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时间我亲自来给姨太太请安。”
薛宝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莺儿替我送送周姐姐。”
周瑞家的一走,薛宝钗顿时没了笑意,吩咐两个跟随的贾家婆子:“你们两个回园子里吧,明儿一早来接我,晚上守夜的时候少要贪酒。”
其中一个婆子有些忿忿,当园子里的路好走呢她正要顶撞几句,就被另一个同伴往后一拽,那人笑呵呵的回道:“宝姑娘放心,一准儿耽误不了你的正事儿。”
薛宝钗进了西跨院,香菱正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旁边另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媳妇直哭爹喊娘的趴着。
薛姨妈坐在廊下的一张大摇椅上,头顶上一溜烟儿的挂着十来盏红灯笼,大丫鬟同喜、同贵一见薛宝钗:“姑娘回来了。”
薛姨妈忙道:“我的儿,快来。”
薛宝钗站在母亲的身边,斜打量着当院的香菱:“母亲,香菱怎么了?这丫头最得母亲的喜欢,难道是犯了大错?”
薛姨妈一听这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香菱的鼻尖骂道:“这小贱蹄子,不好好的伺候大爷,偏想着什么诗啊句啊的,险些没将我的蟠儿给烫伤。”
“哥哥现在如何?”
薛姨妈双手合十,虔诚的拜道:“也就是我的儿福大命大,佛祖保佑着他呢,倒是没什么大碍。”
院子里被照得通红,薛宝钗很容易就看到了香菱手背上的一大块儿烫伤,跪在香菱身边的小媳妇见薛家娘俩根本不管自己死活,反倒是去问连个通房丫头也不配的香菱,这酸水就止不住的往外窜。
加上后背一阵阵的火辣,小媳妇用双手支撑起欠身嚷道:“姑娘可要为我做主,烫伤大爷的是香菱这个小蹄子,太太做什么要对我下狠手?我虽不是大爷明媒正娶之人,可到底比香菱跟亲太太、姑娘一些。”
薛姨妈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气的牙根紧咬:“若不是你这淫妇跑到前跨院与小厮们夜会,我的儿能受这样大的苦,你是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买回来伺候大爷的,不是叫你来当少奶奶。”
薛宝钗见母亲骂的脸红脖子粗,心中着实也气恼母亲识人的眼光。
当初薛蟠半死不活的被人抬回荣国府,薛姨妈几乎没跟着要一起去了,还是薛宝钗拼命劝说,才消了那悲切之意。薛蟠在狱中早就被拷打折磨的不能人道,薛姨妈只不信,非要花钱从扬州买那最好的瘦马回来给儿子享用。
钱是没少花,但是薛蟠傻呆呆一点当初的风流劲儿都没有,叫那扬州瘦马夜夜难熬。
往日伺候薛蟠的小厮们能有几个老实的,简直就将薛蟠的卑劣学了个九成九,见这小媳妇姿色靓丽,说话轻佻,时不时的就上来勾引一二。
今日恰巧被薛姨妈在前跨院撞了个正着,她焉有不气愤的道理。
薛宝钗安抚的弯腰揉着薛姨妈的心口,冷眼看着趴着的小媳妇:“母亲何必和这种人多费唇舌,明早叫人牙子来领,远远的打发了她才是正理儿。”
小媳妇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刚想求饶,偏想到了什么似的,到了嘴边的话就是一转弯:“姑娘好慈悲的心肠,怪不得人人都夸赞你,知道我在你们家受苦受难,好将我送走,我这里可是要谢谢了。只是奴家的嘴巴最不老实,什么该讲的,什么不该讲的,未必会有这个把门儿的,到时候外面传出什么对宝姑娘不好的消息来……”
“你也不必说这些威胁的话,”薛宝钗冷哼道,“我们薛家若是连个小小的扬州瘦马也奈何不得,岂不是要辜负了这百年的声誉,来人……”
同喜、同贵忙上来将小媳妇连拖带拽的弄走,薛宝钗才搀扶着姨妈进了内室。
“叫你问的事儿怎么样了?”薛姨妈揉着自己的腰,漫不经心的问道。
薛宝钗神色一暗:“林丫头口风严实的很,无论我说了什么条件,她都不肯应下,母亲……不如咱们先去拜见拜见郑夫人吧,她不是这府邸上的亲戚嘛。”
“傻孩子,母亲早就去过了。”
薛宝钗一惊,忙问:“那……”
“那郑夫人是三皇子侧妃的母亲,上来就欲索走咱们家五万两的银票,真是狮子大开口,所以说……”薛姨妈语重心长道:“你万不可耍小姐脾气,该好生的巴结林姑娘才是。”
薛宝钗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似的,下意识的往自己腰间裙内下的小荷包处按去,谁知却两手空空。
“什么丢了?”
薛宝钗哪里敢告诉母亲丢失的是什么,“是我记错了,还以为将腰间的玉佩带来了。”
薛姨妈并未在意,如果她细细品味的话就会发现,宝丫头从不爱这些花儿的朵儿的……怎么会凭空出现了个玉佩?
第344章 琏二奶奶接手家事
二日一早,李纨亲自来请黛玉去贾母处用饭。姑嫂二人一进门,薛宝钗忙迎了上来:“好妹妹,我们正说着要去迎你呢。”
黛玉随手将撑着的油纸伞交给了门口站立的琥珀,“外面下了点小雨,因此才有些迟,怎么,老太太等急了?”
薛宝钗轻轻一笑:“老太太正和宝琴商量给妹妹接风的事儿,宝兄弟却是有事儿,告了假,稍后才能到。”
薛、林二人进了贾母之上房,果见贾母搂着薛宝琴聊得热闹,俩人倒像是个嫡亲的祖孙似的,把三姑娘探春并四姑娘惜春冷落在了一边。
贾母召唤着黛玉:“快来,到祖母这里。昨晚歇息的可好?”
“劳烦外祖母惦念,到了园子里便睡下了,一觉到天亮。”
贾母点头笑道:“难得,难得,还记得你初来的时候,夜不能寐,我便催了鸳鸯一次一次的去问,如今你的身子骨越发的结实,想必你爹娘在天之灵见了也会心中欢喜。”
薛宝琴依旧被揽在贾母的怀里,但是明显感到老太太的注意力不放在自己身上,她不禁有些撒娇的说道:“老祖宗,宝哥哥什么时候才来?”一边说一边揉着瘪瘪的小肚子。
贾母大笑:“不等那坏小子了,咱们先用饭。”
李纨忙带着鸳鸯等人摆桌上菜,黛玉留意到跟在李纨身后的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媳妇,穿着打扮很是不俗,动作轻盈温婉。
贾母见黛玉下意识的举动,忙招手唤了正端汤的小媳妇:“琏儿家的,过来也见见你林妹妹。”
李纨见黛玉懵懵懂懂,便笑着解释道:“这是你琏二嫂子,才进门,难怪你不知道。”
黛玉一听是贾琏的续弦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明白,凤姐姐和表哥虽然和离,但是做为荣国府长房嫡子,贾琏不可能永不续妻,只是不知道那个做了妾室的扬州女子现在又将如何。
黛玉起身与琏二奶奶见了礼,这位新奶奶明显有些生疏慌张,拘谨的很,急急忙忙的摆手说禁不住黛玉的大礼,又小心翼翼的拿眼睛去瞄贾母。
惜春坐在黛玉身边,悄悄拉了拉黛玉的袖子:“林姐姐,新来的琏二嫂子,她爹是钦天监的五官灵台郎,刚从通郡来帝都。说是在当地有些本事,能掐会算,有通灵的才艺,于是被知府推荐到了京城做官,一进京就到处托人打探谁家有适婚的儿郎,恰工部员外郎苏大人的母亲来咱们家串门,便说合了这段婚事。”
工部员外郎苏大人……黛玉只觉得耳熟,但一时间又记不得哪里有这样一个人物。
琏二奶奶端着翡翠鳝鱼汤,轻轻放在黛玉的桌前:“知道姑娘爱吃个清淡的,不过这道汤却是厨下的妈妈们熬了十几个时辰,早就用枸杞、麦冬、雨前花茶去了里面的腥味,最是滋补养肺,姑娘不妨试试。”
琏二奶奶说话温婉轻柔,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黛玉惊叹,这人是谁看中的,与凤姐姐的性子却是天壤之别。黛玉并不拂了人家的好意,笑着拿起汤匙。
琏二奶奶叫人不可察觉的松了口气,自打进门就知道府中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偏爹爹掐算说贾家是有贵人相助的,叫她如何要给巴结了老太君,众位妯娌小姑子。只有琏二奶奶最清楚,一切都是继母在背后使坏,怕自己成了老姑娘挡住几位妹妹的前程。
好在自己还有几分的本事,与贾琏这个浪荡子也算是相安无事,她只一心伺候老祖宗并各位太太,今后再生下个一儿半女,这大事也就了结了。
一听说林府那个表小姐要回京,琏二奶奶暗地里不知下了多少的功夫,就怕在大家闺秀面前露怯,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小心翼翼。
显然,琏二奶奶的一道鳝鱼汤博得了贾母的欢心,老太太放下汤匙:“琏儿媳妇进府也有些日子了,家中该见的不该见的人也都认识了七七八八……”
老太太话里有话,李纨等人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专心听教诲。
“依着我的意思,她大嫂子,你明儿就开始领着琏儿媳妇打理家中的事务。”
李纨忙衔着笑意应道:“老太太这才是心疼我呢。您知道,我是个笨嘴猴腮的,早就希望弟妹帮衬帮衬,只是怕自己说的鲁莽,叫弟妹心中不自在。”
贾母满意的看着这个一向得自己喜欢的大孙媳妇:“你能有这个心就好,不过老二家的毕竟年纪轻轻,资历不足,这样吧,”贾母看着李纨和探春,“你和三丫头带着琏儿媳妇先管着园子,将半年来的总账交给她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手把手的教她。”
话一出,探春和薛宝钗的脸同时变了颜色,李纨明白这俩小姑娘的心思,心中冷笑,嘴上却欢喜的应着:“是。”
早饭撤下,贾母端着香茗才记起林家的另外两个孩子:“怎么没见丁家的表少爷、表姑娘?”
薛宝琴趁机笑道:“可还是在睡懒觉?”
众人想到粉团子似的荣泽,不仅捧腹起来,连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跟着捂嘴。贾母挑起一个盘子里熟樱桃做的蜜饯递给薛宝琴,笑道:“小孩子嘛,谁没个偷懒的时候。”
满屋子里数,唯有黛玉和琏二奶奶不带笑意。
黛玉漠然的看了一眼正与贾母撒娇的薛宝琴,冷声道:“荣泽虽小,但是哥哥一向教育得当,这不,一大早就被小唐管事接了出去,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到了桐花书院。”
刚刚的还在笑话荣泽的人像是被黛玉的话给扇了一巴掌。
想想怡红院里老太太最宠爱的宝玉,说是有事稍后再来,可是除了贾母人人都知道,这位小爷大约是睡迷瞪了,袭人或是紫鹃无奈托了个小丫头来告假,偏贾母还当是孙儿有正经的事儿。
与贾宝玉一相对比,这林家的表少爷年纪小小就冒着雨出门求学……贾宝玉还真该觉着脸红。
贾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露不悦:“胡闹,这才刚进家门,连个稳当觉也未曾睡得,如何能叫孩子出门儿?况且这天阴沉的很,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下了瓢泼大雨。这主意必定是林哥儿起的,你当妹子的不说劝着,怎么还纵容他胡来。”
底下众人是寒蝉若噤,并无人敢出大气。琏二奶奶只觉得奇怪,这个林大人的威名少有人不知,父亲也是看在贾家和林家有姻亲的关系上才重视起这门婚事,如何到了贾母这儿,却是真将其当了个晚辈一般……训斥的也忒随意了些。
贾母虎着一张脸,说不出的威严,黛玉忙笑道:“原我是劝着的,只是荣泽自己闹腾着要去书院。他在幽州的时候都是哥哥亲自教导,小家伙怕耽误了功课,回来受哥哥的训斥,这才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李纨深受林家的恩惠,这个时候也唯有她愿意出面顶撞贾母的怒气:“老祖宗,小孩子能有什么长性儿,大抵是觉着书院里同伴众多,所以才闹着林姑娘要去桐花小巷。当初的兰哥儿可不就是觉得自己没意思,偏拉着太傅大人家的璟哥儿才高兴。”
贾母面色微缓,见黛玉拘谨不已,便道:“好孩子,我也是怕你铸成大错,那荣泽便是再出息,也不过是林哥儿舅舅家的子嗣,长大成人未必能记得你这份情谊,你将他教养好了也就罢,若是训斥的狠了,保不准将来就要记仇。要知道,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你们林家现在供养着两个孩子,将来成人需得他出门另立府邸,小孩子见惯了荣华富贵,如何受得了清贫。”
贾母虽是黛玉的外祖母,但是心胸实在是狭窄,刚刚还抱怨黛玉在这个阴雨天儿将荣泽送出去受苦,此时却又说不能娇惯了孩子。
说到底……都是为了给贾宝玉找面子。
黛玉心如针细,怎么会察觉不出,只是脸上笑笑:“老祖宗放心,哥哥自然会安排好这孩子的前程。”
贾母一想也是,反正外孙女是要出阁子的,那丁家的两个孩子就是分出府另居也是花费林致远的银子,他要是敢叫自己的外孙女拿私房银子填补这无底洞,贾母就是撕破了这张老脸也决不能叫他们如愿。
薛宝钗见宝琴的一席话惹来这样多的不悦,便背着众人狠狠的瞪了薛宝琴一眼,宝琴委委屈屈的不敢辩解,越发的觉得老太太才是心疼自己,同宗的婶子和姐姐功利心过强。
贾宝玉进门的时候,屋子里还弥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