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应你妹妹焦小玉的要求,和你谈谈。你爱你的妹妹吗?”
“我对不起她。”
“你所犯的罪及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小玉的心里绝不会比你好受,她对你的关心和爱,连我都感动。你策划、参与了对焦小玉的绑架,还要把她卖到泰国妓院,早失去了当哥哥的资格,但她还是安排了我们这次谈话。希望我劝劝你,不要顽抗到底。东方,你父亲救不了你,任何人也救不了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东方,你是机关大院长大的孩子,在大学就入了党。大道理就不讲了。我亲自办你的案子,绝不会手软。你妹妹说得对,能救你自己的只有你的态度。我什么也不会承诺,害你的是你自己,救你的也是你自己。你想怎么办呢*”
焦东方黯然地把一支烟抽完,微微一笑说:“工局长,谢谢,谢谢你见我。我知道,依你的地位是不会接见在押的人,我领这个情。请你转告我妹妹,如果有来世,我仍然希望她是我的妹妹。”
焦东方拉开门,泰然地走出去。
历史终于走到了这庄严的一刻。
方浩、周森林、蒋大宾、陈虎、陶铁良、焦小玉坐在长桌后面。
戴着手铐的焦东方被警察押送来。坐在中间的凳子上面,警察取下了手铐。
他揉揉手腕子,坐在木凳上,扫视坐在审判桌后面的一张张脸说:“好,很好,被我爸爸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差不多到齐了。你们哪一个没有拍过我爸爸的马屁?哪一个不是我爸爸提拔上来的?如今你们恩将仇报,要杀被你们整天书记长书记短的市委书记的儿子啦!你们想借此机会再往上爬吗?好,很好,我看不起你们。好,很好。过去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用不着那么长时间,我看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等我爸爸伸个懒腰,打个喷嚏,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方浩冷笑道:“焦东方,你以为中国是封建社会的家天下吗?因此你才倚仗你是市委书记的儿子,而目无党纪国法。你的封建意识和你的贪婪把你引向了罪恶的深渊。你现在只有认罪伏法这一条路。同样都是市委书记的家属,你是个罪犯,而你的堂妹,正坐在审判席上审讯你,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你怨天尤人无济于事。你老老实实地交待你的罪行吧!”
焦东方似乎并没有听清方浩讲些什么,不外乎是一些官话,他没有兴趣听。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长桌后面的每一张股,期待着有人用中指和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夹起白色过滤嘴香烟,再用火柴两次才点燃,抽了两口后掐掉,等几分钟再用打火机点燃一支黄|色过滤香烟。要是“大哥”派来的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我已经受到保护。然而,坐在长桌后面的人没有一个吸烟。他的心里凉了半截。是“大哥”欺骗我,他根本就不想派个人和我联系,还是他来不及安排,找不到适当的人选?
陈虎严峻的声音打断了他不安的思绪。他敛神静听,因为陈虎的谈话一定会触及到案情。
“焦东方,你组织、策划、实施了非法挪用一个亿的重大经济犯罪,你利用五彩广场开发权的审批,向外商勒索数百万美元。你伙同孙奇向国外转移国有资产。你伙同葛萌萌、何中信在香港利用转移出去的国有资金经营你们犯罪的大本营。何启章、郝相寿、李浩义、马忠良、沈石,还有暂时我不想提名字的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参与了你的经济犯罪。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和你的同伙犯罪的大量证据。除此之外,你又在个别担负重要职务者的巧立名目下,公开盗走了外国友人送给市委市政府的一百多件资重礼品,赃物已经追回。我还告诉你,持枪潜逃的原派出所副所长已经逮捕归案,交待了你命令他破坏办案人员汽车刹车的罪行。你的同伙,携款潜逃到美国的孙奇也将要被国际刑警逮捕后引渡回国。你的女保镖朱妮也在我们的看押之中,所有这些人都揭发了你的问题。在刑事犯罪上,你除命杨可找人破坏汽车刹车,造成纪检干部死亡外,还毒死了参与破坏刹车的主犯史海。你企图制造惊马事件谋害何可待。你私藏枪枝、剧毒氰化钾。你在地平线饭店非法安装秘密录像设备…”
焦东方听得呆傻,他没有想到陈虎掌握了这么多犯罪事实,他的傲气一扫而光,无力地低下了头。也罢,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吧,反正我对何启章的死并不负法律上的责任。把这个案底抛出去,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好保住另一条线。只要另一条线不败露,就是把我枪毙了,钱也还是能转到田聪颖和我未来的儿子手里。儿子,我未来的儿子,会是个儿子吗,一定会是的,我焦家不能绝后,你长大后会想起我吗?也许,你的母亲不会把我的身世告诉你。这样也好,就让我冥冥之中信护你一帆风顺吧。
“现在,留给你一个机会,何启章的死,你负有什么责任?”
“……我找何启章要批条,他不给,吵翻之后,我怕何启章有一天拿出批条,会危及我爸爸的地位,就决定再找他谈一次…
野山坡上的小树林,焦东方与杨可,警惕地观察四周。
“你躲到灌木丛后面。”
杨可走到灌木丛后面,用美国警用手枪对准焦东方瞄准说:“没问题,一枪命中眉心。但要站着才行,但我一站着,何启章就发现我了。”
“又不是让你开枪杀他,我一咳嗽,你拿枪吓唬他一下就行了。”
杨可躲到灌木丛后面,藏起来。
焦东方找来一块石头,坐在上面等着何启章的到来。
何启章爬到了山坡上,焦东方迎上去。
“何叔,你来啦厂
“你早来了?”
“也刚到。来,坐会儿。这里空气多好。”
何启章坐在石头上。
“还真有点累。东方,这儿风光不错吧。你看,当年绿化时我亲手栽的这些树苗,现在都长这么高嘤。”
“何叔,我再次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胡说人道。”
“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何叔,但批条的事,我还是放心不下。其实保存在你那儿也不太方便,不如交给我保存好不好?你需要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这不合适吧,东方,批条现在我不能给你。你放心,总之,由我出面,承担一切责任不就行了嘛!”
“何叔,你真不给我?”
“是没那个必要。”
“好,那就由你妥善保存吧。何叔,我给你看一些照片。”
焦东方掏出几十张彩色照片塞到何启章手里。
“何市长,你好好看看吧,像不像一本连环画,绝对有故事。”
何启章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照片全是何启章和宋慧慧Zuo爱的镜头。
“这还有一套呢。”
焦东方又递过来一组,是何启章和丘思雨赤裸拥抱的照片。
何启章的嘴唇颤抖。
“这…你是怎么…哪儿来的…吹……”
面对何启章的语无伦次,焦东方得意地笑了。
何启章面色苍白,晃了晃,险些倒下。
“东方……你要怎么样?”
“把我爸的批条给我!”
“我……没带在身上。”
“我向来不和别人讨价还价。”
“我真的没带在身上。”
“你放在什么地方?”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暂时我不会给你。”
焦东方把照片从何启章手里夺过来,冷笑说:“你看到的仅仅是一部分,我有你和宋慧慧、丘思雨、崔燕的录像带,你在地平线饭店所有的精彩演出都被录下来了。外国的毛片,和你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这些材料我要公布出来,哪怕是十分之一,别说你当市长,你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经济犯罪与生活糜烂,迟早要上断头台,死了也要遭人耻笑。连你老婆和儿女也会抬不起头来,他们也会恨你…”
在焦东方讲话同时,灌木丛里,杨可突然发现一只野兔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举枪瞄准。
何启章抬起低垂的头,目光中一片空虚。焦东方微笑着说:“难道你愿意我把你的照片公布后身败名裂?难道你愿意中纪委和反贪局把你送进监狱?今后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哟。我们朋友一场,彼此都为对方付出了很多,思恩怨怨全让它过去吧。再见,老朋友,我的何副市长。”
何启章突然愤怒地举起了拳头大叫。
“不!”
一只野兔蹿出。
“砰”的一声枪响。
何启章吓了一跳。
焦东方气愤地扭头向杨可隐蔽的地方看去。
杨可从树丛中站起来,害怕地说:“……对不起……焦总…我看见一只野兔……我没想打……我只是瞄……走了火
“别说了!”焦东方对杨可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要是一枪走了火,要了何副市长的命,何副市长差点来个永垂不朽!你吓着了吧,何副市长,你可想明白呀,千万千万别寻短见。什么开枪呀,上吊呀,服毒呀,虽说能使人摆脱烦恼,可使不得呀!再见。”
何启章瘫软在地,轻声地说:“你埋伏了杀手?难道我为你们焦家父子牵马坠楼二十多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何启章坐在树根下的一块石头上,后背靠住树干,从风衣兜掏出手枪说:“用不着,我带着呢。”
杨可的枪口一直对准着何启章,只要何启章企图开枪射击焦东方,他就会勾动扳机。
何启章长叹一声说:“请转告焦书记,我对得起他。焦东方,我在地狱门口等着你。”
何启章闭着眼睛养神,使自己恢复平静,他想尽量使自己死得从容。
他猛地举起握着枪的右手,枪口顶住两眉中间的印堂|穴,右手有些颤抖,左手伸过来握住右手腕,努力使枪口垂直于脑门。
焦东方稍微挪开了些,他怕血溅到自己身上,而杨可的手枪口始终对准何启章的心脏。
何启章的背部向树干压了压,脑袋向下一低,右手勾动了扳机,子弹平行地从后脑相应部位穿出。他的尸体没有倒下,仍然靠在树杆上。
“我们快走,不要被别人碰见。”
杨可跟着焦东方跑下山坡,从树林后面推出摩托车,杨可驾车,焦东方坐在后面。他们都戴着头盔,怕别人认出来。
由于事先孙端已赶走做小买卖的,没有人看见他们。
走了一段路,杨可刹住车说:“糟糕,忘了找我的子弹壳,当时我找了一下,没有找到,你一催下山,我就给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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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啦,不能再回去,我们赶紧撤!”
焦东方的交待语调平静,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但他始终没有看焦小玉一眼,他不愿意在妹妹面前失去尊严。
“你们枪毙我吧,越快越好,只怕你们做不了主。不等你们给我结案,也许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陈虎忍受不了焦东方的嘲弄,厉声说:“押下去!”
看着被两名警察押下去的焦东方的背影,焦小玉心里突然漾起一阵酸楚。仅仅是几年功夫堂哥怎么竟然堕落到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程度呢?他还这样年轻,但很快将永远地从地球消失,化为一把骨灰一缕轻烟。但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陈虎,你审讯的技巧真高,把他的精神防线完全摧毁了。”
陈虎像是没有听见焦小玉的声音,他怔怔出神。接着陈虎怔怔地缓缓举起了右手,食指顶住自己的印堂|穴,左手握住右手腕部,持续了近一分钟后,头部往下一低,嘴里吐出一声:“砰!”
焦小玉吓了一跳。
“陈虎,你发什么神经?”
在场的人也都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陈虎。
陈虎苦笑一下说:“何启章自杀的子弹从印堂|穴射入后,平行地穿出后脑相应部位,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因为这是很难办到的。我做过多次模拟实验,都找不到根据。听了焦东方的交待,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只要何启章勾动扳机之前稍微低头,就会出现这种后果。我现在觉得当初我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很可笑,也很可怕,差一点使侦查进人误区。何启章应当结论为自杀,畏罪自杀。”
在焦小玉的心里,陈虎真诚的自我否定使她读懂了他的另一面。
方浩在他的办公室整理需要提交市常委传阅的文件,接到了陈虎从预审室打来的电话。
“方书记,我第三次提审了焦东方。他交待说,宋慧慧在死的头一天夜里,和他睡过觉。在宋慧慧荫道提取的O型血Jing液正是焦东方留下的。而在此之前,焦东方已经寄出了宋慧慧和何启章淫乱的录像带。这家伙,又要和人睡觉,又要夺人性命,真是坏透了。我们在搜查焦东方饭店的秘密录像中心时,发