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自己的哥哥?黛玉忙问:“佟太傅那边有什么消息?”
韩胜无奈的摇摇头:“我去的时候佟大人刚从衙门里回来,我把来意一说,佟大人甚是吃惊,他根本没听说此事不过,佟大人答应会查清此事,姑娘,我瞧着,太傅大人好像不是在敷衍咱们。”
黛玉明白,佟太傅一直将林致远当成半个弟子,加上林致远曾冒险救援佟府,冲着这一点,老大人就不会做那种落井下石的事儿。她说道:“我听罗管家说,哥哥不准我为此事而四处活动,他心里怎么想的,我这个做妹妹的最清楚。这些日子以来,外面怎么议论咱们家的,我虽没亲耳听到,但是心里明镜似的,都说人走茶凉,可这茶……凉的也太快了些。”
韩胜愤愤的说道:“枉咱们大爷平日里与众位大人交好出了事儿,全都躲得远远的。”
黛玉冷笑道:“哥哥入仕时间尚短,他们瞧见哥哥有好前途自然会正想亲近,瞧见哥哥被皇上厌弃,不落井下石我就已经念阿弥陀佛了,难道还希冀别的?”
小唐管事步履匆匆的进了门,“姑娘,刚有人来回话,后院角门处有个挑担子的脚夫,说是想讨口水喝,咱们家的婆子不敢任意开门,可是那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封信。”
这个时候有人送信黛玉眼前一亮,忙接过看了,韩胜和小唐管事就眼巴巴的等着。
待黛玉将此信连看了三遍,才递给韩胜,“找个火折子将这信烧了。”信还装在封套里,韩胜也没抽出来瞧,只一使内力,薄薄的纸片瞬间化为碎末。
黛玉定睛瞧了堂下的二人,说道:“信是哥哥的一位朋友送的,虽没说名字,但我已经知晓这人是谁,他的话能有八分准头,信中说,哥哥犯事是因为右都御使捣鬼,他说咱们家买下富锦楼是抢夺了别人的祖产,又说为扩张地界拆了人家的祖屋,使得周遭百姓流离失所。”
韩胜险些当着黛玉的面骂出脏话,怒不可遏的说道:“又是右都御使,我就知道这狗官做不出什么好事,他是忠顺王的狗腿,一定是想将咱们大爷置于死地姑娘,叫我出去想个法子也让他栽进阴沟里。”
小唐管事性子沉稳些,说道:“这个时候叫右都御使栽跟头,皇上肯定会怀疑大爷,不如等大爷平安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二人一齐看向黛玉。
这个主意只能由黛玉的拿,她现在是林家唯一能发命令的人,只要黛玉说一,林致远留下的这帮得力干将再不敢说二。黛玉便冷笑道:“既然知道冤家对头是谁,这个仇迟早要报,现在一等一的大事儿就是确保哥哥平安无事,韩胜,你往日里跟着哥哥当差,那些宫门的守卫可认识?”
韩胜忙道:“自然认得,大爷在皇上身边时,我就在神武门前銮仪卫侍所呆着,和里面几个长官有些交情。”
黛玉说道:“你去账房支三千两的银票,趁这个时候还没宵禁,到几位长官家里走走,看能不能打听出消息,只是他们毕竟能力有限,知道的不多……”
韩胜已经理解了黛玉的意思,忙喜道:“我知道宫里面最大的采买公公每次回去,都要在神武门的銮仪卫侍所小坐,里面有位六品的小官是他的远房侄儿,我这就去和那小官套交情,看能不能通过采买公公知道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暂且不说黛玉这边如何的心急如焚,只说林致远被曲君昊押进宫门。
去往御书房的这一路上没人敢与林致远搭话,往日里见面就笑语相迎的小宫女们仿佛见了鬼似的,一个个溜着墙根站了,眼皮都不敢上挑。
林致远越往前走,心越沉,他初时还以为是皇上在做戏给忠顺王瞧,可现在这么一看,事情不仅如此。
戴权正在殿外踱步,看见曲君昊等人,忙上来相迎:“我的小侯爷,怎么这么迟才回?皇上已经发了好大的火气,快进去吧。”等林致远要跟着曲君昊往里走的时候,戴权悄悄拉着林致远的袖子,低声道:“小林大人,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多说几句软和话,别逞能。”
别管戴权是真心话,还是想卖自己这个人情,总之,林致远还是很谢谢他在这个时候的援手:“公公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戴权轻叹一声,亲自掀了帘子请林致远进去。
御书房里仅有四人,皇帝老儿端坐黄金宝座之上,左手边站着燕都统,龙案下跪着二人,一个是刚进门的曲君昊,另一个……就是林致远的好兄弟沈修杰,地面上满是碎瓷片,林致远眼皮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兆。
“罪臣林致远叩见皇上。”
没人搭话,林致远就与曲君昊并排跪着,幸好这个地方没什么碎瓷片。
皇上看着三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心里既有欣慰,又有些莫名的嫉妒,“林致远,你可知罪?”
林致远忙道:“臣有负圣命,然归家之后日日闭门读书,以先贤之训诲自省,时刻不敢忘记陛下隆恩。”
皇上冷笑道:“自省?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着将龙案上一封奏折撇了下去,直直的摔在林致远身前。“右都御使状告你仗势欺人,可有此事?”
林致远略扫了两眼,忙道:“陛下,臣冤枉。”声音似乎隐忍了些哽咽,林致远年纪不大,长得又颇讨长辈喜欢,要不然佟太傅也不会如此待见他,“陛下,臣实在不知右都御使大人的罪名何来?臣是买下了朱雀大街上的一家酒楼,可从没有夺人祖产一说,那老板经营不善,几乎被对面的惠斌楼挤兑破败,是他们东家主动与我商议要买酒楼,臣花了五千两买下那家店,如今文契就在府上,陛下不信,只管叫人去取。”
沈修杰仗着胆子低声道:“皇上,惠斌楼就是西宁郡王的产业。”
皇上老儿不气反笑了:“你们倒真是一对难兄难弟,都这个时候了,还敢相互包庇沈修杰,你不要以为是我的外甥,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臣不敢臣……只是实话实说。”沈修杰委屈的说道。
林致远心道,好兄弟,你这招偷龙换凤似乎成效不大啊。
皇帝沉声道:“林致远,现如今富锦楼的另外两位主人说你根本没知会他们,就将人家的祖产拆掉,仗着自己新科状元的名头就肆意行事,搅得街坊四邻不得安生,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林致远忙解释:“陛下,臣与酒楼老板定下文契的时候还刻意派人去了惠斌楼,哦,状告臣的人也是惠斌楼的掌柜的,这里面颇有些兄弟恩怨。当时那二位说,富锦楼的买卖与他们无关,臣怕以后有变故,特叫酒楼老板写下字据,今后出了事儿由他一力承担。”林致远留着一手也是为了今后好说话,那字据一立完就在官府备了案。
皇帝叹道:“你有良计,人家就有阴谋,林致远,右都御使说,与你立约的酒楼掌柜,于昨日病死家中了。”
林致远猛一抬头,只见到皇帝眼中平澜无波的深邃。
第218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富锦楼的掌柜的死了……还是在这个时候,连傻子都能看出是忠顺王那边的人搞的鬼,何况是英明过头的皇帝?
林致远看着龙座上的人,心中豁然放下了一块石头,皇帝要是真想治自己的罪,完全不用叫御林军缉拿自己,更不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自己听。
“皇上,臣冤枉,请皇上一定明察此事,还臣一个清白。”
皇帝凉凉的说道:“清白自在人间,我将此事交给忠杰候来办,你没有异议吧?”
林致远和沈修杰同时扭头看被夹在中间的曲君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
“回禀陛下,臣没有异议,忠杰候是皇上的得力干将,为人耿直,相信他定会查明真相。”这种得罪人的事儿交给曲君昊是最合适不过的,林致远倒要看看,这位家世不凡,但性子有些阴沉的忠杰候怎么摆平此件事儿,是得罪皇上将自己治罪……还是狠狠的给忠顺王捅上一刀。
曲君昊没料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他正要拒绝,就见皇帝身边的燕都统微微摇头,于是到了嘴边的话有咽了回去。
皇帝吩咐道:“君昊,你此番查案一定谨记,不能叫恶人逍遥法外,但是也不可让林致远蒙受不白之冤,你需要什么人或物,只管开口,朕会叫大理寺少卿尽心辅佐你。”
曲君昊心里苦笑,皇帝舅舅的行事越来越难揣测,若是想收拾忠顺王,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动手?非要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叫人看着好像忠顺王将皇帝逼迫的无可奈何。
《春秋》中曾记载着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难道皇帝舅舅想效仿郑庄公?
可是多少人都说,郑庄公是伪善,明明是自己纵容了姜氏以及共叔段,可到头来还想留下一个千古美名,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儿。
曲君昊作为外甥,心里清楚,陛下是想做明君,可……明君的手上往往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曲君昊忽然有些不耐烦这些朝廷上的你争我夺,还不如回到西北,索性与蛮子们杀个痛快,也比这些事儿要干净的多。
要是让忠杰候与林致远比心机,他远不是对手,而现在连曲君昊都看出皇上的本意,林致远又怎么会猜不出?林致远料想,皇上就是要让天下人看到皇叔步步紧逼,或许皇帝还会为火上浇点油,让整个事态更加严重些,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戏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
“君昊,你和燕都统先出去,朕有话与修杰两个说。”
等御书房里只剩下三人,皇帝站起身来到林致远二人跟前,沉着脸,神色肃然的说道:“林致远,有人与我说,当日法华寺相遇乃是你之前便布好的局,我并不相信,可这话是沈修杰亲口承认的,你还想狡辩?”
沈修杰神色一僵,万料不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致远先发制人,回道:“陛下,臣与修杰情同手足,不敢说是修杰肚子里的蛔虫,但是他心中正想什么,臣倒有七分的把握。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臣与修杰乃是生死兄弟,修杰绝不会说出这样污蔑我的话。”
皇帝沉默不语,御书房内只剩下挂钟的摆子在滴答滴答作响,良久,皇帝才长叹息道:“好兄弟……”
三个字透着无限的辛凉。
“林致远,沈修杰听旨。”
难兄难弟二人忙将头压低,耳朵竖的高高的,唯恐漏下一个字。
“命你二人为朕解忧,将叛党忠顺王一脉尽除,此事关重大,若尔等走漏消息,或难堪大任,朕定当重重的处罚。”皇上底气足,一字一句在御书房里还有回音。
林致远一听,原来只有罚,要是做得好,连个赏赐都没有,皇帝老儿还真是吝啬,虽这样想,但是二人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臣等定不负陛下重托。”
皇帝一手搀起沈修杰,一手扶住林致远,说道:“但愿你们二人不要忘记今日在这里说过的话朕只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限,你们好自为之。”
沈修杰耷拉着脑袋出了御书房,曲君昊和燕都统靠着白玉石栏杆说话,两方人连招呼也没打。
戴权忙追上沈修杰,低声说道:“世子爷,皇上有旨,叫你与小林大人在宫中住一夜,我已经叫小的们将屋舍打点好了,就在前殿,平日里宫中侍卫们休息的地方,有点狭小,还请世子爷和小林大人海涵。”
林致远忙道:“多谢公公。”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戴权的手里,“一点小意思,请公公笑纳。”
戴权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做到如今的位置,最大的本事就是察言观色。别人的银子他会收,也敢收,可是今天的这个不一样,戴权将银票推了回去,说道:“小林大人折煞奴才了,”他小心的看着四周,窃窃说道:“昨日得到的消息,皇上为四皇子选中了一位江淮望族的闺秀,可是那姑娘不知什么原因疯癫了,还将宫里面派去的两个嬷嬷打伤。”
戴权的这一段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其实里面大有深意,林致远忽然觉得手里的银票不及这段话的一半重要,颇不是滋味的将手一抖,银票乖乖的回到袖子中。
沈修杰从头至尾没说半句,直到二人进了侍卫所,一头栽进简陋的床上,两只几乎充血的眼睛才有功夫歇歇。“唉,你不会是真的相信陛下说的话了吧?”沈修杰闷闷的声音从旁边的床榻上传来。
林致远脱了靴子,惬意的躺在一溜小火炕上,翘着腿,刚刚的谨慎小心全都扔到天边去了。他笑问:“相信什么?”
“别装糊涂。”沈修杰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着。
林致远猛的窜起来,一个箭步就从这边的火炕蹦到了对面,上来一拳就砸在沈修杰的耳畔边,拳头落在雪白的墙上,发出刺耳的闷响。
“皇上的人在墙根蹲着呢,小心。”林致远第二掌挥过去的时候,与沈修杰小声说道。
沈修杰眼珠子一转,夸张的“哎呦”一声,大骂道:“好你个林致远,敢怀疑我,枉费我们这些年的兄弟情义,看我怎么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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