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有一次送老太太赏的燕窝,正看见宝玉手把手的教紫鹃练字,不时的贴贴脸,那场面要多暧昧有多暧昧,鸳鸯当即羞臊的转身去了。
其实,按照姐妹间的情分,鸳鸯自然与袭人更好些,听了袭人的话不免劝道:“你也别难过,我看紫鹃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她来的时间短,宝玉不过是看在林姑娘的面子上才对紫鹃那样好,时间久了自然明白你才是最心疼他的人,我便不信你这些年的苦劳比不上紫鹃来的这几日?”
袭人冷笑道:“我的苦劳能有什么?你没看见李嬷嬷?奶了宝玉这些年,可是现在呢?说撵就撵,当初就单因为吃了碗茶,害的茜雪受连累。比起李嬷嬷,我算得了什么?怪不得宝玉说:未出阁的姑娘是珍珠,嫁了人,沾了男人浊气就变成了鱼眼珠子。”
袭人好不觉自己的话说错了什么,但是听在鸳鸯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鸳鸯借着灯光,上下打量着袭人。闹得袭人大不自在,笑道:“你这小蹄子,作甚这样看我?难道不认识了不成?”
鸳鸯一把拽住了袭人的手,密语道:“我且问你,你可还是完璧之身?”
袭人的脸腾地就红了,继而转为白色,嘴上嘟嘟囔囔的道:“疯了,疯了,我看你是魔怔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问这样的话?亏得咱们是好姐妹,若是你与别人说,那人还不啐一口与你?”
“我说的你别不愿意听,我知道二太太喜欢你,将来必定是要抬了你给宝玉做姨娘,只是一点你记得,算是好姐姐送你的忠告。二太太虽然是佛祖般的人物性情,但是凡遇着了宝玉的事儿她绝不会姑息。你看看你们院子里的丫头,有没有长得妖妖娆娆的?就算有一个晴雯也被送走了,怕的不就是她引着宝玉嘛,你可别做了糊涂事儿。”鸳鸯犹豫了一番,道:“我听人说,那一日李嬷嬷去二太太的屋子里说了你挺多的坏话,你别不放在心上,弄不好将来就吃大亏。”
袭人抿嘴不说话,实则是紧咬贝齿,心中恼恨。这事儿只当初玉钏儿和自己说了,那个小蹄子难道还和鸳鸯说了?亏自己前些日子还拿了一支银钗送她,真真儿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袭人再去看鸳鸯,脸上堆起笑意道:“好鸳鸯,你放心吧,我自然是个守本分的,蒙二太太看得上我,我又怎么会叫她失望?我在这里一日就服侍宝玉一日,将来就是这小爷嫌弃了我,撵我出府,我也是无什么怨言的,谁叫我们一家子受了二太太的恩惠呢。”
鸳鸯轻拍袭人的手:“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紫鹃和你又不同,她爹娘老子都是府上的旧人,如今也在庄子上做了小管事,我听说她哥哥赎出去后还开了家小小的米铺子,也算是个小老板,如今你别和她硬碰,顺着点就好。”其实鸳鸯心里不是没有怨气,她爹娘本也在等这个机会从南边调回京城的庄子上做事,琏二奶奶本都答应她了,可是被紫鹃爹娘横插这么一杠子,鸳鸯和爹娘相聚的美梦又破灭了。
袭人、鸳鸯二人在昏黄的灯光中同时望向了那边的屋门。
鸳鸯回过头,讪讪的说道:“我先回了,老太太那边只一个琥珀服侍,我不大放心,你也早些歇着吧。”
袭人亲自送了鸳鸯到了门外,又嘱咐婆子给鸳鸯提灯引路,这才回转身形进屋。袭人迟疑了一番,还是进了紫鹃的屋子。
紫鹃正半躺在榻上,宝玉坐在身边不知说些什么,两人都有些闷闷不乐,袭人看了欢喜,难道是吵架了?
宝玉见是袭人进来,笑道:“刚你还说紫鹃有些发热,现在已经大好了,只紫鹃说嗓子还有些肿痛,我记得二嫂子前儿送了我一瓶西洋进上的枇杷膏?你去取来与紫鹃吃些吧。”紫鹃不等袭人反驳,忙拒绝道:“不必麻烦,我刚喝了秋纹给冲的一杯香露,已然很好,那枇杷膏我吃了反而觉着一股子怪味儿。”
紫鹃知道袭人断不会拿枇杷膏与自己,反会说些大道理,没得叫二太太知道徒给自己找不自在,还不如早早的推脱,尚能叫宝玉知道自己的好。
袭人听了紫鹃的话,下意识的去看暖阁里自己铺上放着的小瓶子,果然,那满满的一瓶子木樨清露只剩下了多半,心里火大的很,这可是自己准备带回家去的东西,如今却进了这小蹄子的肚子。袭人的哥哥花自芳今日托人给她带话,说是花妈妈近来身子乏得很,吃什么也没胃口,想求着妹妹弄些好东西来。袭人便将这事儿和宝玉说了,宝玉自然是应允的,袭人就开了柜子拿出一瓶前儿得的木樨清露,打算明儿与二太太说说,家去一日,怎知道秋纹与紫鹃这两个如此的欺负人。
但袭人还是笑着说道:“紫鹃既然喜欢,我这儿还剩多半瓶,都与你了,等你想吃的时候用井水一冲即可。”
紫鹃惊讶的说道:“怎么,这可如何是好,原来是姐姐的东西,我以为放在那里……实在对不住了,我……”紫鹃未说完,宝玉道:“这东西又不是什么金贵的物件,想吃还不容易,袭人,咱们还有多少瓶?”
“太太那日只给了三瓶,你送了我一瓶,还是两支在柜子里锁着。”
宝玉笑道:“那这好办了,你再拿一瓶回家,不是说你妈妈病了吗?另拿一支给紫鹃,她也喜欢这味儿。”
紫鹃柔柔的看着宝玉:“我想吃的话,什么时候不能?巴巴的叫姐姐开了柜子麻烦的很,再者你要吃的时候又没了,太太知道岂不心疼?又该问我们东西去了哪里?就是李嬷嬷见了也会恼你不先去孝敬她。”
宝玉听了紫鹃的话,越觉得她善解人意,就是和袭人一比也差不了哪去,偏又是林妹妹那里的人,如今自己若不善待他怎能说得过去?
宝玉对袭人说道:“柜子的钥匙也弄一串儿给紫鹃,她取东西方便,若不然你回了家,我们喝个香露都难。”
紫鹃听了微微一笑,垂下眼睑,仔细听袭人是怎么答的。
袭人的心就跟翻了个儿似的,一张笑脸惨白惨白的,可怜巴巴的看着宝玉。宝玉也猛地觉着自己话有些唐突,伤了袭人的心,心中计较了一番,终觉得还是袭人更重要一些,于是干巴巴的对低着头的紫鹃说道:“算了,都是我思虑不周,你身子不好,管着这些事儿也是糟心,还是好好的修养身体重要,等你想用什么,只和袭人说一声就好。”宝玉舔舔干涩的唇瓣,掩饰自己言而无信的举动,“我有件大事和你们二人商量,你们且仔细听……”
第120章 贾王氏图谋兄妹财
宝玉就把今日在王夫人那里的事情和二女一说,“兰小子如今是秀才,我这个做叔叔的替他高兴,老爷虽然责罚了我,但那是我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如今咱们该想着送兰哥儿什么礼,才不显得我这个做叔叔的小气。”
紫鹃有心显示显示自己的厉害,笑道:“要我说,你先去派人到姑娘那边打听打听,看林大爷送的是什么?兰少爷在林家读书,林大爷不可能不送礼,若是咱们的东西照人家的薄,就是大奶奶见了也会心生不快。”
宝玉拍手道:“紫鹃说道的极是,我怎么没想到?刚刚光顾着琢磨自己这边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只是派谁去好?”
袭人白了紫鹃一眼,娇嗔道:“依着我说,派谁去都不好。叫林大爷、林姑娘知道还不笑话?哪有送礼还讲个攀比的道理?又不是那些个薄祚寒门,显得小家子气。若我说,宝玉只挑拣那些实用的弄一些,当下市面上流行的弄一些。”
贾宝玉还是摇摇头,“这些都太平常了些,不显珍贵,要那种一出手就显眼的才好。”
紫鹃跟了宝玉的时间不长,袭人又处处提防自己,家里有什么东西也不叫自己知道。她有心给心上人出出主意,无奈不如人家强势,只能听袭人在那边百般的讨好宝玉。
袭人说道:“我记得上次你去王府,王爷不是送了一匹小白马吗?你也不大骑,莫不如就送这个,兰少爷这个年纪骑它正好。”
宝玉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妙极,那匹小白马乃是西域大宛送来的良驹,进上的玩意儿,大宛的使节单留了几匹给京中的几位王爷。北静王共得了五匹,只这一匹是只小的,王爷和自己交好,便送了自己。可是,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这白马和自己就是不对盘,年龄虽小,脾气却是倔的很,自己以上马就撩蹄子。
王夫人若不看在是王爷送的,怕是早将这小马生刮了吃肉。
宝玉打了个寒战,想起母亲屋子里舍得佛龛,忙道:“还是袭人说的对,这么着,明日一大早就叫茗烟去牵马。”
因着袭人的话了却了宝玉的一大心事,二人兴冲冲的进了内室,又去说该不该摆酒亲自贺一贺兰哥儿,又说要去请湘云,独独扔下紫鹃一人在熏笼上绞帕子。
第二日一早,宝玉送了袭人出门回家,便唤了小厮茗烟,“你去马棚将王爷前几日送我的小马牵来。”茗烟迟疑道:“二爷不是不知道,那马性子烈的很,咱们家的车把式说还要练习些时日才能叫二爷得用。若是二爷急着用马,前日舅老爷让人送来的那一匹岂不是正好?”
“不是我自用,送与兰哥儿。”
茗烟心里一惊,有意劝上几句,那马是未驯熟的小畜生,上一次差点将二爷弄伤,二太太几乎没命人将马杀掉,后来事情虽然戛然而住,但是送了给兰少爷……茗烟瞧瞧打量了宝玉的神色,暗道:二爷是故意的啊?还是无心的啊?自己要不要点明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到底,兰少爷是府里曾孙辈的嫡系啊。
宝玉终没能给茗烟这个机会。
贾兰接了礼物,也没说喜欢,只客客气气的叫宝玉不必这样,“二叔,我年纪小,平日里出门也都是马车代步,京城中人来人往的,我母亲必然不准我骑着上街。”
宝玉本心是好的,只是没想那么多的弯弯道道,无论如何东西是送出去了,他以为兰哥儿就是一时间不能体谅自己的苦心,将来也会明白。宝玉出了李纨的院子往贾母那边去。贾母与邢夫人、王夫人正商议着接林黛玉、史湘云进府的事情。
“咱们家近日来是喜事不断,先有老二过寿,再是娘娘晋封,如今小小的兰哥儿也成了秀才,这些岂不是托了祖宗的福?”
贾母笑得畅怀,邢夫人与王熙凤就在一旁奉承,李纨因老太太提到了自己的贾兰,自己也不好搭话。独独王夫人在那边暗暗嘀咕:他们家转运还不是因为送走了林家的那帮子人 ?'…'偏这老东西还要将他们弄回来。她的孙子中了秀才,和林家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在那边上了几天的学?只教书的又不是姓林的。
王氏想到孙子中了秀才,又是一阵不忿,要说这兰小子实在是个忘恩负义的,宝玉对他那么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不留给他一份?偏得了这样好的先生也不叫上他叔叔,只知道自己埋头用功,叫老爷身边的那些清客们在背后对宝玉指指点点,一想到这些,王氏对贾兰的心思又淡了几分。
只是她不琢磨琢磨,贾宝玉是那块读书的料子嘛,装病不去应试可是他自己的事情,如今反而肆意撒火。
贾母正听着王熙凤的话,一转头,就见王氏摆着一张晚娘的脸孔,心里便不高兴,冷道:“老二家的,想什么呢?也不见你出声?”
邢夫人看好戏似的瞧着王氏。
王氏诺诺的答道:“媳妇在想,林姑娘和林大爷下个月就除服了,咱们家是不是该送点什么,或是派几个人去帮忙?”
贾母脸色稍缓:“阿弥陀佛,你能有这个心就好。派人倒不必了,瑾瑜那孩子精明,家里的仆妇也都是得力的,咱们去了反而叫主人家添乱。到时候只命琏儿、宝玉、蓉儿并兰哥儿去拜拜,算是全了咱们家的心意。除服的东西我已经备好了,四个孩子一人一身颜色鲜亮的新衣。余下的你们也送些,算是你们这些做长辈的好意。”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不说我们也是备下的,我和二爷在法华寺供奉了一千份经书,专等林家除服那日散给佛门外面的善男信女。”
怨不得贾母喜欢王熙凤,就是知人冷暖,想的礼物也贴人心意,贾母连说三声“好”,又道:“你林姑父和林姑妈在天上见你对玉儿这般好,将来也是保佑你们一家三口的,你要多多的给巧姐儿积福,求着你林姑妈保佑你,让你怀胎,将来生个哥儿也像是兰小子似的,你以后还愁什么前程诰命?”
贾母的话一语双关,既叫王熙凤感动,又叫王夫人生怕。
若问王夫人怕什么,贾母冷笑,你不是自誉为大善人嘛,不是整日的吃斋念佛嘛,再黑心肠的害玉儿,小心我们敏儿找你来算账。
而王熙凤如今只一桩心事,就是赶紧怀个哥儿,她最近几日见了大嫂子,心里不说羡慕那是假的,虽然没了男人,可是有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将来诰命加身也是容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