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看得出,她是不愿嫁给我额其克的,她有了心上人。”她的语气万分肯定,即使不去看身边的人,也知道对方正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阿楚晖深吸了一口气,回味着慕尔登额这番话。她是在暗示自己她猜到了什么,还是姑母或是别人要她试探自己?
垂下的右手紧紧攥着那个钱袋,隐隐有些后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心中的那个她。若是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她以后在索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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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尔登额却是没有理会他心里不断涌出的想法,径自滔滔不绝地说着:“‘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我最艳羡诗中那些白首齐眉的句子,即使在现实中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份感情,寄情于诗句,也算聊以慰藉了。”
阿楚晖侧头看着慕尔登额的自说自话,表情甚是丰富,时而微笑,时而蹙眉。他不免有些奇http://。。怪,她似乎比同龄的少女懂得要多一些,也较旁人添了一份诗情画意和伤春悲秋。
“小小年纪,净看些有的没的,读书不要只看表面意思,还要深入理解。”阿楚晖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如同邻家大哥哥疼爱妹妹般娇宠的眼神,使得慕尔登额的心也随之一暖。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表哥现在既没有黄金屋,也没有颜如玉,这‘粟’嘛,看似也不多,所以,你还要多加勤奋的读书啊!”
慕尔登额举着半串冰糖葫芦,绕着阿楚晖如同课读授课般摇头晃脑地念叨着,看的阿楚晖忍俊不禁,却也在心底赞叹:看不出她年纪不大,倒是真有些学问。
“那我倒要问问博学多才的格格,几代诗人中,可有哪位入得您的眼呢?”
慕尔登额得意地撇撇嘴,转过身倒着走路,面对阿楚晖娓娓道来:“我喜http://。。欢的诗人确实不少,李白的仙风傲骨,陶渊明的逍遥自在,李清照的婉约凄美,甚至是李煜的很多词我也常拿来练笔。不过,我最喜http://。。欢的莫过于忠肝义胆却又壮志难酬的辛弃疾了。他的笔就如同上阵杀敌的长矛,一招刺过来便是热血喷涌,无人可敌。”
慕尔登额忘形的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偶像,阿楚晖也竖起了耳朵专心致志地“听讲”。
“尤其是那句千古流传之佳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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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正是激情澎湃之时,丝毫没有留意到两人走上了石桥的下坡路,脚下一滑,惊叫响起的同时,阿楚晖便向她伸出了手,却仍是晚了一步,慕尔登额整个身体如同一片雪白的羽毛,轻盈的落进身后之人的怀里。
这么
18、灯火阑珊 。。。
软?莫不是我没摔到地上?慕尔登额心里奇http://。。怪,不安的睁开一只眼睛,见到的便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她慌忙睁开了另一只眼睛,敏捷地从对方怀里跳了出来,惊魂未定地捂着乱跳的心口。
一直跟在慕尔登额和阿楚晖的身后,边吃边玩的阿吉达抱着满怀的泥人布娃娃还有一些零食惊慌的跑上前。见慕尔登额毫发无损,才重重吐了一口气。
“奴才给贝勒——”阿楚晖作势要请安,却被对方一把扶住,低声笑道:“既是在宫外,便免了那些规矩。”
八阿哥胤禩朝阿楚晖说话的同时,又望了慕尔登额一眼,默默在心里打量着。因了出宫办差常走神武门的关系,所以阿楚晖虽然不过才当上侍卫不久,心细如尘的胤禩自然认识,只是不知,旁边的冒失女孩和他是什么关系,妹妹?似乎又不像。
“这位可是……令妹?”胤禩虽是在问阿楚晖,目光却是落在慕尔登额的身上不曾避过。
慕尔登额见阿楚晖要给他请安,他又提到了宫外,对他的身份已然猜到,想必也是位皇子阿哥了。
她暗自在心里计算着,此人的年纪看上去比九阿哥略大,比四阿哥略小。符合条件的几位阿哥里面,六阿哥早殇,五阿哥她在宁寿宫有过一面之缘,七阿哥听说有腿疾,而眼前这位翩翩佳公子显然健康的很,所以毫无疑问,必定是八阿哥了。
于是,未及阿楚晖介绍,慕尔登额微微一福身道:“初次见面,慕尔登额给八阿哥请安。”
她的声音控制的恰到好处,除了他们四个人,周围的人都不曾留意。
胤禩脸上惯有的微笑先是凝住,继而嘴角的弧度划得更深了些许,明亮的眸子里聚焦了心底太多的情绪。
“原来你就是十四弟嘴里念念不忘的小木耳,难怪——”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玩味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嘴角虽含笑,却未达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唐】卢照邻的长安古意》,
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宋真宗励学篇》
原文: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宋】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19
19、夜色未央 。。。
小木耳?慕尔登额哭笑不得地望着胤禩,她何时被十四阿哥那个暴躁的家伙起了这么一个外号,自己竟然不知道?
哼,好啊,那日害我撞到头的账还没有算,这次又擅自给我起外号……我若是轻易饶了你,我便真的改名叫赫舍里?小木耳好了!
慕尔登额在心底咬牙切齿地痛骂胤祯,丝毫不理会旁边几人一脸看戏的表情。也不去想其实自己是最喜http://。。欢给别人起外号的那个人。
“姐姐,谁是小木耳?”
阿吉达小声地问道。旋即偷偷望一眼玉树临风,着青色常服,外罩着银灰色大氅的胤禩,悄悄退后了两步,躲在慕尔登额的身后,又忍不住张望了几眼。
夜色正浓,遮住了她面上的飞霞。
“那个……我也不清楚……阿吉达,我们元宵也吃了,花灯也赏了,东西也买了,天色已深,咱们该回家了。”
慕尔登额将快从她怀里掉出来的物什分了一半抱进自己怀中,转过身朝胤禩一笑:“八阿哥也早些回宫吧,宫门就要下钥了。”
胤禩点点头,故意说道:“劳小木耳格格挂心了。”
慕尔登额皱眉,刚要纠正,又想到自己和他不熟,以后在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少说为妙。常言道:祸从口出。她可没忘记除夕夜同八福晋尴尬的见面。若是这个八阿哥借机向自己寻仇该怎么办?虽然她认为自己当时做的一点都没有错,可是人家未必这么想,何况对方是阿哥,是福晋。
在宫里的一个月虽然很短,可是听到的看到的林林总总告诫着她一条真理:皇权大于天!
四阿哥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他说:“这紫禁城里,能踩你像踩死一只蚂蚁的人多了去了。”
当时自己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信誓旦旦地直言不讳着,说他会保护自己。现在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不知当时的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那句话。
如同,是前世的约定那般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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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尔登额,八阿哥走了。”
阿楚晖推推愣神的她,心中有些奇http://。。怪。她怎么说走神就走神,连八阿哥走时和她告别都没有理会,或者说,是压根没有注意到。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不是被八阿哥的风采迷住了?”他寻到了一个勉强可以作为她走神的理由。
慕尔登额闻此,险些又滑了一跤,这回阿楚晖倒是有先见之明,一把扶住了她,阿吉达也在另一边搀着她。
“表哥可别开这种玩笑,我初次见到八阿哥而已,哪有被迷住之说?更何况——”慕尔登额住了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面一辆并不算华丽的马车。
适才马车侧面的帘子被风吹起
19、夜色未央 。。。
了一角,隐约见到一张侧脸,轮廓分明,很是熟悉。
“何况怎样?”阿楚晖很是好奇她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回应他的却是她的沉默。直到三人经过那辆马车旁边之时,慕尔登额猛的抬起头,眼睛定定地望着严实的窗帘,似要看透一般,它却始终没有再掀起。
她垂了头,慢声道:“没什么,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分开了这么久,阿玛也许急着寻咱们呢。”
虽是如此说,她脚下的步子却丝毫没有加快的意思,不时地回过头张望着。阿楚晖心里奇http://。。怪,挠挠头,目光随着她回转,落在他们刚刚经过的马车上,只见一个跟班打扮的人手里拎着三盏做工细致的花灯上了马车,随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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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奴才适才买花灯的时候,遇到了八爷。”
坐在马车里面闭目养神的人微睁了眼,目光落在那几盏花灯上,冷漠的眼中难得闪现了几丝柔情。
“知道了,我们走吧。”
马车随即消失在人流中。
行了许久,终于离了那喧嚣的街市,车内的人掀起帘子的一角,望着车外,不顾正月里的寒风,痴痴地望着夜色。刚才无意中瞥到的一幕又在眼前回放了一次。
她和男子毫无顾忌地在街上有说有笑,见到八弟也是一副谈笑风生地模样。虽然,他的马车和他们相距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从八弟的眼中,他看出了不同往日的神采。
那样复杂的眼神,他只见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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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年,他十八岁,八弟也不过才十五岁的年纪,他们跟随康熙去木兰围场冬狩。康熙的众多后妃中,除了已故的赫舍里氏,便属宜妃郭络罗氏的骑术最为精湛。而那一次,一身戎装的宜妃身边却多了一个同样傲气凌人的小格格。
狩猎的第一日,她便同阿哥们一起进了围场,甩掉护在她身边的胤禟和胤锇,独身一人闯进了野兽出没的深处,正当众人心急之时,她却带着自己的猎物大获而归。
白雪皑皑的草原上,火红色的披风在她身后咧咧作响,如同一只高傲的红狐。矫健的身姿穿越层层守卫,来到康熙面前,将猎物双手献上之时,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身侧的阿哥们,睥睨之色尽显。
他本不喜这个行事作风都极为高调的格格,侧过头,无意间却听到一旁的胤禩问向胤禟:“九弟,她是谁?”
胤禟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回道:“安亲王的外孙女,若不是她玛法和我郭罗玛法算得上是堂兄弟,我才懒得理会她呢,哼!麻烦精一个!”
“可是,她很是与众不同呢……”胤禩的声音压得很低,留心听着两
19、夜色未央 。。。
人对话的他,不由地抬头望向胤禩,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此时流露的却是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
一向眼睛雪亮的他,竟也看不出胤禩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似乎,一直没有留意过这个安静的弟弟。因为胤禩的生母身份低微的关系,从小便被养在惠妃的身边,即便如此,他们几兄弟多多少少对胤禩都有一些排斥,他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每次他们玩的时候,他都站在最安静的角落,捧着一本书,很用功很用功地读,不时望一眼玩闹的兄弟们,眼中难掩欣羡。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走到胤禩的面前,一把打掉他手里的书,不耐烦地说道:“课读讲的时候不认真听,现在倒来装勤奋,做戏给谁看呢!”
胤禩看看他,弯腰拾起地上的书,拍拍上面的尘土,又将褶皱的书页小心翼翼的抚平,如宝贝般捧在怀里:“四哥,我不是在做戏,我真的是在读书,我要变得好有学问,像皇阿玛一样厉害!”
因为正处在换牙的时期,小胤禩前面的两颗门牙都已掉落还未长出来,所以,说话漏风,再加上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可是,他——胤禛,却笑不出来。他凛了双目,喝道:“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二哥才是太子,是以后的皇上,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小胤禩第一次见到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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