪的,谁家没有亲人,谁家没有老人,谁家没有去了的人……
……
下午,这几家里都有亲人朋友过来吊丧的。而霍香梅这些邻居则分别在这五家帮忙做白宴,这算是宴请来吊丧的所有人。
当然之前来帮忙或者吊丧的人都有带着米粮过来的,并不是吃白食。这白宴的第一顿跟喜宴不同,一般是蒸饼跟两道蒸时菜。
而死者的亲儿、儿媳是不得进食的,除了白开水,这三天他们都是不得进食,以示对死者的尊敬。
吃过之后,霍香梅跟着帮忙洗完碗箸就带着孩子家去了,而霍老爹还留在那帮忙。
这六时斋是要通宵的,从第二天下午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搭桥出殡。
出殡的时候,因为几个死者当时都是埋在一块地儿的。所以过来祭奠的人都是一起跟在后面走乡,路都是相同的了,吵不起来。
先是道士开路,道长挥着一根竹枝儿,嘴里不断地念着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那语速,真的让人觉得更加神秘了!至少认真听过的人,都觉得信服,相信自家的先人是去了幸福的世界。
而两道童一个拿着竹枝沾水向周围的路边洒水,另一个则是隔一段距离就点燃一个小炮仗,这是给死者引路。
因为死者灵魂暂居的命先牌就跟在后面,由大儿或者大孙捧着命先牌,后面跟着几家的孝子孝女,一路哭着,光脚的走着。再后面就是亲朋好友……
还有一群专业办斋事的人在吹着喇叭敲打着锣鼓。
……
这时的太阳非常的火辣,如果不是这礼帽遮挡点阳光,霍香梅觉得自己就要中暑了。她看看周围的人,都在不停的擦汗,好些小儿的脸蛋都晒得红扑扑的。
除了亲人一脸的难过,这些小儿的脸上都是一股兴奋的。尤其是半路还有帮忙操持斋事的人,代表着主家给跟着走乡的人每人发一个大钱作为谢意。
这下子,这些小儿就能每人拿到五个大钱了,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所以,也难怪前面的主家在大哭,后面的小儿在大笑了。
这一幕幕,看得霍香梅无语,紧握手中的五个大钱,埋头跟在王李氏的后头前进。
这走乡已经把村子里的路,隔壁村的路都绕了一遍,一路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尽管这些天都看见不少人家在办葬礼的斋事,可是对于缺少娱乐的村民来说,这也是一种热闹。只不过看的人热闹,在其中的人悲伤罢了。
等再走回自己村子时,却迎头遇上一群风尘仆仆的汉子,望着众人嚎嚎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那斋事本来想写得详细点的,可是一想,西西写的不是恐怖小说啊,赶紧简单化了。
PS:谢谢rocksugar和xiaya的地雷,么么哒
第120章 二合一
前头走乡的人都停了下来,后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目瞪口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要知道这走乡的人排成的长队有将近六七百米,等前头的消息传过来都有一会儿了。
居然是跟着许三郎一起去走西域的人,在这关键的时刻归家了,却在家家户户都找不到人,悚然而惊。
最后在村子的祠堂找到一排夸张大的灵棚,加上之前归乡之时遇到的大暴雨,和在一路听到杏花河暴涨的消息,这会还有甚么是不明白的?
大家只能强忍着眼泪,希望将要住进祠堂的人不是自家的。这群汉子都被唬住了,要知道当时可是全村都找不到一个活人。
这会儿听见喇叭、锣鼓、哭声,他们都狂奔来到声音处。一眼就能看到自家亲人穿着孝子孝女服的,还有甚么好说的,只能一个劲的大哭,悲伤到发狂,泪水顺着脸颊滚滚直流。没看到自家的人穿孝服的,都在拼命的不停的喊着自家亲人的名字。
等许三郎满脸拉渣胡子,哭得眼红,鞋子都不见一只的时候,终于找到霍香梅跟孩子们了,他的声音都完全抖了起来。
这这时,现场已经是乱成一片了……
这时的斋事却是不能停下来的,停下来视为对灵魂的不尊重,还可能会让他们迷路,找不到该去的路。所以道士是继续挥竹枝儿引路前进,那些人家的大儿则是接过儿子手中的命先牌,扔掉鞋,光着脚跟着道长走乡。
许三郎看到自家的娃和婆娘还有丈人都在,这提到嗓子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一边跟着走,一边低声问霍香梅,“我家阿嫂阿兄他们呢?”。
霍香梅知道他是紧张许大郎他们,赶紧说,“都好好的,喏,在那边……”。
霍香梅朝张菊花他们的所在地指了指,许三郎朝自家大兄他们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几个小娃看见自家阿爹回来了,都高兴的涌过来。不过有段日子不见,神色开始都有点羞涩,不喊人。
许三郎朝几个娃的小发揪搓了搓,孩子们终于都兴奋的喊阿爹了,还把手中的大钱让他看。
许三郎知道这不是叙旧聊天的时候,让孩子别淘气,其他的回家再说。
……
等走到当初埋葬几个死者的坟头,所有的人都哭成一片了,就连那烈日当头的太阳似乎都暗了不少。
当初只是匆忙的下葬,连块棺木都没有,更别说好的墓碑了。那几个走西域归来的汉子看到这,个个都是捶着胸口大哭,好些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是出门一趟,本以为最危险的应该是在外面的自己,可是没想到家里会遭遇不测。出去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归来则是阴阳两隔。
……
走完乡归来,这斋事也就差不多了,最后一次答谢前来祭奠的亲戚好友。
这昨天的斋宴不多,今天多了一道肉食,每家办斋事的都杀了一头大彘。幸亏这次水灾,好些大彘活了下来。
做好的吃食,一盆子的蒸饼,两大碗的青菜,一大碗彘肉杂碎之类的,摆在路中间。一段距离一份,村民们就端着碗蹲在路上围着吃。
尽管还不到夕食的时刻,但是也不影响众人的胃口。要知道朝食早就消化掉了,有没有吃午食,中间还走了那么久的路。别说大人,就是小娃都大口大口的吃着,生怕晚了点就没得吃了。
吃过斋食,大家帮忙着打扫完,再给死者磕个头,拿好自家借过去的碗箸就可以归家了。
而家属则是今晚还得在灵棚守最后一夜。
……
等许三郎带着妇子孩子回到家里的时候,霍香梅看到家里除了许三郎带回来的货物、大黑,居然还有另外一家子。
许二郎一家四口……
老实说,霍香梅已经完全忘记了许二郎一家要来的事情了。这会看到人不是不惊讶,不过她赶紧热情的招呼许二郎一家进屋子坐。估计刚刚许三郎忙着找他们,忘记安顿好许二郎一家子了。
这还是霍香梅第一次见到许二郎一家,这许二郎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衣服倒是全新的,估计是特意换上的。
身高比许三郎许大郎都高了半个头以上,身材非常的魁梧,倒是同样有一脸浓密的胡须,脸上的皮肤看起来还挺白皙的。
五官很立显,他的嘴唇有点肥厚,该死的性感。像两片饱满的橘片,那橘片里包含的是血液的沸腾,透露出一种从心灵底处散发出来的喜悦。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胡子的基因,笑起来整间屋子似乎都亮了。
听见许三郎介绍这是他的妇子,霍香梅跟他问好时,还懂礼的回礼。霍香梅下意识的把他跟许三郎作对比,怪不得人家妇子会跟他私奔。三郎啊,你咋就那么的挫……
再看看他家妇子,霍香梅有点酸溜溜的腹诽说,也就那样嘛。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五官没有自己的细致。脸是椭圆形的,右腮有个酒靥,微微一笑就露了出来。
可是每逢她一微笑的时候,就有种属于这个时代的美,温柔娴静的性格居然能在她的容颜上焕发出光辉。
还有不得不承认,对方长得比自己白皙多了。霍香梅觉得是人家在城里住,而且之前还是坐月子的。否则自己肯定比她好看多了。霍香梅这会倒是不好说许三郎没许二郎长得俊了,人家妇子比自己似乎也……
真看不出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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