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茜晓拉着濮阳子豫小心翼翼的绕过她们,扑到明缘座前:“小舅舅~~”
明缘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濮阳茜晓苦着脸,赶紧小声改口道:“明缘禅师……”
姬采宁“噗哧”一声笑出来,濮阳茜晓白了他一眼,嘀咕着:“不跟你这个侍僮一般见识……”
“何事?”明缘问道。
“老祖宗病了。”濮阳茜晓垂头哀声道。
明缘没有说话,低头翻书。
濮阳茜晓偷偷左右看了看,大家倒是都看着她的,却没有一个人脸上有帮忙的意思,尤其是那个没尊没卑的大胆侍僮,居然呛水了直咳嗽。
“那个,呵呵~~其实是老祖宗想您了,让您回去一趟,她说绝不会再在您素斋里藏肉沫了。”濮阳茜晓可怜兮兮的道。
姬采宁趴在桌上,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太平一脸怜悯的看着明缘,可怜的明缘,难怪他上次回来脸色那么难看,菜都翻检半天才下筷子,原来又给他那老顽童的爹算计了。
“小,不,明缘禅师……”濮阳子豫看着妹妹可怜,小小声增援道。
明缘暗叹了口气,抬头淡声道:“知道了。”
濮阳茜晓长出了口气,可算是完成任务了,老祖宗也真是的,小舅舅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么?每次都把小舅舅气跑了,又踢她们做小辈的出来收拾烂摊子!
“名扬天下的‘子夜’堂就是如此待客的吗?”澹台烾凤怒极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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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你?貌似时不时就要听上一回,太平抬头看去,感情她们还在那站着呢,示众么?招了招手,一个女婢走过去,很专业的问道:“您回座位吗?要点什么?”
澹台烾凤挥开女婢,手一指梅翧:“我要他过来陪酒!”
太平眼看梅翧,问道:“如何?”
梅翧头也不抬:“没兴趣。”
太平对澹台烾凤耸了耸肩,表示没法子。
澹台烾凤冷笑,道:“怎么,堂堂康擎世女,也要看一个青楼妓子的脸色吗?”
太平低头继续看手上的卷宗,淡淡道:“这里都是我的客人。”
“跟一个青楼妓子相提并论,‘子夜’堂上客,不觉得耻辱吗?”
“往日里没觉得,今天看到某人,有点了。”祁玉华摇着扇子嗤声道。
周毓热烈鼓掌:“姓祁的,你就今天说得还像是人话。”
祁玉华白了她一眼:“本小姐天天说的都是人话,句句金玉良言,某人人头猪脑,听不懂罢了。”
“姓祁的,你说谁人头猪脑!”脸庞圆润的周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头上珠花乱颤。
“谁人头猪脑就说谁了。”
“姓祁的,你又想打架不成!”
祁玉华也一拍桌子站起来:“打就打,怕你不成!”
“打呀打呀~~”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姐们又开始拍桌子敲板凳,起哄。
再一次被人忽视掉的澹台烾凤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冲手下侍从使了眼色,一个人高马大身穿胡服劲装的女子上前欲教训一下祁玉华周毓二人。
刚走了两步,就被一柄长剑挡住了去路,侍从回头看了澹台烾凤一眼,澹台烾凤微微一点头,手往下一切,侍从便不再犹豫,扑上去交起手来,那个中途伸手架梁子的年轻女子也不客气,收剑同样以掌相对,一时间掌风四起,人影交错,没等众人看清楚,一个人影就被一掌打得向一边散席飞去,快掉到桌子上时又被人一掌拍了出来,狠狠的砸在中间空地上,挣扎几下都没爬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散席上有人破口大骂:“慕容秋叶,你个混蛋,你她妈丢哪不好,干嘛往本姑娘这砸,故意的是吧!”
慕容秋叶动作优雅的理了理头发:“抱歉了,本少主又没有练过暗器,材料也不太好,准头自然就差了点。”
“你她妈吃干饭的?这么大个块头,瞎子赶猪都能赶到了,你准头差能差到这个地步?”
太平翻了一页卷宗,头也不抬的道:“决斗场地租费,一两,意外清理费,一钱。”
刚还从容潇洒的慕容秋叶“哇哇”大叫起来:“大小姐,这样也要算银子?不对吧?”
“你动手没有?打人了没有?”
慕容秋叶哑口无言,突然眼睛一转,一指那散席上的女子道:“清理费不归我出,最后那下是她打的。”
那女子一拍桌子,怒道:“慕容秋叶,明明是你她妈的乱丢垃圾,还不许人自卫了?”
“有理。”太平道。
慕容秋叶狠狠一咬牙,跑到至今还没爬起来的侍从身边,边翻检边嘀咕:“她妈的,本少主今天这脸算是丢大了,打个垃圾也算决斗,她妈的,传出去我慕容家的脸往哪摆?再要本少主自己掏银子,这江湖也甭混了,直接拿跟绳子上吊好了……”
从人家身上搜出钱袋,取了一点银子掂掂大概一两一钱的样子,看也不看的一甩手丢柜台里,正正掉在收钱的使女面前,落点精准,力道适中,又把钱袋塞回人家身上,抱着剑回去了。
澹台烾凤早气得脸色发白,握紧了拳头几次都想扑出来,却被手下一个中年女子死死拉着:“殿下,轻举妄动不得,这些都是江湖人,里面有高手,在下一人应付不来。”
无法无天的江湖客,澹台烾凤看去,见不少人皆是抱剑弄刀,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是人家的地盘,自己今日所带的这些人不过都是些蛮力侍从,高手也就身边这一个,打起来万万讨不了好去,这康擎世女摆明是个不知轻重无法无法的主,殿前都敢当众摆脸色给自己看,未必能顾忌到自己的身份,装聋作哑让她们杀了自己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好个“子夜”堂,好个卫太平,不说几个字,就能让局面自动变成这样,这口气,她忍了!
澹台烾凤冷静下来,抱拳冲太平冷冷一笑道:“失礼了,康擎世女,今日所赐,澹台烾凤记下了。”
说罢,带着人转身就走。
“公主殿下,你的东西忘了带走了。”祁玉华高声叫道。
澹台烾凤头也没回,冷哼一声,一点寒光甩了出来,场中侍从抽搐一下,头垂地,断气了。
“子夜”这架打了近百来回了,死人这还是头一次,太平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少安看着太平的脸色,赶紧吩咐人去把尸体处理了,姬采宁赢了棋,抬头灿烂一笑,闹着太平要喝酒,太平卷起卷宗敲了敲他的头,让人倒了杯酒给他。
酒色淡红透明,入口软绵温和,浓香扑鼻,酒名:无梦。
濮阳茜晓早看他不顺眼了,忍不住道:“我说你这侍僮,也太过分了吧?”
姬采宁故意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杯子,酒香四溢:“嫉妒呀?”
濮阳茜晓给气噎着了,嘀咕道:“有什么可得意的,我又不是买不起。”
她不过是不敢买罢了,偷偷看了眼明缘,濮阳茜晓垂头丧气的搭拉下脸,姬采宁哈哈大笑起来。
冲突
“何事?”秦太后看着殿下畏畏缩缩的宫侍挑起眉头。
“启奏太后,那个,姒国公主殿下跟康擎世女又,又吵起来了……”宫侍结结巴巴的说道。
众人闻言相视会心一笑,这姒国公主跟康擎世女也不知是哪世结的仇家,凑到一处就没安生过。
两人都是天之娇女,姒国公主远来是客,脾气又骄横些,一点就炸,不点自己也炸,康擎世女的性子却是再懒散不过了,视而不见的功力那是一等一的强,十句能回你一句都是心情不错非常难得。
姒国公主尊贵娇纵,康擎世女平淡温文,姒国公主好歹还要顾忌个国体什么的,康擎世女却是个不管不顾的主,连点表面文章都不做。
澹台烾凤每每挑衅就跟拿了拳头去打黑洞似的,不但没着没落的,一不小心,还得当心掉下去摔自己个跟头。要换个常人,几个回合下来,早避得远了,偏这姒国公主却是个拗主儿,偏就爱在康擎世女跟前撩拨,口头上占不了便宜,动手吧,康擎世女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滴滴文弱书生样,稍微吼大点声都恐风吹了去,胜之不武不说,她还占了个地主之利,大姚一干青年弟子早对这异国公主看不顺眼,俨然视康擎世女之举为大快人心,何时姒国公主给气极了忍不住有动手的迹象,不等康擎世女开口,立马就有人自动跳出来接下,硬是闹得堂堂一国公主一口气憋着一口气,越来越不痛快。
这两人的碰撞就是目前宫廷上下最流行的剧目,开始皇帝太后还真真假假的训斥康擎世女几句,应了亲事后,太后一句:“年轻人,都孩子气,在一起闹着玩玩也就是了。”索性就再没人管了,连真真假假的训斥世女之举都没有了。
“这两个孩子真是的,古话说人逢棋手将遇良才,大概就是她们这样了,由着她们闹去,没准也能闹个惺惺相惜出来。”秦太后对姒国特使笑道。
明摆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惺惺相惜呢,就差没动刀子了!
姒国特使心中无奈,闻言却也只能陪笑:“太后千岁说得是。”
都跟公主说了要忍耐要忍耐了,可公主那性子,唉,她们哪里管得了呀……
“卫太平,你只会躲在男人后面吗?”澹台烾凤怒道。
太平近日里都被迫将这个没事就上门找茬的姒国公主当成生活调适品,不曾动过气,却有些腻味了,咬了口李子吃着挺新鲜,挑了一个递给路子归,淡淡应道:“你也找个躲躲去。”
她这般轻淡,招来的也不全是欣赏,也多有人觉得她个性软弱,过和而少锐,缺乏年轻女子该有的刚烈之气,但太平却全不以为然,你不能指望一个八十岁的老翁在公共汽车上因为被人踩了一脚就跟十七八的小伙子打起来不是?她两世为人,粗粗算了也活了四十余年,虽不敢说有得老者一般的智慧,这闲淡的心境却跟八十老翁差不多了,澹台烾凤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是忍无可忍的挑衅,在她眼里却不过是个被宠坏的耍性子的黄毛丫头而已,要她动气跟她斤斤计较,又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让旁人当戏看,那很是失了身份,也毫无意义也累得慌,她是决计不干的。
澹台烾凤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状,心中一阵邪火油然而生,不知怎的控制不住的冲口而出:“失贞之人也可为君,卫太平,你倒也不挑!”
众人都和往日里一样,明里暗里的竖起耳朵等着看康擎世女五戏姒国公主的好戏,猛然闻得此言,唬了一跳,不自觉愣愣的齐齐转头去看路子归。
太平又咬了一口李子,将剩下的丢一边银盘里,端茶漱口,又取过湿巾来擦嘴。
澹台烾凤话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本来还有些懊悔,这时却见太平如此做派,心中来气,索性暗暗一咬牙越发不管不顾道:“一别数年,小王君就忘了毁你容颜的故人吗?卫太平,你可敢让你的王君挽起袖子来,看看左臂上那守宫砂可还在!”
男子守宫砂点在手臂上方近肩处,路子归若真敢当众露臂,不管最后守宫砂有还是没有,这夫德都算丢了,太平做为他的未婚妻,免不了要被人耻笑。不过这澹台烾凤异国千里之人,居然冲口就能指出康擎小王君的守宫砂点在左臂,看她神态胸有成竹也不像是做派,众人已经是信了三分,不免看向路子归的眼神都有了些异色,窃窃私语起来。旁边伺候的有那机灵的,觉这回事态不对,一溜烟就跑去通知主子了。
太平丢下湿巾,按住欲起身路子归,站起来招过宫侍,低声吩咐几句,宫侍忙不迭的招呼内侍僮摆上笔墨纸砚。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她要干什么,澹台烾凤嗤笑道:“怎么?卫太平,你现在有心情写诗给本公主了吗?”
太平没理她,在纸笺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澹台烾凤:“去我府中领钱。”
澹台烾凤正得意洋洋的伸手来接,闻言手拿着纸笺僵在半空中,瞠目结舌的看着太平,太平淡淡看着她,问道:“怎么,不够么?抱歉呀,我没逛过窑子,不知道姒国花娘的身价。”
原本就静得悄无声息的四下,传来一片倒抽气声,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太平。
澹台烾凤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平:“卫太平,你,你,你这是承认了你的王妃不贞?”
“你做这此营生不容易,千里追债辛苦了,堂堂一国公主,如若不是实在窘迫,恐怕也想不出这法子,既然给你硬赖上了,反正我不缺这点银子,平日里没事鹰犬马鹿都是要养的,只当是日行一善,少养一匹马也就是了。”太平取出一条白色的丝巾,边擦手边道。
澹台烾凤好半天才明白过来,烫山薯一样丢掉纸笺,指着太平怒道:“卫太平,你竟敢说本公主是,是,是……”
澹台烾凤是了半天实在说不出口,祁玉华从旁边钻出来,捡起纸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