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她心情不好,独自一人在园子里散步,偏偏遇着了惜月那贱蹄子。那贱蹄子还敢故意往她身上撞,想给她身上泼污水,却教她意外发现了一个秘密!
惜月那贱蹄子,根本就没有怀什么孩子,肚子上绑着的,就是一只棉花包!
她以为惜月是贪图荣华,想到时来个瞒天过海,大喜之下要拉她起来,一起去太太那里辩个分明,惜月见挣不脱,被她这一逼,竟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说出了一件让她惊骇的事来!
根本就不是惜月想玩什么瞒天过海,而是太太要来个李代桃僵!月姨娘,月姨娘!竟是让惜月假装怀孕,为真怀孕的秦明月来顶缸!
叶兰音当时并不信,秦明月有了身子,大可明明正正地给老爷养着就是,杜杨没了,秦明月生下的庶子却是可以认在陈雪娘膝下的,做什么要这么遮遮掩掩?
惜月听了她这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向她的眼光里只有怜悯和讥诮:“我的好太太,若是明正言顺的,当然就是这样,何须得太太做下这么多手脚?”
不是明正言顺?若不是杜家的种,秦明月早就会被陈雪娘暗里给处置了,怎么会容得以她生病需要就近照顾的缘故,把秦明月囿到正房的西侧院去?
像是猜到了叶兰音心里的疑问,惜月微笑着说出了一个让她几乎晕倒的事实:“秦明月肚子里的种,自然是杜家的种,不然太太怎么会还养着她呢?
太太暗地里养着她,却让我在这里扮有孕,少奶奶这么聪明的人,还会猜不出这是为什么吗?说起来,以前少爷夜里头经常出去,就是拿着宿在我房里的借口呢。”
叶兰音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地响,她一点也不想猜出来!杜杨竟是跟他父亲的妾室私通,还珠胎暗结!
她以前只想着杜杨不过好色了几分,谁知道他竟会是这种浮浪无德的人,竟然连他父亲的妾都敢沾手,秦明月还是正经从外面抬进来的贵妾呢!
他读了这么些年的书,全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廉耻”二字是怎么写的!
还有那个秦明月,也是个浪货!苍蝇不叮无缝之蛋,杜杨没找青姨娘也没找萍姨娘,偏偏找上她,她年轻貌美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这女人根本就是个****!
这种贱人,放在谁家的后院里,绝对就是一碗药送下去的事。偏偏这贱人在杜杨死的时候怀上了他的孩子,陈雪娘竟然想出这种李代桃僵的事,要把这点血肉留下来!
而她,就因为这个本来见不得光的,悖伦的奸生子,就要在这杜府的后院里白白耗掉她的韶华,耗掉她几十年的生命!想起以后那个悖伦的奸生子会口口声声叫自己母亲,叶兰音只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她叶兰音,竟然沦落到要给这么一个东西来当母亲?陈雪娘竟是想捏了她的鼻子,逼着她咽下杜家这么一坨腌臜的污秽,然后用她一生的时间来一点点消解它?
叶兰音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眼前浮现出昨天惜月那看似含笑、实则恶毒的眼神:“幸好那东西真不是从婢妾肠子里爬出来的,婢妾只管担这么个虚名就是了,反正以后是要养在少奶奶膝下,叫少奶奶‘母亲’的呢……”
母亲?那个杜杨跟秦明月悖伦私通生下的奸生子?叶兰音猛地坐了起来,还没来得及下床,就趴在床头恶心干呕起来,身上一阵阵忍不住地寒颤。
“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怜星听到里面有了动静,连忙打了帘子进来,一见叶兰音这样,急忙给她拍着背顺气,“可是着了凉?婢子这就去请大夫来。”
“不用去!”脸色惨白的叶兰音一把抓住了怜星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了她的肉里,“我没事,扶我起来梳妆,今天又到了给太太请安的日子了。”
陈雪娘怜惜儿媳妇年少失寡,免了她原来****的请安,只要初一十五往正院来上一回,尽个心就成了。原来叶兰音只当这是婆婆对她的看顾和愧疚,到如今她才明白……
“你身边的人是怎么服侍的,就不知道劝一劝主子么?”陈雪娘看了眼脸色还有些灰白的叶兰音,话里倒是贴切关心,“你也是的,既是身子不太舒坦,指人过来禀一声就是了,还要撑着巴巴儿地过我这里来做什么?咱们娘儿俩还用看这些虚礼吗?”
叶兰音唯唯应了,出来时装作无意,看了西侧院一眼:“那秦姨娘怎么不来给母亲请安?按说养了这么久的病,也该好了。”
送她出来的紫妍恭谨低了头答话:“月姨娘身子弱,得的那病症又见不得风,太太怜惜她,怕她病情加重,就免了她请安。”
居然把那边也叫“月姨娘”了,这一个宅子里弄出两个月姨娘,就是防着以后万一有下人失了口吧!叶兰音嘴角扯了扯,淡淡一笑:“也就是母亲好性儿,容得这样的人。”这样的贱人,早就该打杀了才是!
紫妍只是个大丫头,见少奶奶语涉到两位主子,不敢再答话,只默然低了头。
叶兰音也知道从紫妍这里听不到什么,见秋阳正好,便说要晒晒太阳,扶了怜星的手慢慢散步走了。
等绕到一处院落后面,见路边一树丹桂开得正好,橘红的碎花儿隐在深绿的枝叶间,香气氤氲,叶兰音一时来了兴致,让怜星找了个婆子取了架梯子来,要上去摘一束丹桂上来。
婆子架好了梯子,怜星正要指使她上去选束好的摘下来,叶兰音却发了话:“我亲自去摘!”
“少奶奶,使不得!”怜星吓了一跳,连忙来劝;那婆子也被唬了一跳,哪有下人在一边,却让主子亲自上梯子去摘的理呢?就是这规矩也不合啊!
叶兰音却木着一张脸,眼光冰冷地扫向怜星:“昨夜里我梦到了相公,他问我如今家里的丹桂是否开了,香不香。我要亲手摘一支下来,在他灵位前供上三天。”
怜星一个激灵,立时就哑了口;今天一早,叶兰音那样子她是看在眼里的,又不准她去请大夫,怕是昨天真的梦到什么了。只是主子不说她自然就不能问,如今主子这样说出来的,她还能再说什么?
见怜星已经垂下头不再说话了,那婆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示意怜星一起扶好了梯子,战战兢兢地提醒了一句:“那少奶奶小心着些。”
她自会小心的!这时辰,这府里不会有人往这边路上来!叶兰音眼中闪过莫名的光,轻轻提了提裙子,也不怕高,竟是一步步攀着梯子爬了上去。
秋日暖阳透过丹桂照下来,似乎点点滴滴的光影中都浸了桂花的浓香,叶兰音立在梯子最上头,伸手轻轻拂着面前的桂枝,似乎在挑选哪一枝丹桂开得最好。
透过桂枝的空隙,叶兰音幽幽深深的目光落到了远处的一进院落里。
秋天这么好的太阳,不止对孕妇,对肚子里的胎儿更是极好的。冯嬷嬷正小心扶了秦明月出来:“月姨娘小心着些,大夫说如今太阳已经不烈了,多晒晒对孙少爷有好处,老奴扶你在这院里走一走。”
秦明月一手扶着冯嬷嬷的手,一手揉着自己的腰,瞅了眼已经隆起的小腹,慢慢在院子里走了起来。什么时候,这孩子才生得下来?她现在夜间睡觉都已经觉出很有些不便了。
她如今巴不得早些生下这孩子,好尽早离了这府里去庄子上去。当初在靠山屯,是眼巴巴地想进这城里来,等到进来了,现在却是急着想回庄子上去了,庄子上虽然诸多不便,可总比在这里陈雪娘随时捏着她的命要强。
叶兰音面无表情地摘了一束丹桂下来,下到最后一级梯子时,却差点没葳了脚。见婆子唬得脸色有些发白,叶兰音示意怜星塞了个荷包过去,这才生硬地说了一句:“这件事谁都不准说出去!”
少奶奶不顾她们的阻拦,做出这样不合规矩的事,要是说到了太太耳朵里,受责罚的也只会是她们这两个下人。怜星自是不用说,那婆子既得了赏,更是紧点了头。
叶兰音这才转身先走了,回房后将那枝丹桂插在一只盛满清水的素瓷瓶里,供在了屋里头杜杨的灵位前,把丫头们都赶了下去,自己坐在椅子里,愣愣看着灵牌前袅袅飘散的香烟,如失了魂一般。
☆、257。第257章 连祸
秦明月睡得很不安稳,明明已经是秋天了,却总觉得像夏夜里一样灼热。不对,自从进了杜府里,就是夏天也没有这么热的,杜府里存的有冰,哪怕是再热的夏天,一进屋里也是凉嗖嗖的。
秦明月口干舌燥地醒了过来,张口正要叫睡在她榻下的冯嬷嬷递杯温水来喝,却惊骇地发现屋里头一片火舌肆虐。秦明月顾不得穿鞋,赶紧跳下床惊惶地叫了起来:“冯嬷嬷,快醒醒,起火了!”
正是凌晨人最瞌睡的时分,冯嬷嬷到底年纪大了些,一下子就睡了过去,猛地被秦明月慌里慌张地叫醒,也唬了一跳,连忙起身就拉了秦明月往门口跑。
两人都是赤着脚,才走得几步脚下已是一滑,一齐重重摔倒在地。冯嬷嬷摸着手上一手的油腻,脸色刷得白了,火油!她们这一摔,竟是连身上的中衣都浸满了火油!
门口已经出不去了,那里积着一汪的火油,这会儿正是火势熊熊。秦明月被这重重一摔,捧着肚子就叫了起来:“好痛!痛死我了!”
“痛也得先忍着!不出去,我们都得被烧死在这里了!”冯嬷嬷连滚带爬地起来,拖着秦明月往窗户那边去,却是已经来不及了,窗户那里也已经轰地燃了起来。
先前自窗户倒进来的火油淋漓流满了挨着窗户的那张木桌,这时不仅燃得猛烈,更带着呛人的烟气倒卷过来。
“来人啦,起火啦!”冯嬷嬷惊惶地扯着嗓子叫了起来,想先避到墙角边去,已经软倒在地的秦明月却紧紧攥住了她的衣裾:“冯嬷嬷,我肚子痛死了…痛啊……”
鲜红的血已经自她身下流了出来,与先前沾了火油的污渍处染在一起,透出了沉沉的暗色来。
冯嬷嬷心里一沉,知道秦明月定是刚才摔了那一跤狠的,这肚子八成是保不住了。她的肚子保不住了,可自己的命还是要保住的!
冯嬷嬷连忙去掰她的手:“快松手!”被秦明月这么一攥,她拖着这么个人怎么能走得动?
偏偏她想保命,此时秦明月也想求生,竟是死死攥着她那衣角不放手,冯嬷嬷抬脚去踹,秦明月一声痛呼下用尽力气一拉,冯嬷嬷沾了火油的那只脚立时不稳,呲溜一声被扯得跌倒在地上,火苗立即沿着她散出来的头发烧了过来。
“贱蹄子,你快放手!”冯嬷嬷吃痛,胡乱蹬着脚,伸手去扑头上的火,却忘记了自己衣袖上也早浸了火油,只一瞬间她便燃成了个火人。
秦明月惊骇欲绝地忙松了手,却已经晚了,浸在她衣上的火油被这高温一逼,也轰地燃了起来。
秋天正是天干物燥的季节,正院的西侧院失了火,住在里面养病的秦姨娘真是不小心啊,大概是熬药的时候忘记关炉火了吧。偏偏里面又只有一个冯嬷嬷在侍候着,年纪大的人,一时也救不及啊……
叶兰音静静立在墙外,冷冷听着里面传出的惨叫,见怜星和奶嬷嬷已经合力把梯子递到了这边墙头,手脚慌乱地提着火油壶要从梯子上爬下来,连忙上前扶好了梯子:“动作快些!”
只要放好了梯子,再把那只火油壶往最旮旯的那个杂物房里一放,任谁也不知道……
“少奶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惜月扶着青灵的手,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下惊骇地问了出来,“你们…不是来救火的……”
青灵另一只手上提着灯笼已经不停地抖动起来,摇曳的烛光将惜月那张脸映得阴森莫名。墙内的火舌骤然拔高,叶兰音清楚地瞧见了惜月眼里疯狂燃烧的火焰,突然就打了一个寒噤。
原来她是那只螳螂,而惜月才是最后的那只黄雀!
“杜千户家里也不知道触到了哪路霉神,今年实在运气不好啊。”一名校尉微微摇了摇头,“先是他受了伤,然后是他儿子过了身,现在家里竟是还发生了火灾,听说他儿媳妇还有一个小妾都被烧死了,本来他儿子那里还有个小妾怀了遗腹子,吃了那一通惊吓,当时就小产了,真是祸不单行啊……啧啧……”
杜千户家里竟是连串出了这些事?罗奕正听得一愣,同僚已经开口邀他了:“他儿媳妇过世,我们不好去看得,大家一起凑一份哀仪送过去吧,也算是尽份心。”罗奕连忙点了头,随着大家凑了份子。
陈雪娘病了,病得很重,一下子竟是有些药石无医的感觉。杜鹏一夜间似乎也老了十岁,他自是知道,妻子心里唯一的那点期盼被那把火烧成了灰,这时候,竟是一点活着的精气都提不起来了。
他还有个庶子,可那病病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