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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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嫁-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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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她自然是不知道的,石姬这里有幸见得到她本人的都是非富即贵,个个都会说甜言蜜语都会许海誓山盟,相较之下马怀素确实看着木讷了,但男人么,会甜言蜜语的就如同那墙头生的草,哪边风来哪边倒。可谁见大树随便倒了?除非风太恶雨太狂。
  
  好歹石姬这算是答应了帮我打听马怀素住处,我心里有了点希望,出了酒肆的门看看日头时辰不早了,夜市也悄悄热闹起来,搬东西的、呼朋引伴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朝廷屡屡下令禁止显然没什么效果,就是嘛,禁止个鸟,吃完了晚饭憋在家里黑咕隆咚还不如到街上走走,再者,夜市开了便有税钱,收了自然归国库所以,鼓了的还不是皇帝的荷包?
  
  走着逛着,被一个热情的老媪拉住非说我明年红鸾星动买一个同心结戴戴,我听完便一摊手:“您看错了,我这三年之内动不了,热孝在身呢。”不过看那同心结实在漂亮,价格又十分公道不免动了心决意买下来,就算星动不了当个小玩意戴戴也好。
  我的手还没碰到同心结斜刺里便伸出一只手将东西半路拦下了:“这个我买了。”
  “是这位小哥先看到的。”老媪倒是个实在的。
  
  “他热孝在身戴这个不大好,是吧,小兄弟?”男子笑着,我扭头看他一眼。
  我楞了一下,这男人,这男人不是那雨中撑伞独行自以为玉树临风到天下无敌、女人跟他打个招呼他非以为是投怀送抱的的崔某人么?
  我收回昨日在崔府说的话,长安原来也不大嘛,这么一个多月我都相继碰见冯小宝和这崔某人两次了,要说单纯只是缘分也有点不靠边儿吧,尤其这崔某人,一天见一次,赶上我每天给骆驼爹请安问好了。
  
  好在现在光线暗淡我又穿着男装他也没细打量,否则真被他一嗓子喊出“你不是昨日拦路对我表白的女子么”那我的脸可就丢光了,长安城也别想再混下去。
  低头,摸摸鼻子佯装落水狗状走人。
  我就说长安城的男人们讨厌吧,一个小小的同心结也抢,明明满大街都是。转念一想,对啊,满大街都是我又何苦跟他生这个气,换家买一个不就完了。
  
  果然没走几步一个老头儿面前的竹筐里也是一堆,随便买了个绕在指头上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觉得手指头上一空,眼前又是那个讨人厌的崔某人,那张漂亮的脸孔此时看来——真是让我想一拳挥过去砸个窟窿。
  “小兄弟,热孝就要有个热孝的样子,春。心萌动也不是这个时……咦,你,我是不是见过你?”崔某人说道,手指头转着我买的同心结,忽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
  我郑重宣布我讨厌这个家伙。
  
  算了,前头无路我就掉头吧,好在还有退路,拔腿一路狂奔,好在这条路我走的次数多了还算熟不至于又没头苍蝇般乱撞,好在那崔某人不是无聊到要追着人到家的主儿。
  到了邹府门前我忽然想起一个多月钱我也是被冯小宝追的这般狼狈,我还跟邹昉说是被狗追的,嗯,还成,今天没有凭空出现拦路的,否则保不准又撞成个乌眼鸡回来。
  
  我往中厅走,随手抓了个丫环来问,果然是到饭时了。
  中厅里我骆驼爹在,邹昉在,富二娘和邹暖却不在,在的两位表情还颇有些凝重,我一时有些纳闷,不过也好,我骆驼爹好像忘了我晚归这件事了。
  
  我还真是有点好奇,是什么天大的事能让我这志得意满交通权贵前途辉煌灿烂的骆驼爹神情如此凝重?
  “等我开饭哪?”我找了个话题开个头儿,总不能硬邦邦的直接问。
  骆驼爹眼皮抬一下看我一眼又唤丫环让上菜开饭,摆了满满一桌子就我们三个人,骆驼爹倒还吃得像模像样,小骆驼有些心不在焉,把他面前那新罗种的蛋形茄子戳得开膛破肚弄得满盘狼藉。
  
  我寻思,大概是小骆驼犯了错惹得老骆驼不高兴了。可他们不说我自然也不好问。
  只要不短了我的我才懒得搭理。
  吃过了饭,我本来还想今日和老骆驼蹭点钱来,看这样子作罢才是为明智之举。
  
  第二天我得知了原因,说来可笑,居然还是卢琉桑这个外人告知与我的。
  原来邹家经西域到波斯的商队还没出葱岭就被劫了,损失颇为惨重。好吧,我承认我卑鄙,听到这样惨烈的消息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元气大伤的邹家女儿还想攀附五姓之家么?做梦。
  “你笑什么?”
  我忙正了脸色:“想起个可笑事。”
  
  总不能说是因为骆驼爹的指望落空了我幸灾乐祸吧?
  “说来听听。”卢琉桑的口气又似是很亲近。
  我睨他一眼然后起身扯扯袍子:“我跟阁下熟么?”
  迈出房门,太阳正好。
  
  说实在话,这事经由卢琉桑说来我还真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倒不敢私心以为骆驼爹不想我为了邹家担心——他还没心疼我这个闺女到那个份儿上,排除这一点,我不被告知的原因,还用想么,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告诉她做什么?鸟用没有。
  好吧,我不得不正对这个问题,在邹家,我就是那院中玫瑰花树下的苜蓿,有它,衬着玫瑰花更娇艳,没它,也无碍玫瑰的姿容。
  
  我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酸酸的,像我娘每年秋天用醋菹的一坛子一坛子生菜掀了盖子之后的味道,酸得人眼睛都要眯着,吃一口恨不得把嘴巴都揪起来把酸味揉烂了挤碎了咽下去,酸,但这是冬天里我们家唯一能吃到的菜,得忍着。
  也许,我还是适合回洛阳那个小院子守着姨娘一块儿吃菹菜,毕竟,长个什么样的肠胃就得配个什么样的菜,否则真消化不了。一想到这儿我的肚子倒真不舒服起来,这疼起来的滋味我知道。本想喊娘一开口才想起来没娘了,改口喊丫环,没人来应。
  
  无法,我只得弯着腰狠命捂着肚子,这屋子里没有我要的东西,爬我也得爬到厨房去,但愿我骆驼爹还用那东西来发面。待我一路狼狈往厨房去时心里还发着狠,这帮死丫头回头一个个都找又老又丑的长工配了才解我的恨。
  不知道是不是我命不好,出了院门了也没见一个丫环。
  
  脚下像踩了棉花,往厨房去的这段路可真长。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前方终于传来了隐隐的脚步声,不管是谁,看来我这口气暂时先不用都咽下去了。
  上天的好生之德——却派了个不像行善事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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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混得有点惨

  卢琉桑。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吃了鹤顶红。”这话问的,好人谁能像我这样猥琐的形态?
  卢琉桑龇牙一笑,然后还念念有词:“你这大小姐混得也太凄惨,对我那么横眉立目的,怎么还混到这个份儿上,连个丫环都支使不动?人家是窝里横,你倒好,窝里像个蒸茄子!”
  这人,我牙疼,槽牙都疼,他卢琉桑这是一张什么鸟嘴?看我疼不死也要气死我吗?
  “别瞪我,我又没编瞎话,回去躺着,我让人去找大夫。”卢琉桑终于说了句人话。
  等你找来大夫我都疼死了,还是靠我娘的偏方吧。
  
  终于我房里的一棵水葱红扑扑的脸出现了,见着我这霜打的茄子样还一脸惊讶呢,我这好脾气算是告罄。
  “看什么看?等着我咽气了收尸啊?还不快去厨房给我拿些碱面来。”等我回头收拾她们。
  丫环先是瞪大了眼不认识我一样,还是卢琉桑开了口管用,丫环扭身去了,我又弯腰驼背捂着肚子狼狈地回房去,一坐下才发现卢琉桑也跟进来了。
  我懒得撵他,省点力气,这拧劲儿的疼可真要命。
  
  人好像都是挨了骂才动作麻利,没一会儿丫环脸愈发红润地进屋来了,表情里也多了些恭敬,双手奉上了一碗碱面,怕我死不透,这么多都吃下去不死也没半条命了。
  让丫环倒了一碗热水来,我捏了一点放进去晃了晃,待凉了些一饮而尽。碱面放尖馒头里是好东西,软和,这么就水喝就难受了,从舌尖一直到胃里都苦苦涩涩的,舌头都像面发了一样。
  果然,慢慢不疼了,一摸脑门,一手的汗,丫环此时来了伶俐劲儿,立刻去铜盆边浸湿了帕子恭恭敬敬双手递到我面前:“大小姐,奴婢服侍您擦汗。”
  
  “不敢劳动尊驾,这样吧,您且请外头站着,待其他尊驾们回来齐了就说我说的,各位各自回家当小姐去吧。”胃不疼了我又肝疼,不出了这口气怕憋得重了。
  平日里金贵的丫环这回利索,也不嫌地硬了,小膝盖一弯跪下了,隔着地衣我都听见了扑通一声,想必是用了真力气演戏。
  想必人都这样,看人如软柿子一般没个形状便认定内里也一定是个没硬核儿的,殊不知,多少软水果里头的核要用铁锤石杵才砸得碎呢。
  
  “别跪了,地上凉,你们又都金贵,平日里端盆水都怕抻着胳膊,这可怎么使得跪呢?若实在想跪就去二夫人跟前跪着,也说我说的,不要你们的赎身钱直接放了出去,二夫人一向大量,你们这一跪没准儿还得了不少赏钱呢,去吧,我刚才腹中剧痛,得去静静躺着歇一会儿,走的时候就不用来拜别了,时日浅,火候还没到呢。”这拗口的酸话说完了见那丫环还跪着,我懒怠搭理她,疼过了,此时身上软绵绵的坐不直。
  “你去厨房让她们给大小姐细细地熬一碗香粳粥送来。”他一开口我才想起来这人居然没走,我费了诸多口舌都不走的丫环此时腾地爬起来提着裙子跑了。
  
  其实,卢琉桑说的对,我这大小姐混得忒不像话了,他一个外人的话比我还管用,原来,不在有钱没钱,关键是看你姓啥,好吧,我再收回以前的话,再多的钱买不来一个尊贵的姓氏。
  虽然看卢琉桑也还不顺眼,但我现在好像舌头也软趴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挪到床边面朝里躺下,不管他是走是留。反正我也撵不动,反正我也不是真正的闺秀,什么严男女之大防的自然也就不适用了。
  “要赶几个下人走何必还亲自告诉她们,那不是赏了她们脸又给自己气受?直接叫管家来撵走就是,你这个大小姐果然是不会做。”卢琉桑还继续说。
  他今天看来是打定主意要气死我的。
  
  “我就算气死了,我爹也不会把我那份嫁妆都加到邹暖身上的,邹家现在又丢了货赔了好大一笔,我看你暂且缓缓,等邹家缓过劲儿来的。”牙疼,这个卢琉桑真让人牙疼。
  “这倒是真,多谢大小姐提醒。”卢琉桑又开始用那种惹人生厌的口气说话。
  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看骆驼爹多散家财而已,散的越多我越舒畅。
  
  身上没力气其实却睡不着,只是不想搭卢琉桑的话,他这回倒识趣,见我不搭理他便出去了。
  丫环端来了粥,一脸小心翼翼,想看我又不敢,神情有些躲闪,本想撵她出去别碍我的眼,忽然想起卢琉桑的话便咽了回去,接过碗呼噜呼噜地喝粥,喝完了仍旧把碗递给她。
  我这蠢物怎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摆谱儿,越是越大里摆越要少说话,说得多了显得多不矜持和没有底气。此番算卢琉桑善意提醒了,谁也不欠谁,公允。
  
  有了力气我又开始想马怀素,也不知道石姬打听得如何了。本想改天去探听探听,又想着最近时运不济还是等等再说,这么大的长安城,石姬和马怀素应该没有我和崔某人那种孽缘。
  想想都是郁闷事,叫来管家,尽量轻描淡写说丫环都不要了,遣出去换几个合心的。管家平日里眯着看人的眼睛瞬时瞪得跟个核桃似的,挤得周围的皮就像了核桃外皮,沟沟壑壑的,像我身后站了黑白无常一样。我说你要是做不得主我就去和我爹说让你办,管家忙摇头说小事小事,我这就去办。
  是诶,我骆驼爹现在闹心他那平白里被风刮去的一匹匹绢布和一缗缗钱,要是谁不开眼此时拿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他结果可想而知,我么,怎么说是他亲闺女,大不了骂一顿,管家呢,饭碗丢了也亦未可知。
  晚上,我屋里换了一批丫环,个个低眉顺目,看着顺眼多了。
  吃饭时候二娘问起我如何换了人,我说换几个粗使的再裁减两个,月钱也能省一些。骆驼爹瞅瞅我没吱声,依旧四平八稳的吃饭。
  
  邹暖有喜穿新衣的癖好我知道,可这两天照面一看似乎换得愈加频繁了,颜色之靓丽面料之考究羡煞人也,且件件都是新衣。
  我心里这个百转纠结,实在猜不透富二娘和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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